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by一纸烟火

　　“护士，我爸爸怎么样了？”许沐枫焦急地问。

　　“就是之前送过来，吐血的那位许先生。”许沐云赶补充道。
　　“你们是他的家属？”
　　姐弟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病人暂时没有大碍，不过，他有消化性溃疡的病史，急火攻心之下，才会导致出血。
　　你们既然是家属，先去给他办理一下住院续，如果有其他的情况，医生会进一步告知。”
　　医护人员的话，通常都很公式化。不过，既然没有大碍也算是给大家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许沐白过来的时候，老许已经被送回病房，正打着点滴。
　　病房里，许沐云和许沐枫守着，许沐白在外面瞧了一眼，没有进去。
　　“奕然，你跟爸爸是不是都觉得我太狠心？”许沐白在护士站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打车过来的时候，她其实在想，如果老许死了，她会怎么样。
　　她想了很久，只有一个想法，老东西死了，她就彻底松气了。
　　她这近三十年的人生，被两座大山压着。
　　一座山是她的母亲，母亲死了，她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再也没有人能缠住她的手脚，缠住她的命运，她可以按自己的意思来活。
　　难过的是，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再也见不着了。即便她不喜欢，可是没有那个女人，她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爱人没有了可以再找，朋友没有了，也可以再交。但妈只有一个，若是没了，就再也没了。
　　对于老许，她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了。
　　如果说对母亲是不喜欢，是讨厌，那么，对老许那就是恨之入骨。
　　一是恨老许让她成了私生子，让人瞧不起；
　　二是恨老许从未给过她父亲的温暖；
　　三是恨老许把她当个物件，想卖就卖了，想扔就扔了，没给过她一丝怜悯。
　　所以，如果老许死了，她不会觉得难过，更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她只会觉得压在心上的东西，再也没了。她，就只是她自己。
　　“爸爸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更没有。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就像你跟我说的一样，别人都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你狠心呢？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
　　商奕然抓住了许沐白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
　　“沐白，爸爸叫你过来，可能是怕许董真的不行。他可能是想到了妈妈，怕你也留下什么遗憾。”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身体里流着姓许的血，觉得怎么洗，都很脏。老东西也是老了，如今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了，想想几个月前，还拿着高尔夫球杆打我，那狠劲儿，他恐怕自己都给忘了。”
　　商奕然觉得心里有点疼。
　　过往种种，许沐白挨的打肯定不止一回，但他却一直不知道。
　　“沐白，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商奕然把她拉进怀里，许沐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奕然，我没事，都过去了。我去看看老东西，咱们就回去。”
　　商奕然要跟着一起，但被许沐白拒绝了。
　　她与老许的碰头没有一次是愉快的，而这一回，她来医院就只想干一件事，在老许吐血的胸口上再插一把刀。为此，她还特地查了一下，吵架气死人，算不算杀人。
　　许沐白推门进去，许沐云和许沐枫同时回过头来。
　　“哟，你还知道来看一眼，我还当，你现在商家得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许沐白一进门，许沐枫就开始阴阳怪气。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像我妈那种疯女人，没准在外面怀的野种，也难说。
