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瘾——by木羽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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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然失神间,时鸢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道温和却严厉的女声。
她说,时鸢,你太让老师失望了。
那种努力过后依然无用的无力感,远比外界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和声音,更像一把钝刀子,可以一点点地将她凌迟。
会让她认为,不论过了多久,她依然一事无成。
甚至连自己喜欢的角色都没资格争取,也没资格辩驳。
像是海岸上搁浅的鱼,被紫外线凌迟过后,挣扎着试图翻身,却又被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动弹不得,能做的只有缓慢而艰难地呼吸。
时鸢走出大门时,冷不丁被萧瑟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一辆车从不远处驶来,炽白的车灯明晃晃地扫过,刺得她不适应地抬手挡在眼前。
那辆车就在她的面前停下,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声音礼貌。
“您好,时小姐。”
时鸢适应了光线,将手放下来,看见面前陌生的面孔。
她只隐约觉得来人的声线有些耳熟,迟疑问:“您是?”
男人微笑着向她表明身份:“我是裴氏集团执行总裁助理,周景林。之前有给您打过电话的。”
时鸢一怔。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周景林又说:“是裴总让我来接您的。”
时鸢顿时更懵:“?”
恰逢这时,周景林的电话忽然震动了下。
周景林看了眼手机,又看到时鸢茫然的表情,随即了然。
他将电话划开,递给她:“是裴总的电话。”
时鸢懵怔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安静几秒,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混合着微弱的电流声传过来。
“我说过,季云笙帮不了你。”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又像是混合了一丝少有的愉悦,恶劣至极。
他知道她今晚即便是见到了邱锐,也只会碰壁。
时鸢抿紧唇,一时无言。
这是裴忌对她的报复,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可接下来发生的,却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电话内安静无声,呼啸的风声从时鸢耳边刮过,裴忌低沉的嗓音忽然入耳。
“时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话落,时鸢顿时愣住。
消化掉那句话里的意思后,她的嗓子忽然有些发涩,缓声问:“你说什么?”
“试镜。想要那个角色,就过来。”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电话里就只剩忙音。
手机被她攥得有些升温,那股热意顺着皮肤灼烫到心脏,驱赶了晚风带来的那丝寒意。
时鸢突然发现,裴忌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他知道要用什么当作诱饵,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走到他身边。
而她从始至终却不知道裴忌想要的是什么。
理智告诉她,他们早该到此为止了。
可心里原本死寂荒芜的地方像是被一把不知名的火点燃了,时鸢找不到源头,只能归结于她不甘心放弃《沉溺》这部电影。
她已经分不清,等下要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不可为而为之,还是将错就错。
夜风徐徐,周景林站在车旁安静等待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抬起头,黑夜里,那双温柔的杏眸清明而坚定。
“麻烦你,送我去见他吧。”
第12章 在我家接别的男人电话?
是夜。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辆黑色宾利匀速行驶。
夜里起了雾,半山腰上,一座别墅散发着唯一的光亮,孤零零地立在浓雾里,仿佛被世界遗弃掉了一般。
后座,时鸢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蹙了蹙眉,忽然出声。
“他平时都住在这里吗?”
周景林应声答:“不,裴总只会偶尔回来,大多数时候都在公司或酒店。”
环山别墅离市区距离太远,一开始周景林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买房子。
只不过后来,他偶然见识过一次裴忌在回家路上的车速,就明白了。
因为这条又长又绕的山路,适合飙车。
这些话周景林不敢说,见时鸢没了继续发问的意思,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终于,宾利缓缓在别墅门口停下。
别墅的门是虚掩着的,时鸢推开门进去。
穿过玄关,就到了客厅,冷色调的极简布置,无处不透着冰冷的气息。
没人。
客厅里静悄悄的,唯有一道通向外面的门是开着的。
时鸢从那道门走出去,顺着花园的小路走到尽头,泳池便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恰逢云雾散开,月亮悄悄冒了个尖,照亮眼前那片泳池。
时鸢愣住了。
说是泳池,却又好像不太准确。
因为泳池里面盛的是清澈的水,而眼前的.....
是红色的。
刺眼的红色,让时鸢不受控制地联想起一种液体。
像血海。
她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也就是在她晃神的刹那,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游出水面。
“砰”得一声,四溅的水花惊得时鸢猛回过神。
她循声抬眼,就看见一道高大挺括的身影。
他赤/裸着上半身,背部的线条紧实分明,肤色透着一股近乎病态的冷白,几道狰狞的疤痕盘踞在背上,平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视线下移,隐有水珠沿着他的腹肌线条滑落,没入人鱼线之中,留下一道水渍。
有些.....欲气横生。
再往下,时鸢不敢看了,她飞速别开脸,若无其事地盯向一旁。
其实这样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以前在沙滩拍摄广告的时候,她多少还是见过一些的。以往看见这些,她都毫无波澜,甚至可以称得上心如止水。
甚至时鸢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她见过的那些男演员虽然大多也有腹肌,但打眼就能看出时偶尔健身才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花拳绣腿,靠着打光和化妆加持才能营造出的视觉效果。
但裴忌这个不是。
他并不是那种健身过度的腱子肉,明明穿着衣服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可脱了之后就能发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极富力量感,视觉冲击很强。
所以...让人看得有些血脉喷张。
不知怎的,时鸢的脸有些热。
幸好室外光线昏暗,她别开头,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平静自然。
然而下一秒,裴忌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伪装。
他拿起一旁搭的浴袍,直截了当道:“看都看见了,还装什么?”
