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山外山——by苏之灼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侧过头看到看向遥远的海平线的叶雾，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光亮，那应该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他回想叶雾刚才说的话，确实，过去的都过去了。
　　但是记忆之中有一个部分，他不想使之成为“过去”。
　　叶雾有追求，他也有的。
　　没过一会儿，小演员来了。
　　小演员叫陆与争。
　　这位陆小演员拍戏的时候非常配合，似乎带点天赋的，都没用叶雾多教，自己领悟能力很强。
　　领悟能力强，包括一眼就看出叶雾和方知时之间那点暧昧不明的关系，自动把叶雾和方知时认成一对，管叶雾叫“叶姐姐”，又在称呼方知时时称他“叶姐姐的男朋友”，任叶雾怎么纠正，他自不改。
　　这一声声“叶姐姐的男朋友”叫得叶雾面红耳赤的，叫得方知时很受用，虽说他还是极力平复着嘴角去告诉小朋友不是这样。
　　拍摄进度很快，只用了几天的时间，进度已经过了大半。
　　这潭，拍摄快结束的时候，叶雾却收到了陆家父母的电话。
　　陆家父母说他们今晚有应酬，今天没有时间照顾他，于是想问问叶雾晚上有没有时间帮忙照顾照顾，等晚上去叶雾家接孩子。这些天合作下来，他们对叶雾也比较熟悉了，对她也比较放心。
　　叶雾晚上没什么事情，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电话的时候刚好方知时在身边，他也说自己没什么事情，便跟着一起去了。
　　陆与争很听话，一路上都牵着叶雾和方知时的手，没有松开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走在路上偶遇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看上去非常和谐。
　　“夫妻相”、“遗传基因”等等词，这一路上他们听到了不少。

　　最开始叶雾还会解释一下，后面她实在是无暇再多做解释，被误会也就被误会了。
　　方知时把他们送回小区，马上就要下车的时候，陆与争却不下车，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
　　“姐姐，我还不想回家。”
　　叶雾倒也大概知道原因，陆家父母很忙，所以经常忽略孩子，在片场的时候，会经常轮番初出去接电话，有时候还会离开，剩陆小朋友自己一个人。
　　“现在还不回家，去我家里，好不好？”
　　“好！”都说小孩子的脸像翻书一样，陆与争把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叶雾带他下车，跟方知时告别之后转身离开。
　　看着叶雾牵着陆与争离开的背影，方知时思绪回到几天前。
　　那一天，他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
　　就算我们以后什么都没有，我们还有彼此。
 
 
第27章 落日、和你一起看落日　　“叶雾姐姐, 方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叶雾正带着陆与争进了单元楼口，小孩儿问了她这个问题，猝不及防地。
　　“不是的。”她坦白道, 不过又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男朋友呢？”
　　陆与争说起话不像小孩的样子, 一副成熟的语气：“因为方哥哥对你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呢？”
　　“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上午？”
　　今天上午？上午下雨了，拍摄场地是外景, 他们只能回到室内的场地去拍。怎么了吗？她错过了什么？
　　“上午……怎么了？”
　　“今天上午呀！”陆与争一脸看笨蛋的表情, 拽了拽叶雾牵着他的手：“今天上午下雨了，你没有带外套，是方哥哥借你的！不只这一次，还有之前的好几次呢，我可是都看到了。我爸爸除了会把外套给我妈妈，不会给别的女人的！”
　　外套。
　　确实是有这件事, 可是……
　　听了陆与争的叙述, 叶雾才知晓, 原来她已经对于方知时会借给她外套穿的这件事，习以为常了。从第一次他把外套借给她穿, 到现在,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就好像是他们之间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样，融入了他们之间了。
