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山外山——by苏之灼

　　叶雾又处理了下这个号上的消息，切换回另一个号。
　　没想到的是，原来方知时已经给她通过了，并且发了她一句“叶小姐好。”
　　这个句号，非常惹眼。
　　無点就很爱用句号。
　　【方先生您好，我是叶雾】
　　她接着输入，正输入了“我是微电影导演，劳烦黄寥找到您”，对方的消息就过来了。
　　【学弟已经转述，有时间的话约出来谈一谈吧。】
　　说话风格简约明了，叶雾不由自主又想到那个人。

　　“叶雾，你是怎么了？”叶雾试图和自己对话，又无奈笑笑。
　　【你还在c城吗？】
　　【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在。】
　　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好，明天下午两点半怎么样？我订好位置发给你，最晚今晚傍晚】
　　【好。】
　　叶雾才要感叹他的爽快，又接到了黄寥的电话。
　　“姐姐，学长说什么了？”
　　“他说明天约出来见一面，具体聊聊。”
　　“我的天！”
　　“怎么了？”叶雾失笑：“怎么这么激动？”
　　“你要知道他平时档期排得很满的！你可是程咬金！”
　　“可能恰好空档期。”
　　“不是不是，”黄寥连忙否认：“他很努力，真的很努力，档期永远排得最满，没有演出也会去给本科生上课，所以现在才能在音乐剧这方面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音乐剧。
　　“知道了。”
　　“嘿嘿，那我明天去高铁站接你？”
　　“没事，明天还不知道几点呢，到时候再说吧。”
　　“好嘞好嘞。”
　　颁奖仪式结束后，有几位年轻的导演过来和她要联系方式，告别过后，叶雾和助理兵分两路，助理回去，她留下。
　　换了身衣服。
　　叶雾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栀子花，和自己的奖杯放在一起。她把奖杯放到汽车后座，镜头对准那束花，拍了几张照片。
　　车窗外人来人往，待窗外人潮散去，有一个身影浮现，他一直都没有动，叶雾不由得目光上移。
　　车窗外的男人背对着她，从后背看，是很好的身材，偶尔看下手表，像是在等人。
　　叶雾把拍好的照片发给無点。
　　窗外的男人正好也收到消息的样子，把手机从西装外套口袋中拿出来。
　　待他回过头，她看到稍显熟悉的五官才发现——
　　好巧。
　　竟然又是他？
　　她推开车门下车时，好巧不巧他又转回身背对她，她步履翩翩走向他。
　　没有留意手机收到的消息。
　　“方先生。”她说。
　　被唤作“方先生”的方知时不明显地身形一颤，旋即转过身来，笑着看向叶雾。
　　他语气笃定：“叶小姐。”
　　他声音真好听。
　　这是叶雾首先想到的。
　　字正腔圆，发音标准，带着音乐剧腔调。
　　叶雾虽然没太看过音乐剧，但是还是知道的。
　　不知为何，两人对视时，叶雾觉得此时此刻方知时看向她的眼眸中含着什么她不知晓的情绪。
　　她能感受到平静底下是波涛。
　　却不知眼波为何汹涌。
　　“在等别人吗？”
　　“没有。”
　　他撒谎了。
　　这是叶雾的第一直觉。
　　但他也可能没有在说谎。
　　“你......在等我？”
　　这一次，他大方承认：“是的。”
　　并不是别人。
　　叶雾笑笑：“那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不远处有家咖啡店。
　　两个人步行过去，一小会儿就到了。进店之后，两人落座。
　　原本有很多计划、剧本相关问题要谈的两个人坐下来之后突然很安静，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实在是太快了。
　　叶雾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合作伙伴这么快确定要谈合作过。
　　是方知时先开口：“是什么样的剧本呢？”
　　开门见山，利落干脆，声音动听。
　　“是个组片，不止一套。大体内容是关于关爱特殊儿童的，里边还有一些保护非遗的内容，需要一个主人公，以他的视角切入。”
　　“好。”
　　“大概......一共三四个片子。”
　　“好。”
　　“每一部半小时左右，最后会有合集。”
　　“好。”
　　“片酬的事情——”
　　“好。”
　　连这都是“好”。
　　就像他们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一样。
　　而实际上，今天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合作的事情。
　　叶雾只注意到对方，而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有一个镜头对准他们。
　　更没有在进店时，看到对面端坐的方知时和咖啡店老板交换眼神打了个招呼。
 
