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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舟归途——by从来不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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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有些昏暗,舒心睁开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她艰难地爬起来,摸出手机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寝室很安静,舒心试探性地叫了句:“雯雯?”
没人答应,舒心又喊了声:“刘妍?王月?”
还是没人应。
舒心一把掀开自己的床帘,探出自己凌乱的小脑袋,发现寝室黑乎乎,没有开灯。
就当她要翻身下床的时候,有个电话打了进来,舒心接起:“喂?”
听见舒心还有倦意,何雯雯问:“舒心啊,你起了吗?”
“刚刚醒,”舒心打开免提,爬着梯子下床,问,“你们去哪了?”
何雯雯:“我们去食堂吃饭了,看你睡太熟了就没叫你,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去。”
“不用啦,”睡了太久,醒来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舒心开了阳台门,倚着栏杆,说,“我今天午饭吃太晚了,不是特别饿。”
“那行吧,那先这样啦。”
“嗯,拜拜。”
风吹过,像卷起玛丽莲梦露的衣摆般吹起了舒心的头发,感受到凉意,脑袋清醒了几分。
她懒懒地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楼下往来的行人,神色没有往日的流光溢彩,像是在审视一件件残次品。
他们有着怎样的秘密?又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在欢声笑语之下又有多少的杜鹃啼血和哀鸣?
舒心此时好像陷入了一片情绪的沼泽,越是与其拉扯,陷得就越深。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于是闭上眼晃了晃脑袋,过了良久重新睁开双眼,又是一片清明。
长舒了一口气,她心想着去跑个步吧。
她换上鞋,头发松松地随手一扎,几缕落在脸庞边上,有种破碎的美感。
操场不远,走上几步路就到了,此时操场上人挺多,大多是为了完成学校阳光长跑六十四公里的指标。
因为练舞,舒心的膝盖不是特别好,所以平时跑步很慢,但今天她和着了魔一样,跑得比平时快上很多,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在身后似的。
她迎着令人清醒的风在跑道上狂奔,然后越跑越慢,最后停在了国|旗的升降台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不断起伏。
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舒心只得坐在升降台的阶梯上,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膝盖。
她看着在操场恣意奔跑的人,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跳跃的生命和温热的灵魂,他们是如此得令人肃然起敬。
红|旗随风飞舞,拍打的声音是那么有力,心底的阴霾也被风掠去了不少,那一点点生命的火星被风煽动,逐步形成燎原之势,攒天大火弥漫,对活着的渴望又重新叫嚣。
“学姐。”
一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舒心望去,看见许默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走到她边上的时候毫不客气道:“挪挪。”
舒心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空出个位置。
“你怎么在这?”舒心问。
许默顺势坐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细碎的汗,揶揄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舒心:“……”
这个人果然很欠揍……
许默睇了舒心一眼,问道:“你膝盖疼?”
“嗯,”舒心也不矫情掩饰,说,“有旧伤而已。”
许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喃喃道:“旧伤啊……”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散在了风里。
过了良久,他看着前方,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今天中午的手颤呢?也是旧伤?”
听他这么问,舒心手上揉着膝盖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毫不在意地解释道:“那时候和李琪刚刚打完羽毛球,手有点累而已。”
“就像你们打篮球,打久了拿笔也会发颤,没什么奇怪的。”为了使许默相信,舒心满脸真诚地看向许默,反问,“不是吗?”
许默对上少女的澄澈目光,那就像春日解冻,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溪流。
“可你们去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球拍,”许默说,“而且据我所知,学校羽毛球馆是不提供球拍的。”
风吹,内心的疑惑似野草骤起。
他依旧盯着舒心看了许久,希望从中探寻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却什么也没有,她坦荡又堂正,少了一些俏皮,但一如既往地明朗。
舒心十分自然地朝他一笑:“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这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何必刨根问底?”
“没什么,”许默有些挫败地低了低脑袋,但很快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我也就是问问,怕你帕金森发作,错过最佳治疗时期。”
舒心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到他头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学、弟,”
许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扫了下后槽牙,看着舒心,喊了她的全名。
“舒、心。”
听他自己喊自己名字,舒心脊背一僵,那感觉就像是被家长喊了全名,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
舒心心理发虚,想要逃之夭夭,没想到屁股离地没多久就又跌了回去,左边膝盖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学姐,”许默两只手放在后头支着身体,人向后仰,双腿懒懒地伸着,十分欠揍道,“你倒是跑啊。”
舒心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刀俎之上的鱼肉,于是只能放下身段,笑得谄媚道:“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我向你道歉。”
“学姐,你可是打了人啊,”许默像是得了理不饶人,铁了心要刁难舒心一番,他眉毛稍扬,少年意气尽显,“就这么道歉?”
舒心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问:“那你想怎么样啊学弟?”
许默望着天上的划过的飞机,思索了一会后借力往前,单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尊老爱幼嘛,我也实践一下我们的优秀传统美德。嗯……你就像上次一样跟我道歉就好了。”
舒心:“上次?”
许默点头:“对,就昨天那次。”
舒心想这还不简单,于是正了正神色,十分认真地说:“对不起。”
许默等来等去,没等到那一个关键词,皱着眉头问:“这就完了?”
