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君抿抿嘴:“杨天琪算哪根葱,我当然不感兴趣,不过你,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学,关心关心有什么不对?郁薇跟我说你的事之前,我们大概已经三五个月没见过面了吧,实话说昨天乍一见,我吓一跳,你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说着他又把辛星打量了一遭,目光嫌弃啧啧道:“你是不是一个月没洗过澡了?还有你昨天穿这身,今天怎么还是这身,衣服都不换?幸亏这是烧烤店,味儿大,你要真去我店里喝酒,客人指定得投诉。”
辛星对外貌攻击无丝毫动容。韩子君就是这样,好话不好好说,绕弯路兜圈子,铺垫一堆废话,险恶心肠隐藏在笑嘻嘻的假面具之下,与辛舒然的某一任情人有点相似。
那人有一副温和外表,内心却充斥着超强的占有欲和操控欲,口头禅就是“乖,听话”,妄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母女二人洗脑,达到唯他是从的目的。看在他英俊的份上,辛舒然逢迎了一段时间,惯得他脾气越来越大,妄念越来越多,不仅以组建队伍的名义向陌生人暴露落脚点,还偷偷送粮给别的女人。后来挨了几刀,彻底老实了。
男人断气之前,辛舒然对他说:“你命是我救的,物资是我搜的,给你脸你还真敢踩,要开后宫也是我开,懂?”
不知男人想过没有,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带着孩子在群尸环伺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活下来,并且能顺手救他一命,还有余粮分给他享用的?大概只觉得是缘分,是凑巧,是爱情迷瞎了女人的眼睛吧。
“我给你机会你不说,饭吃完了你也别想再说。”辛星端起那杯酒,伸出舌尖舔了舔,咂摸咂摸味道皱起眉:“酒?这是水!”
韩子君表情凝固地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肯定不是抑郁症。”
烤串送上桌,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多起来,老板娘出来招呼,瞧见韩子君对面的女人,暗戳戳辨认了一阵,惊奇地跑过来:“哎呀郭欣啊,我差点没认出来,怎么瘦成这样啊孩子,你妈说你生病了是不是真的,怪不得好长时间没在街上看见你了……”
韩子君又不耐烦:“老板娘,吃饭呢。”
“我跟郭欣说话碍你事了,吃你的呗。”
辛星对她微微点了个头,张记烧烤店是夫妻店,在桐花街开了多年,别看铺面不大,生意却很好,因为老板实在,老板娘热情,肉好料足,回头客多。郁薇和傅景阳闹出误会,独自在这里喝过一场伤心酒,老板娘陪着她坐到深夜,和她说了很多恋爱婚姻的经验之谈。另一次是她带着傅大少爷体验市井生活来这吃烤串,两人一致表达了对张记夫妻恩爱,夫唱妇随二十年的羡慕和向往。
二十年夫妻,辛星只在书里看到过,末世没有。合作共赢是唯一保持男女关系不分崩离析的办法,以情感做黏合剂,一斤大米就能破坏殆尽。
老板娘离开后,韩子君探究地望着辛星:“你为什么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她向来少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不知他从哪儿看出了一脸崇拜。
穿在木棍上的肉块,洒满不知名颗粒,这种吃法辛星也试过,但凡找到一只没变异的动物,下场都是被穿在木棍上。只是味道没这个咸,没这个辣,没这个让人欲罢不能。
她一连撸掉八串,咽下满口的肉后道:“你是不是对我的病感兴趣?如果是,我想你要失望了,我没有病。”
韩子君一串没吃,只捏着酒杯啜饮,脸在日光灯下显得白生生的。笑的时候眉目生动,下巴线条柔和,像个没什么心机的大男孩:“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
“哦,你果真对我的病感兴趣。”辛星不看他,胃里有肉,再吃起来就不那么急了,一串接一串,慢却没停过。“听说有个地方叫精神病院,你想研究精神病,可以去那里看看。”
韩子君许久没说话,喝完了一杯又倒一杯,眼睛里的探究之色却越来越浓,在辛星吃完了二十串羊肉串后道:“你多心了,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变化很大有点好奇罢了,信不信随你。”
“信。”辛星脸上浮起没有温度的微笑,“不过一盘肉,买不到你好奇的答案。”
韩子君的妈妈才是真有病,疯疯癫癫好多年,住院出院好多次,始终没能彻底治愈。到他现在这个年纪,他妈应该是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平时独居,身边有一个保姆,从不出门。
为什么病情稳定了也不出门?因为韩子君把他妈锁起来了,脚上绑一根细铁链子,活动范围就是家,日常交际除了保姆就只有几个老邻居。
没人说他做得不对,控制疯子的行动是对外人负责,一个叫什么居委会的组织还经常上门检查看望呢。
韩子君厌恶她,憎恨她,也将她利用了个彻底,最后亲手把她推向深渊。他讨厌听到别人说起疯子,这个词总是能轻易撩动他心底的恶意,嗜血的冲动,小时候因此不知和别人打过多少架,长大了不动手,就在暗中阴人。
对疯子讳莫如深,深恶痛绝,又怎么会主动接近另一个疑似疯子呢?辛星想到以后他将会对他母亲做的事,感觉这小子和她一样,有某种未雨绸缪的打算。只是辛星的打算很明确,他的还在观察酝酿中,所以才说“好奇”,现在也仅仅是好奇而已。
腰子,小排,羊尾,鸡翅,烤肠,蘑菇,玉米,茄子源源不断送上来,辛星仅凭一人之力,干掉十分之九,确认肚子再也塞不下一点东西,她颇痛苦地打了个嗝,羊肉串最好吃。
韩子君嫌恶神色不加掩饰:“我给你再买十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胖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讲究,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郭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