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咒术师想骗我结婚——by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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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如草芥,每一个日落都可能是此生的最后一别,这是所有人公认的常识,他也不例外——不如说,他前几天才刚刚把迈进奈落的半只脚撤回来。
活着就是如此痛苦又奢侈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还是想要活下去,想要在这人不如钱帛美酒的世界活下去!
所以,人类才会像追逐烛火的飞蛾一样,渴求力量。
那滴泪水被五条悟的掌心熨得温热,但随着野狼妖回神,妖物将目标对准了落入洞穴的罪魁祸首、现在唯一存活的人类身上。
泛着冷光的利齿还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强而有力的四肢来回踱步,轻易踩碎了吃得干干净净的人类的骨骼。
野狼妖警觉而冷酷地凝视着送货上门的加餐。
翻转掌心,让那颗终是没能等到正确之人的泪珠没入泥土,五条悟拔出与自己一同被丢下来的太刀。
该说这是巫女大人最后的良心吗?
至少没让他赤手空拳。
“请放心。我呢,最讨厌光正伟的废话了,是绝对不会多事到替不认识的人报仇的。巫女大人派我过来只是练手,不过看样子,你也不像是会乖乖挨打还不还手的类型啊。”
“那正好。”
指尖擦过冷白的刀刃,五条悟轻轻呼出一口气,口吻轻快,对虎视眈眈的妖物露出超愉快的笑容。
那双冰蓝的眼眸于黑暗中闪烁着奇妙光辉,竟平静到比非人更难以琢磨。
“——老子更讨厌打不会还手的废物。杀了你哦。”
对人类的主动挑衅忍无可忍,张开血盆大口,野狼妖低吼着扑咬上去!
………………
…………
……
五条悟和野狼妖在洞穴里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黑磨桑落和风铃就在洞口的不远处坐着休息。她甚至靠着风铃小睡了一会儿。
反正有风铃注意分寸,总不会让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五条悟被吃掉。
不过作为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且此前完全没有咒术师基础的普通人,五条悟花的时间和做出来的成绩,都超出了黑磨桑落的预估。
虽然让她足足睡了大半个晚上,可野狼妖也死了。
在风铃觉得事情变得不可控制而出手之前,五条悟就杀死了野狼妖,虽然代价是,他的一条命也去掉了半条。
好在,堕落神明血液的效力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五条悟死不了的。
也只是不会死而已。
让风铃把洞穴中难闻的腥臭味驱散,黑磨桑落蹲到五条悟跟前,伸手戳了戳又满脸满身都是血的他。
“五条先生辛苦啦。”她说,“这里好脏啊。看你爬不起来的样子,需要叫风铃把你丢进河里涮一涮吗?”
“好——痛——哦——”
结果堂堂九尺男儿、这么大这么高的一个人,扭股糖似的在地上撒娇耍赖,蓝眼睛泪汪汪的,现在倒是知道喊疼了。
看得黑磨桑落目瞪口呆。
“桑落老师都不安慰夸奖一下这么优秀的好学生吗?我可是把那头又丑又蠢的野狼妖杀掉了哦。一个人杀掉的哦!”
……她当初自学成才,能给黑磨大人编头发一个月不带重样的,还研究出让威娜吃完念念不忘的点心的时候,也没这么骄傲啊!
黑磨桑落看着五条悟哭笑不得,念在他这么惨的份上,想了想,还是不嫌脏地摸了摸他的头,认真地夸奖他。
“五条先生很了不起。能做到这样,不管是毅力还是天赋都真的非常厉害。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所以,要努力活下去,活久一点呀。”
这么郑重的发言,倒是让五条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抿了抿唇,一瞬之后又挑起眉,问道:“这算是巫女大人的祝福吗?”
真是对不起,并没有那种功能。
黑磨桑落老实地摇摇头。
“我——们黑磨神社的神明大人,无法赐福生者,清理作恶咒灵什么的倒是一流。如果有一天,五条先生真的做到了,那也一定是因为你自己。”
“这样啊……”
五条悟蓦地笑了出声,笑得伤口裂开,空气中又沁出新鲜铁锈味也止不住。
竟然是位不会依赖神的巫女大人呀。
神明听了不会生气吗?