“对啊,”舒心说,“要不然呢?”
许默认真道:“你昨天不是这么道歉的。”
舒心:“?”
许默:“少了个称呼。”
少了称呼?
舒心试探性地又道了个歉:“学弟对不起?”
许默不买账:“不是,称呼错了。”
舒心疑道:“我记得我昨天道歉也没加什么称呼啊……”
许默:“……”
这人怎么做坏事儿净不认账呢?
许默说:“你自己翻翻聊天记录。”
舒心摸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许默那一片空白的图片,看完之后她人傻了……
为什么会有哥哥这两个字?!
她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像个烫手山芋。
“我……”
舒心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鲠在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倏然间,她又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碰上的时候,许默听自己问有没有看到消息时脸红的表情……
原来这么纯情啊?
舒心突然间不想解释了,并且恶从胆边生。
许默看向她,眯了眯眼:“你什么?你不会敢说不敢认吧?”
“我舒心像那种人吗?”舒心说,“你让我酝酿一下啊。”
舒心咳嗽了两声,然后笑得甜甜地看着许默,说:“哥哥,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清甜,眉眼之间春意盎然,明明不过就是一句道歉,却因为加了两个字而显得意味不明,暧昧在黑暗中被撺掇,随着风在二人之间靡靡散开。
许默呼吸一滞,心里那一股子燥热又像昨天那样,开始像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后悔了,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草……”许默推开少女的脑袋,“别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
舒心:“……”
“许默,”舒心不怀好意道,“你不会是个纯情大男孩吧?叫声哥哥你就受不了了,要是以后你对象叫你‘老公’,那你岂不是直接交代了?”
许默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噙着笑微微向下往她面前凑了凑,像个登徒子般调笑道:“怎么?这么想知道?要不你叫一声试试?看看……”
他停了一下,又凑到舒心的耳边,声音十分缱绻而暧昧道:“我会不会交代?”
舒心脸刷的一下红了,一把推开许默的胸膛,小声说了一句:“你变态啊?”
被推的许默倒也不恼,他双手往身后一撑,曲着右腿,脑袋往右一侧看着一旁的女孩,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低沉又性感。
活像个浮浪子弟。
舒心瞪了他一眼后,想要起身离开。
她的膝盖旧伤复发后只要不动不走就还好,但只要一动一走,那疼起来也还挺要命的。
许默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皱了下眉头。
明知自己膝盖有伤还来跑步,觉得自己是活得太轻松了是吗?
许默站起来,抓着舒心的胳膊把她拉起来,接着做了个让舒心懵逼的举动。
只见他背着舒心缓缓蹲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上来。”
舒心:“啊?”
“学姐,你不仅帕金森,连带着听力也不好是不是?”许默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上来,我背你。”
舒心愣着不动,好久才道:“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默说:“别矫情了,你那膝盖能走回去?”
舒心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缓缓上了他的背。
她有一米六五左右,但体重并不重,许默毫不费力就把她能把她背起来,但他还是恶意说道:“学姐,你少吃点吧。”
舒心搂着他的脖子,好脾气地问:“很重吗?”
那个语气认真得好像只要许默一说“是”,她就会真的考虑少吃一点一样。
“没有,”许默笑道,“其实也还好,多吃点也没关系。”
许默的身上温热,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还有那股子令自己贪恋的松香味,细闻之后还有山野间木头的清香。
舒心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她记得爷爷也是这样的味道。
“许默,”舒心的脸贴着他的背,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都是汗有什么好闻的?”
舒心:“我觉得挺好闻的,就像我爷爷身上的味道。”
许默:“……”
过了一会儿许默说:“学姐,我不玩禁忌游戏。”
舒心有些晃神,没听清他说什么,于是问:“你刚刚说什么?”
许默把她往上颠了颠,说:“没什么。”
“哦。”
一路上两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许默跟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地背着舒心,而舒心一直在发呆,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就到了楼下,许默把舒心放下来。
舒心小心翼翼地着地,向许默道了句谢后一瘸一拐地往宿舍里走,走了两步后,她忽然转身叫住许默。
许默转头道:“怎么了?”
舒心朝着许默的方向走了几步,说:“其实我的洁癖没有那么严重,我不是每次都像那天给你送水那样。”
许默:“?”
见他一头雾水,舒心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喜欢一些人碰我,但是……”
“那一些人里,不包括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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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一些人里,不包括你。”
小混蛋又一次死不悔改地乱人心曲,而她自己同样被这一句话撩拨。刚说完时并不觉得什么,只不过是想到昨天他说的那句“隔着裤子”和“我挺干净的”让她觉得心软,担心许默误会自己嫌弃他,这才作了解释,可说完上了楼之后方觉其中的不对,就像是把一杯掺了泥沙的水倒入另一个杯子,要过些时间等泥沙都沉淀完了才能看得透彻。
彼时的月光像是有了太阳般的温度,悄然成了少女的叛徒。
而男孩的神色虽冷静得像熨烫得毫无褶皱的衬衣,但心里的池水被一绺风吹得泛起了涟漪。
少年时的心动最磨人的本就不是汹涌澎湃的千层波万丈浪,他们的心本不过就是一片寂静无声的池塘,只要少女的轻轻一点就荡起了一个又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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