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by一纸烟火

　　老许挺诧异地看着儿子，好像觉得这话就不应该是能从他嘴里出来的。
　　“就算我们都不是亲的，你也不会给沐白，对吗？”许沐云再问。
　　“老子奋斗一辈子挣下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她那个一身反骨的丫头。那个丫头有哪点讨人喜欢？
　　小的时候，老子说她几句，她就斜着眼睛看我，满眼都是对老子的怨恨。
　　老子欠她什么了，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要是没有我给钱，她那个妈能养活她？”
　　老许一提及许沐白，肝火立马就上来。
　　因为今天许沐白拿了刀来，要跟他拼命。
　　他连想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亲女儿会想亲手杀了自己。
　　这可比头上戴绿帽子更扎心。
　　许沐云听完这番强词夺理的话，他突然间觉得，之前就不应该拦着许沐白，老子都不像老子，女儿为什么一定要像女儿。
　　“爸，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吗？”许沐云苦笑了一声，然后问道。
　　“你肯定比我早知道。把你老子蒙在鼓里，看老子笑话，好玩吗？你那个大姐，狼子野心，你帮她，她可不会对你客气。清水湾的资料不管……”
　　“爸，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许沐云打断了老许的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像哭又像笑，表情看着有点瘆人。
　　“爸，你知道妈一直不喜欢我吗？”许沐云的声音都有点走调了，话音里带着悲苦与呜咽，喉咙一动一动的，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波动。
　　“小的时候，她对我总是很冷淡，我以为只是因为我是男孩子，不能像女孩那般宠着。
　　大了一点，我才知道，她对我的冷淡，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嫌弃。
　　可是，我跟大姐都是同父同母，差别为什么那么大呢？
　　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她不喜欢你。因为不喜欢你，你的孩子她同样也不喜欢。
　　但为什么喜欢大姐呢，因为大姐不是你的，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她管那叫爱情的结晶。我？我就是一个垃圾，就是一个意外的产物。
　　爸，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点没有觉察出来，她只喜欢大姐，非常讨厌我吗？”
　　许沐云又一次的灵魂拷问，还真是把老许给问住了。
　　“也对，你怎么会看出来呢？你那时候多忙啊，不只有沐白的妈妈，还有其他的女人。
　　所不同的是，沐白的妈妈生了她，而你没给其他女人生孩子的机会而已。
　　现在想想，真他妈讽刺，你最看不上的沐白妈妈，那个你所说的疯女人，从未给你戴绿帽子，可是她却差点死在大姐手里。
　　不，应该这样说，她最后还是死在了大姐手里。你明知道大姐差点杀了她，把她放到国外治疗，还让大姐来监管，这不就是希望她活得不要太久吗？
　　爸，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女儿心狠到这种程度，你也只配得到孤家寡人的结局。下一次，如果沐白再拿刀来捅你，我绝对不会替你拦着。”
　　许沐云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来，他还想忍一忍的，至少忍到老头子把股权都给他。
　　可是现在，他忍不了了。
　　就算许氏的股权都不要，凭他自己的能力找份工作，养活一家三口根本不成问题。
　　他又何必在这滩污水里，把自己弄得那么脏，真怕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第307章 暴风雨之后的宁静
　　许沐云也摔门而去。
　　独自站在书房里的老许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他愣愣地跌坐在椅子上，久久地没有动弹。
　　有些人，永远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从来都觉得错误都是别人身上的。
　　老许大抵就是这种人。
　　老许回想着这几十年，当年从一个单独跑运输忙得昏天黑地的穷小子，到如今的上市公司董事长，他这一生，足够精彩和辉煌。
　　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这句话，在老许和第二任许夫人身上得到了证明。
