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瘾——by木羽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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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声说:“傅总,今天的事多谢了。”
傅北臣淡声道:“不必客气,我是看在我太太的面子上。她很喜欢时小姐。”
裴忌勾了勾唇。
傅北臣没再多说,随即弯腰上车:“先走了。合同下次签。”
“好。”
傅北臣刚一上车离开后,裴忌转过身,就看见一脸阴沉的季云笙站在身后,目光阴郁得如毒蛇一般。
事已至此,季云笙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裴忌和傅北臣联手给他设下的局。
逼他高价竞标,向相关部门举报,最后让银行收回贷款,资金链彻底断裂。
这一块地皮,让他付出的代价,也许就是整个豫星。
一夕之间,全都完了。
果然,还是那个裴忌。
致人死地,不留退路。
季云笙眉眼阴沉,忽地冷笑一声:“裴忌,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裴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漠然冰冷,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季云笙,失败的人,没资格叫嚣。”
话音落下,季云笙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安静片刻,他却忽然笑了。
“就算你赢了我又怎样,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闻言,裴忌目光一凛,冷声问:“你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当初她离开你,只是因为她父亲的死和你的父亲有关吗?”
裴忌动作一僵。
“你就从来没问过她,她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受伤的吗?”
他紧紧盯着裴忌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扭曲而狰狞,透出一阵快意。
“是因为你啊,裴忌。”
第50章 宝贝,帮我解开。……
深夜12点。
夜才刚刚开始,北城的一家酒吧夜店里,音响戾里播放着的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美女在高台上左右摇摆舞动,乌烟瘴气。
卡座里,慕思远已经喝得两眼迷离,大着舌头和一旁坐着的男人
“我说你吹的吧,你还认识那个大明星时鸢?”
“我骗你干什么,裴忌,知道吧。就是那个裴氏集团,他也就是踩了狗屎运,当时在我们那个小破地方,他过得连狗都不如,人人喊打,差点给我跪下。最后都得靠时鸢一个女人护着。”
“你就在这吹牛逼吧。”
“你是不知道,当初时鸢求着我放过他......”
慕思远说着说着,还没等说完,就已经彻底醉得在沙发上睁不开眼,浑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酒吧里的音乐停了,刚刚还无比嘈杂喧嚣的环境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舞池里摇摆的男男女女全都不见了。
酒吧被人清场了,气氛死寂中透着一丝诡异。
迷迷糊糊中,慕思远终于醒来。
“音乐呢?音乐怎么停了!”
他躺在沙发上,一边稀里糊涂地喊着,浑然不觉身边的危险。
下一刻,大桶的冰水迎头泼下。
混杂着冰块的冷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刺骨的寒,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酒意一下子醒了大半。
冰块化在脸上,糊住他眼前的视线,慕思远费劲巴力地睁开迷蒙的眼,就看见面前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光线昏暗,男人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神情冥冥不清。
还没等慕思远看清他的脸,就听见一道冰冷薄凉的声线响起。
“继续泼。”
一旁的保镖点头应下,没给慕思远任何反应的机会,随即又是一桶冰水毫不留情地迎头浇下。
“哗——”
慕思远被水呛得连声咳嗽,狼狈地从沙发上滚到地下,冻得牙齿都开始打战,这回酒算是彻底醒了,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的冷汗大滴大滴顺着额头滴落,头皮开始发麻。
“裴....裴忌.....”
裴忌轻笑着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冰冷得宛如在看一团死物。
他抬脚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终于认出我了?”
慕思远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裴忌抬手,慢条斯理地摘掉腕表,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动作缓慢而优雅,却莫名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慕思远看着他的动作,瞳孔一阵紧缩,舌头吓得打了结。
“你...你要干什么.....”
他轻笑着反问:“你说呢?”
然而,下一秒,裴忌唇边的笑容消失,声音冷厉骇人。
“摁住。”
一旁的保镖迅速动作,一人一边控制住慕思远。
还没等慕思远开口求救,没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嚎叫。
裴忌眉眼阴沉,眼尾猩红,一脚猛地踹向他的胸口。
慕思远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连喘息都成了困难。
他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宛如恶魔化身的男人,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上那双漆黑冰冷的眼,忽然觉得,裴忌可能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慕思远真的害怕了,他颤抖着想往后退,下一刻,头就被死死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裴忌蹲下身,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眼底冷得发寒。
“来,给我讲讲,当初都和她说什么了。”
他的嗓音低哑而危险,慕思远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极度收缩,嘴唇毫无血色,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裴忌的唇角满意地勾起,眸中情绪晦暗难辨,让人心惊。
“说错一个字,你应该知道后果。”
*
五年前。
那时候在南浔,慕思远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
和裴忌不同,他不上学,整天拿着父亲寄回来的生活费混迹各个网吧,台球厅,虚度光阴,却成天想着成为这个小破镇子里最大的混子老大。
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裴忌。
慕思远不明白,像裴忌那样的人,出生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亲妈还是个疯女人,公交车,就活该被所有人啐上一口,和他一样,永远活在阴沟里,永远都是那条见不得光的蛀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裴忌长了一张让女人趋之若鹜的脸。
可偏偏,裴忌的骨子里好像就是和他们这帮人不一样。
明明混得要命,却整天狂得不可一世。
