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重——by念卿吖

　　我：“？？？？”
　　对面大皇子投来仇视的目光，碗里的两个鸡腿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要不给他一个？
　　我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我的情，小脸一别，将碗一转过去，丝毫不理会筷子还在半空中的我。
　　“星眉，别理他，你只顾吃你的便是”
　　皇后娘娘边说还边往我碗里夹菜，对面那位爷此时又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没有办法，我只能低头扒饭。
　　却不料他跟我较起了劲，我夹了什么，他便也跟着夹什么，有些菜夹不到他便索性站起来使劲夹，后来被皇后娘娘一筷子敲在头上才肯安安分分坐。
　　瞧着他眼里含泪却不得不乖乖吃饭的模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一笑皇后娘娘便也笑，这顿饭便这样吃完了。
　　吃完饭没什么事，皇后娘娘便让我先回去了，在路上想起来大皇子的样子，我仍觉得好笑，怎么他看起来不甚聪明的样子。
　　回到储颜宫我便直接去了正殿，此时屋内没有燃火，昭仪娘娘跟婕妤娘娘都不在，问了宫人才知道她们携手逛竹林去了。
　　这时，竹林深处传出来一阵乐声，婉转悠扬，似伏在人耳边呢喃轻语，我虽是个俗人，但此时却仿佛被这音乐勾了魂魄，迫切的想探寻这乐章里的悠扬。
　　追着乐声出了宫门，转个弯便到了竹林前，竹影斑驳，竹叶携清香起舞，向来宁折不弯的竹身此时也化做无限旖旎的女儿情，身姿曼妍秀美。
　　琴声忽急，轴转弦合间又似将人带入了另一番情境，似大风起急，独独吹散了女儿情愫，仅余人伏案呜咽。
　　竹林里，情深处，沈昭仪奏响琵琶，美人垂首琴音忧，素手轻搅风云起。顾婕妤和乐而舞，欲语还休面容愁，飞叶踏竹身姿美。
　　我正想驻足观望，却忽被婕妤娘娘一把拉了进去，琴声又转急，似缓缓江河水汇入滔滔碧波海。
　　青叶眷青发，婕妤娘娘索性将发间的繁饰褪下，仅余翠绿的竹叶，此时的婕妤娘娘格外清秀动人。我有些慌乱，步子不稳。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昭仪娘娘低声吟唱，语调清柔，其中似有绵绵情意。
　　“闭上眼睛”顾婕妤轻声对我道，我便索性闭了眸子，随着昭仪娘娘的乐声起舞，竹叶划过肌肤，稳稳落于轻柔的披帛上，却又如泼墨般撒向天空，绽开一道短暂美好的风景。
　　……
　　一曲毕，昭仪娘娘喝药的时间也到了，我们便回了储颜宫，顾婕妤轻薄的云纹烟罗杉下是一袭靓眼的蚕丝娟纱曳地裙，眉眼灵动，身姿摇曳间发间的头饰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十分美丽动人。
　　也难怪皇帝当年那么喜欢她，若是我定然也会将她捧在手里的。
　　“瞧什么呢？小丫头，你谣姐姐就这样好看？”顾婕妤敲了一下我的头。
　　“是”我点点头，末了又觉得差了什么，扭头一看沈昭仪，她正含笑看着我们二人说话，我不假思索的又补上一句。“谣姐姐好看，沈姐姐更好看”
　　“尤其笑起来，真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听了我这话，沈昭仪一时有些愣怔了，那笑就这样僵在她的脸上，良久才回过神来道：“阿眉，这话有人同我说过”
　　“是我！是我！”顾婕妤忙激动的举起了手，昭仪娘娘却对她摇了摇头。“不是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小妹妹，”昭仪娘娘又扭头瞧我，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她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错觉。“就像……”
　　“就像小狗子一样？”顾婕妤一把搂过我，我两一起眼巴巴的看向昭仪娘娘，却不料昭仪娘娘摇了摇头。
　　“不像”
　　“昭仪娘娘，您说的妹妹是李二小姐吗？”
　　这话一出，顾婕妤也紧张兮兮的看向了沈昭仪，沈昭仪神色复杂的看我良久，这才轻叹一口气道：“是”
　　我轻轻拉住沈昭仪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您能跟嫔妾说说李小姐的事吗？皇后娘娘说嫔妾跟她相像”
