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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参照物——byT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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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想跑过去看他的情况,动了半步又觉得还是算了。
我看着那两个人,梅子珒在木怀哲耳边小声说着:“嫂嫂在这,演练不尽兴。”
木怀哲小声跟他抱怨:“她非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
都小声说话了倒是别让我听见,被提点了一番,我识趣地走开了,结果在一个角落里遇到了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兵。
我正被两人围着不知怎么逃走,听到了身后木怀哲严肃冷漠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要不是木怀哲跟过来,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有了这一茬事,我本就有的杞人忧天的毛病更是成倍地丰发。我要不是自己待在房里,等着晚上跟木怀哲确认他的计划进度,要么是出门且一定要紧跟着他。这样一日一日的行迹,我又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就好像我嫁给了他。
 
 
21
 
 
很快就又到了一个年关,青北的战事胶着着也停止了。难道能过一个舒心的新年吗,大家都这样想着,筹划着。外面菜市场上热闹的吵闹声都爬过围墙传到房里。
木怀哲一个月前在成衣店给我定的衣裳今日都送到了家里,他便拉着我一件一件乐此不疲地试着。
我穿着一件深绿色,布料填满了极密的金线,所以会在阳光下隐隐发光的裙子,木怀哲两手握着我的肩膀,我在他的身前被动地转着圈。
他上下打量着我,诚恳地评价着:“你看着就像个糯米粽子。”
“啊?”
不会夸人便闭上嘴,他不仅不如此,还跟我解释着:“脱掉衣裳,尽是软白的……”
他看着我的眼色,识趣地闭上了嘴。也不知道木怀哲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察言观色的本领。
在荆州的日子里,他花了过多的心思在我的身上。感情的事情最怕自己臆想,可他对我好不是我在胡思乱想,我知道他的眼里有欲望。他总是试探,却又有分寸,就像白日里爬墙的青年小子,墙内的姑娘再跺脚骂他混账,也抵不住转身后裙摆的荡漾。
就这样一点一点,等着风从温热又变凉,等着草从猖狂又变黄,等着晚上睡觉不得不关上外面风大的窗,等着你睡梦里突然出现他的脸庞,等着你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当你在床上转头的时候,近近地看着他高挺的鼻梁。
那可是个男人啊,整日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天凉了身上的燥热可不是转过身子便能解决的问题,我转过身子,终于看到了床的对面还有窄榻一方。
我抱着一床被子过去。
他说梅府的人会怀疑我的身份的。
我学着他,沉默。
他学着我,烦人的讲着,窄榻有多么靠近窗子,风大窗叶会弹开,树上的蜘蛛会爬到被子上,我烦躁地转身,他说不如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终于如他的愿,我睡在床上,他睡在窄榻上。
夜半却听着咚的一声,他整个人砸到地上。
我惊醒看着他,他说幸好是他吧,要是我砸在地上肯定一身伤。
他砸到地上,只是拉伤了肩膀,隔天梅子珒从演练场跟他一起回来,劝我们不要吵架,要我们一起好好成长。
就这样一日一日,你吃掉饭桌上他夹给你菜,你拿着他找到的木兔子玩具听他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你由着他拉着你听他跟梅子珒一起争执声东击西的道理,不愿意看他眼里热切的目光便只好公平地打圆场。
就这样,你心安理得地穿着他买给你的衣裳,看着他高兴地笑,笑得跟顾闻暄一样。
我又换了一身深红色的衣裳,由着他拉着我转圈,上下打量。
我看着他的样子,恍惚间好像看到冬日的一束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叶照进房间里,在他的脚旁形成了一块光斑。
我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又擦了擦眼睛认真张望。我想,他的脚下该形成一块光斑吗,我回忆着木怀哲的样子,想起的是每年除夕宴上,他手握长剑,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在高台上起舞的模样。每年每次他做一个剑在身前划过又低头的动作,我都会担心长剑会不会割到他的头发,毕竟那该……多么可惜啊。
我就这样恍惚着,数不清日子,很快,就又到了一个除夕。
夜里,拉着我们说要一起守夜的梅子珒困倦地早早就退场,只剩了我和木怀哲两个人在辞旧迎新的晚上,坐在布满美酒佳肴的桌旁,等着午夜到来,好在心里许下不知是否有关彼此的未来愿望。
如今国破家亡,我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上竟然不觉得凄凉,对此,我是该接受还是忧伤?
