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山外山——by苏之灼

　　“嗯嗯！”陆与争重重地点头，叶雾回过头去和方知时对视一眼，拍摄继续进行。在她安慰过后，陆与争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陆家父母到片场之后，黄寥带着陆与争玩，叶雾和方知时过去。
　　“叶导拍摄辛苦了，我们来接小争。”
　　叶雾莞尔：“陆先生陆夫人，黄寥和方知时你们都认识，陆与争跟着他们挺安全的。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方知时轻轻捏了下自己的手，似乎是不满于叶雾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推开，叶雾指腹轻轻划划他手背，告诉他，让他放心。
　　陆家夫妇对视一眼，陆夫人开口：“好。”
　　叶雾回过头和方知时对视一眼，给他以坚定的目光，方知时点点头，松开了手，尊重她。
　　傍晚时刻，天边晚霞红艳，偶飞过些鸟。
　　叶雾和陆家夫妇沿着路边散步。
　　陆夫人穿着很贵气，却没给人距离感，说起话来也是温和的，她先开口：“叶导，是我家孩子表现得不好？”
　　“没，没有，陆与争表现得很好，他比我认识的和他同龄的小孩子都要聪明。”她语气诚恳，指了指刚才飞过的群鸟：“’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小争说您二位教他的，当时还特别焦急地跟我说，姐姐姐姐，这孤鹜是野鸭子不是真的鸟，让我别搞错。”
　　谁家得父母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叶雾学得很生动，陆夫人听得直笑。陆先生深谙人情世故，知道叶雾并不会无故把他们叫出来，和他们说什么野鸭子。
　　他听出来叶雾的意思：“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这句诗......是二位什么时候教他的？”
　　“哎呀，”陆夫人感叹一声：“可真是有些时候了，可能是半年？一年前了吧。”
　　“叶小姐的意思是？”
　　“陪伴。”叶雾也不和他们兜圈：“他这个年纪，很需要父母的陪伴。小争拍戏是没有问题的，这部戏本来的基调就不算是喜剧，小争一直都是戏里戏外不一样的。”
　　陆先生说：“昨天和孩子约好晚上去吃好吃的，但是我们爽约了，因为客户临时约我们出去谈事情。”
　　叶雾点点头：“这样的事也是无可避免。”
　　“是小争他......怎么了吗？”陆夫人再次担忧起来，精致的面上多了几道褶皱，在眉心处。
　　“没事，”陆先生抚摸了下他夫人的肩膀：“咱们去接孩子回家吧。”
　　叶雾和陆家夫妇往回走，走着走着看到小路对面，方知时牵着陆与争也在往他们这边走。
　　他个子很高，和陆与争牵着手的时候陆与争的胳膊是往上抬着的。
　　叶雾朝他挥手笑笑，他颔首，松开牵着陆与争的手，陆小朋友马上飞奔到爸爸妈妈身边，方知时跟在他身后走过来。
　　“方先生有没有女朋友呀？”陆夫人起了拉红线的心：“要是没有的话——”
　　“有了。”
　　他在说这话的同时，伸手把叶雾揽进怀里，手搂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朝叶雾那边示意一下：“这位，我女朋友。”
　　“哎哟！”陆夫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想感叹年轻人的爱情直接坦荡，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也挽在丈夫的臂弯，丈夫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配！真配！郎才女貌，真好啊！”
　　“谢谢。”
　　和陆家一家人告别之后，叶雾和方知时牵着手往回走。走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两只手一直握在一起，摇啊晃啊的，叶雾一会儿去路边的石砖上走，一会儿又跳下来。跟在学生时代谈恋爱，没什么两样。他们之间，是这么的纯粹。
　　太阳落下，没带走爱意。
　　这次只有寥寥几句，但叶雾在后来的拍摄中见到了陆与争情绪一点一点好起来。陆家夫妇都是在意孩子的，只是有的时候会因为工作太忙了忽略掉孩子的感受，以为能从物质上弥补精神上的，其实不是这样的。
　　片场上，见到蹦蹦跳跳的陆与争了。
　　他开心地和组里的大人们说一起和爸爸妈妈吃了什么东西，一起去了什么地方，而不再只是给组里的人看，今天爸爸妈妈给自己买了什么。
 
 
