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by望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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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直后一秒对着对面又像小王子,起身喊声她爸:“叔叔好。我和陈荔是同桌。”
“……”陈荔笑,语气不突兀的适宜的撇嘴:“你变脸呢。”
“我刚从床上睡醒没什么精神。”陈过飞低声给她解释。
其他三个长辈:“……”
品出一种说不上来但就怪的氛围?
既然认识,两家就聊的更欢快了。
陈过飞很快吃完饭的等她。
然后拉她上楼玩。
走之前还装模作样的跟她说卷子。
完了到楼上,陈荔以为他真要迂腐的跟自己说卷子,他没有,一上去就给她了他房间里所有的好吃的。
请她吃。
他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电脑平板手机游戏机,她都可以随便玩。
他一个人的房间很炫很大,大是事实。炫不是说他房子要电游有潮流花里胡哨的那种,是指很高级。
高级的闪瞎人眼。
每件家具都在叫嚣我很值钱。
他卧室的装修风格也跟陈荔第一次见到他时差不多,一个帅哥的骨,脸上却长了不合时宜的痘;本可以当渣男,但是是好学生;陈荔以为他私底下会骚包一点,但他老实正经的很。
意外中的意料之内。
游戏机游戏椅什么的都有,但感觉他不会玩。
跟自己一样朴实。
陈荔艰难问他:“你会玩这些游戏吗?”
他摇头。
他他妈说他不会。
买来给到他家来玩的同学玩的。
陈荔恨不得马上表演: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开他的电脑。
电脑整体和键盘触感特别好,陈荔都生怕弄坏了。
陈过飞把笨重的眼镜卸下来的在她身边给她弄视频软件,眯着眼。觉得他这小傻逼同桌对电脑不是查资料也就只会看电视剧的给她开视频,道:“你想看什么,你随便看。”
陈荔坐着,他在自己座椅的扶手边动鼠标看电脑。
陈荔不得不缩着背,想说你衣领和大毛衣都快碰到我头了,嗯哼哼说好,我自己看。
“……”陈过飞在她旁边给她叉开一盒牛奶,递给她。
顿了一秒,拽来一个椅子,拿着两个香蕉,她一个自己一个的开啃。
“……”
陈荔这个无聊人不仅打不来游戏,对电视剧电影也没感觉,无聊且尴尬的翻着,他房间里他俩静悄悄。
陈荔忽然贱贱说:“你看你下次不要跟我冷战了,你冷战不过我的。我就算今天到你家没跟你先开口说第一句话,你也是要跟我说的,因为我到你家来,我是你的客。”
“……”
陈过飞本来因为她突然造访,自己爸和她爸也认识,非常有缘的暗自欢喜,但因为她这句话,又难过的被打到十八层地狱。
很难说。
他以前他妈觉得难过这些词都他妈不适合他这种。这种男人。这种性子。
懦弱又娘炮。
他没说话,陈荔敏感的回头瞟他一眼,观察他脸色不太好的打哈哈,出手拍拍他道:“没事,铁铁,对不起,我错了。”
——陈荔很少向陈过飞道歉。
但这一年都快过去的末尾的道歉并不真诚。
陈过飞低头看被她拍过的手背。
问:“我的链子你带了吗?”
“带了,”她点头,瞳孔折射着各种光,马上又摇头:“没,没带,我们看这个好不好?我喜欢奥特曼打怪兽……我准备想一直带的,好看。但我怕氧化,洗澡动不动要脱下来,麻烦。”
陈荔说完,电影也点开了,她臭不要脸的笑眯眯凑近他,杏眼明亮。
陈过飞很烦躁的泄了的没回她,陈荔没注意他山呼海啸的烦躁只注意他胳膊肘搭在电脑桌边,看她两秒后没坚持得住看下去的转而看电脑。
她还没注意到,陈过飞还是要和她冷战。
他在陈荔这天走后还是要跟她冷战。
他打算好了。
……
当晚是陈过飞的老爸送她和她爸回去的,陈过飞他爸喝饮料还喝大了的在门口对他妻子两说想认陈荔当干女儿同不同意?!
“……”
陈过飞他妈陈过飞和陈荔都尴尬死了。
但两个快年过半百的“普信男”乐呵呵越来越上头,毫无察觉,他喵一点眼色看不出。
陈荔摇头,加之连说“不好意思”的想把这两男人拖走但没力气的硬陪他们在陈过飞家门口干耗着。
脸都笑僵了。
……
麻烦。
她收回僵脸,挠了挠。
然后余光里猝不及防发现陈过飞脑袋靠着门框一直看着她。
面无表情的。
小青松一般清举的脸上在她眯眼再细看的一眼时,表情还是那个面无表情,却感觉难受的快要哭。
“……”陈荔没明白。
后来回去想,陈过飞的青春期来的太迟了。
一般男孩十三四岁就有那啥,做春梦,到尴尬期,他房间里却没黄画报,没黄碟片也不八卦,在班上和兄弟不合群,不打架,好像什么都没有,他迟钝的青春期在这个十六岁迟迟来了,唯二显眼的标志就是脾气古怪,开始注意形象。
赵汐索说一个人好端端的突然开始打扮,就是喜欢上某一个人。
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则是大多人青春期都有的毛病。
她有点同情,说服自己一直要保持理解。
—
过年前后,陈荔被陈耀祖拉了不下五次的一大早或一个心血来潮的下午去镇上买菜。
从二十五就大鱼大肉,吃到除夕夜,年夜饭在中午开吃,已经不大能吃的动了。
陈耀祖心累但不能说的一大早就开始张罗,陈荔睡到八点半下来搭把手,“满汉全席”摆在桌上,陈荔给陈耀祖敬饮料。
这个不靠谱的老爸,小心但真诚的问她不能在过年这天陪他老子干一杯?
