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by望旺

他笑。
 
陈荔眼皮一跳，接上上哪句，反正不是上句的话道：“但我跑步你们看得见。”
就有四分之一绕观众台跑。
 
她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委屈。
 
她虽然开始很嫌弃她被范进中举的那么多人围观。
但他们人都来了——
现又走了。
 
她再不多想，也很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有点拿自己不起劲。
 
毕竟这算什么回事？
 
没劲就走。
 
看不到就走。
 
起初还要来干什么。
 
主找她乐子的？
 
她一下想到很多。
 
可这哥哥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擅长“逃避”，就像她初期认识他那样，不把小孩的事当回事，情绪当情绪的突兀出声，让她伸手。
“……”陈荔打一个颤，自己回神的可怜巴巴伸手。
江从不知何时又拿回了给她的风油精，打开了，小小的一个绿瓶子散发冲人的气味，给她手腕涂了涂。
 
见陈荔抬头。
他把风油精点在她额头和太阳穴上。
陈荔抬手，动脚，想躲。
 
没躲掉。
 
给他抓着一只手的拉着。
被拿捏的粗鲁随便的往太阳穴上抹全了。
 
“你比赛要到了。”
他说：“听到大广播喊了吗？”
 
陈荔：“……”
 
他笑，万恶的大人不解少年忧，好笑的看着她，垂眼懒懒的说：“对不起，我替他们跟你道歉。现在我跟你一起去，然后我在校长主台子的边上老神在在看着你跑还给你拍照记录——”
“别拍。”陈荔皱眉打断。
 
江从也不说话了，歪头看她。
 
陈荔莫名心虚，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暴脾气。低头：“我照相老丑了。”
“……”江从揉揉她脑袋：“去吧。完了我带你去游乐场玩。”
 
——这。
完完全全是一句哄三岁小孩的话。
 
但对从来没去过游乐场的陈荔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诱惑到什么程度了。
 
大概是陈荔开始是脑袋上浇油的，现在，一缕清风刮的她身心舒爽，从脑袋到整个人舒坦了。
油算什么呢。
 
不重要了。
 
她开始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到了场上。
他真往校长台子那边站。
 
陈荔正要拦他，结果发现他这白t在那边毫不违和，挂个牌子，帽子再往下拉一点就是个志愿者来帮忙的。
没话说了。
 
目送。
 
他忽然回头。
 
陈荔：“？”
 
他过来拍了拍陈荔的脑袋，口型说：“加油。”
 
陈荔机不可失的脱口而出：“比赛完了去游乐场时间不够了。”
“……”
 
江从其实没大听清。
 
但回过去的头再次回了过来。
 
因为捕捉到了游乐，时间不够几个关键词。
 
玩味的瞥着她，江从哄着回：“明天，后天，以后有空你找我我带你去。”
 
“……“
陈荔的心情又一下down了。
 
她这个隐藏的事儿精，还敏感，所以，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跟讨饭要来似的。
 
她又不主动，以后不会开口。
……那这承诺不就算了？
 
江从没察觉不妥，说完往那大伞下面走，怕占路中间挡事。
 
陈荔回去。
 
正好冤种体育委在找。
拿着本子，被晒成眯眯眼的原本帅气的体育委，傻大个样的也同样嫌她傻，抱怨喊：“陈荔同学，你梦游呢？哪去了？都找不到你，快点来！”
陈荔跑过去。
 
“快来准备。”
“……”陈荔闻声下意识捏了把裤子口袋。
 
里面一个她买了没用着的和江从给她用的同款的风油精。
 
走近，体育委嫌弃她，“你风油精味真重。”
 
说着，手里变出来一个风油精。
 
……一个牌子。
 
陈荔：“……”
 
“老班给的。你当初别买啊。”
他看起来有点愁。
 
陈荔接过：“替我谢谢老班。”
 
“嘿，老班关心学生的方式就这种。”
“那你呢？”陈荔想到问他。
再给他作为体育委一点今天运动会的压力。
 
结果体育委果然卡住了，浓眉大眼的神色很复杂的看着她：“也打算买风油精。”
 
“……”
 
“但老班给你买了我就给你送水吧。”他说。
念及班上也就你一个长跑女选手，被赋于厚望。
 
她却一举尔康手拒绝，果断的不能再果断：“这个不用了。”
体育委：“……”
 
