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瘾——by木羽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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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慢慢松开抱着他的手。
“真的没什么.....”
时鸢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多委屈,她都能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能说自己痛,因为这样的话,爱她的人会更痛。
所以她得撒谎。
下一刻,男人脱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衣服还沾染着他身上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包裹上来,阻挡住凛冽的寒风,突然让时鸢忽然生出了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
用外套把她裹紧后,裴忌微低下头,目光直直看着她,锐利得仿佛能够看穿她的一切伪装。
他忽然低声道:“时鸢,我说没说过,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时鸢蓦地一怔。
裴忌垂眸望着她,眉眼无奈,抬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的嗓音低而清冽,融在晚风里,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每个字都仿佛重重敲在了她的心上。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哄你。”
第46章 我说喜欢,能在这试试么……
他的话像是一小串石子被投到一汪湖水里,打破了看似平静的伪装,在她的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其实她都习惯了的。
习惯把所有受过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埋在心里,时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无所谓了。
可真的当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愿意听你所有的委屈和心事,那些自以为坚韧无比的盔甲,轻轻松松就会溃不成军。
时鸢抿紧唇,忍着鼻尖那阵酸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逼着她,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嗓音缓和:“先上车。”
裴忌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没带司机,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了机场直奔她在的地方,就跟循着味儿来似的。
他慢慢开着车,余光瞥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若有所思片刻,随即一打方向盘,调转了方向。
时鸢坐在副驾驶座上出神,浑然未觉车子已经不知何时驶出了市区,开上了一条渺无人烟的山路。
新组装之后的布加迪威龙,配置和性能完全称得上是顶级赛车,前天提的车。
裴忌的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开口问她:“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时鸢回过神,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什么?”
“安全带系好。”
时鸢一怔,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条黑漆无人的山路,一辆车都没有。
她的美目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你不会要.....”
裴忌侧眸看她一眼,轻笑了下。
“害怕吗?”
她安静了瞬,下一刻,却又慢慢摇了摇头。
一双如水般柔和的杏眸安静望着他,含着无言的信任和坚定。
“有你在,我不害怕。”
他又笑了。
车子慢慢在一处白线后停下,时鸢看着他随手把腕上的表摘下来放到一边,又慢条斯理地把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紧实利落的手臂线条,他的手臂上有疤,却平添了几分野性和力量感。
看着看着,时鸢猛地想起来什么:“等等,这里会不会有车经过...”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调试车上的什么装置,神情认真专注,语调却漫不经心。
“不会,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我的。”
“........”
行吧。
时鸢没什么顾虑了,默默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还没完全舒出去的那口气猛地屏住。
引擎声在耳边轰鸣作响的一瞬,时鸢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作用力,身体猛地惯到身后的椅背上。
这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和速度,快到她甚至都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象,心跳声震耳欲聋,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她脸色煞白地攥紧了安全带,指尖都开始泛白,脑中根本做不得思考,刚刚还在困着她的情绪好像在此刻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怎么也追不上来了。
时鸢侧过头看向裴忌。
他的袖口随意挽着,透着一股恣意不羁的味道,一双修长分明的稳稳扣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路,和平日里一样的气定神闲。
裴忌的唇角甚至还挽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也许是因为他实在太过熟悉这些挑战肾上腺激素的极限运动,此刻他的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更浓,像少年时的他。
仿佛能带着她,一切冲破前方的黑暗,让她能够奇异地安定下来。
在这种疾驰的速度里,所有的复杂情绪都被抛之脑后。
好像确实什么都不怕了。
有他在身边呢。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了山顶。
裴忌打开车门,绕到另一侧的副驾驶座。
时鸢攥着安全带的手还没松,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还有些发直,显然是没从刚刚的刺激里回过神。
他轻勾了勾唇,语调戏谑:“吓傻了?”
其实裴忌刚刚没用多少速度,连他以前玩的时候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她还在车上,他心里有分寸。
但她在车上的时候,飙车带来的快感似乎比以前更甚。
他的心理确实不太正常。
大概是因为,想到能死在她身边,他都会觉得高兴。
裴忌又弯了弯唇,俯下身平视着她,目光幽深。
“别怕,就算是死了,有我陪你。还怕什么。”
又在说混话了。
撞进他漆黑深邃的视线里,时鸢终于慢慢回神,反应过来他的话后,她不悦地蹙起眉。
她看着他,认真道:“以后不许再提那个字,不吉利。”
裴忌轻笑了下,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看看外面。”
时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一览无余的星空。
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阻挡,夜幕里缀满了零零散散的星光,像细碎的钻石散落在黑丝绒绸布上,璀璨夺目。
时鸢想要下车去看,刚一起身,腿就一阵发软,险些一个踉跄。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笑得宠溺:“出息。”
时鸢才懒得跟他计较,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色吸引过去。
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遮挡,星空美得更为澄澈,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人心的美丽。
望着眼前足以包容万物的浩瀚无垠,刚刚因为疾速而加剧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
想要倾诉的欲望忽然就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她忽地轻声开口:“裴忌,我今晚见到老师了。”
裴忌侧眸,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知道他在听,时鸢又缓缓道:“当初,我答应过老师,会一直跳舞,不会辜负她的期望,要拿很多很多的奖回来,要站到更大的舞台上去。”
“可是我却食言了。”
“我骗老师说,我不想跳舞了,我想去演戏赚钱,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为了钱,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她哽咽了下,声音有些发颤。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想跳舞,是我不能再跳了。”
闻言,他的眸光一凝,眼里暗涌的情绪被沉沉压下,隐忍的情绪晦涩不明,望着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泄出一丝心疼。
时鸢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那片星空,忽然出了神。
气氛陷入寂静当中,过了许久,他终于沉声开口:“怎么受的伤?”