　　“嗯？这样一说，你眉眼同她倒真有几分相似，不过……”她顿了一下，瞧了我几眼又道：“相处下来便知你二人无半点相像之处，星寒性子单纯，人也有些木讷。而阿眉你看着愚笨，实则比谁都机灵”
　　“那……娘娘，您对我好是因为李小姐吗？”
　　“谁与你说的这话？”沈昭仪有些恼了，顾婕妤忙拉了下我，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但我却不为所动，皇后说我像李小姐，沈昭仪跟她那般好，我想知道她对我的好到底掺了几分真心。
　　我知我这话问得不妥，但人总是自私的，我真心拿她当姐姐，我也想她心里有一点我的位置。
　　“你胡说什么呢？你沈姐姐定然是真心爱护你的，怎会是因为她人呢，是吧，妆宜”
　　沈昭仪正了神色，极认真道：“你自己摸摸良心，你进储颜宫以来我待你的好是否真心，我不知你为何会觉得这些好是因为星寒”
　　“阿眉，你今日着实有些过分了，莫非人人待你好都是有目的的吗？你下一个是不是就该怀疑我了？还不快给你沈姐姐道歉”顾婕妤训罢我，一转身又去安慰沈昭仪。
　　“好妆宜，她是无意提的，你这样动气何苦来呢”
　　话到此处，我也知自己错得离谱，今日这话是不该说出来的。“沈姐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
　　我蹲在她身边给她捶起了腿，声音也刻意放软了几分。
　　“好妆宜，她都知道错了，你就莫要气了”
　　沈昭仪拿我们无奈，只得道：“我不气，只是阿眉，你需得记住，我纵然对她有愧，但也知不能将事引到无关的人身上，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二人都曾给我温暖，我这心间是感激的，待你好并不是因为她”
　　“你跟阿谣都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想尽我所能待你们好，想要你们都好好的，纵然在这高墙里，我也希望你们一辈子都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她的话让我有些难受，我那样揣度她的心思，她还这样对我好，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婕妤红了眼眶将我跟沈昭仪搂在怀里，低声道：“我阿娘说我不上进，可是我并不想要什么高位，只想就这样待在储颜宫跟阿眉疯闹，出了事总有沈姐姐担着”
　　“嫔妾想跟你们永远在一起，一直好好的”
　　虽说这氛围着实感人，但我还是得说上一句，疯闹的人是顾婕妤，我最多只是跟在她身后叭叭两句。
　　……
 
 
第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过得很是安闲自在，或许因为快到皇帝生辰了，其他人都忙着准备礼物，所以连请安都格外好挨。
　　我在储颜宫里跟着婕妤娘娘无法无天的闹，无论怎样总有昭仪娘娘为我们收拾残局，她常常拾了竹枝威胁我跟婕妤娘娘。
　　“若是再闹，我便抽你们手心”
　　说话时还是恶狠狠的，可等婕妤娘娘真将手递过去时，她却又舍不得了。
　　皇后娘娘偶尔也会将我留下来说话，总是她说我听，她讨厌别人打断她说话 而我恰好沉默。
　　在未央宫待的时间长了，我接触大皇子的时间自然也变长了，他一直对那天皇后娘娘将两个鸡腿都夹给我耿耿于怀，所以一直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看。
　　我对他讨厌我的态度表示不屑。
　　皇后娘娘曾经试图缓解我们的矛盾，但每次都被大皇子气到发怒，有好几次扔了筷子就要去揍他。
　　要不是我拦着，恐怕大皇子的屁股都开花了，我这样一个满心为他着想的人他不喜欢，反而十分喜欢贵妃。明明每次贵妃见着他时都嫌他身子单薄，不像是个男子汉。
　　但贵妃越嫌他，他就越欢喜，得了机会总要黏着她，皇后娘娘都拿他无法。也难怪大皇子喜欢贵妃，因为贵妃总是一边嫌弃他，一边对他好。
　　贵妃去未央宫的次数也不少，她在我们面前总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在皇后跟前却让我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满腔热忱的人罢了，而我对她总是心怀敬畏的，尤其是她对三公主的教导，总让我瞧了害怕。
　　每每三公主犯错，贵妃总会训上她半个时辰，若是她自个关起门来说也就罢了 ，可偏偏她总不拿我们当外人，在未央宫里喋喋不休。