　　“还有啊，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黄哥哥他们今天八卦被我听到了。”
　　“嗯？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在看视频, 说这里边是‘叶导’，我看了一眼, 可不就是你吗！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和一个侧脸, 但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啊！”
　　难、难道说方知时的视频账号, 他们都知道了？
　　“还说什么了？”
　　“还说, 说什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黄哥哥说你们俩要是不在一起他就，就什么来着？什么倒立什么洗头的，不是很懂。说了这么多，叶雾姐姐，你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还不是。”
　　“那也就是说以后会是咯！” 小孩子很兴奋的样子，捂着嘴笑的时候，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他倒先害羞上了。也是这一笑，让叶雾想起来，噢，这是个小朋友啊。
　　改日要找黄李寥他们算算帐，那些八卦怎么能让小孩听到呢。
　　到了叶雾家里，陆与争最先看到的就是叶雾放在地上的那堆各式各样高低粗细不同的酒瓶子，以及里边的花。
　　“叶雾姐姐，这些花有没有你以后的男朋友送你的？”陆与争这样问。
　　他说的一定是方知时了，叶雾干脆点点头：“……有。”
　　“哇噻！好漂亮啊。”
　　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陆与争一点都没有”熊孩子“的特性，在她房间里看了又看，没有伸手去摸去碰或者去拿任何东西，只是在看，在观察。
　　他站在叶雾的书架前，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逡巡，发出感叹：”叶雾姐姐，你有好多的书哇。“
　　”有没有喜欢的？可以带走。“她这里也有一些儿童文学作品，说不定他也会喜欢。
　　”我可以看看这本吗？“他指着一本和儿童文学毫不相关的书。
　　这本书没有超出小孩儿看的尺度，叶雾去拿给他：”可以。“
　　很巧的是，这是方知时曾经推荐给她的书。所以她在读书时做的笔记有些也和方知时有关，可以说是和“無点”的观点有关，他们对于很多内容的出奇的一致。
　　“叶雾姐姐，这里的.是谁呀？”
　　是她用“.”标记的方知时。
　　叶雾犹豫片刻，和他说：“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喔……”
　　“替我保密！”
　　“好！”
　　陆家父母是晚上九点多过啦把他接走的，来的时候夫妻俩一身的酒气，好在意识都还是清醒的。叶雾打开门之后，他们先是和叶雾问好，又朝着叶雾家喊了声“儿子，回家啦”，陆与争过来，他们把他接走了。
　　陆与争到家之后，打开房间里的台式电脑，登陆□□。
　　他没有微信，只加了方知时他们的□□。
　　他火急火燎地给方知时发了消息。
　　小陆同学ovo：【方哥哥！今天叶雾姐姐很奇怪！】
　　方知时：【怎么了？】
　　小陆同学ovo：【叶雾姐姐有两个男朋友……】
　　方知时：【什么？】
　　方知时：【不着急，慢慢说。】
　　小陆同学ovo：【今天叶雾姐姐说你是他未来的男朋友】
　　方知时：【什么叫“两个男朋友”？】
　　小陆同学ovo：【我说错了！是两个未来的男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一个点！】
　　小陆同学ovo：【这个点很可能对你造成威胁】
　　小陆同学ovo：【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陆同学ovo：【方哥哥你放心吧，我站在你这一边】
　　对话框这一端的方知时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情绪的跌宕全都是对话框另一端的一位小学生给的，也是叶雾给的。
　　他看着陆与争发给他的这一连串消息哭笑不得，最后只好回复一个“知道了，谢谢你“，还收到了小陆同学的许多鼓励。
　　未来的男朋友？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方知时第一次被冠上这个称呼，虽然莫名被小朋友”骂“了一通，但，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二部 分的影片大部分镜头是陆与争的，也有少部分是陆与争和方知时一起拍的。 