她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下,很快便被遮掩下去。
“是意外。”
恍惚间,时鸢又想起了那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得知噩耗的瞬间。
是她生命中又一次至暗的时刻。
那个时候,裴忌被她伤了心,离开了南浔。奶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里,父亲变成了一块冰凉的墓碑。
车祸后醒来时,她的病床旁只有季云笙在,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拿着病历本,神情凝重地围在床边时,时鸢就已经冥冥有了预感。
又一样她挚爱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从父亲去世开始,时鸢以为自己早就有了平静面对一切的心态。
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她的脚伤再也不允许她承受曾经练习时的强度。
想做舞蹈家,想要捧着奖杯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所有的梦想在一夕之间全部变成了虚幻的泡沫,只要轻轻一戳,就碎了。
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可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无数个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夜里,她只敢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养伤的一段时间,奶奶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原本刚有了些起色的病情又恶化了下去。
那天开始,时鸢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因为在你承受痛苦的时候,爱你的人,可能会比你更痛。
于是,在白锦竹如约而至的那天,时鸢却撒谎了。
如果让老师知道,她再也不能跳舞了,老师应该也会像奶奶那样伤心吧,甚至比她自己还要痛心惋惜。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老师觉得,是她自己不想跳了。
白锦竹兴许会气她追名逐利,或者是怪她在欲望里遗失了初心,时鸢都愿意承受,只要别因为她的伤而耿耿于怀就好。
她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爱她的人因为她而伤心了。
所以,就这样吧。
然而,下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裴忌紧紧盯着她,忽地冷笑一声:“时鸢,谁教你做人要这么无私的。”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委屈自己,爱你的人就会开心吗?没人值得你这么舍己为人,能听明白吗?”
时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愣。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裴忌心里的那股复杂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就卸了。
取而代之的是克制不住的心疼。
顿了片刻,他忽然哑声开口:“想知道许秀云当初为什么疯成了那样吗?”
时鸢一愣,没想到裴忌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许秀云,是他的母亲。
那个将他作为诅咒生下来,让他一直活在仇恨里长大的,不负责任的生母。
“当年,她和裴岳林在一起没多久,就怀孕了。那年裴岳林穷得叮当响,用她的嫁妆做赌注,投了一个不靠谱的生意,最后赔得一分不剩。他不敢告诉许秀云,觉得对不起她,也没脸面回去。他也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儿,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她提了分手,想让她找到一个比他强的人,过好日子。”
“有人跟许秀云说,大概是裴岳林在外面做生意挣大钱了,就瞧不上她了。她傻到真的信了,觉得是裴岳林变心了,骗财骗色,让她顶着个大肚子,分文不剩地回到老家,被人指指点点,最后活生生被逼疯了。生了我之后,她做的那些事儿,都是为了报复裴岳林。”
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何其可笑。
裴忌轻笑一声,语气嘲弄:“折腾了大半辈子,连恨都恨错了。”
为了报复别人,作践自己,折磨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把他当狗一样养了十年。
那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骂得他耳朵都生了茧子。
许秀云也曾经无数次诅咒过,说他长大以后也一定会变成裴岳林那样的人,冷血,自私,无情无义,煞星的命。
大概吧,也许许秀云的诅咒灵验了,他的确不是什么正常人,还遗传了她的偏执和疯魔。
可他永远都不会做出裴岳林那样愚蠢的选择。
他学不会放手,死都不会。
良久无言后。
时鸢望着他冷硬沉默的侧颜,怔怔地说不出话。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伤疤,是他浑身上下最痛的那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然而现在,他却主动和她提起了这些。
“如果当初裴岳林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主动回来和她解释清楚,也不至于让她自己折磨自己半辈子,最后只能跪在她的墓碑前面哭。许秀云的一辈子那么短,让他连愧疚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笑,语调却云淡风轻:“许秀云那个人多疯啊,视他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他怎么不想想,哪怕是他穷得要去睡桥洞,她恐怕都会陪着他一起。至少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至于她临死之前还在恨他,恨到每天都巴不得掐死我。”
话音落下,四周也跟着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却吹不散她眼睛里的湿意。
心口被热意烙得滚烫,那股复杂的情绪顷刻之间变得更加浓烈。
她望着他的侧脸,忽而轻喃出声:“裴忌.....”
时鸢不傻,她听得明白,他今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