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嫁——by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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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身子:“客官知道?”
男人点了点头:“看来你们掌柜是分得清事理的,劳烦你帮我说声谢谢。”
“好。”既如此,应当没有必要进屋聊“客官还有何事吩咐?。”
“本来没有。”他轻笑“但时间快到了,那人要来了,你与我的对话若是在门口,会被她听到端倪。”
“原来如此。”闻言,沈澜迅速压低了声音,脑海中飞快的思考着这种尴尬的事情,该如何减轻自己的存在感,而且她的出现还可能会给掌柜带来麻烦。
一时间有些懊恼。
许是表情没有刻意掩饰,被面前的人看出了端倪。男人指了指南面,示意她往那儿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床,床…
床底!
沈澜感激的看向他,顺着他的方向,稍加撇看,看到了阳光照射下,门口有一人影,像在仔细听着里边儿的声音。
沈澜抬起手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往那边看,而后轻手轻脚的迈步到床边,瘦小的身子利落的钻到床底下,轻轻挪动着到最里边才放下心。
她闭上眼睛,蒙住耳朵。
虽然好奇,但偷听他人的事情,应当不算是礼貌吧。
还没过多久,捂着耳朵的左手突然触及一处温热。
沈澜浑身抖了抖,侧眸看去,那男人正躺在她身侧,手指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了然。
男人侧头,从床底的缝看着外边。
沈澜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塞到床底下,也是委屈他了。
思及此,才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大男人,也在床底…
她挥了挥杂乱的想法,随便瞥了一眼外边。
一双鞋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近。
只是一眼,便让她有刹那呼吸的暂停。
杜鹃纹样的绣花鞋,她非常眼熟。
是沈黎最喜欢的那双。
…
她下意识否认这一想法,拧着眉头,聚神往那双走近的鞋上看。
杜鹃的纹样上赫然有一点红。
是沈黎。
沈黎小时候特别喜欢一幅画,便偷偷让她娘亲请了一个鞋匠,让那个鞋匠一点一点绣上图上的纹样,最后声称是她娘亲教她绣的,这双鞋是她亲手绣好的,这句谎言的点睛之笔就在于那双鞋的杜鹃纹样头顶有一颗红心,她非要声称是她在做的过程中不小心刺破了手指点上去的。
一滴血迹,这么多年,这么多次清洗过程,一点都被没被清洗掉…
那双鞋不知不觉种已经近在咫尺,沈澜不由得憋住呼吸,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真不知道从何而来…
可能是没看到人,她稍作停留后就走了。
沈澜松了呼吸,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的视线,看的是自己?
“客官?”沈澜用极其轻的声音在他身边说道。
“嗯。”他顿了顿“还没走远。”
“好。”
那道视线含着几分打量,让她不由得有些慌张起来,索性偏过了头。
过了良久,沈澜听到掌柜在喊她名字,她才借口离开。
“你干嘛去了?交代你一个差事干这么久?”
“出了点差错…”
“什么差错?”他迟疑了一下“是好是坏?莫非那女人已经提前下药了?然后你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开,自己开了门,走到床边查看的时候,正巧那个女人进来了,起了争执?那好像你们没什么声响传出来阿,而且她没一会就走了,那你是…”
“不是。”沈澜眼角抽了抽“没什么问题,只是和那客官一起见证了是谁罢了。”
“你还有这闲心?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时间呢,还看戏。”他撇了撇嘴“一会我要去集市,你快些把衣服洗了去,里头也有我的衣裳。”
“好。但您去了,那到时候店里…”
“你看着。”他趴在算账的台子上“那个点人几乎是没人来办住店的,你只管在店里就行了,让他们知道店里有人,还没倒闭。”
“好…”
待沈澜走远,他才侧头装作无意的扫过楼上那道视线。
如果他直觉没错,那个人一直看的是他的那个伙计,那眼神真是奇怪。
还没想清楚什么,面前就出现一道黑影,他抬起头,赔着笑“客官,有何需要啊?”