　　三公主怏怏的躲在皇后怀里，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连累了我。
　　哪一日大皇子下学得早，放了东西就在宫里寻贵妃，但今日请安后贵妃就已带着三公主回了宫，对他没有半分的留恋。
　　他闹了一会儿，逼秒惠同他去寻贵妃，秒惠要帮着皇后打理事宜，无奈只得让我陪他出去，但他偏没有点求人的态度，自己在前面走了。
　　我想转身就走，但又碍于皇后的委托，只得在后面跟着他。
　　不多久就到了贵妃宫里，没等宫人通报，大皇子就屁颠颠的跑了进去，我追进去一看，只见贵妃褪去往日复杂的宫装，着一袭轻便的衣杉，墨发高束，手里一杆缨枪舞得带风，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面上也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我跟大皇子挤在一起十分佩服的看着她，许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她将动作一收，缨枪指向我们，横眉说：“何时来的？”
　　“方……方才”阳光下那缨枪闪闪发光，大皇子被闪了眼，以至说话有些磕磕绊绊，但下一秒他就找回以前的状态，绕到了贵妃身边，留我一个人面对枪尖。

　　我讪笑一声，低头就要行礼，贵妃或是看出来我的企图，于是道：“免了”
　　“谢贵妃娘娘”
　　“嗯”她低头看向大皇子，脸上有些疑惑。“小子，今日怎么会来我这？”
　　“母妃，您那日说了要教我练功的”
　　大皇子在她面前时十分的乖巧恭顺，完全不见往日小霸王的模样。
　　他叫贵妃一向都是母妃，据说是贵妃威胁他的，但皇后不介意，皇帝乐得见后宫和谐，自然也是同意的。
　　贵妃弯腰捏了一下大皇子，脸上有些愁闷。“你阿娘说你还小，舞刀弄枪的很危险，我若真的教你，她恼了我怎么办？”
　　“可是……”大皇子还有些不死心，还企图说服贵妃，可贵妃一向将皇后放在第一位又怎会听他的呢？
　　“别可是了，我那日让你妹妹蹲了个马步，你阿娘就气了半天，我这好容易哄好了，你何苦再来招我”
　　“那您以后不许再说言儿不像男子汉了”
　　贵妃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大皇子，但很明显贵妃是有些说话不算话在身上的，因为她第二天就在明里暗里的说大皇子不像男子汉，想让皇后娘娘松口答应大皇子跟她学武功。
　　……
　　离皇帝的生辰越近，大家就越忙，我许久不得与皇后娘娘说话，贵妃也被叫去帮忙了，于是没人管的大皇子就委托给了我。
　　我每日在未央宫看着他做功课，提前体验了一把当老母亲的感觉，我跟他的关系也慢慢的在缓和，左右他看了我不会再斜眼瞧。
　　皇帝生辰的前一天召了我侍寝，我喜滋滋的从皇后宫里出来，巴不得再也不看见大皇子。
　　傍晚时分我跟在李总管的身后往金龙殿去，路上他叮嘱我，明日便是皇帝的生辰了，叫我说话做事都小心点，不要在此时触了皇帝的霉头，我点点头将这些记下。
　　最后他告诉我，让我不要心急，我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他这话或许已不知对多少人说过，所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说了，他嘴里的出头之日那这么容易到来，其中不知道要掺杂多少腥风血雨，我是个惫懒的，如今只想有个安身之地。
　　殿门缓缓打开，我一步一步的踏进去，脚步声回荡在空中，让我想起第一次过来时的模样。
　　皇帝一袭正装此时正坐在榻上看书，许是听见 了脚步声，他从书里抬起头来朝我浅浅一笑：“阿眉，你来了？”
　　“嗯”我应他一声，随即：“嫔妾参见皇上”
　　“免礼，到朕身边来”他拍了拍床塌。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极自然的将我搂在了怀里。“阿眉陪朕看书好不好”
　　“好”
　　殿里一时只剩下了他翻书的声音，我抬眸看他，他的精力始终在书上，模样认真得让我怀疑下一刻就会有夫子要考校他了。
　　这人着实奇怪，想看书就自己安安静静看便罢了，非要将我招来陪着他。
　　难道这是什么新奇的折磨人的法子么？可我近来也并未犯错，他这样着实让我不明白。
　　“困了吗？”他低声问我。
　　“嫔妾不困，皇上困了吗？若是困了就早些歇息，您不能太过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