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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参照物——byT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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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我诚实地回答他:“我还没有想过。”
他突然侧过身子问我:“为什么?”
你知道,其实一个问题你从来没有想过,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开始想为什么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上一个理论体系里,我忙着为学业忙碌,然后为生计打拼。一不小心来到了这个理论体系,又忙着学了一个月的公主礼仪,然后,嫁给顾闻暄以后这两个月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我转头看向他,有一些迷茫,我真的不知道。
然后我只好问他:“你呢,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笑容里有些失望:“都好。”
我有一个成为一个人的理论,成为一个人一共分四步: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动物,我不是一个动物,我是一个人。理论的精髓在于理解一切,然后和解。那天晚上,我跟顾闻暄只是在对话,但是我的动物直觉突然发挥了作用,我升起了一股愧疚,我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他有些生气,也害怕他生气,于是我讨好地把手伸向了他的腹部。
他感受到,我们对视了一秒,他收到了我发出的信号,然后做出了回应,翻到了我身上。
那天晚上我们表现的都很好,事后顾闻暄明显地心情变好。他玩着我的头发,我看着他嘴角的笑,然后突然人类的直觉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我们湿润的表达与交流不是出于完全纯粹的目的。目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认为出于好心照顾一个将要离世的亲人和想要遗产照顾一个将要离世亲人不完全是一回事。对于夜晚的交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这件事带有任何其他的目的,而不只是对彼此的欲望。然后,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就我开始思考,以后如果遇到了这种情况,有没有其他的处理方法,还没怎么想,就听着顾闻暄的动静。
他又翻到了我身上,一只手撑着自己,一只手撩拨着我的头发,有些莫名的兴致盎然:
“你想不想试试别的?”
别……我一脸懵地问他:“什么?”
他低头贴着我的耳边小声说:“枕头下的书。”然后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枕头下……的……
那本没有封面的小书上的小画又一页一页在我的脑海里被翻过,画家的画功过于生动过于令人难忘,我突然有些慌乱:“别……别的……我……我……我一种……一种都还……没……没有熟悉呢……”
顾闻暄看着我慌乱的样子,先是眼角弯起了笑意,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忍不住倒在了床上。
我看着他,起先还能维持平静:“你笑什么……”可是他笑得实在太有感染力,害得我也跟他一起,“哈哈哈哈……”
我以前只知道精疲力竭时床是一个很舒服的地方,成年世界里两个人在一个床上有很多种身份,却从来不知道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有那么多种心情。我小的时候看话本子,想我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要他在床上的时候,开始给我讲一个笑话,结束也讲一个笑话。男人总共就那么三点重要的东西,权力和金钱可以靠自己,只剩了幽默可以挑一挑。可是顾闻暄不需要幽默,因为他的眉间眼角都是我的笑意,我不靠他讲的笑话,我看着他。
看着他,我甚至在重新思考我的目的论。一种事物本就有多种后果,我的一物一因论是否真的很固执?我知道我的固执,我也乐于我的固执,我以前从不期望顾闻暄能够动摇我的原则,我只期望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漂亮男人,一个尽职尽责的刑部大人。我以前只是乐意和他一起维持婚姻。渐渐地,也许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开始想和他一起成长。
那天晚上,深夜里我悄悄告诉他:“我想要个儿子。”
我以为他已经睡了,可是他带着从困意醒来的声音小声问我:“为什么?”