但是。
他眼角含着生理性的湿润,慢条斯理地咬字:“我喜欢这个说法。”
于是黑磨桑落头上的问号又变多了。
她只是在黑磨山待了几年没错吧?现在外面世界的人类都这么难懂的吗?感觉收集信徒,带黑磨山走上事业巅峰的道路愈发崎岖了呢。
黑磨桑落觉得未来乌云盖顶。
第1卷 第8章
【008】
为杀死野狼妖,已经遍体鳞伤的五条悟就算嘴上叭叭个不停,但身体早就彻底脱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即便样子狼狈得不行,可他神情自若,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从容,都让他永远无法被归为处在弱势的那一方。
哪怕只是看起来。
作为一个立志转职成为福神的、有志气的好堕落神明,摸了摸良心,黑磨桑落最后倒也并没有真的直接让风铃把五条悟丢进河里涮干净。
风铃驱使了无形的风,让其成为年轻咒术师的支撑。
战斗归战斗,玩笑归玩笑,过了这么多年贵族生活的五条悟洁癖其实也不轻,一旦能自由行动了,便立刻撑着刀从血滩里爬起来。
因为给野狼妖最后一击的时候,他是直接凭生死之际的本能将咒力附在刀刃上,然后径直把野狼妖从中剖成两半,头发上、脸上、身上都不免溅满了大量的血迹。
这头野狼妖修行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尚未修出类人的形态,又常年窝在堆满猎物尸骨的洞穴里,腥臭味自然浓重得非同凡响。
不需要黑磨桑落催促,脱离战斗狂热状态的五条悟自己已经嫌弃到不行,立刻就近跳湖,就算冷得身体打颤,也先要把自己从这股味道里拯救出来。
反正有风铃帮忙净化空气,黑磨桑落没有急着离开洞穴,而是往洞穴深处走了几步,低头打量被一刀两段的横尸野狼妖。
和五条悟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的惨状不同,野狼妖没有太多细小的伤痕,可一道彻底撕裂躯壳的致命伤就已经足够送他永别。
“明明看起来是个活在画册里的大美人,下手可真不比大咒灵含蓄多少啊……”
不如说,在凶残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还只是刚刚接触咒力的普通人,光靠生死之际的本能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好呢,还是诚实地评价为“恐怖”更贴切?
但总而言之,会很麻烦。
她不太擅长和五条悟这个类型的人打交道。
不管是作为人类,出生在偏远小村落的桑落,还是作为新任堕落神明,连小弟都留不住的黑磨桑落,一直都是平庸到和“天才” 完全没有关系的一流菜鸡。
比起习惯了站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其他神明,或者即便生命短暂但心存远大志向的强者来说,她只想努力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完成微小但触手可及的愿望。
哪怕天天喊着“带黑磨山走上事业巅峰”的加油口号,可在黑磨桑落看来,只要能转职成福神,就是值得整个黑磨山敲锣打鼓庆祝的、了不起的梦想了。
毕竟是个毫无争强好胜心理,就算是在八百万神明的末端挂一辈子名也能满足的咸鱼啊!
而五条先生,感觉是胸襟和眼底都能容纳一整个世界——那么大的人。
尤其是当黑磨桑落注意到,五条悟洗漱干净后竟又返回了洞穴,动作生疏地割下野狼妖的毛皮,再卷起旁边掉落的一套弓箭。
他全程都紧皱着眉,显然厌恶极了这洞穴里的难闻气味,东西处理好后,就马上扭头又去冲了个凉。
野外夜宿的条件没有那么好,五条悟洗完回来,水珠都止不住地从他发梢滚落,顺着锁骨没入肌理,将淡色的衣裳打湿成一块深、一块浅。
还有伤口裂开的红。
又正处在初秋夜里的深林,黑磨桑落光是看着都觉得良心很痛。
拍拍风铃,示意它把五条悟吹干,她从大狐狸毛茸茸、暖呼呼的腹部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五条悟的袖子。
“今天是特例,五条先生请过来睡吧?风铃很暖和的,小心着凉生病了。”
从五条悟清醒那日之后,他就失去了风铃牌加绒被褥的尊贵待遇。如果在野外的话,通常都是生一堆篝火,然后他披着厚些的外套御寒,靠在树上休息。
虽然之前是出身高贵的公子,不过说起来,五条先生倒是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啊,又发现了五条先生的一个优点。
说着,黑磨桑落还很有诚意地抱住风铃的尾巴尖,将温暖舒适的小床掀起一个角落来,从眼睛到动作都写满了对病号的友善。
连一点点多余的色彩都没有。
这让自诩美貌打遍天下无敌手,从小套过觊觎他美色者的麻袋可绕城池三圈的五条悟,还有些微妙的受挫。
视线从攥住他衣袖的手指一路向上,他慢慢地附身凑近黑磨桑落的脸,如宁静冰海似的眼睛眨了眨,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蜂蜜的甜味。
“真的好温暖啊。”
五条悟一只手圈住对方过于纤细脆弱的手腕,嘴里说着挑不出错的敬语,口吻却连一丢丢的敬畏都难寻。
“这是桑落老师对我的奖励吗?”