她的同桌呢？
陈荔想起来想。
 
或许正在终点等她吧。
 
被裁判安排着站到跑道上准备热身和起跑。
老班也来了。
 
老班朝她挥挥手，她给老班挥挥手。
 
然后简短的在音乐中踢了踢腿。
 
跳高过去了。
 
长跑这种在她意料范围外的尽力就好。
 
毕竟这个她以前跑过，基本名次在中间。
 
不致于被得到夸赞，也不会太拉胯。
重在参与。别人没安慰她时，她是经常这么安慰自己的。
 
枪响。
 
开跑。
 
陈荔一般开头都冲的很猛。
 
瞬间前三名。
 
和后面一大帮人拉开距离。
 
秋老虎的阳光照在地面上。
 
周围山呼海啸的打气尖叫。
 
夹杂井然有序的各班口号。
 
长跑是运动会上算得上最有全民参与感的运动。
 
陈荔没打算注意形象，一鼓作气的瞎冲。
 
靠近她，在场内前方的一个同学，长长的马尾没挽起来的在她场内视角里晃。
 
——
 
后来，陈荔就只专注她的长马尾。
 
注意着跟她落的不要太远。
 
有目标般的死了也不倒下。
 
到第二圈的时候，一个姐妹突然闯进她的这个视野里。
 
原来，跑花了眼，跑错进她的赛道。
 
是个短发妹子。
 
她红熟了脸笑。
 
陈荔也笑。
但大概没笑的太好看太得体。
 
眼里只有那个长马尾。
 
长马尾听到动静也回头了下。
 
接着跑。
 
陈荔咬牙跟上。
 
单方面的以她为目标，彻底的杠上了。
 
……
 
冲线！
 
长马尾第四。
 
她第五。
 
陈荔紧张的左腿把右脚一绊，差点摔倒。
 
赵汐索陈过飞和体育委过来接她。
 
她摇头，吸气。
不要碰她。
 
然后背着观众席，面对场内拼命的喘气。
 
陈过飞把水递给她。
陈荔：“？”
陈荔谢谢他的接下。
想回头算账他这服务可真守信啊，她都快累死了，没倒下是了不起。他还不忘不合时宜的给这样的自己递水，增加负担。
 
赵汐索靠近她，陈荔把肩膀架在她身上。
“……”她配合着弯腰，还说：“陈荔同学你不能倒下，倒了血液倒冲。”
陈荔：“……”
喘气如老牛：“我知道。”
 
也没敢喘太久，她招呼同学一起下台。
表示自己没事。
 
哪怕快要死。
 
——她不爱站风暴中心，也怕耽搁别人。
什么事都喜欢干完了就跑，不留痕迹。
 
她在下台时往校长台那边有意看了眼。
 
……没看到人。
 
陈荔心情古里古怪的侧头，陡然在右前方两点钟方向看到，
江从。
 

江从戴着帽子，压的低，看不出眼神什么意思，眼神外的五官像谪仙，面无表情的，手里拿着水——
扭开盖子，喝了。
 
陈荔：“……”
 
她当时没懂他什么意思。
 
满心满嘴的省略号无非是这边没看到他，拐弯又遇见的那种掉到人间后一瞬的空白。
陈荔下意识怕他多想他不重要的朝他走过去。
 
神奇的没怎么牛喘气了。
 
“……”江从低头见她傻愣愣模样的过来。
 
中午两点半跑了一次八百米，小孩流汗很快的整个脑袋都焉了，汗湿的头发和被晒的炸毛的头发交映……
小孩头发不特别黑，淡淡的营养不良的黄。
江从心脏猝地跳了一下。
 
回过神。
 
小孩已经站到她面前。
 
不知道说什么的说：“我等会好了，来找你？”
 
江从回第二次神，盯她小巧的鼻梁，回了很简短的一个字：“好。”
 
“水。”他说。
陈荔：“……啊？”
 
“我帮你扭开。”
 
陈荔把水递给他。
 
他正常语气的正常问：“你人缘挺好的呀，这么多朋友全是特地来陪你的？”
 
“……”陈荔回了下头。
 
背后一群用脸骂她的歪歪扭扭的没正形的少年人还在等她一起归队。
 
她因为这哥哥的这句话突然意识到她自己的重要，挺欢喜的轻快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16 章
 
 
江从笑而不语。
陈荔顿了顿：“我以前没这么多朋友来着。哥哥你朋友多吗？”
江从：“……”
如果陈荔只跟他说前一句的话，他还会回回，后一句，他就觉得没必要，一句废话。
不想说废话的把水递给她说：“快去吧。跟你同学老师在聊会儿，我再回去坐会儿。好了发消息给我，游乐场今晚去不了了，我带你去找他们吃饭。”
陈荔抿抿唇：“好。”
陈荔又向自己的同伴们跑去。
 
赵汐索她们眼睛放光的八卦问：“你哥？”
“嗯。”
“亲哥？”
“……”
 
体育委说：“好他妈帅啊。”
 
陈过飞盯着她的水。
 
陈荔哎呀一声打岔，揽着赵汐索的肩往教室走：“你们能不能别问了。我现在该干什么？”
体育委一动不动站着，很无奈的叹气，甩了甩文件夹：“现在你们去和老班回合，等着领总结陈词。”
“……我能跑吗？”
体育委：“……”
大家：“………”
 
赵汐索拍她脑袋，拉她找老班：“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哥？”
虽然你哥很帅，也肯定不是亲哥，我也爱骨科，但还是害怕你陷进去。
 
陈荔摇头：“不是啊，但我怕我哥着急。”
脑子里在说：今天下午作为谁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快乐下午，她劳神费力为班级争取荣耀，完了还不能走。
学到了，她明年不参加了。
赵汐索：“你不想知道你名次？”
陈荔又抿了抿唇。因为发现，抿唇也能表达她的无语：“我自己跳的跑的我能不知道我啥名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