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by望旺

 
可好表就是不一样。
 
当然也可能包括心理作祟。
 
陈荔觉得自己贴上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养人的美玉。
——美玉都没这个炫。
 
本来卡在喉咙里的“但我也不喜欢这种表”的话被彻底卡住，并往胃里缩了，陈荔不慎发自肺腑的脱口而出道：“真有钱。”
 
“……”
江从醒神点的撩起眼皮，无声笑她。
 
陈荔委屈：“本来就是。”
 
她很少掩饰自己土和自卑。
 
“那送你了。”他说。
作为一个爽快哥哥对待自家老妹的语气。
陈荔摇头：“算了我怕我坐牢。”
他又笑。
 
他笑点比郭思明还低，而且或许很轻易的就能笑的停不下来。
 
陈荔不懂这成年人，无语的和又忍不住回头的郭思明对上眼。
就炫耀兴奋的给他展示的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表。
 
有钱少爷郭思明假装也没见识，压低嗓音娘娘腔的哄她：“……真好看呀。”
 
——
 
三中要举办秋季运动会。
用时一天半，占国庆放假的一天。没有报项目的同学可来可不来是默认规则。
 
陈荔就发现班上普遍对运动会都不热衷，好几个当天下午就要跑。江文国许是也知道这帮孩子的尿性，那天敲了敲讲台，唤醒后排那几个睡眼惺忪的孩子，道：“但我希望你们都来看看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嘛。放假五天哈，有的天天不出去待在家也没意思。”
这后一句是跟一些乖乖的家乌龟说的。
 
可老班和学生的悲欢并不相通。
 
陈荔老实听着。
陈过飞在她旁边皱眉，吐槽：“不出门啥呀，想出门但不是布那么多作业。”
三十多张卷子，累死谁他不说！
 
因为最后堂课是班会，不差他俩交头接耳。
陈荔回他。
“你可少说点吧。”
陈过飞不信：“你来？”
“我来啊。”
 
陈过飞瞅外星人的瞅她。
 
陈荔叹气：“拜托我第一回来这。”
不能什么热闹都不让她凑吧？哪怕都说不好，她也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凑凑。
哪怕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别管她。
 
“……”而陈过飞居然理解了她，点头。却又开始阴阳怪气，“啊。我明白了，所以你八百米也报了。”
陈荔凑近他，小声的快速道：“快夸我勇士！”
 
“傻子。”
 
“……”
陈荔学郭思明的啧一声瞪他。
 
台上老班咳嗽：“陈荔陈过飞呀……”
 
语气十分无奈。
 
给他俩惹怂了。
 
陈荔的八百米长跑是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合伙体育委员撺掇她报的。
陈荔开始只报了个跳高。
 
因为陈荔弹跳力真的还行。
 
以前小学时候和同学玩跳皮筋，皮筋挂到腰上，她都能轻松跳过去，且一般是带飞的大佬。
谁都想和她组队。
 
只她在a省的运动会没报过跳高，一直是她遗憾。
 
因为她低调，当时的老班把她当作“体弱多病”
很少问。
 
她不问又不主动。
 
不像这里，她有意低调却低调不成。
 
这个夏天唯一一位转校生的身份是原因一，原因二，她身旁聒噪的陈过飞陈大哥老是不服管教的无所谓的课上找她聊天。
 
哪怕她不搭理，也会因为他过于活跃而被老师怀疑一个巴掌拍不响。
 
简而言之，陈荔谢谢这个老六。
 
陈荔的跳远和长跑都在国庆前一天的下午。
她跟陈耀祖说了，也跟郭思明江从说了。
 
跟完成任务似的。
 
但是是她自发主动。
 
有点小孩子求表扬的意思。
 
有点，你看她过得好，日子忙碌且丰富多彩的意思。
 
她爸如她愿惊讶了，郭思明和江从也夸了她。
 
她一个个道谢。
 
当天晚上还梦见自己变成跳芭蕾的小天鹅，在一片漆黑的舞台，只有一束光的照耀下提着裙摆翩翩起舞。
哇。
 
可幼稚。
 
她没敢跟任何人说。
 
当天上一上午课，下午准备友情比赛。
 
上午时，苏音和蒋明特地没赖床的给她下厨准备干净卫生的鸡蛋炒饭，一杯水。
嘱咐饭前喝水，免得拉稀。
陈荔：“……”
 
陈荔吃饭，她俩盯着她。苏音迷妹脸，问：“赢了有奖品吗？”
蒋明：“一个本子？一个奖状？”
 
陈荔含饭，沉吟：“不知道，但你们下午可以过来看。学校开放呢。”
 
“作为你的什么？”苏音问。
 
蒋明淑女的表象，辣妹之乡的口味，给她倒辣椒酱。
 
“……”陈荔赶紧挡碗阻止：“这个吃多了我真拉稀。”
回苏音：“你不用什么身份，直接过来看就行了。”
苏音：“我想当你妈。”
 
“……”陈荔假装掀桌：“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实际，不仅苏音蒋明来看，这天下午江从和郭思明也要来。
陈荔觉得不行不行。
 
她就跟范进中举似的。
但好歹范进中了举，她什么也没有，就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如果输了脸往哪放？
 