同样是整天泡在网吧里打游戏,可裴忌却能靠这个赚钱。不仅如此,打球,打架,他们没一样比得过。甚至连时鸢,他们做梦都不敢肖想的时鸢,居然也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那帮人里,没一个看裴忌顺眼。而年轻气盛时因为各种原因生出的憎恨和嫉妒,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扭曲的参天大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直到那件事儿发生了之后。
他爸死了,慕思远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甚至一分钱赔偿都没要到。知道罪魁祸首居然是裴忌的父亲,慕思远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能把裴忌一起拉进泥潭的机会。
往后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见到裴忌好过。
终于,在慕思远的不懈努力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裴忌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连时鸢的父亲都是被他爸间接害死的。
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时鸢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远离裴忌。
大概是因为她和她那个因为救人而死的父亲一样。
太善良,太干净,也是会被人讨厌的。
尤其是,她选择和裴忌搅在一起。
之后的生活里,慕思远找到了新的乐趣。
裴忌在修车厂打工挣钱,他就带着一帮小混混去闹事儿,直到修车厂老板把裴忌开了为止。
他走到哪,慕思远就跟到哪。
反正他的人生早就废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看着裴忌这个罪魁祸首的儿子好过。
他算是发现了,裴忌这人,以前打起架来都是往死里打,活生生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这样的裴忌,慕思远以前可不敢惹。
可后来,慕思远忽然发现,裴忌好像学会了克制和隐忍,打架也有所收敛,会努力地避免让伤口落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因为他有了软肋。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慕思远也曾经带过一群混混去堵他,可他发现,裴忌这人一身的硬骨头,好像怎么都打不碎一样。
直到季云笙那天找到他,教会了慕思远一个道理。
想杀人,要先诛心。
对付像裴忌这样的人,就算你想办法逼着他跪下,也折不断那一身傲骨。
唯一能真正毁了裴忌的人,是那个亲手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女孩。
于是,慕思远找到了时鸢。
他和时鸢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裴忌好过一天。
无论裴忌走到哪,他都会是一个让裴忌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他会让裴忌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自己父亲犯下的罪。
总归人生已经烂了,能拉上一个人陪葬,当然再好不过。
慕思远亲眼看着,在他用阴毒的语气说出这些时,时鸢的脸色是怎样一点点地苍白下去。
她的心太软了。
和裴忌一样,她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软肋。
是命里的劫,逃不过的。
她比谁都想看见裴忌干干净净地活着,不再被那些过往的恩怨拖累纠缠,拥有崭新明亮的人生。
在时鸢的心里,或许她自己也觉得,她是他的牵绊。
于是,不出慕思远所料,时鸢答应了。
那天,慕思远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他一直想要看见的一幕。
看见裴忌千辛万苦打工攒钱买来的那条手链被扔在地上。
看见那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裴忌,背脊在雨中一点点弯了下去,再也没了生气。
那天,裴忌没看见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时鸢捡起了那条手链,一个人在大雨里,哭得泣不成声。
那之后的不久,裴忌走了。
他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十八年的地方,摆脱了那些不该他承受的一切。
而时鸢,其实过得并不好。
也许是因为那天裴忌离开时的模样,让她开始无数次地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也让她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
也可能是因为,父亲离世,奶奶重病,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整天日夜颠倒地守在医院里,好像看起来若无其事,其实不过是一直在强撑罢了。
就在季云笙告诉她裴忌离开的那天,她一个人找遍了南浔所有的车站,却始终没有见到那道身影。
就在她魂不守舍地从车站里出来时,马路上,一个醉酒的司机驾驶着轿车闯了红灯,朝她疾驰而来。
那天,她只能在心里同他告别。
也和自己曾经坚持多年的梦想告了别。
*
11月26日,早上八点。
闹钟准时响起。
时鸢拉开窗帘,看见外面密布的乌云,没忍住轻叹了声。
原本还想着,今天是他的生日,要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就好了。
心情也仅仅低落了半秒,时鸢便走去卫生间洗漱化妆。
往常没工作的时候,她几乎都是淡妆或素颜,而今天,时鸢坐在化妆镜前,一反常态地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化完妆,时鸢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那条昨天刚取回来的手链。
手链被修复得很好,看不出什么断裂过痕迹,几枚细细的黑钻点缀其中,包围着莹白的珍珠,黑白两色交织缠绕,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将那条手链带好,便出发去了蛋糕店。
到了地方,甜品师热情地出来迎接她,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图册,让她选款式。
因为是第一次DIY做蛋糕,时鸢没敢选太高难度的图案。
来回翻看了几遍,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款蛋糕上,眼睛蓦地亮了亮。
“就这个吧。”
做蛋糕最难的或许就是抹面,时鸢第一次上手,挤奶油霜的时候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一个蛋糕就废掉了。
重复试了好几次,人生中的第一个蛋糕终于艰难诞生。
时鸢累到腰酸,走出蛋糕店的时候,太阳都落了山。
天空中仍然乌压压的,乌云不散,秋叶席卷,厚厚的云层积蓄在一起,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
时鸢回家的路上顺带把那个画废了的蛋糕给洛清漪捎了过去,也算没浪费。
路过家附近的超市,她又进去买了一堆菜,大包小包拎回了家里。
把买回来的菜放下,时鸢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才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手机。
点开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记录还是他昨天下午回的那条。
然后就再没有新的消息了。
时鸢不自觉蹙了蹙眉,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
顿了片刻,她的指尖轻触屏幕,敲下一行字。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