“在想什么?”
木怀哲问我,我学他沉默着。沉默真是个好办法,让人不知道他人的心中所想。
他给我的碗里夹了一块炸春卷,可我已经被今晚这样一次一次的相似喂饱了,只好看了看又转头静静地看着月亮。
在我对木怀哲建构的形象里,接着他应该跟着我一起沉默,可是他没有,他去猜测为什么我呆呆地望着月亮。
“顾家的那些人,你得当他们都死了,不然往后的日子你可是要难熬。”
顾家的那些人,我的朋友吉月,我的儿子顾珩,顾闻暄腿脚不好的母亲,顾闻暄跟梅子珒一般大的弟弟。他们随着皇家去了荆州,阿昌阔尔王拦下来去了荆州的车马。他们如今如何了?神说,顾家的那些人都死了,你说,那我该怎么办?
顾闻暄想要木氏朝廷的江山,如今木怀哲和荆州的人正替他谋划着,我又没有力气去单挑阿昌阔尔王的千军万马,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一直迷信一个科学选择的方法,我如今脆弱又害怕,木怀哲满是温柔又热切的目光……我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算了,一个在封建时代身处战乱的女人,她应该,总有办法,自己好好活着吧?
“你要是困了,便先去休息?”
我看着木怀哲关心的目光,摇了摇头。我要等到新年,跟天上的神仙讨一个告诉我该如何的愿望。
夜晚繁星被风吹散,黑色的幕布侃侃承担住星星的光芒,陪着它们一起看着害羞的月亮。
然后星星和月亮都离开,就来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我被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烦躁地转过身,感受到木怀哲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不知所措,决定闭着眼装作不知道,等着他起床离开。
等着等着,等到了梅子珒冒失地闯进来,木怀哲冲着他小声训斥。
“嘘!”
梅子珒抱歉着离开,嘴里小声提醒他:“练~兵~场~”
听着门被轻声关上的声音,木怀哲拿开他的手,小声问我:“你是不是醒了?”
我沉默着,说我还在睡着。
“外面的鞭炮声会响很久,你可以出去看看热闹……要不跟我去练兵场?”
我沉默着,说我还在睡着。
他贴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去练兵场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了。
听着关门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坐起来转身看着窗外,看着微风吹起树叶,看着他走过,看着他转头看我,看着他脸上远远的笑意,我的心上突然被轻轻地敲打,原来……
昨夜没有关窗。
很快,年关过去,青北的战事又开始了。
木怀哲跟远在青南的梅将军书信来往了五次,书信的结果是梅将军起兵,攻打豫州。
得到这个消息不久,荆州又收到了青北的求救书信,于是木怀哲这些人也准备起身前往青北去打仗。
就这样,这个国家如今只剩了落难的和将要落难的地方。
行军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床上,我整个人莫名的担忧又忧伤,我好是杞人忧天,于是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木怀哲碰了碰我的肩膀,把本是虚无缥缈的害怕带到了现实里。
“万一我回不来……”
我在心里摇了摇头,突然转头看着他。
他如今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安静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看得眼睛蒙上一层湿润。
“你说了那么多当然,可不能成为骗子。”
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眉目。
古人语,眉目传情,眉目当真能传情。
他像往日一样起身伸手推远紧挨着床的烛台,却没有躺在往日的那个地方。
平日里很近的更近一些,平日里隔着一层的如今都除去,平日里也许在梦里的如今在清醒的夜里。在本该睡眠的夜里,呼吸发热,薄汗从一处到另一处。等着蜡烛因为羞红的脸庞降低五分之一的身子,我的担忧和忧伤都因着身子变得温热而离开,只剩下眼里的湿润,驱散了本应到来的睡意。
我仰头空荡地看着帷帐,他看着我,一遍一遍向我的沉默确认。
“不满意?”
