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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神——by迟来会逢霜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5-15

临走前急急忙忙说下周六见。
着急忙慌收拾摊位跑出二里地的过程让我想起了她在昆仑丘无数个狼狈的场景。
心中响起一首歌叫作“往日重现”。
我呆呆地拎着我那六个鸡蛋的煎饼,站在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市场里,闻着炒饼的香味,惊讶地看着对面因为二斤猪肉而呛呛起来的几位大哥,隐约觉得今天这次云月双神的会晤不仅很不……神性,还带有司月神的独特风格。
要完,本司云科科长的重聚神格之路多少也得和“狼狈”沾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慌了。
 
 
旷野的风
 
 
在这一周内,我马不停蹄地研究,终于将手头这篇论文搞了个七七八八。
我骂我自己,为什么早没有开始做,不然也不至于每天在这里一坐坐一天。
洞天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满是为了论文而发愁的人,最有生机的大概就是前几天被浇活了的那盆绿萝。我们几个人因长时间的过度工作,目光呆滞,神情萎靡,连盆草都不如。
我还在等和司月的二次会面,远山也不知道去哪了,大概是去他的微神朋友圈串门子了?谁知道呢,他浪得很,说消失就消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么,我决定先把第三个故事讲完。
三为“众”数。正所谓,因果循环,三世不失。我刚说了两个故事,似乎并不能体现,远山这个be美学爱好者的行为模式。
这第三个故事,我的剧本是梁祝。
……如果梁祝同意我蹭这个热度的话。
这里没有人逼婚也没有人化蝶,故事内容很质朴,但是蕴藏着深刻的be美学。
 
当世的我在寒山书院冀州分院读书。
一到秋冬,天气渐冷,我每天上下学堂都显得十分麻木。
但是自从我在寒山院里发现了一位好看的男同学,我立刻就变了,精神状态欣欣向荣。一年四季牛角挂书,韦编三绝,没有人比我读书更积极。
我的朋友顾观一度问我是不是去听过什么高人讲座,于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我说顾观肤浅,就不能是我发现了一个好看的同窗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也有颜如玉。
(生生世世当颜狗,只会be,切记,切记)
顾观:“……”
没有侮辱全院同学和顾观相貌的意思,要怪就怪少商,才貌双全,是那种很戳我心的才貌双全。
少商,便是我那位好看的同窗。
阿不,我们不在室内授课,我们在……野外授课。所以,应该称之为“同野”?有些奇怪,但很恰当。
我听说此名的时候一度看了看我手上的少商穴,以为寒山院新请了个按摩师傅。
待见到其人后,顿时将这一想法抛诸脑后。
当然是古琴第七弦,“七弦武声主少商。”琴心剑胆,好名字。
少商闻言,转过头来,朝我点头微笑。
我也回之以点头。
我们一度就是这样的点头之交,只是少女情怀总是诗,我心中如鱼回湖,觉得生活好起来了。
冀州院的讲学和普通的书院不太一样,这都要归功于我们的夫子,把他的生活风格带到了工作之中。
晴好的时候,我们旷野读书,雨雪天气就不作要求。“去,去,各自游去。”
天高地阔,云淡气长,我们在旷野共坐而读。夫子盘膝坐于最前讲学。
犹记那时讲“七十二候”。
“谷雨,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第三候为戴胜降于桑……立秋初候凉风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蝉鸣。”
蒲苇生于水边,质韧还洁,随风摇曳,簌簌作响。
长风从深谷中穿梭而来,在旷野四散,吹得经史子集随风翻动似声声曰去。
少年人散落旷野,坐而听学,广袖鼓风,扑棱棱地像鸽子。
我偶尔无意中和少商视线交汇,心中也悦然生风。
 