陈荔习惯他不靠谱,强硬说不行。
她没成年。
饮料杯与白酒杯碰上。
陈耀祖跟她上下桌吃着吃着,忽然满嘴油光的问她:“给你妈打电话了吗?”
陈荔心很硬,摇头:“没。”
“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吗?”陈耀祖给自己倒酒,又说一遍:“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吗?
你晚上不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句新年快乐,她能躲被窝里哭一夜。”
“……”
陈荔沉默会,亲情这事她从小就感受到大,但她还是表面不锈钢内里玻璃渣,戳到某点就破防,金刚不坏的身体不止眼睛,但她这会眼睛又最明显的又有点泪的说:“我,以前,老是企图理解她……可我来这半年了她一个电话没打给我,我觉得,她应该也理解理解我。”
陈荔抹把眼,站起来去夹鸡爪,说:“她吃过的盐都比我吃过的饭多,我凭什么老让着她?”
她因为我过年不给她发新年快乐她就躲被窝里哭,那我来这半年一百多天她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会不会躲被窝里哭?
我哭的话不止过年这几天。
所以,亲情也好,没有亲情也罢,她以前很多时候觉得这东西是虚的,谁对我好我对谁好才是真的。
她面前这个人,打破了她本来这个挺极端又挺有道理的道理,陈荔尽管一直黑脸,从头到尾破罐破摔他也为自己向了好,大概是因血脉驱动。
但陈荔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关。
像一个手工作品,脑子会了,手不会,且非常笨的怎么绕都绕不会。
于是,她这个春节就是不会给她妈发一个消息。
她心里跟自己说的。
陈耀祖抹着眼也没说话了。
喝大了的撑着桌醒神。
外面是撕心裂肺的爆竹声。
欢乐声。
陈荔顿了会,起身去厨房给他煮了点姜汤,放他旁边。还不想他那么快就醉,还想跟他聊会儿。
“……”陈耀祖撩一眼,夹着烟的手放下,对着碗汤吸了一口。
陈荔说:“你和妈怎么离婚的我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有点惊讶,白酒烧的他眼微微红。
陈荔歪头,欲言又止了几下,才打撇撇道:“反正我印象里你俩就是吵架吵离了。”
他点头:“就是这样离的。”
那为什么吵架呢?
陈荔故作平静看她越来越老,想潇洒也像挣扎的老子,眼角纹脸纹通通有了。
——因为你赌钱,不顾家。
“哪怕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我妈?”陈荔问出。
“嗯?”他很淡定的又撩眼,又低头喝口姜汤,活个四十六年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所有情绪轻而易举的不外露,陈荔差点相信他云淡风轻:“我喜欢啊,你晓得现在讨个老婆有多难?我当年就更难,我还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都差点讨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
第 21 章
陈耀祖初八就想走但没走得掉。
商量好一起出去打工的几个老兄弟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便把回家看的格外隆重,过年过的老板不死催,就死都不走。
现在不仅初八不想走,还想待到元宵节。
就这样,陈荔每天就看见她老子唉声叹气的在门口端个小马扎撸着裤腿。
陈荔受不了说你去打牌吧。
他不好意思说:他玩了几十年的打牌突然戒掉了,现在打牌像在负罪。
但别管他!
再过两天,陈荔看见他在家里穿网。
那种渔网,一个夹子一个夹子夹,不需要技术不需要动脑,钱也不多,一包网里整一百个,穿一包网一块八。
陈荔天天看他在家里穿,一个父亲贤惠的快变成一个妈妈。因为他也不要陈荔做饭,一日三餐他弄,他打扫卫生。
她只要学习和无忧无虑就行了。
他某天突然心血来潮说要不要给她搞个狗崽子回来?
陈荔看他:“……”
她跟她爸真交心后,发现她爸天真烂漫。
陈荔想说,我照顾我自己都踉踉跄跄我他妈还养狗。
养狗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了。
但陈荔某天晚上突然觉得氛围刚好,外面飘着春雪,稀稀落落的,她跟她爸说:“星爷有个电影你看过吗?星爷和徐娇演父子,住在一个很穷但温馨的房子里,谁也没嫌弃谁。”
他在旁提着肩的一乐,说你还嫌弃我?我不把你生下来你他娘的怎么看这世间美好?”
“……”陈荔望着他哑然。
他理亏的咋呼解释:“所有苦难都是给美好铺路。”
“我谢谢爸爸。”
……
陈荔晚上写作业。
他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学哪个大妈,说晚上上两个灯火浪费钱,别管他,他要在她身边穿网,蹭个灯火,你不知道他辛辛苦苦这一百个才一块八!
“……”
陈荔起初不想和他待一块。
完了在楼上写作业他跟到楼上,在楼下跟到楼下,陈荔不耐烦他他还会装可怜巴巴。
她老子一直是个没什么脸皮的人。
然后,每晚陈荔学到十一点,他熬不住大多十点半就去睡了,睡前还心疼她,她没骂的替她骂这个万恶的现代教育,小孩现在练书跟他干一天活没什么区别,他那还不费眼耶!
……实际是他穿网穿费眼了,他说他明天要给女儿炖点胡萝卜,炖点猪脑子猪尾巴补补。
第二天就真炖上了。
陈耀祖还没上工,陈荔就开学了。
陈耀祖骑小电驴送她上学,偶尔想起来还会问问她有没有打电话给她妈。
陈荔高二下学期了,江文国开班会又“恐吓”,但紧张感就是硬被说上来了。
陈荔第一天就崩溃的又薅头发。
陈过飞不知道为什么不理她,她更烦。
陡然想到之前他爸要她做他家干女儿干妹妹的事,陈荔会想,这厮是不是看不起她家,生怕她答应到他家做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