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聪问:“什么?”
她道:“沈医生有女朋友?”
李聪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而后恍然大悟,随即眼神变得暧昧起来,道:“你……”
她立马截断了他的遐想:“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凶,像个家暴男,很好奇有姑娘敢跟他谈恋爱吗?”
李聪“噗嗤”笑出了声:“当然有,沈师兄的关注度在我们科还是可以的,而且前不久我还看见师兄的小青梅来医院找他,俩人一块在我们食堂吃饭呢,不知道是不是在谈恋爱?”
“小青梅?”她的问句带点鼻音。
李聪点点头:“是个刑警,师兄爸爸同事的女儿,听说是一块长大的,估计就算没谈,也差不离了,我们都希望他俩能成,这样师兄好歹能有个说话的人。”
她有些惊讶:“不至于吧?现在那么多单身青年,一个人多自在。”
李聪叹气:“你是不了解。”
他简略的把这位沈医生家里的事情跟她讲了一下,章柠听完这一地鸡毛,便笑了:“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过其实也还好,过日子嘛,谁家没点破事呢,想开就好。”
李聪惊奇道:“你也有?”
她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怎么,我看起那么无忧无虑?”
李聪佯作不经意的往她脸上瞥一下:“倒不是说无忧无虑,但看着没吃过苦,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人。”
她微笑:“你是说我没有一张有故事的脸?”
李聪立马笑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你给人的感觉相对比较亲切,不像师兄,他总是……总有一种距离感,好像永远跟人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如果你们把这种距离感叫有故事,那我觉得还是当没故事的人好一点。”
章柠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晚,她留下来继续陪床,依然睡得断断续续。两点多的时候,她醒来去洗手间,瞧见李聪正趴在护士站那写东西,疑惑的走过去,问:“李医生,我怎么感觉什么时候都能看见你?”
柜台后的小护士调侃:“你说对了,他这一年是住在医院的,爹妈死了,他都不能离开。”
她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那你们医院也太不人性化了。”
李聪埋头奋笔疾书,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我们还算人吗,我们都是牲口。”
她想起什么来,又问:“你们晚上是有抢救吗?”
笔尖一顿,李聪问:“你看到了?”
她点点头:“八点多的时候,我看见你们一堆人往隔壁跑。”
李聪叹气:“患者术后脑出血还引发了脑疝,呼吸、心跳骤停,拉去做了半宿手术,这不刚结束。”
她问:“命保住了吗?”
李聪道:“命是保住了,但能不能醒很难说,多半是植物人。”
护士在一旁道:“可别了,醒就醒,不行就算了,他们家里也没什么钱,再耗下去,真是家破人亡。”
李聪道:“可不是,今天下病危的时候,患者的儿子一直拉着沈师兄追问到底能不能救过来。我听那意思,是想放弃。但患者的爱人异常坚定,说哪怕机会再少也要做。他儿子就给自己妈跪下了,说要是做了手术就能醒,那砸锅卖铁也要做,但做完手术大概率还是植物人,那就别做了,他们耗不起。患者的爱人就一直哭,说先做手术,如果术后情况不好,再说。”
他说完一时也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她问:“你们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里,会不会变得特别麻木和冷血?”
李聪将笔盖合上,塞到上衣的兜里:“马老师说,虽然医院里有很多冷酷,但也有很多温情,如果你的血要真那么容易冷,说明它本来也不怎么热,跟你待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没有关系,不要整天借着医生的名义到处诉苦,那不是你懈怠的理由。”
她笑了:“马教授人间清醒,我喜欢他。”
李聪笑:“要不怎么能是大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