“我今日住店那间屋子,我要办常住。”正是楼上的那位客人。
“阿,咱们这是客栈,常住恐怕…”
声音戛然而止,桌子上赫然出现一个鼓鼓的袋子。
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触感,正色道:“客官你放心,那间屋子我一定给你留着,每天吩咐伙计给你打扫的干干净净!”
“嗯。”
待人走远了,他迫不及待的颠了颠那袋子铜钱,又打开来洒在台子上,喜滋滋的数着。
然后利落的在账本上记上一笔。
魏明杨,续店40年。
第12章
“掌柜,我洗好了。”
沈澜抬手抹了抹额间坠下的汗,她是第一次感到洗衣裳是个累活儿,以往她最多一次洗五件衣裳,这次洗的多了,竟也生出委屈感。
“好。”
掌柜眼神嫌弃的伸出手套上旁边的外套,嘴巴自言自语着什么,说的什么沈澜没有听清。
视线对上,掌柜摆摆手:“你且留在此处好好看着,应当是不会有人来,你只需守店即可,若是有人来了…”他往身后的桌子上翻找了一下,而后拿起一本蓝色的本子“你就在这册子上记下人的名字,还有他付的银两数目。”
“好。”
“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
他走的速度很慢,甚至到了一步三回头的地步。
沈澜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呃。”他背着身子“下午也许会有个人来找我,你且不要说我在何处。”
“好。”
“不好奇?”他饶有兴趣的看过去,眼神中露出一丝赞叹。
“嗯。”沈澜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对这些事没有细究的欲望。
后来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澜发呆发了许久,如他所言,午后确实没有人来住店,楼上的客人也没有要吩咐的话下来。
在这期间,她偶尔留意门口的动向,没有出现说要找他的人。
还算惬意。
沈澜翻开掌心,左右看了看泛白脱水的手指,有些惆怅,仍然还没恢复。
视线再仔细一扫,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在那泛白的掌心中,一道赤目划口显得极为显眼。
她喃喃道:“什么时候?”
这只是一倒很小的划口,只有泛红没有流血。
“嘶。”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发觉这道伤口,看到了竟然开始觉得发疼。
沈澜甩了甩手,被风拂过的掌心,神奇的缓解了些痛意,再后的痛感却是明显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有些懊恼,究竟是什么时候划伤的?
“糟了!”
她瞳孔骤然一缩,神色紧张的往后院走去。
与此同时门外一道身影恰好走来,只是她没有发现。
“主上,他不在。”
“今日事急,那便明日再来寻他。”
两道身影又匆匆离开了这里,没做停留。
唯有在客栈对面茶肆中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思。
“有意思。”
旁边书生模样的人疑惑的看向他:“你也觉得我无缘这次科考?”
“非也,你满腹经纶负载无车,为何偏偏想着科考这条路子。”
“唯有科考可渡我余生之平淡,你也知道,我父母只是一介草民,靠日夜耕作的收成渡日,如若我服从命运,我的余生将亦是如此,我不愿如此,也不愿我父母再继续这样的日子。”
“你父母日夜劳作供你上私塾,为的是你未来走到平顺,而走到平顺的路子非科考一条可选。”
“你此言何意?不妨言明。”
“你我相识多年,我可以告诉你,科考中有朝中人在作梗,以那名额作买卖,你虽学识渊博却是会被那些官员的子孙给替代掉,去科考岂不也是浪费时间,不妨投奔明主,却做一谋士。”
对面的书生拧了拧眉,为难道:“此事虽可行,但我对朝中人一无所知,除了你我能接触到且有些了解,其余人在下从未见过面,要让他们接受我做一身边人又谈何容易。”
“裴兄,在下这里有一人选,等我再观察他一番,再为你做推荐。”
“哦?魏兄不妨言明,是何人。”
“二皇子,李符卿。”
“是个皇子?那在下应当没资格去当他的身边人吧。”
“不。”魏明杨勾了勾嘴角“他会的。”
“那就多谢魏兄了。”他提起茶杯,往嘴里倒了一口,过了一会才咽下 “在下还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裴兄请讲。”
“这家茶肆究竟有何吸引魏兄的地方,让你日日来此。”
“不过个人喜好,怎么,这茶不合你胃口?”
