表哥今天也最偏爱我——by寒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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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灵儿迅速从挫败的情绪里回过神,紧抿着唇别开脸:“大表哥,我自己来。”低声说得一句,她连忙掏出帕子去擦脸上泪痕。舒瑾收回手。脚步声和说话声远去,她擦干净脸上的泪,哑声问:“大表哥不是说今日不来的吗?”
舒瑾转过脸认认真真看着卫灵儿。
“有点事来找徐庭耀。”回答过她的问题,他又问,“怎么哭成这样?”
“脸也哭花了。”
像为自己之前突然的举动解释,舒瑾说,“你这个样子不好见人。”
卫灵儿去看手中那方帕子,看见上面沾染的脂粉。
她今日出门的确擦了脂粉。
猜自己模样难看,卫灵儿将手掌搭在眉眼处,略挡住自己一双眸子,也稍微挡住自己的脸。此刻的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哑说:“大表哥不要取笑我,是在徐府迷路了,一时太着急……”
自然是撒谎。
舒瑾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谎话而是道:“莫名哭成这个样子,险些以为有人欺负你。”
卫灵儿摇头:“没有人欺负我的。”
舒瑾带卫灵儿从假山里出来,问她:“你要去哪儿?”
突然出现的舒瑾让卫灵儿情绪逐渐平静,从之前低落的情绪里摆脱出来。
她记起自己今天来徐府明面上是来参加徐嘉敏的生辰小宴,而此时宴席开了,自己一直不出现也不对,又想起舒瑾对徐府大约熟悉,卫灵儿告诉他说:“大表哥,我得去徐小姐设宴的厅子。”
舒瑾看她:“你这样过去不要紧?”
卫灵儿拿手碰一碰自己的眼睛,为没能控制好情绪而暗叹一气。
本便比别人去得迟,若花了脸、双眼红肿的出现,她这幅模样定要引人注意,乃至是引人担忧。
卫灵儿迟疑道:“要紧,可也不好不露面。”
“徐嘉敏的生辰宴,你不过一个客人罢了。派人去说一声,你迷路了,遇上我便是。”舒瑾说罢,又瞧得卫灵儿片刻,沉吟道,“若是惦记怡姐儿,想等她,可以先去我以前住过的院子待一待。”
三两句话的功夫,忽然变成要跟着他走,卫灵儿茫然看着舒瑾。
可到头来,依然跟在他身后,离开这里。
舒瑾小时候与徐庭耀、徐嘉敏一起跟随徐阔习武,不但出入徐府频繁,一天之中在徐府呆的时间常常比在舒家都多。他的师娘便干脆命人收拾出一个闲置的院子,专门供以舒瑾平日休息。
虽然如今舒瑾来徐家的次数少了,但那院子后来一直为他空着。
徐府下人大多对舒瑾同样十分熟悉。
舒瑾的吩咐,他们都是听从的。
便有人去向徐嘉敏和舒静怡递话,也有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帕子。
但这儿毕竟是徐府。
带卫灵儿过去那一处院子后,舒瑾没有进屋,留在廊下,只让丫鬟将热水送进去供卫灵儿梳洗。
卫灵儿也没有让丫鬟服侍。
她自己拧了巾帕,温热的帕子覆在脸上,让人心绪又放松下来一些。
从房间出来走到廊下时,卫灵儿已梳洗妥当,并且整理好心情。
虽然双眼红肿未消,但眉眼恢复平日里的那一种温柔。
舒瑾面朝庭院,仿佛在欣赏庭院的景色。
卫灵儿慢慢走到他的身后,亦朝着庭院看过去,瞧见那一棵柿子树。
树上零星挂着几只红彤彤的柿子。
寒风吹过,柿子在枝头轻晃着,为这隆冬平添两分的萧索。
“大表哥小的时候有没有爬过这棵柿子树?”
卫灵儿的声音传来,舒瑾回头看她,见她薄施粉黛的一张脸梳洗过后恢复成素净模样。
颊边碎发被水打湿了。
一缕乌发贴在她侧脸雪肤上,衬得她的脸有一些发白。
“没有。”
舒瑾目光从卫灵儿身上移开继续望着庭院,“这棵树结的柿子味道不好。”
卫灵儿微微一笑,看着那棵柿子树说:“家中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那棵桃树结的蜜桃又大又甜,小的时候,我馋树上的桃,不管不顾爬到树上去,一时脚滑从树上摔下来了,幸而未受伤。”
“爹娘知道此事之后,没有训我,只嫌那桃树,要将树砍了。”
她缓慢眨了下眼睛,扭过头对舒瑾笑问,“大表哥是不是很意外我小时候这样调皮?”
