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瘾——by木羽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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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周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季云笙低着头,神情晦暗难辨。
静默半晌,时鸢紧紧闭上眼,再睁开,努力克制住声线的颤抖。
“季云笙,你真的好可怕。”
安静片刻,他反而笑了,向来温和的眼里泄出一丝扭曲的疯狂,透着几分压抑的歇斯底里。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微笑着看她,继续道:“时鸢,如果当初没有我,你凑不齐奶奶的医药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你会毁在那个小医院里。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四年时间,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留在我身边。”
季云笙紧紧闭上眼,藏起眼底的无力和挣扎,却又忽地笑出来。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我能怎么办呢,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你。”
原来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听完季云笙说的这些话,时鸢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如坠冰窖般的寒冷。
静默片刻,她才缓缓开口:“这并不叫爱,只是你心有不甘的占有欲在作祟。”
“你对奶奶做过的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说完这句,时鸢便转身离开,再没有看身后的人是何表情。
出了豫星大门,身后的一切与她再无干系。
困了她三年有余的一纸合约终于结束,像是摘掉了她身上最为沉重的那道枷锁,她终于还清了,也再不欠谁的。
于时鸢而言,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天气已经彻底冷了,她慢慢舒出一口气,都成了眼前的一团雾气。
萧瑟的寒风里,秋叶被层层卷起,肆意纷飞,刺骨的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悄无声息地散了。
*
当天晚上,新的热搜冲上榜首。
#时鸢豫星解约#
#豫星发布解约声明#
#知情人士爆料时鸢解约原因#
几个词条一出,瞬间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大家应该都记得当初时鸢是跳古典舞出身的吧,后来因为家里缺钱才进了娱乐圈,豫星总裁和她是旧识,所以才给了她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那么多顶级资源,把她当成未来豫星的一姐培养,帮她解决了多少绯闻黑料。结果没想到,人家攀上新高枝儿了,当然看不上这点小钱了,转头就把豫星甩了,说解约这不就解约了。」
「好家伙,还真是白眼狼一个啊。」
「我记得时鸢以前还是顶级舞蹈家白锦竹的学生吧?听说好像还是很难遇的好苗子?」
「回楼上,是的。我是圈内人,当时业内人人都知道,时鸢是白锦竹看中的第一个学生,还喜欢的不得了。白锦竹为了培养她,那阵子耗费了特别大的心血,本来还要把时鸢带到美国去,结果时鸢转头就进了娱乐圈。」
「不是吧不是吧?世界上真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就.....挺无语的。学艺先学德吧。」
「楼上的不要再道德绑架了好不好?想要从事什么行业不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吗?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看看看,粉丝又开始洗地了。」
「古典舞是文化传承啊,演员明星又不缺她一个。」
「我都替她老师觉得惨好吧,为她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结果最后她自己抵挡不住诱惑。估计她老师不知道多后悔自己看错人了。真够恶心的啊。」
屏幕前,温书莹的唇角愉悦地弯了弯。
“书莹?”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见白锦竹看过来,温书莹连忙把手机扣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冲白锦竹笑了笑:“没什么,老师。随便看看而已。”
温书莹想起什么,又柔声问道:“对了,您的机票是明天下午的吗?真的不打算再多留上几天吗?”
白锦竹点了点头,笑了笑答:“嗯,票都已经订好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回国吧,看我老公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温书莹想了想,只好道:“那我明天送您去机场吧。”
“好。”
和温书莹道了个别,白锦竹下车回到家,刚进到别墅客厅里,就看见桌上多出了一个盒子。
“陈姐,桌上这是什么?”
白锦竹一边问,一边拆开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盒艾灸贴。
和药店医院里卖的那些看起来不太一样,打开盒子,一股浓重的药草香就扑面而来,没什么包装,看着像是什么偏方之类的。
底下还压了一张纸,白纸上的字迹娟秀而工整,写着用法和使用频率,甚至把草药的成分也一一手写列了出来,满满一整页,一些易过敏的药材也被用红笔标注了出来。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却每一处都透着送礼之人的用心。
白锦竹的身上有腰伤,是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旧疾,知道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
保姆陈妈这时才走过来,笑呵呵地答:“夫人,这是下午有人送过来的。是个特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说您出去了不在,她把东西放下人就走了,也没说自己叫什么。”
闻言,白锦竹神情一滞。
陈妈见她有些出神,关切问:“夫人,怎么了吗?”
白锦竹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将那个盒子拿回卧室,又怔怔地看了许久。
许久,她似是轻叹了声。
*
与此同时,保姆车行驶在夜色中。
刚结束了一场夜戏,时鸢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合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一旁,洛清漪还在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解约的消息是晚上拍戏那会儿,豫星那边爆出来的。
洛清漪也不知道白天时鸢去找季云笙到底说了什么,但眼下的形势来看,用鱼死网破四个字形容亦不为过。
从眼下这些营销号的效率和速度来看,季云笙这次是铁了心要毁了时鸢。
现在网上议论最多的,除了解约的事,就是当初时鸢放弃跳舞,和白锦竹闹掰的事情,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有骂时鸢是个只看钱的白眼狼的,也有帮她说话的,但总归还是恶意的声音居多。
突然,一条新的提醒弹出来。
洛清漪点开那条博文,瞳孔猛地一缩,连忙把身边的人叫醒。
“时鸢...快醒醒。”
“是你老师...你老师她亲自下场帮你澄清了!”