“这倒不是。”他顿了顿,眉眼带着笑意 “只是魏兄每次与我会面都在此地,且都在这个窗边风景独好的位置,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观察对面的什么人呢。”
闻言,魏明杨身子迟疑了一下,而后笑逐颜开:“我果然没看错人。”
安王府邸
“王爷,外头传话陛下邀您前去下棋。”
老者闻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哦?近来倒是找我找的频繁。”
“王爷,小的不懂,这不是好事儿吗?”
“哼。”安王端起身侧的玉石杯,轻轻吹了吹“那家伙,心思可多的很。”
“小的愚笨,还是不多问了。”侍从挠了挠头“王爷何时启程。”
“不急,我腿脚不便,走的慢。”
“哦~”侍从笑道“小的懂了。”
“让你们盯着他,盯的怎么样了。”
“前两日,他在民间有了一妻氏,乃是商贾沈格长女。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队眼线,他应当是察觉到了,却没有什么行动,应当是不避讳这件事。”
“哦?”安王眯了眯眼睛“又有新花招了?”
李符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定的路数,以他对此人的了解来看,如若李符卿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那多半是在耍把戏。
此事看起来是他的一种玩物丧志,实则不然。
“王爷不好奇另一对人马是谁派的?”
“皇后。”
“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这事不难猜,陛下只有二子,担心未来儿子的尊位有所差池罢了。”妇人自古多疑何况事皇后呢,她至今还在留意李符卿,这点倒是令他敬佩,还算聪明。倒是李符卿走到这步棋,让他一时间还没有头绪,他的目的是什么。
“沈格长女沈澜?这名字倒是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您有所不知啦。”那侍从笑道“沈家在商贾中,算得上是顶有钱的人家,其女貌美,曾有不少公子哥提亲,也不知道二皇子是用什么招数,让人家姑娘这么喜欢不惜下嫁给民间一穷二白的柳言。”
“感兴趣?”
“小的不敢。”侍从摆摆手“属下只是特别好奇罢了。”
“既如此,你去查一查到底为什么,还有下令去查查沈家的底子。”
他对李符卿的种种把戏并不关心,能够把那女子推在众人视线中,那便对他不重要,只是他的一步棋子罢了。而为什么挑中了那个女子,这个却是一个令他好奇的地方,沈家只是一个商贾人家,能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钱?还是有什么关系网络。
“还有。”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分一部分人马去盯住他娶来的那个女人。”
这倒是有必要看看,是步什么棋。
“小的领命。”
客栈
沈澜从弄堂里出来庆幸着嘀咕道:“还好没弄脏衣服。”
掌柜正好从门口进来,回来的时候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看来路上遇事儿了?
他脱去外袍扔到沈澜怀中:“去洗了。”
“好。”
她刚转身,掌柜又叫住他:“下午可有人来找?”
“没有。”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摆了摆手“行吧,你把衣裳洗好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明天还是那个时间再过来。”
“只需要洗衣裳?”沈澜有些疑惑,一般客栈会有伙计三四人,至少也是一人,但这个地方似乎从他进来开始,就没有其他伙计,只有她一个,本以为是这个掌柜没招到人,但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对,别的你不需要干,本来不想招人的,但我确实是有点不想洗客人的衣裳,那些浑身汗水味的衣裳让我浑身是难受,正巧你说要来干活儿,那就让你干好了,我只得下点狠心出点钱了。”他面露痛惜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