　　许沐枫长得像她妈，漂亮，但老许一直认为五个孩子里，许沐枫的性格最像自己。
　　现在发现，那种像，不是他以为的遗传，只是跟什么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渐渐地就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许沐枫的自私、狠毒，许沐云的冷漠、刻薄，许沐白的炸毛、坚韧，其实都是环境造成的。
　　偌大的别墅里冷清得厉害，往日的热闹早已不见踪迹。
　　许沐云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女朋友那里。
　　从前没能给的承诺，他想现在给，哪怕是关于许氏的一切都不要了。
　　许沐白回家之后就睡了一觉，一直到天快黑才醒来。
　　她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花园里亮着灯，原来是老商在花园给几株栀子花翻盆。
　　昏黄的灯下，老商弯着腰把栀子花苗给翻出来，然后去掉大部分土，又修剪掉部分不好的根系，这才拿了新盆，再在盆底撒上少许消毒的粉末，一手扶着花苗，一手给花盆里添上新的营养土。
　　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少，而且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错，直至最后把一棵花重新种上，他才起身摘下手套揉了揉自己的腰。
　　许沐白看到这里，赶紧出去帮忙。
　　“沐白，你知道这花为什么每年春天都要翻盆吗？”老商坐在旁边看许沐白操作。
　　“是花长大了吧，之前的盆太小，妨碍了它的生长。”许沐白也没有戴手套，直接就那样徒手添着营养土，手已经黑得跟炭似的。
　　“这是一方面。一株花，在花盆里长得久了，难免会发生烂根，或者虫害。有些虫害是在叶子上，你能看见。但有些埋在土里，你根本不知道。
　　当你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有在天气暖和的三月，给花苗翻个盆，才能尽量避免这些危害，花也才能生长得更好，也能开出更多的花。
　　其实，人生也是如此。人这一辈子，难免会有很多挫折，而你一关关闯过来之后，最终就能变成铜墙铁壁。”
　　许沐白把几盆栀子花都翻了盆，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爸，我没事，你说的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把最后一道工序做了。”
　　许沐白愣了一下，随即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没有浇水。
　　翻盆、换土都做完了，一定不要忘记再浇透水，如果少了这一步，那前面做的一切几乎都是白费。
　　等许沐白把花都浇上水，再把花园收拾干净，商奕然也正好下班回来。
　　夜色中的商家大宅很安静，许沐白晚饭没吃几口，早早地回了房间。
　　“要不要出去兜兜风？”商奕然进来之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又去山顶吹风？”
　　许沐白一下子想起了上次的事。
　　“你想去别的地方也行。”
　　“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待在家里。”许沐白伸手抱住了商奕然的腰，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腰上。
　　“来……”商奕然把坐在床上的许沐白一下子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她则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就像一个放大版的宝宝。

　　“咱们找部电影来看？”商奕然轻声地问。
　　许沐白没吱声，只是在他颈窝里点了点头。
　　商奕然找了一部名为《机器人总动员》的电影，这部电影当年的全球票房超过了五亿美元，曾经获得奥斯卡动画最佳长片奖。
　　地球上最后一个机器人瓦力，外型粗糙，而且特别脏，每天干着重复清理垃圾的工作。
　　有一天，瓦力遇到了精巧且又干净、光滑的太空来的探测机器人夏娃。
　　两个完全不同机器人的相遇，开启了瓦力穿越银河系的奇幻之旅。
　　商奕然看过很多遍这部电影，除去他自己是做人工智能的原因，他也喜欢当瓦力爱上夏娃后追随着入太空后的所有疯狂事。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便是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
　　即便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同，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但并不影响他们相爱。