　　所以，许董，既然都来医院了，还是给我做个亲子鉴定吧，省得你白替人家养了女儿。”
　　许沐白这话一语双关，另外三人个个都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许沐枫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许沐云却不确定许沐白是不是指的许沐枫，而躺在床上的老许，鼻子上还插着管呢，目光一一扫过三人。
　　“沐云、沐枫，你俩先出去，我跟沐白说几句话。”老许开了口。
　　“爸，还是让我陪着你吧。这个丫头，口无遮拦，什么都能说，万一再……”
　　“对呀，许董，还是当着你儿子、女儿的面，一并说吧，省得你一会儿让我气死了，他们会不依不饶。”
　　许沐白一进门，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不把别人扎得浑身是血，她是不会罢手的。
　　“爸，你看看，这丫头，到底哪里一点像我们许家的人，一张嘴就跟刀子一样，没有一句中听的，也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还病着，半点孝心没有。”
　　许沐枫还是跟从前一样，在老许面前对许沐白绝对的口诛笔伐。
　　许沐云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大姐，在心头叹了口气，他们家有一个是正常人吗？都是疯子，都有病！
 
 
第293章 医院里的争锋（2）
　　“出去，你俩都出去！”老许这一声吼，差点把插着的管都给弄掉了。
　　“爸……”
　　“大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爸爸跟沐白说几句话。”
　　许沐云拉了一下许沐枫，她有些不情愿，但却没有多作停留，只是临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沐白，有点像是警告她不要随便乱说话。
　　病房门被关上了，病房外的姐弟俩彼此看了一眼，许沐枫开始埋怨许沐云，也有些埋怨老许，说老许对她不公平，不过是网上一点捕风捉影的新闻，就暂停了她的工作。
　　许沐云没说话，这些年，他习惯了沉默，因为这个家足够吵了。
　　病房里，许沐白带着几许嘲笑的味道看着病床上的老许。
　　“年三十晚上是你给我发的那些邮件吧？”老许看着许沐白，她长得像她的母亲，半点不像他。
　　他曾经怀疑过许沐白不是自己亲生的，甚至是希望许沐白不是他亲生的。她这性子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从小都是这样。
　　可是，最不希望亲生的，偏偏就是自己的骨血，而他一直喜欢的，却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
　　“有没有很惊喜呀？”
　　许沐白并没有否认。
　　事情已经闹到现在，她也不介意让老东西知道。甚至她觉得，让老东西知道事情是她做的，会更刺激。
　　“我这也是一片孝心啊！总不能一直看你头上那么绿，却不提醒你吧。”许沐白笑道。
　　“沐枫的事，你也知道？”老许此刻脸都气红了，但依旧按捺着怒火。
　　许沐白走到老许病床边，凑到他耳边道：“听你这么问，看样子许沐枫那丫头还真就是野种了。做接锅侠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爽啊？”
　　许沐白说完就大笑起来。
　　“你……”老许气得一声音咳嗽，嘴角便有鲜血流出来。
　　“哟，动什么肝火呀。就许你在外面乱搞，搞大别人的肚子，就不许你老婆被人搞大肚子？有来有往，这才叫公平。
　　哎呀，这许夫人这时候怎么也不来看看她的亲老公啊，平常的热乎劲儿上哪儿去了？老夫少妻，日子快活吧？现在是不是更快活？”
　　许沐白的嘲笑一句接一句，老许嘴角的血便没有止住。
　　“你说，我要不帮你叫医生，让你一直这么流血，会不会血尽人亡啊？”
　　许沐白拿了几张纸巾替老许擦了擦嘴角的血。“许董，这么快就死了，那多没意思，我还想看你一直挣扎的样子呢，就像这些年我在你手里挣扎一样。”
　　许沐白的手指上沾了点血，她很嫌弃地擦去。
　　“你就这么恨我吗？”老许喘了几口气，这才问道。
　　“难道，还要我很喜欢你吗？你哪一点，哪一分值得我喜欢？你跟我老娘那点破事，我不想说，那个疯女人，自己选择的路，活该那么惨。
　　可是，你凭什么把我当成一条狗，想卖就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是小三生的，那又如何？