陈荔开始一上午都在提前为自己感到丢脸。
 
状态不大行。
 
中午没去吃饭的歪在桌上。
 
陈过飞也没走。
给她去小卖部买来了面包和牛奶。
 
不是询问只是告知，居高临下的说：“你下午八百米跑完我给你送水。”
“嗯？”陈荔没理解。
 
“……”陈过飞坐下来，在她旁边：“为了防止好多人给你送水，老班担心你谈恋爱，你再辜负别人的少男心，我给你送。”
 
陈荔见鬼了的样子。
 
“……”陈过飞很难受，原本这句放在心里回味千百遍想放的话他还是不敢放，但陈荔这个表情他受不了，接着道：“反正我是看不上你，他们误会了等再过一阵，半年，一年，毕业，发现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就明白了——”我不喜欢你。
浑然不觉自己是情场浪子的这时的陈荔歪头，带着条件反射的刺：“明白什么？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
最后一句是陈述句。
 
“……”
 
陈过飞绷着脸看她，想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最后一句猛地像把刀的扎进他心里，他心脏和胸口瞬间抽痛。
伴随喘不上去的窒息。
 
陈荔神色不变甚至懵懂的看他，落花无意流水有情。陈过飞勉力的不那么猛地胸口起伏的喘上两口，再强撑着和她对视，品出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憋笑的笑意。
陈过飞：……
 
陈荔笑出来。
 
不是看透人心的笑。
 
就平常和他闹起来故意僵持后破功的和好，“我们不这样”的笑意。
 
陈过飞却再是品出她那一句话，在胸腔里囫囵滚了两圈，找了自己都没理清的逻辑哄自己：是自己先“不喜欢”她。
陈过飞学她歪头，终于说出了话：“让谁送水？”
“你啊。”
 
陈荔坐好，平淡如白开水的下午总是有一阵的打不起精神，昏昏欲睡，陈荔摊着的吃他买的面包，含糊回：“让别人送我还不喝。”
不好意思。
 
……
 
“哎不对啊。”陈荔后知后觉问：“我那么多好铁子去哪了不给我送？”
 
“不是，”她持续后知后觉，小声问他：“我会有很多人给我送水吗？？你突然说起来，给我送水这事。是不是老班跟你说的？”
老班经常对她额外开小灶教育。
 
陈过飞：“……”
死鱼眼。
 
陈荔“打扰了”的把脸扭过去，过了两秒又忍不住的把脸转向他：“我很多人送水？我真这么受欢迎吗？”
为什么平时见不到一个？
 
“……”
陈过飞不想回答，死鱼脸继续面对：“你声音再大点儿。”
 
“……”陈荔看看周围午休和还清醒的同学，苦恼的把嘴巴闭了。
 
下午十二点五十。
操场的大喇叭喊开了。
被选中去颂词的同学声音好听，陈荔听着，在门口蹲到苏音蒋明，还有江从郭思明。
苏音蒋明看到江从郭思明后很激动！
 
郭思明则讶异，大庭广众不避讳的上前揽住她肩，又把她带着往前走，远离同伴说悄悄话：“你挺牛逼啊，这么多人来看你比赛？”
陈荔难受的解释：“我说了，她们就来了。”和你们一样。
 
“没读书？”
陈荔嗯？一声。
“我能泡？”
陈荔直起背：“？”
 
“我说着玩的。”郭思明收回手，面部平静。也有带动她要淡定的意思。
 
陈荔却还是仰头看他。
 
这混不吝的哥好像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这么混的一面。
 
陈荔：“你别。”
 
他还烦，啧一声：“我说着玩的呢。”

 
“……”陈荔回头，等他们过来。
 
苏音和蒋明见状，小跑过来。
 
郭思明冷眼站到旁边，目送三个小姐妹胳膊抱着胳膊的去操场。
 
江从跟上来，困到要死的，置身事外的说一句：“不然我们走吧。”
 
给了他极大的诱惑力。郭思明苦着脸的爽快：“成，我们走吧。”
他这会才展现出受伤的一面。
 
“我突然收到这消息听到这小孩说要参加运动会比赛跳高和八百米，我还高兴来着，当叔叔的心态特地又大老远的过来看她表演，想着给她加油。哪知，她这么多朋友好同学陪着，我来不来，参不参与，压根不重要。”
他一直觉得，他以后当爸肯定占有欲和他喜欢一个女生的占有欲一样强。
 
喜欢的养的娃有其他人了，他立马就萎了。
——因为自己不重要。
 
天上地下还有什么比这更没意思？
 
江从却只是揶揄他。
他要走，江从没拦着，但也没跟。
 
在一片赤白的土地上，魂往上飘了一半的努力召回的眨了几下眼，低头捏了两下眼明穴，把自己捏的清醒了点。
 
郭思明又回过头来，掐腰，“不是，你啥意思啊？”
 
他的火气和他这少爷花的钱一样频繁。
 
江从没惯着他，问：“你是不是有病？”
“……”
 
“来都来了，去给她买水，然后在观众台上睡觉。先等她比赛完。”
“我不想。”
 
“可她莫名其妙，孩子本来也没要求让你过来。”
“……”
 
江从叹气：“她只是没叫你一个人，不是没叫你，你再想你一个月也只见她一两面，没陪她身边待多久，爱如果要和陪伴成正比，你早从她叔叔辈里淘汰了。我送你一首歌？”
江大爷真的会比他烦的歪头：“知足。”
“……”
 
冷抖泪。
 
郭思明闷着跟他去找小卖部买水的时候只能想：老子想陪她但年龄相差没心理大，他怕陪成早恋了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