第三部 分进行得要比前两个部分都顺利，杀青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杀青宴上，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陆小朋友吃好吃的吃饱了，喝饮料喝足了，就被爸爸妈妈带回家了。
　　纵使是酒量一向不错的叶雾也喝得不省人事，好在方知时酒量更好，喝了不少还清醒着。
　　吃饭的地方离叶雾家不算远。
　　喝了酒不能开车，方知时背着她，从这里走回家。
　　两个人一身酒气，现在一个叠一个，总归是有点滑稽。
　　叶雾虽然身高不算低，但是很轻，方知时背起来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她在方知时后背上的时候并不老实，柔软的嘴唇一直在方知时的脖子上碰啊碰的，虽然很短暂，但和她的唇相接触过的方知时的皮肤，却好像燃着了一样。
　　晚风清凉，没能吹走他那股燥意。
　　过大桥的时候，两侧的栏杆很高很安全。
　　方知时把叶雾放下，让她后背靠着栏杆，他手撑在栏杆上，让叶雾在自己和栏杆之间的安全地带，和她面对面。
　　“老实一点好不好？”
　　这股风把叶雾稍微吹清醒了些，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睁开眼，看到了四五个方知时面对着她。
　　“嗯？”她没听清：“再再再说一次。”
　　“乖一点，好不好？”
　　她“嘿嘿”笑了两声，往前一扑，搂住方知时本就已经通红的脖子：“那你亲亲我。”
　　“好。”
　　他环住她的腰，和她一起站在阴影处，慢慢靠近。
　　......
　　夏夜，大桥旁人行道上，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一对男女爱意正浓。
 
 
第37章 醉酒、在桥边阴暗的角落，她拉着他索吻　　风刁蛮起来, 吹起人的衣摆，穿过人的头发丝儿。
　　这个吻漫长得让叶雾以为自己快要窒息了，自己却还是迷迷糊糊的, 眼前的人重影数量在减少。
　　“你好帅哦, 好帅，嘿嘿嘿。”叶雾捧着他的脸花痴地说, 下一秒又松开手, 冷了脸：“但是你是谁？我我我有有男朋友的你怎么还还还敢亲我。”
　　“可以老实一点了吗？”
　　“嗯嗯嗯，但是你不许再亲我了，我有男朋友，刚才我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才让你亲的。”她连点三下头，掏出手机来：“等会儿！我有事情得跟我男朋友汇报一下。”
　　“你男朋友不是就在你面前？”方知时气笑了：“你还有别的男朋友？”
　　叶雾故意把屏幕挡住不给他看，在上面打字打了半天, 又反复地按手机最上端的前置摄像头, 皱着眉毛小声嘀咕：“怎么发送不出去, 怎么发送不出去，怎么发送不出去......”
　　“很着急吗？”
　　“诶？你怎么在这？方知时, 刚才有个重影大师要亲我, 好像没亲到吧, ”叶雾摸了把自己的嘴唇：“你在这，我就不给你发消息了。我想跟你说，成了成了, 哈哈哈，成了！本来想晚点说的, 哈哈哈哈哈——”
　　叶雾把屏幕按灭把手机装好。她喝多了的时候还有点口吃, 说起话来很可爱。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点什么, 她自说自话完, 朝方知时伸出手。
　　方知时会意，转过身去半蹲，又一次把她背到背上，从阴影处走出来，接受月光和路灯的照耀。
　　这下叶雾果然老实了很多，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的手已经不是搂着他的脖子，而是松了手从他肩膀上垂下去。
　　敢情是在他后背上睡着了。
　　路灯一盏接一盏，灯光划过他们的后背。
　　方知时想和她说说话，即使她睡着了。
　　“叶雾。”
　　这一声自然是没有回应，方知时把叶雾往上背背，噙着笑，话语里说不尽的柔情：“真睡着啦？”
　　没有回复。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步子迈得不大，走得很慢很稳。
　　“我第一次见你，其实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我爸妈以为我生病了，把我送到关爱中心了。
　　那时候没人跟我玩，更别说有人陪我了，久而久之，我也不愿意说话了。记忆中有一次啊，我对个小玩具很感兴趣，但是那东西是别人手里的，好像是个发条小青蛙吧，我只是多看了几眼。
　　对我来说，那样的玩具挺新奇的，我没怎么见过。