　　今天这一场就是他们两个的，要拍出时间不停向前的感觉，拍摄地点是水库的大坝旁。
　　这场戏是有一点危险的，按照剧本的设定，陆与争需要沿着水库旁边走。叶雾对他虽然很放心，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又没有经验，所以把沿边走的镜头换成了在路中间。
　　陆与争和方知时配合得很不错，只了NG几次，剩下的基本都是一条过的。
　　”馋鬼“黄寥提前问过，这边是允许野炊的，所以今天他们也准备好了炊具，等收工之后在水库边上的空地野炊烧烤。
　　烧炭的工作由大李负责，食物是之前就穿好的，餐具也是从餐馆租借的全套的已经清洗消毒的，布置好场地之后，叶雾想帮着做些事情，组里的人都把她推开，说不用她，让她等着吃就行了。对方知时，他们也是一样的客气。
　　空地不远处有一片植被，有很多树和花，叶雾闲不下来，就跟摄影借了台相机，去那边拍照。
　　夏天的傍晚，草丛里蛐蛐叫得很欢，树上的小鸟也叽叽喳喳。
　　野花开得很好，粉粉紫紫的一大片，叶雾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点到相机相册里看照片，往前倒的时候不小心多点了几下，出现的是在西城的时候的照片。
　　他们两个在放孔明灯，那情那景，天上的星星和围栏上的星星都看到了。
　　画面里，依旧是叶雾在看灯，而方知时在看她。
　　数不清有多少次，照片都是这样的，他的目光始终都在她身上。
　　这照片摄影给她发过，但她又一次被这几张照片惊艳到。没有拍清楚他们的脸，但是把氛围感拿捏得很到位，她看到这张照片，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那天那晚的场景。
　　他们都许了愿，不知道谁的会更先实现。
　　当时摄影还问她能不能用这张照片去参加比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参加比赛，有没有获奖。
　　更不知道方知时有没有同意。
　　眼前的这片野花，又让她想起《山外山》那本书里的情节。那家只需要带花过去就可以免费借书来看的私人图书馆，应当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吧。她蹲下身，食指轻轻碰了碰小花的花瓣，就像在抚摸小花的小脑瓜一样。
　　“是不是在想，野花可以带去山外山？”
　　方知时的声音说“山外山”的时候格外动听，像是录音磁带一样。叶雾收回食指，回过头去看他，回答他：“野花是通往世外桃源的密钥？”
　　“或许是的。”他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想不想去世外桃源看看？”
　　“想。”
　　她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手握上方知时递过来的，方知时俯身接过她手里的相机，一把把她拽起来。她起身时，惯性导致她扑到了方知时的怀里，他半抱着她，把她扶好让她站好。
　　“做好准备了吗？”
　　“嗯。”
　　“走。”
　　又一次的牵手和奔跑，穿过小片森林，快速奔跑的时候惊到鸿与落英，脚踩在土地上奔跑，和在沙子上是不同的触感。土地柔软又包容，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土路不常见，更别提泥土路。
　　这是一段上坡路，坡度不大，所以并不算吃力。
　　到达之后，叶雾明白他们的奔跑不是没有意义的，起初她也不是为了“意义”才选择和他一起奔跑。
　　这里地势很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低处袅袅升起的炊烟，那是黄寥他们在生火。
　　一轮圆日在他们眼前缓缓下沉，把附近的植物，水面，乃至天空都染成了玫瑰色，再远一点，是金灿灿的，像是在梦里，在世外桃源。叶雾看向更远处的天空，天空是粉色，再远一点，是白色，渐层非常美丽，像是一副水彩画一样，色彩随风而动。
　　很美，美得不可胜收。
　　这片粉色与白色，和方知时家那片蔷薇和栀子花很相似。
　　这样想，他总是带她到世外桃源。
　　有他的地方，总是像世外桃源一样。
　　“日落之前赶到这里，就可以让你看到这里的落日。”
　　他刚刚，邀请她、带她一起追落日，现在“追到了”。
　　他又换了个说法：
　　“日落之前赶到这里，就可以和你一起看落日。”
　　落日绚丽，夺目，多彩。
　　一如叶雾在他心目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