我听着窗外的昆虫叫声,嘴角带笑:“因为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是对你有。”
他转了个身抱住我,告诉我:“可是人们都说儿子像母亲。”
“哦,那就……”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有些困倦的呼吸就扑到我的脖子上:“所以我也想要个儿子。”
很快就到了七月份,天气扰人的热,任何动作都有可能出一身汗,所以人也烦躁地很。
七月二十五,我跟顾闻暄一起去太子府看望不久前诞下皇长孙的太子妃。之所以我记得那天的日期,是因为那天换衣服的时候,我跟吉月抱怨“今天真的是格外的热”,她跟我说“可不是嘛,今天可是大暑”。
我跟顾闻暄随着太子府的管家走到一间布置豪华的房间里。一进门就听着太子妃的抱怨声:“自家的侄子他都不关心。”
随后是太子安慰她的声音:“刑部的事务繁忙。”
看到我们走过来,太子妃接过太子怀里的孩子,说着:“闻暄都能过来。”
我随着顾闻暄给那两个人或者三个人行了礼。太子拍了拍顾闻暄的肩膀,两人随□□流两句工作,然后太子就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自己离开了。
我们目送着太子离开,然后太子妃为了招待我跟顾闻暄这两个贵客把皇长孙交给了奶娘。
我跟顾闻暄在太子妃的房间里待了半个时辰。
我们彼此关心过彼此以后,我就听着太子妃完整地抱怨了一遍二皇子。说什么太子的兄弟姐妹里只有他对皇长孙最敷衍,从始至终就送过一个敷衍的礼物,连满月宴也要跟太子推掉说不参加什么的。
可能是为了孩子,这个房间没有我理想中的那么凉爽,温暖的气息让人有些困倦,忍不住恍惚走神。我走神了三次回神的时候,听着太子妃的抱怨终于由一个总结句结束了。
“整个皇家里就属他最没有人情味。”
这真是句精准的表达。在我刚刚来到这个地方的头一个月,我能接触的就是二皇子还有他家伺候的人的时候,因为他们严肃的作风,有好几个晚上我都因为担心我掉进了一个权谋斗争的时代而辗转反侧,担心我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会害了自己,每天想遇到了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然后嫁到顾府,才知道这个时代也是有很多容易相处的人,可以随意的说话。
太子妃抱怨完,看看我再看看一直在逗弄她儿子的顾闻暄,问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顾闻暄抢先一步回头回答:“我们正等着他来呢。”
太子妃喝了口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传递着经验:“不着急,我跟太子也是半年才有的这个孩子。”
皇长孙一脸困意,奶娘示意太子妃,她就让她把孩子抱下去。
眼看着房间里就剩了我们三个人,太子妃就主动找起了话题:“顾老夫人的膝盖还痛吗?”
顾闻暄回答她:“这几日下雨多,更厉害了。”
我跟顾闻暄的母亲接触不多,正式见过一次,各种大型宴会的场合碰面过几次。我们俩之间有一种彼此和蔼的客气,我对她的情况基本不了解,她的膝盖痛顾闻暄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于是只能听着他俩说话。
太子妃热心地帮着忙:“我前几日从陈太医那里得到一个方子,他说不大有把握,但卫二夫人吃过几次还蛮管用,你们可以试试。”
“多谢。”
顾闻暄又表达了一个得体的感谢。
然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家常,有些人我甚至是第一次听说,也没有记住。聊的内容无非是关心健康,关心谁和谁的关系怎么样了。
七月二十五这天其实是一个很平常又无聊的见面,但是正是这些一个又一个细碎的片段的人际交流塑造了我对于太子和二皇子两方势力的不同印象。准确而言,顾家卫家这边有着亲密又强大的家族联结,而二皇子有没有势力,其实我一直也不知道。
 
 
10
 
 
你知道,故事讲到现在,我开始思考,会不会有人觉得这就是我和两个男人故事。我只能说,你也许可以期待更多的男人出场。历史就是男人的故事,我一个女人讲我的历史,除了讲一讲我和男人的故事,剩下的就是我跟自家姑娘每日缝缝补补的日常。其实我也可以讲一讲这些日常,然后你会发现,我们不过是在讲别的女人和男人的故事。
八月份的下午,我在房里扇了一下午的扇子,终于等到了太阳下山,气温开始下降。我开始从燥热里抽身出来,有空烦恼我过于无聊的问题。
我问吉月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她整理着手中的丝线,想了想说:“奴婢听说朱辰驸马为了和安阳公主成亲,已经和自己的原配妻子和离了。”
