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则对沈芷兰如此说毫不意外。沈芷兰没有女儿,对她是真心疼爱。前世她为一个院子坏了名声,沈芷兰就叹气对她道,沈凌若是想住丽苑就让她搬到临春苑去。是以昨晚上她就让丫鬟给王府送信说要换院子一事,果不其然今日沈芷兰就提出让她去住临春苑。
“谢谢姑姑。”沈芝抱着她的胳膊真心道。
沈凌一听这话,急了,若是因她之故沈芝去了不如丽苑的院子,这可告诉他人在安国公府中的她的地位比沈芝高,而若是沈芝去住更好临春苑,她再去住丽苑,则是说她捡沈芝不要的院落。
那可真的是她在家中地位不如沈芝了。
她别有深意道:“果然芝姐儿是姑姑的亲侄女,临春苑都舍得给芝姐儿住,我和妹妹却是比不了的。”她说着,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
周氏最见不得沈凌这般,忙搂着她道:“在你姑姑心底,你和芝姐儿是自然是一样的。”
沈芷兰听罢,不由看向满脸心疼的周氏,心中直叹气。沈凌生父当年救过兄长一命不假,可当时他是护送兄长的小将,保护兄长安全是职责所在,若是兄长有个万一,沈凌生父说不准性命难保。当然他救了兄长一命,整个安国公府包括她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可为了这份恩情就要她们国公府尊贵的嫡长女对个微末小官之女委曲求全,谦卑忍让,她打开始就不同意。至于说沈凌生母因救周氏而死,全靠沈凌生母那张嘴,还不一定是真的。也就是她嫂子这样的人,才没生出一点怀疑。
心里想着,沈芷兰淡淡道:“难不成凌姐儿想去住临春苑临春苑靠着湖,四面却是没有山的。”
沈凌从周氏怀里抬起头,她明白沈芷兰不可能让她去住临春苑,当下笑道:“临春苑虽好,但国公府哪个院子不好,无论是住哪个院子我都不在意的,再说临春苑是姑姑未出阁的院落,我当侄女的如何敢逾越,去住姑姑的院子呢,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姑姑疼惜我们晚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辈张狂无忌,不敬长辈。”
沈芝摸着下巴,觉得沈凌说话的艺术真是高明,她清楚沈芷兰不可能让她去住临春苑,便也想着让她也不能住,毕竟按着她话里的意思,她沈芝若是去住了,就成了张狂无忌,不敬长辈之人了。
而周氏听了沈芝这话果然道:“妹妹疼惜芝姐儿我心里清楚,可的确如凌姐儿所说,芝姐儿住了你未出阁时的院子,却多有不当,还是让她住清芳阁吧。”
见周氏几句话就被沈凌说服了,沈芷兰眉头紧蹙,不过她生来身份尊贵,脾气和沈芝其实有些像的,懒得和周氏含蓄周旋,遂直接道:“我说芝姐儿可以住就可以住,难不成嫂嫂觉得我是出嫁女,在安国公府说话不管用。”
周氏出生略低,且沈芷兰和先国公夫人很是相似,瞧见她,就仿佛瞧见自己积威甚重的婆母,哪里敢说不管用,再者说,如今的安国公和沈芷兰兄妹情深,不然也不可能一直保留沈芷兰的院子。
当下讪讪道:“自然不是妹妹这个意思。”
沈凌知周氏不是嘴巧之人,忙跟着说:“娘也是怕坏了芝芝的名声,更何况临春苑虽漂亮奢华,但芝芝妹妹不是那等喜爱奢靡之人,而若是因这院子影响了妹妹的名声,岂不是得不偿失。”
周氏听了沈凌这话,登时觉得宛如伯牙遇子期,懂进了她心底:“我正是这个意思。”
沈芷兰柔声问沈芝道:“芝芝觉得呢”
沈芝先看了眼沈凌,再看看周氏,见周氏满脸你要拒绝的表情,她笑了笑道:“长者赐不敢辞,姑姑一心为我着想,我怎能推拒姑姑的好意。至于名声什么的,妹妹照着姑姑说的做,不是该得个听话乖巧的好名声吗,娘你说对吗”
周氏先听了沈凌的话,觉得很是正确,如今沈芝如是说,却又很有道理,一时踟蹰不决。
沈凌心中一震,暗道不妙,又见沈芝和沈芷兰同气连枝的表情,登时明白恐怕这临春苑是板上钉钉要去了。
她挣扎地挤出一抹笑:“我自然知道妹妹乖巧听话,可有些人见不得你好,总是将人往坏处想,不过就是一个院子而已,妹妹何必拿名声去赌呢。”
“我觉得世上还是心肠好的人多,哪儿那么多编排,姐姐老想着别人恶,莫非是恶者见恶,才有今日这番言论。”沈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好奇地望向沈凌。
沈芝心中微惊,见沈芝不动声色就给她盖上一个恶者的名声,一时竟拿不住沈芝是如往常般直言不讳,还是忽然间就开窍了。
毕竟往常沈芝说话虽也牙尖嘴利,但从来没如今天般,高占上风。
而且如果沈芝搬去临春苑,她是宁可住在现在的院子里也不去丽苑的。沈芝去临春苑她再去丽苑,就好像将她舍弃的东西施舍给她,伺候的奴仆会如何看待她,交好的闺蜜会不会觉得她不得宠爱,会不会觉得沈芝才是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女。
沈芝见状,则是好笑,昨日的蜜糖今日就成了毒、药,沈凌怕是悔不当初吧。
她笑眯眯地对沈凌道:“姐姐,为了你的身体我会早点把丽苑给你空出来,你可要早点搬进去呀,可别到时候说舍不得现在住的院子。”
沈凌脸色微白,心里正想着如何不去丽苑住,但望着沈芝笑盈盈的脸,她思来想去居然找不到一个不去的理由,心中窝火,却只能努力笑道:“多谢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