时鸢顿时一噎,忍不住小声辩解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他轻嗤了声,像是觉得好笑。
紧接着,脚步声愈来愈近。
时鸢目不斜视地盯着一旁,只能故作平静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你打算一辈子盯着那盆盆栽说话?”
“........”
这下时鸢只能慢慢转过头。
看见裴忌已经穿上了一件浴袍,时鸢终于松下一口气。
他瞥她一眼,丢下两个字:“过来。”
时鸢脑中刚松下的弦又瞬间绷紧。
她垂下眼,不再与他对视:“我是来试戏的。”
仅是她细微的反应,就让裴忌的动作僵了下。
他冷冷扯唇,转身头也不回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时鸢愣住,看着他的背影,当然听懂了这句话里明目张胆的威胁。
半秒后,她深吸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一直跟在他身后走到泳池中央,时鸢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她循着香气转头,看见血红的泳池,脑中忽然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深深蹙眉,又看向裴忌冷漠如斯的侧脸。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不是来试戏的吗?来吧。”
裴忌撩起眼看向她,声线低哑:“就试,宁意知跳海那一段。”
时鸢一怔。
她记得裴忌说的那段戏,在剧本的中间,主角宁意知在被迫放弃梦想,众叛亲离后陷入绝望,试图跳海自杀终结人生的片段。
可现在哪有海让她跳?
裴忌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身后的泳池,恶劣地勾唇:“你自便。”
“.........”
时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裙,拧了拧眉。
她不会游泳,甚至还有些怕水。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猜到裴忌会想方设法为难她,但眼下的情况其实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了。
很快,她的眉头就又舒展开,平静地看着他应:“好。”
裴忌唇边的笑僵了瞬。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你对她做什么,说多重的话,都仿佛无关痛痒。
而他说要报复她,她也只会平静地承受,然后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是的,她不想激怒他,顺从只是为了跟他这个疯子摆脱干系罢了。
他的眸色一点点沉下来,浓重的戾气在眼底积蓄,视线紧紧盯着不远处站着的人。
这是一段没有台词的戏,考验的只有演员情绪的爆发和感染力。
时鸢缓缓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已然不见平日的温柔平和,却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颓靡,绝望,连一滴泪都流不出的干涸。
被迫放弃了自己毕生热爱的事情,被全世界排斥和误解。
她已经进入了宁意知的世界里。
这大概也是她为什么如此争取这个角色的原因。
时鸢在看剧本时甚至觉得,她就是宁意知。
因为经历过相似的事情,才更能与角色产生的共鸣,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泳池边缘走近。
月亮隐入云层,泳池颜色暗红,像一片深不见底的血海。
血海深仇,大抵是最适合他们两个的成语。
时鸢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未觉身后的人已经站起身朝她走来。
离深渊只差一步之遥时,她机械地张开双臂,合上眼。
突然,一股力道从后方袭来,扯住她的手臂。
时鸢错愕地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一个天旋地转,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他从背后拥着她,一同坠入身后的深渊。
冰冷的池水没顶的一瞬间,时鸢忘了憋气,一大口水呛进气管里。
那种灭顶之灾的窒息感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下一刻,她就被人从水中托起,脱离了水面。
生死仿佛都在这一瞬间。
水珠迷蒙了眼前的视线,时鸢只能凭借着求生本能,紧紧攀扶着身边唯一的浮木。
池水冰冷,他的身上却是热的。
肌肤相贴的部位,炙热的温度一寸寸地过渡到她的身上。
她猛咳了几声,将水咳出来了些,才重新得以呼吸。
短暂缺氧后的晕眩感里,她散乱的发丝被人挽到耳后。
耳畔低沉的声音虚幻又真实,在她的世界里回荡。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嗓音沉得发哑:“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死。”
宁意知或许会一个人死在冰冷孤寂的海里。
但时鸢永远不会。
他会陪着她一起死。
*
裴忌随手拿起的浴巾将她包裹住,将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从时鸢的角度,能看见他额前被打湿了的黑发,随意地垂下来,半遮住那双漂亮的眼。
他的睫毛很长,似乎还有水珠挂在上面。
他动作轻柔地把她放下,声线里没什么情绪。
“去洗澡。”
时鸢的眼睛瞬间睁大,手不动声色地将浴巾裹得更紧了些。
裴忌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移到她垂在肩上的湿发,轻嗤一声道:“你要这样呆一晚上?”
“.......”
时鸢抿紧唇,垂下眼没说话。
她刚呛了水,咳得好不狼狈,此刻发丝湿漉漉的披在肩头,本就白皙的小脸比平时更苍白了些,像是挨了欺负一样的柔弱不堪。
见状,裴忌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语气仍然硬邦邦的。
“明天周景林会把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话落,时鸢的睫毛颤了下,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向他。
她的眼睛依旧澄亮,裴忌被她盯得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的声音依旧冷漠,“我只是给你参加剧组试镜的机会,不代表这个角色一定是你的。”
时鸢还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眼中写满了不解。
裴忌轻咳了声,又道:“最后的决定权在邱锐那里,他是个老古板,我不希望因为他对演员的固执己见来影响这部电影赚钱,明白了吗?”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不让她拿到那个角色,才应该算是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