　　偶尔，他也在反思，当初他与白希月的那一段，到底算不算爱情。
　　他好像没有为白希月做过什么。除了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外，他好像也没为白希月费过什么心。
　　或许是这样，白希月被老商同志逼走之后，他才始终觉得是亏欠了白希月。
　　而现在，他愿意为怀中这个女人遮风挡雨。
　　他们就像电影中的两个机器人，虽然完全不同，但只要爱是真的，历经风雨终究会见到彩虹。
　　“不是看电影吗？看我干什么？”许沐白注意到商奕然那炙热的目光。
　　“你比电影好看。但是……”商奕然紧了紧手，让许沐白更靠近自己，“以后做事不许那么冲动。”
　　“知道啦！以后不会了。”许沐白低下了头。
　　“你知道爸爸听说你去了许董那边，怎么说吗？”
　　“爸爸没生气吧？”许沐白担心地问。
　　“没有。姑姑怕你出事，说你那脾气，可能会把许家给点了。爸爸说，点了就点了吧，咱们赔得起。”
　　许沐白顿时笑了起来。
　　“爸爸真这么说？”
　　商奕然点了点头，“所以，你老公我还得更努力才行，至少得赶上老商同志。不，要比老商同志更厉害，得像那些霸总小说里的男主一样，随便扔几十个亿，眉头都不带皱的那种。”
　　“然然，看个言情小说能把你看得这么励志，你考虑过作者的感受吗？”许沐白捏了捏他的脸，无奈地笑。
　　“那，别人看这种小说，都是什么感受？”
　　商奕然问得特别认真，许沐白觉得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第308章 许沐白的忙碌和烦恼
　　许沐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许氏上班了，老许只能自己拖着个病身子收拾残局。
　　清水湾项目因为一些手续和资料在许沐枫手里，迟迟不能展开工作，也一直被合作方诟病，而许氏本身的传闻也越演越烈。
　　老许已经焦头烂额。
　　许沐云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也见不到人，公司里的很多事无人管理，这一场从内部开始的危机，远比五年前被做空机构盯上要惨烈。
　　商奕然一大早开完视频会议，详细听取了密切关注许氏动向团队的报告。
　　许氏的股价这一周都在持续下跌，虽然幅度不算大，但业内人士认为，许氏在港股市场可能还会持续下跌一段时间，各个机构皆不看好。
　　团队给商奕然的意见是，可以再等一等，应该会有更合适的机会。
　　商奕然倒也不着急，许氏这艘老船的问题其实也不只是这一点。
　　本身内部的问题是一方面，对外的合作，许沐枫、许沐云负责的部分，如今没有人来着手管理。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公司外部也有很多声音，很多人觉得，这是继五年前许氏被做空机构盯上之后，最大的一次危机。
　　许沐白这几天都在片场，商岚因为小夏同学没来，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就在刚才，商岚又发火了。
　　“小白姐，快去灭灭火，商老师又发飙了，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再这么下去，今天这戏都没法拍了。”
　　许沐白刚刚订好了午餐，手里还抱着些文件，急急忙忙往商岚那边去。
　　导演正抓头发，监制在旁边一个劲地摇头，商岚那张脸就更臭了。
　　“怎么回事？”许沐白先问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一句。
　　“道具那边出了点问题，本来已经在解决当中，但导演跟监制刚刚又因为成本问题……哎，好像大家最近火气都挺大。”
　　工作人员没多说，许沐白忙快步走向商岚。
　　她先跟导演和监制打了个招呼，导演说自己要先出去抽根烟，监制则说要去卫生间，也就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商岚和许沐白。
　　“姑姑，咱们不是说好的不着急嘛，怎么又着急上火了？瞧瞧，最近脸上都长痘痘了。”许沐白赶紧把茶水给商岚递上。
　　“这样，道具那边的事，我一会儿去盯着，绝对不会再出问题。导演跟监制嘛，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冤家，这部电影不拍完，他们是不会握手言和的。
　　所以，别管他们，他们爱吵就吵去。你这天天熬夜在片场，对皮肤本来就不好，再生气，那就更不划算。改天要是小姑父看到你憔悴了，他可要心疼了。”
　　许沐白说到最后，只好把小夏同学给搬出来。
　　商岚叹了口气，“这拍电影真他妈麻烦，比我管理宏盛还麻烦。”
　　“姑姑，这个不一样嘛。你管理宏盛那是做了多少年的，而拍电影，你不是刚入行嘛，肯定很多事还不熟悉。
　　没关系，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就像我第一次进剧组做化妆助理，那也是乱七八糟，天天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