那是因为有爹娘的疼爱与包容。
爹娘不在,便不敢任性,便要谨言慎行,因为晓得旁人不会对她那么宽容。
卫灵儿很少提及她的爹娘。
舒瑾想起她刚才哭得泪汪汪的模样,想起她口中的“迷路”,以及她对于徐家的在意。
那个地方离他师傅的书房倒不算远。
是去见过他师傅,聊的是与她父母有关的事?
舒瑾心下很快有推断。
但他不提,而是顺着卫灵儿的话道:“灵儿调皮的样子倒是叫人好奇。”
卫灵儿笑一笑说:“大表哥调皮的样子才叫人想不出来。”她有意将话题岔开,上前两步,走到舒瑾身侧,歪头看一看他说,“在见到大表哥之前,从来不知世间男子可以是这般模样。”
舒瑾挑眉:“什么模样?”
卫灵儿轻唔一声,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芝兰玉树,霁月光风,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舒瑾却不信。
她眼里的他定不是这样的,这分明又是在拿好听的话哄他。
舒瑾斜眼瞥向卫灵儿。
他冷哼,用两个字作为回应:“骗子。”
骗子?
卫灵儿诧异看一看舒瑾,冷风拂面,她微愣之下轻轻笑开:“可是大表哥真的特别好啊。”
……
在卫灵儿离开徐阔的书房没过一会儿,徐庭耀出现在书房外面。
他敲过门,便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徐阔如卫灵儿离开时那样正站在书案前。
徐庭耀快步进去,关好门,行至徐阔的面前,单刀直入问:“父亲为何要单独见卫灵儿?”
“那么你几次跟踪我,又都发现了些什么?”
徐阔淡淡反问,终于走到书案后坐下,他端起书案上早已凉透的那盏茶,喝下一大口。
徐庭耀一惊,而后回想起当初有过的猜测,恢复冷静。
他说:“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注意到父亲似乎格外关注卫灵儿这个人。”
徐阔又问:“为何一直不问?”
徐庭耀明白自己父亲口中的“不问”指的是什么。
卫灵儿父母遇难,他父亲莫名在意卫灵儿,说不定是和卫灵儿父母之死有所牵扯,而他从来没有问过。直到今日,他父亲和卫灵儿单独在书房见面,他才开口。
“爹,我从未怀疑过您。”
徐庭耀说,“其实我也猜到了,您或许是在有意引导我发现您的举动。”
目下看来,他的表现大概谈不上太糟糕。
“只是我不大明白。”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徐阔站起身,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过一会儿,对徐庭耀道:“我与她的父亲,是旧识。”
徐庭耀皱一皱眉。
徐阔说:“往后你多留心她身边出现的人。”
“无论如何,要保证她们姐妹的平安,但不要扰了她的生活。”
徐庭耀知道所谓旧识不是真正的原因。
而在不打扰卫灵儿生活的前提下,保证卫灵儿和她妹妹的平安、留心她身边出现的人,确为他父亲内心所想。
留心卫灵儿身边出现的人……
徐庭耀抬眸,扬了下眉:“其实这件事师弟办得很好,大概用不上我。”
徐阔敏锐觉察到徐庭耀话里的意思:“阿瑾知道了?”
徐庭耀点头,徐阔暗忖间说,“那就这样吧,有他在也可以放心。”
……
得知舒瑾来了徐府的舒静怡在宴席散后,便托徐嘉敏让丫鬟领她过来舒瑾住过的这处院子,顺便把卫灵儿的那支发钗归还于她:“表姐,都是我不对,应该多等一等你的,否则也不会叫你迷路。”
卫灵儿脸上已看不出来太多的异样。
接过自己的发钗,卫灵儿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
舒静怡又探头去看舒瑾:“大哥哥怎么过来了?”