洛清漪把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时鸢的那点困意彻底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逼得她眼眶泛起湿意。
白锦竹V:师生关系从未像各位揣摩得如此恶劣,也请有心人士停止散播所有毫无根据的言论。人生的选择权只在自己,不论对错。我的亲学生,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人生无不散的筵席,有幸相伴一程已是幸运。即使心怀遗憾,也愿她前路坦荡,一片光明。
第48章 是我错了,好不好?……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
时鸢把所有尘封在柜子里的奖状和奖杯都拿了出来,将上面蒙上的灰尘细细擦干净。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静静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月明星稀,云雾散开,一轮弯月悬挂于天空,清晰可见,朦胧柔和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映在奖状的玻璃框上,闪闪发亮。
酒精并没有完全麻痹掉大脑神经,反而让情绪更加放大。
时鸢盯着那些奖杯许久,忽然拿出手机,拨出了裴忌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通。
她打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棱角清晰的下颌线。
此时此刻,裴忌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快步回到办公室,才把手机拿起来,垂眼看去。
手机里,她的脸色酡红,眼睛也是红的,目光有些迷离,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他把办公室的门合上,边走边问她:“怎么还没睡?”
裴忌才刚问出这句,也不知道戳到了哪个点,对面的人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他被这措不及防的一下弄得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是又喝醉了。
他的声音含笑:“怎么又哭了,嗯?”
比起那个遇到什么事都只会用笑掩盖情绪的时鸢,他更想看到她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因为,这是信任和依靠一个人的表现。
电话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老师....老师她出来帮我说话了....她还说我还是她的学生....”
话说得语无伦次,但裴忌听懂了。
他把手边那堆没签的文件翻开,极有耐心地问她:“嗯,然后呢?”
时鸢吸了吸鼻子,又说:“我一直以为..老师她还在生我的气,可是好像没有.....“老师她把很多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但我还是辜负她的期望了......我还骗了老师,让她伤心了。””
说着说着,她的眉眼耷拉下来,声音闷闷的:“我下午去老师家里,本来想把艾灸贴亲手送给她的,可我害怕她不想见我,所以我又临阵脱逃了....”
深夜,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话里她轻柔的嗓音传出来,让寂静的夜里多出一丝温馨与平和。
裴忌手下一边不停地签着文件,一边听着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裴忌..你说老师是不是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他低声应:“嗯,不气了。”
时鸢撇了撇嘴,语气哀怨:“你骗人....”
他陡然失笑,“没骗你。”
“不信的话,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神色微滞,像是在慢慢反应他的话。
裴忌顿了顿,又缓声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全部憋在心里。想知道的就去问清楚,想做的事就去做。”
“出了事我担着。明白吗?”
话音落下,她的鼻尖又是一酸,慌乱地垂下眼。
时鸢知道,他一直都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和情绪。
她的胆怯,犹豫,他都看在眼里。
并且,一直在鼓励她。
有他在,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怕的。
安静片刻,时鸢忽地开口:“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问完这句,她也没等他回答,就把手机立在沙发腿那里支住,起身走到前置摄像头前。
她穿了身白色的蕾丝长袖睡裙,只有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打开一旁唱片机的开关。
随后,一段轻柔的旋律从里面缓缓流淌出来。
伴着音乐,她翩翩起舞。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莹白朦胧的月光透进来,映在她的身上,带着一种虚幻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腰肢极软,每一个动作都能演绎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看上去柔若无骨,却又仿佛充满了韧性和力量。
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温柔动人,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醉意朦胧下,她的神态更多出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妩媚。
白锦竹曾经说过一句话,裴忌始终都记得。
她说,时鸢就是为了古典舞而生的。
一舞落毕,她的气息有些不匀,呼吸急促了些,胸口起伏着,弧度饱满。
时鸢弯腰拿起手机,眼睛亮亮地盯着屏幕里的人。
她的脸比刚刚更红了,语气期待地问:“好不好看?”
裴忌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视线不曾移开过一瞬。
“好看。”
话落,她弯起眼睛笑了。
顿了顿,时鸢眨了眨眼,忽然冒出一句:“那我和温书莹比谁好看?”
裴忌连半秒思考的时间都没用:“你。”
时鸢抿紧唇,像是不太满意他的答案,又追问道:“那到底有多好看?”
沉吟片刻,男人冷厉的眉眼透出些许的无奈和宠溺。
他认真答:“像天上的仙女。”
总算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又笑了,眉眼中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的人思维都会变得比较跳跃,时鸢忽然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控诉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你捡到我的扇子,还不打算还给我。”
“你还说我是唱戏的。”
“........”
“还有....”
见她还有继续翻旧账的架势,裴忌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可奈何。
他放柔了语气,低声轻哄道:“是我错了,好不好?”
就在此时,周景林刚带着公司高层敲门进来,就听见这句犹如平地惊雷的认错。
周景林俨然已经习惯了,而身后的高层冷不丁撞见这惊悚的一幕,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文件“啪”得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