朱辰驸马和安阳公主的故事就是一个经典的公主状元故事。安阳看上了朱辰驸马的文状元身份,朱辰喜欢安阳公主的姓氏,两人于是一拍即合,朱辰瞬间失忆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原配妻子。然后,这个故事开始变得不够精彩便是他们成亲的那一刻,朱辰把成亲当作一个终点,借此一脚踏进了皇家。而安阳却傻傻的以为那是一个起点,期盼着他们的甜蜜生活。

“这个安阳也太惨了。”
我也做了小半年的职业公主,在我看来,一个公主低嫁还不如自W。
吉月并不赞同我的观点:“朱辰驸马的原配妻子才惨呢。”
也是,鬼知道她为了朱辰的功名牺牲了多少,眼看着他功成名就,自己却被白眼狼坑的一无所有。一个男人有野心是好事,但是要是你自己没有野心,那你最好等他有所成就了再遇见他。
“她好歹彻底远离渣男了,安阳的水生火热才刚刚开始呢,一个会抛妻弃子的人,她也敢嫁。”
我正吐槽着,顾闻暄踏着日落回来了,踏进门槛的第一句话就是报复我前两天晚上给他讲的我的八卦理论:“不是说你不愿意聊他人的八卦?”
那个理论听得他当天晚上丧失了性致,所以在这里我也就不细讲了。
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晚,顾闻暄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刑部的工作变得很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默契让人喜欢在七八月份谋杀。
我把顾闻暄对我的指责随口甩锅给了吉月:“她先起的头。”
“冤枉。”
吉月马上就开始为自己伸冤,她的眼神实在是生动,让我忍不住跟个恶毒的后母一样继续诬陷她:“冤枉什么?驸马都听着呢。”
顾闻暄也跟着我起哄:“我听着呢,你起的头。”
看清了我们俩狼狈为奸,吉月只好小声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主子先问的。”
我笑着看她,然后看向顾闻暄,顾闻暄看着一脸带来了好消息求表扬的样子:“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后天要去猎场打猎。”
“打猎?”
比起大大小小宴会的消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我对于这个消息更加丧气,顾闻暄倒是很有兴致,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跟我演示:“对啊,骑在马上,从背后抽出长箭,搭上,然后,嗖!”
他比划着一个射箭的动作,弦上的长箭对着我射了出来,配着嗖的音效,吓得我一抖。
吉月批评他:“驸马您别吓主子。”
顾闻暄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她胆子大着呢,都敢爬山,就是时间久了容易头晕,这倒是个问题。”
“什么爬山?”在吉月的视角下,我除了每天跟她在一起,就是四处跟着顾闻暄交际,所以这个说法肯定是一个隐喻。
顾闻暄一边喝茶一边故意思考着:“我去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治头晕?”
脸上那个犯贱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抓了一把花生就扔到了他身上。
“哦。”吉月想通了那个隐喻,看着我也是一脸便宜的表情,“不耽误主子们爬山,奴婢先退下了。”
吉月离开了房间,我伸手拍打着沾到顾闻暄身上的花生壳碎屑。
“为什么你们男人那么喜欢打猎这种事?”
“我们可不背锅,这次去猎场是为了招待阿昌阔尔王。”
“阿……什么?”
阿昌阔尔王。这个名字哪里是名哪里是姓甚至是不是个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称呼他的,要不是以后发生了一堆破事,我压根记不住这个名字。
阿昌阔尔王是北方蛮子的首领的儿子。在这个理论体系里蛮子可以形容在他们国家北边的人,跟其他的理论体系里一样,一个民族要想显得自己尊贵便要给其他民族起个坏名字。
那么为什么木氏朝廷要跟他们贬低的北方蛮子交往呢?因为虽然他们认为北边人粗鄙不堪,但依旧需要和他们交易牛马和粮食。
两天后,我坐着马车,顾闻暄骑着马,我们跟着京城贵族的大队车马一起向北赶去皇家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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