　　我妈马上就过去，塞给人家一堆钱，也不顾人家小孩子一直哭啊哭，把小青蛙塞到我手里，让我玩，跟我说，让我再笑一下，其实我当时都不知道我自己笑了。可能是看到那小孩的爸妈帮他拧了发条，小青蛙马上就在地面上蹦，我就笑了吧。
　　我爸妈没陪我玩过小青蛙，给我买的都是遥控汽车，买回来之后把箱子提给我，不教我怎么玩，只是送我。
　　我看到那个小孩哭得那么惨，瞪我的眼神那么可怕，我就知道我给他带来麻烦了。那之后还有很多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发生，慢慢的，我对什么感兴趣，我都不敢说了。
　　好了，这里就不说了。说说我第一次见你吧！
　　去了关爱中心，那里有很多不喜欢说话的小朋友，我以为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不爱说话，后来才知道不是的。

　　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坐在你爸腿儿上，像个小公主一样。头上戴着个小皇冠，编了一脑袋的麻花辫，嘴里含着棒棒糖。我特别想数清楚，到底你编了几个麻花辫，但是我不敢多看你，习惯性地在有我爸妈在的时候，故意不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是不是很傻？哈哈，我现在就这么觉得，真傻。叶雾，过去十几年了，我还记得呢。你当时看着我，还说我是个长得很帅的哥哥，其实当时我是不太相信的。
　　他们当着我爸妈的面儿，都说我帅。当时你也是当着我爸妈的面儿说的，所以我不信。背着我爸妈都说我有坏主意，所以才不爱说话。
　　后来呢。你是第一个在我爸妈不在的时候，也说我帅，会朝我走过来，会只朝我笑，会牵着我的手在大院里跑的人，那片栀子花真香，比我在我家种的还要香，也可能是我不如你爸爸会养花吧。
　　那时候我也嫉妒过你，你有爸爸，你受伤的时候有人关心，滑滑板的时候有人给你戴头盔和膝盖，所以我很不服气，在你滑滑板的时候故意说你滑得好慢。当时你那一串话，还真是让我哑口无言了。
　　叶雾，还好有你。”
　　方知时回忆起之前的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都是愉悦的，想起当时那个小女孩现在就在自己后背上，睡得香甜，更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满足感。
　　“关爱中心还组织过一次活动，那时候特别流行什么流动话剧表演，演员们都坐着一辆大卡车来，什么布景什么的都在车里，那天你也来看了。
　　好像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吧，你特爱看，说这比电视要好看，感觉这里面的人物下一秒就会从台子上下来给你吃好吃的苹果，你是叶雾公主。
　　你还记不记得，你看着看着就哭了，你说，原来那个苹果是毒苹果，你不要吃了。
　　当时我坐你左边，你爸爸坐你右边。我记得很清楚，他笑得特别和蔼，他问你，看话剧看得这么难过，那还要不要看？
　　我当时觉得，你个小哭包，哭成这样，肯定说不要看了。谁成想，你哭得梨花带雨的，说还要看，就要看，就不信舞台上没有一个苹果是好的是甜的是吃了不会死人的。
　　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想去了解在剧场演戏的演员这个行业吧。”
　　方知时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语速和缓，把这些娓娓道来，他不想吵到她，只是想和她说一说而已。
　　不知不觉的，到了她家楼下。方知时知道她钥匙一般放在哪，他从她包里拿出钥匙，脱掉自己的鞋，背着她进了她卧室。
　　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掉了鞋子和袜子，从她梳妆台上找到卸妆水和卸妆棉，一点一点帮她卸了妆。叶雾其实不爱化妆，但是今天是杀青的日子，这些日子奔波也很辛苦，她化妆只是提提气色。
　　方知时蹲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她。她现在面色酡红，胸膛因为呼吸而起伏着。
　　他起身吻下她额头。
　　“叶雾，一直都想告诉你，舞台上有甜的、好吃的、吃了之后不会死人的苹果。”
　　“我来给你。”
　　临走时，方知时坐在床这边，长臂一探够到叶雾拿在另一边手上的手机，想把她手机里的闹钟关掉，解锁之后第一个界面是他和她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