夫子好辩难,常常以一诘问作为一天的授课。我与少商是辩难场中常客。不过我们时常从声相和,很少有悖逆彼此之时。
场上和声,场下也是。我们逐渐熟悉起来。
我赞美他他神仪明秀,乌眉灵目,他夸我冰雪其人明月其心,颇有商业互吹的味道。
顾观说他每次听上两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他说的有理。
但我将这叫作不吝赞美之词,叫作直言不讳的欣赏。
少商也笑着拍顾观的肩膀,“顾观,你好无趣。”
“什么叫有趣?”顾观不悦地把少商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挑下去。
“成霜就很有趣。”少商指着我,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我比顾观还要无趣。”我忙摆手道。
“那我也是无趣人,我们三个就建个无趣门。”少商煞有其事地盘算道。
彼时我十分喜欢听他开玩笑,大约是觉得他是真正的有趣。
日月相推而明成焉,寒暑相推而岁成焉。我本以为,我们就这样可以一直旷野听学而群起辩难,青春作伴而放歌纵酒,度过我们的少年而共同成长为青年。
但是,命运早已为be写好了剧本。
 
 
归于暮春
 
 
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向院里举报我们三人有生活作风问题。
夫子的眼光在我们三人身上逡巡。
半晌,他问我当时入学之时的豪言壮志是否还作数。
我点头,重复当时求教于夫子庭前的话。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学生情愿一生束发佩冠,与这世间男子,一争高下。”
夫子沉吟道,“不改此志?”
“不改。”
夫子的目光,似乎又问:那你们仨?什么关系,什么复杂的男女关系?
“知交,莫逆。”我左右指了一下顾观和少商。
……我实在难以置信,怎会有女子站在两位男子中间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唯一的解释是,她是个傻子!
我如果能穿回去是要给她一嘴巴子清醒一下的。
唉,当时这个愚蠢的我并不知道男女之情和至交之情的界限到底在哪,一心只觉得自己是以无性别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只不过恰好,喜欢的人,是男的。

心中坦荡荡,眼中清朗朗,在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信了我的鬼话。
少商和顾观瞧了我一眼,而后又对视了一眼。
场上一度沉默。
夫子表示,他不想管我们的闲事,注意一下影响,然后快滚。
 