 
第3章 缘来、不是说见面就能认出来吗　　咖啡馆内挂着很多不规则的相框，里边的照片看上去都是在咖啡馆内拍的，吧台上还放着一台单反。
　　这里环境很好，外围紫红色深桃色郁金香开得正好，店内也有很多植物，有水生的，也有种在精致的花盆里的。
　　这里是很多博主会来打卡的地方。
　　坐在她对面的方知时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叠放在交叠的腿上。
　　在等待她的答复。
　　他就像融入了这里的环境一般，也是这之中的一株植物。
　　很想用天山云杉来形容他。
　　真是疯了。
　　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是，”叶雾笑笑，清空自己的想法，别了下耳边的头发，头发下是洁白的颈项。她正色道：“方先生，不必看在黄廖的面子上这么客气，你我既是合作双方，也是利益共享的共同体，有什么利益诉求可以说在前面。”
　　她不是没有见过好说话的演员，但往往越好说话，后来越仗着自己“吃了亏”，到了合作后期作威作福。
　　叶雾不认识这位方知时，虽然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不会如此，但经验告诉她，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无言的几秒间，叶雾见方知时似乎在看自己的裙摆。
　　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一瓣栀子花瓣在上面，她轻轻拿下，握在掌心里。
　　“叶小姐刚才说，主题是什么？”
　　“是关于关爱特殊儿童和非遗保护的。”
　　“嗯，我对这个题材很感兴趣。”方知时说话的时候带着特别的强调，像是娓娓道来一般，让人听上去很舒服：“音乐剧方面，没有机会来表现这个主题，如果换一种表现方式来表达，我觉得会很不错。”
　　“这就是方先生那么爽快答应的理由？”
　　方知时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的时候让叶雾难以察觉什么距离感，就像是一位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而这朋友却又很有礼貌，举止有度。
　　“可以让我看看剧本吗？”
　　“没问题，”叶雾本来打算今天晚点去打印，明天见面时带上，“我现在没带纸质版，我发你电子版吧。”
　　“好。”
　　方知时拿出手机，叶雾发完剧本才注意到，他的手机没有手机壳。
　　她回想起来，似乎某人和她说过，自己不喜欢用手机壳。
　　方知时收到文件之后看得非常认真，有时候双唇会动一动，头跟着歪一歪，应该是在念台词。
　　态度非常认真。
　　叶雾想起黄廖和她说的，方知时是一个很努力并且对待事情很认真的人。
　　人和人原来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
　　不知道阿点现实当中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打断叶雾视线的，是方知时的一个电话。
　　听到这首歌，叶雾脑海闪过一些片段，像过电一般。
　　这音乐她非常熟悉，是坂本龙一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她曾经在阿点的朋友圈看到过他分享这首歌。
　　难道说……
　　她看向方知时的时候，方知时也刚好在看她，片刻后他起身晃晃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失陪。”
　　叶雾颔首，保持微笑。
　　在方知时走出咖啡厅后，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书店，裸机，还有……
　　叶雾看向自己手里半软的花瓣，刚才他好像格外注意。
　　平时不管是群聊还是私聊，阿点都很活跃，但是一般是在下午六点半之前。
　　音乐剧好像都是晚间场？
　　咖啡店外围是单向玻璃，只能从外向内看。
　　叶雾向外看过去，方知时一边讲电话一边走步，侧对着她。
　　和面对她时的表情不同，少了那几分随和。大概是在谈很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转过头来。叶雾猝不及防和他目光相遇。
　　叶雾一下扭回头。
　　但她顷刻间又意识到，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那他怎么……
　　那么准确地捕捉到自己的目光了呢。
　　叶雾没再向外看，把玩起掌心的这一片花瓣来。
　　她以前的家里，种了好多棵栀子花。
　　可惜后来房子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她和阿点说过，看到栀子花，心情会好。
　　或许，她可以试试看？
　　她刚刚才拿出手机，想给阿点发条消息，头顶覆来一片阴影。
　　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叶雾听到那道声音在上方和她说：“不是说过，见面就能认出来吗？”
　　噗通。
　　久违地，叶雾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一样。
　　就像是楼梯踩了空一阶。
　　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她起身看向他，他额前的头发有点乱，看起来像是跑过来的。
　　他再次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上的那片花瓣。
　　一切有了答案。
　　“刚刚去取票了，”方知时朝她递过去一张门票：“有兴趣吗？今晚。”
　　之前她说要把时间定在明天。
　　但是明天晚上，他没有演出。
　　她记得阿点说过，如果见面可以一起去看演出。
　　当时她以为是演唱会，或是live house，也可能是相声，就是没有想到过会是音乐剧。
　　“大家看向这边！”
　　不知是哪里出来的声音，有人高声喊了这样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喊话的人吸引，包括叶雾。
　　待叶雾找到声音的来源，她听到“咔嚓”一声。
　　竟然是在拍照。
　　而拍照的人就站在椅子上，鞋子被脱在一边。
　　“哇！看窗外！”
　　有人说了一句，这下，众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窗外。
　　有一大束个粉色气球被一个穿着熊熊外衣的人拿着过去，几乎占满一整个咖啡店的玻璃，玻璃都被映成了粉色的。
　　小小的咖啡馆内，瞬间浪漫又温馨。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只有叶雾回过神来，接过方知时手里的票。
　　叶雾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大脑宕机了一般。
　　“你……”
　　“哥！”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生，还洋溢着学生的青春气息，他朝着方知时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撑着腿：“咱们得赶紧走了，晚上还有演出呢。”
　　他是方知时的助理蒋陈。
　　“知道。”方知时目光不离她，口齿清晰问她：“晚上来吗？”
　　“哥，走了走了。”方知时再不走，眼看着蒋陈就要苦苦哀求了，他也看向叶雾。
　　怎么说也是在这个圈里混了几年，叶雾马上读懂蒋陈的意思：“我会去，你快去准备吧。”
　　“好。”
　　这才被蒋陈带着离开。
　　“再晚一点那堆气球就过去了，”老板陆远拿着手里的单反，放大图片喃喃自语，对着照片里的方知时说：“你说你眼睛离开她一会儿能怎么样？她看镜头，你在看她。”
　　汽车上。
　　方知时看向手机屏幕，屏幕上是陆远给他发过来的照片。
　　由这张照片，他回想起很久之前的某张照片。
　　她在看镜头，而他在看她。
　　【老陆，今天多谢。】
 
 
第4章 演出、他目光真诚、热烈、温柔　　【图片】
　　阿点给她发消息的时间刚好是她下车去和方知时打招呼的时间，她没有来得及看到，更没有回复。
　　几枝零散的、未包装的栀子花的照片。
　　直到她坐在车上，才看到。
　　她看着这张图片笑了笑，没有回复。
　　但是悄悄按了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