舒瑾面不改色道:“办点事情。”
舒静怡点点头,没有多问舒瑾的事,转而问卫灵儿:“表姐一直没用东西,饿不饿?”
“不饿的。”卫灵儿摇摇头,“毕竟在暖阁吃过些糕点。”
“倒是大表哥未用午膳。”
卫灵儿望向舒瑾,舒瑾看一眼卫灵儿,望见她眼中的关切,平静移开眼道:“我也不饿。”
不过这个时候,徐嘉敏的生日小宴差不多要散了。
舒静怡同舒瑾、卫灵儿会和没多久,他们离开这处院子,与徐嘉敏道过别之后,一起离开徐家。
即便卫灵儿和舒瑾都说不饿,但路过珍味酒楼的时候,舒静怡依旧做主吩咐车夫停一停,拉着他们先去用过饭再回府。舒瑾也知卫灵儿偏爱这间酒楼的菜肴,没有反对,同舒静怡下马车,卫灵儿自然跟着从马车上下来,去用饭。
钱嬷嬷和林松今天都在酒楼里。
看见卫灵儿以及舒静怡,他们很平静,但多出的一个舒瑾叫他们心下惊讶。
小二机灵的上前招呼客人。
舒静怡和卫灵儿算熟客,不用多言,已带他们去二楼雅间。
起初钱嬷嬷和林松不好多打量舒瑾。
当他们上得二楼,两个人才胆子稍微大些,多看得舒瑾许多眼。
两个人方才都听见卫灵儿口中那一声“大表哥”。
因而他们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
卫灵儿已是十六岁的年纪,在钱嬷嬷的眼里,自是盼着她能有一门好亲事。只她如今不在卫灵儿身边,顾不上那些,也无机会多劝,但是今天瞧见和卫灵儿走在一处的舒瑾,她眼前一亮。
论起来他们第一次见自家小姐和一个男子来酒楼用饭。
之前来,或一个人,或同舒家的小娘子。
郑国公府的大少爷……
今日见过,才晓得是这样一位人物。
“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又一表人才……”
钱嬷嬷低声念叨,“能一起来吃饭应当关系也不错。”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不知这位舒家的大少爷可曾娶妻,若娶妻了,那她家小姐要做妾是万万不能的。转念想到即使未娶妻,舒家那样的门第也是一道坎。谈婚论嫁,还是找个门当户对些的更好。
林松沉默中压低声音提醒她:“小姐说过,让我们不要操心别的事情,只管经营好酒楼。”
盘算过一番,发现此事不靠谱的钱嬷嬷看一看林松,轻叹一气。
罢了罢了。
钱嬷嬷扭头吩咐小二:“最近酒楼新推出的菜式,送两道去给刚才的老顾客尝一尝。”
于是在卫灵儿他们点好的菜式之外又多出两道菜。
听过小二的解释,待小二退出去,舒静怡笑道:“这间酒楼的掌柜的当真比别处要热情许多。”
卫灵儿微笑,面上不显:“是啊。”
“不怪这酒楼的生意好。”
舒静怡又对舒瑾说:“大哥哥,你尝一尝,这酒楼的江南菜肴很地道。”
“我问过,那掌柜的也是从江南来的。”
她热情同舒瑾介绍起来,而卫灵儿安静坐在旁边用饭。
舒瑾未多想。
在邺京开酒楼的江南人士不止这一家的掌柜的,谈不上稀罕事。
迟一些,饭菜上齐,他们用罢饭,从酒楼出来回府去。
对面临街一间茶楼里。
一身便装的蜀王世子刘密坐在二楼,不经意往长街看过去一眼,恰看见从珍味酒楼出来的舒瑾一行,也注意到和舒瑾同行的舒静怡和卫灵儿。
刘密随口问:“那两位是郑国公府的小姐?”
坐在刘密对面的人闻言朝长街望过去,先发觉舒瑾,才看见上马车的舒静怡和卫灵儿。
“穿粉色衣裙那一位是郑国公府的二小姐。”
“另外那一位不太像三小姐。”
刘密眯起眼睛。
耳边听见对面的人又说道:“兴许是投奔郑国公府的表小姐。”
刘密一笑:“少见表哥表妹关系这么亲近。”
坐在他对面的人也笑:“更少见的是,舒家大公子会同自己的妹妹和表妹出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