“满意?”
“一般?”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那么温柔,连冲撞都是一下一下的把我融化。“你留着体力好征战沙场?”
他莫名地高兴:“你许了我?”
“什么?”
我许了他,面容红涨,玉液流淌,纠缠,灯芯跳,一次一次看见太阳。
那不是情爱,是放纵的欲望,是行刑前最后的晚餐,我把它当一个结尾,不惜精疲力尽,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个开始。
“你骗我。”
木怀哲说我得留在荆州,可我跟他一起走在去往青北的路上,如今一起站在半路扎的营里。
他看着我,手揽到我的后腰上,把我被动或主动地揽向他:“没办法,我打到呢,你就得跟到哪,你跟我在哪,”他小声贴在我耳边声音嘶哑,“我就在哪睡你。”
“你个……”我抬头瞪着他,却不忍心谩骂。
“你舍不得骂我。”
“我还没想好词。”
他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看着他笑了。
天上有厚重的云彩,马上要有一个大雨天。今日队伍的任务就是等在这里,休息。
他伸手解着我的腰带,我握着他的手阻挡他。
“不行……今天不行。”
“我伤到你了?”
“不是……等几天,再等几天。”
他突然懂了,那是我命里要小心红色的日子。可他还是解开了我的衣裳,看着我,自己……
就这样,一个极其自私的决定开始了,我尝到了他眼里的那份热切,我需要他眼里的那份热切,为了我的好,我决定去爱他。
 
 
22
 
 
去青北的事情木怀哲骗了我。跟所有骗局一样,一旦结束了漫长的撒网便要开始快速地结网捕大鱼。我们的感情,就像那打开阀泄了的洪,在战乱的日子里任性的升温,失控的野蛮生长,我们两个人都愿意一唱一和的配合,都好像丧失了理智。
我看着他排兵布阵,看到他把一个个旗子插在山上,看到了他大手一挥指挥千军万马。我看着他默读兵书,看到他把书页一张一张翻过,看到了他运筹帷幄只待决胜千里。我喜欢看着他,我喜欢盼着他,我喜欢盼着他闲暇。等到闲暇的时候,我一遍一遍确认他的爱,问他爱我什么,在新月如芽的夜里。
“你知不知道小鸭子生下来看见的是谁,就会一直跟着它。”
小鸭子的印刻效应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爱里?我无比疑惑地问他:“你是说……我长得像……梅妃?”
“啊?”他比我还要疑惑,却不承认自己用错了比喻,“我是说,我发过誓的,我一生只爱一个女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会有女人相信那么荒谬的话,可我欣喜若狂地在心里高喊着:那个人便是我!那个人便是我!我仅存着一点理智,
“这种事,发誓准吗?”
“遇见你便准了。”
也被他眼里的波浪消灭。
木怀哲每日花费大量的时间思考如何夺回江山,夜里剩下的一点时间便用来爱我。我借着这一点时间,把他对我的爱一点一点自己建构出来。他爱我,在私宅的日子里,那是他的压抑。他爱我,在去往荆州的书信上,那是他的宣泄。我一遍一遍确认他的爱,在半月如瓢的夜里。
“你在信里写了我什么?”
他不肯因为我的问题走神,随口回答着:“白嫩,柔软。”
“怎么可能。”
我不信那么荒谬的答案,再一次质问着。
他的手一次一次对答案确认着:“的确如此。”
“到底写了什么?”
我执着,不在意他的动作却偏要他的话语。
他停下来,看着我的眉目。
“我写了,我有了喜欢的女人,不愿意为了她将婚姻变作算计。”
我也看着他的眉目。
“是让你说真话,不是说好话。”
“我的真话不够好听?”
“你的……算了。”
他的唇很软很软。
夜里,脸,脖颈,胸口,后背,四肢,任何一个地方都愿意被抚摸,被亲吻。细弱的,按耐不住的喘气声,传到耳边,又被厚重的帷帐淹没在床内。我感受到他的爱,却还不够,我依旧一遍一遍让他去爱我,在布满星星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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