可惜,他面对的选手,是经过神明美貌全天无休训练过数年的黑磨桑落。
见惯了忧郁的黑磨大人,美丽到性别模糊的丰月神,金发还可甜可御的毗沙门天,挥刀时充斥着锋利而危险的美的祸津神夜斗……她已经没有普通少女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于是黑磨桑落只能好心跟可能被冻傻了的五条悟解释:“是因为风铃很暖和。五条先生捂一捂也会这么热的。”
五条悟:……哦。
如同比美失败的孔雀,结局只剩悻悻收屏后面墙自闭,年轻的咒术师松开了眼中不染尘埃的巫女,懒洋洋往旁边一倒。
“还是不了。桑落老师以后也不可以随便跟男性发出这种邀请哦?就算是看起来无害的病患也不行。”
“男性的身体里养着很可怕的野兽,尤其爱吃像你这样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了。”
“我的话,不用担心,这样就好——晚安。”
三句话的时间,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说完,也差不多精疲力尽的五条悟耗尽最后一点动力,不可抗拒的睡意沉沉压在眼皮上,他头一点,迅速坠入无边梦境。
可能说是昏迷还更准确些。
………………
…………
……
或许是常年在权场和战场厮杀养成的本能,五条悟没有长睡的习惯,稍微休息几个时辰就能重振旗鼓,再生龙活虎地闹腾。
他醒来时天还未亮,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华美厚实的被褥,很新,有微弱的梅香,驱赶了秋夜里的寒意。
仔细一看,布料刺绣还是前几年贵族女公子间最偏爱的款式,他的姐姐妹妹曾为拥有一套这样的衣裙而针锋相对过。
关在笼里的可悲囚鸟,所见所闻也只有这些罢了。
看了眼被咒灵珍爱地藏在腹下的黑磨桑落,五条悟试了一下被咒力刺激愈合的身体,虽然痛,但总算不至于动弹不得。
从这个角度来看,非人体质还真是比人类的占优太多。
他轻手轻脚地卷起被褥,放在一旁,转而拿起不远处放置的野狼妖的皮毛和那对弓箭,在夜色中悄声离去。
紫色竖瞳无声睁开,凝视着年轻咒术师的背影,眼中没有一丝睡意的惺忪。
它竖起耳朵,用下巴那块最柔软细密的毛发蹭了蹭黑磨桑落的脸,温柔地唤醒她,告诉她那个人类的动向。
黑磨桑落揉揉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她扭头看向旁边矗立的灵魂,依稀能看出是个年轻男人的轮廓,右眼上留有疤痕。
死前强大的恨意与恐惧化作诅咒,让他浑身缭绕着不详的气息,可属于人类心脏的地方却在闪烁微弱的光。
形状像一滴泪珠。
“看来不需要我啦,田中先生。五条先生会帮你好好传达给正在等待你回家的人的……所以,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黑磨桑落只能接纳在天地间徘徊的咒力,而形成了咒灵的诅咒,除了被祓除打散,还有一种解脱的方式。
即:如果诅咒本身是不受外力因素推动、介于“咒灵”和“厉鬼”间的存在,且自己主动放下心结而成佛,那么剥离下来的诅咒就不会化作黑雾被堕落神明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