这似乎只是一个生活插曲,但是从那时过后不久,戏剧发展就开始横冲直撞和扭曲变形。
快速到像是有人在摁八倍速,不仅让我回忆起来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失忆,而且是会反复咏叹“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程度。
我们堪堪躲过了郡主府组织的骑射比赛又称相亲大会,有惊无险地拿到了来年结业的名额。群起斗殴放过火,挑灯夜读赌过题。
硬核剧情持续高开,我和少商的情感线路却越发低走。彼此来回迷之操作,终于导致我们互相阴阳怪气,最后形同陌路。
我曾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去求教远山。
远山说是因为人的性情本就各有毛病,飘忽不定,而男女之间的感情更是变化无端,不可轻信。
我深以为然。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少商心性颇凉,恰好我气性颇大,在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又为什么时隐时现在少商身旁的姑娘的催化下,我狭隘的心胸终于不能给出一副好嘴脸,一怒之下悍然撕毁了我的旧日计划,在我的未来图景中将少商的脸涂抹了一团黑。
若是问顾观,顾观是夫子“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精神的传承人。我心中和少商的这场轰轰烈烈的青春大戏,在顾观眼中可能就是个生活情景剧。
当然,也可能在少商心里轻若鸿毛不值一提,哼。
但二人相看两疏离,而我更是愤然在结业当天离开冀州分院前往寒山总院的行为还是让顾观微微讶异了那么一下。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本来就不喜欢少商,是我一意孤行,他才不得不与少商共处数年。现在一意孤行的人不再行,他心里没准还拍手称快呢。
此后,我便在寒山书院进修,师从一位机敏多变的年轻女先生,出师后暂时留院授课。偶有坎坷,但是始终还是秉承少时志向,长衫束发,未着过钗裙。与冀州院的所有人早断了联系,除了顾观。
又过了数年,有军队驻扎于寒山脚下,有一位青年军官模样的人来打听我的名字,辗转被我得知。
我心中暗有所期,见到的却只是顾观。
顾观如今已是一个不小的参谋官了,也比少年时开朗了些许,而我却自闭了许多。
他说他已经不愿意再留在军中,这次是正好随着北上的军队来到寒山,问我要不要与他同行回冀州。
兀自生气了许多年的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但是一想,谁还在意谁就输了,于是面带微笑地说“好”。
我从院里办了年假的手续,和顾观随军同行,临近冀州时改走水路。仲春已过,我们不紧不慢地泛舟河上。似乎是我没有做好回到冀州的心理建设,他也没有。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却有人近乡情更怯。
深夜泛舟,我们刚进入冀州境内,便偶遇了两三“同野”,虽然天色已晚,他们却还在舟中推杯换盏,挑灯辩难。
我指给顾观看,顾观也笑。
犹记得游湖辩难也是我们年少时在冀州最喜欢的一项活动。夫子颇好此道,大肆宣传,我们也乐得如此。
当年在听学之外,我们时常纵马长行,共游山川,也游街巷。只要有机锋,便开始辩难,常常乘兴而来,然后差点斗殴而归。
那时的冀州院比比皆是放旷少年郎。是六艺皆通文武俱佳的少年郎,是辩难时光彩夺目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是会在长街纵马被扔白菜帮子,在山川探险各自迷路等夫子着人来抬回去的少年郎。
只是那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已经一去不回头了。经年以往,那时在舟中辩难的我与少商已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有顾观与我共坐舟中,静谧无声。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
我俩本来不想和几位“同野”打招呼,奈何他们长了双比猫头鹰还锐利的眼睛,瞧见我俩,便大声喊起来。
……
我与顾观就像两个社恐要被拉进酒会一样窘迫。
我尚且还能勉强应和两句,顾观是出了名的哑巴社交。
他们也不管,就呵呵哈哈地推杯换盏,偶尔cue一下我们。
聊着聊着便聊到我不想聊的当年往事。
……怎么从古至今,男人一喝酒就要想当年。
说当年只要大家开始辩难,最后场上的战力绝对只剩下我和少商,偏偏我俩最后还把针锋相对的辩难峰会搞成友邦的携手建交,衬托得刚才下场的人都像跳脚乌眼鸡。
语中颇有几分揶揄。
可惜了,如果这话说在当时,我倒是还会露出一个有温度的笑容,如今我听了只想冷笑。
我不接茬,顾观继续明智地保持沉默。
待到他们东扯西扯,乱侃一通,忽然问我:
“那天结业仪式后你去哪了,少商跑回来到处找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好像还带了东西给你。”
我有些讶然。
那天结业仪式后,我就在少商身后不远,我本来想鼓起勇气和他说话。还没开口,他却一溜烟跑没影了。
好得很好得很,看出来了,明白了,再见!
我气得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走了。
……原来,是这样?
很遗憾,这些话,这些东西我再也不会知道了。
待到他们尽兴,都打着漂移各回各家去了,我和顾观也上了岸,绕着湖边走。
“不去问问他吗?”顾观说。
“问与不问,没有分别。”我说。
我不是从结业那天起就从未见过少商,我也不是从那天一直气到现在。中途我见过少商两次,他可什么都没说,尽敷衍些无关乎主题的不咸不淡的废话,比之路遇普通“同野”还要不如。令我的“怀恨在心”模式螺旋攀高。
我自以为多年与少商冷战,那时只感觉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与他不过是各奔前程去。
会面虽短,我整个人却快速进入了爆炸状态,为了不喊出一些自损颜面的话来,匆匆离去。
所以见与不见,没有分别。
“你是不敢再见。”
顾观迅捷地伸手扶住刚刚一脚踩空差点跌进湖里去的我。
我扶着他的胳膊堪堪站稳,看着深夜里的湖面,微有涟漪,并无明月相照,只觉得那些曾经沉入春湖的经年心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将仅剩的所有清高和自尊都暂时藏起,辗转打听了少商的住址。
穿过一片柳林,前面是我们曾踏青的一片平原。
暮春三月,绿柳新发,凉风已温。我想起冀州院的夫子讲论语中的《先进》篇,那是我最喜欢的一篇。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我当日便十分向往此景。只是其间心情不能再有。
这样想着,一定神,便难以再向前迈出一步。
远远望去,正有一冠者,几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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