　　你这老东西要是管好了自己的裤腰带，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小三这种生物。老东西，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瞧瞧你那德性，以为有商家给你撑腰了，你就了不得了，跟你老子耍威风了。你当你那老公公是什么好人，一样是财狼虎豹。”
　　老许说着，一口血又出来，他连咳了两声，血还在往外流。
　　“我那老公公或许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一点，他比你强。他不在外面乱搞，他这辈子只爱我婆婆一人。这一点，老东西，你一辈子都比不上。
　　再说了，我那老公公可是白手起家，没靠着娘家一分钱。比不得你，你多硬气呀，靠着娘家发了家，再把原配给休了。
　　哦，对，你那原配也不是个省油的，嫁给你之前，就已经让人搞大了肚子。你们俩，还真是一对烂货，谁也不吃亏。”
　　老许被气得快要诈尸了，撑着床就要坐起来，却被许沐白一把按回到病床上。
　　“怎么，还想爬起来打我？你还是留着两口气写遗嘱吧，省得你那点财产白白便宜了那些野种。”
　　说完这番话，许沐白觉得无比地畅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老许，眼里尽是轻蔑。
　　“你……你混账……这么些年，老子再怎么样，也花钱养了你。还有你那个疯子妈，知道她一年在国外花老子多少钱吗？没有我，她早死八百回了。”
　　“她花你的钱，不是应该的吗？你要当初不睡她，能惹来这身骚吗？你花了多少钱？
　　你的许氏集团还能有现在，不是你女儿卖身来的吗？跟我算钱，那是不是说，整个许氏都应该是我的。”
　　“你以为你那副身子那么值钱？老商早就盯上「晨光美地」那块地了，没有那块地做嫁妆，他能给钱？你还真敢要脸！”
　　“老东西，别欺负我不懂。「晨光美地」那地块后来是值钱。但五年前，那就一块荒地，真要那么值钱，你当时还不把地给抵押了，能让人家占了便宜。
　　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说到底，你当老公不行，当父亲更是差劲，做企业嘛，绝对的技不如人。不然，你的许氏也不会让做空机构盯上。”
　　父女俩的这场唇枪舌战，最后以许沐白大获全胜而告终。
　　许沐白出去之前，按了呼叫医生的开关，差不多在她走出病房的同时，医生也就急步往这边过来。
　　许沐枫一看这阵仗，立马抓住了许沐白，“你那张破嘴又跟爸爸说什么了？我告诉你，爸爸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你饶不了我？”许沐白抓住她的手腕，“跟谁耍横呢？怎么，还想在我车里动一次手脚？”
　　“你胡说什么？你出车祸，活该，但少他妈把屎盆子扣在老娘头上。我倒是真想你死，但老娘忙着挣钱，没功夫搭理你。”
　　许沐白只是想试一试许沐枫，见她这反应，也拿不准车子的事是不是跟她有关系。毕竟，怀疑只是怀疑，没有实质的证据。
　　“就你这张破嘴，得罪了多少人，有人在你车上动手脚，很奇怪吗？”许沐枫嘲笑道。
　　许沐云听着这二人的对话，确实很意外。
　　他一直以为许沐白的车祸只是意外，但现在看来，这车祸背后还有故事。
 
 
第294章 夫人以后多多教育
　　从住院部出来，许沐白的脚步有点快。
　　商奕然紧跟在后面，快到停车场了，才把许沐白给拉住。
　　“怎么啦？”商奕然担心地问。
　　“没事。就是……”
　　许沐白想起老许的话，她刚刚走这么快，其实是想回去问一问老商同志，五年前老许设计商奕然的时候，他是不是提前就知道。
　　可是，看到商奕然那担心的样子，她又觉得，现在追究当年老商同志是不是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除了让他们夫妻心里都不舒服，还可能让商奕然跟老商父子之间生出些隔阂来。
　　所以，她在这一刻决定，不告诉商奕然「晨光美地」的事。
　　“就是骂完了老东西，觉得心里很畅快。好遗憾，他这种烂人，怎么没有心脏病。”
　　“沐白……”商奕然把许沐白拉进怀里，“你们家的事，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所以，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都是你的同盟。”
　　许沐白觉得心里很踏实。
　　她能在老东西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就是因为知道身后有一个坚强的依靠。
　　从前，她也没少跟老许对骂，但每一回都是虚的，因为被人捏住脖子，那些叫骂只是发泄，只是希望自己还能有个出口，可以坚强地战斗到最后，毕竟她还想活着。
　　“然然，请我吃顿好吃的吧。我刚吵完架，饿了。”许沐白拍了拍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