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山外山——by苏之灼

　　此时此刻，她没有想会错过一个小时的演出这件事。她想的是，如果方知时还是像上次一样，在演出之前去她的座位上找她呢？如果没有见到她，会不会失望？
　　谢幕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在台上等她？
　　她承认，好像自己在患得患失了。
 
 
第13章 分花、还会有很多个樱花落海洋下次　　剧场里只有台阶上有微弱的灯光，叶雾怀里抱着一捧花弯腰找到了第二排，在尽量不影响身边人的情况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落座后，花照例放在脚边。
　　今天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看看今天讲的是什么故事，只能从票上看到剧名——《蝴蝶落在我肩上》。
　　这场戏已经开场一个小时，前面的情节她没有看到。
　　进到剧场后，她只听到音乐非常轻快。
　　“蝴蝶落在我肩膀——”
　　“明知我没有花香。”
　　是方知时的声音。叶雾迅速定位到他所在的位置，着实被他的造型惊艳到。
　　他戴了黑色的假发，不算很长，大概及肩。或许是妆造的缘故，他的面部很白，看上去就有一生了病的感觉，更何况他还穿着病号服。
　　和上次饰演的杰森又不是同一种病态，这次的他，就算是病人，眼中是有神的。
　　此刻，有一只蝴蝶正落在他肩膀上。
　　“大哥哥怎么留起了长头发呀！”
　　她听到身边的小女孩看着方知时说道。
　　小女孩的身侧是一位中年女性，看起来是小女孩的母亲，“男生也可以留长头发的呀，”小女孩的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你可以留短发，你们都是很漂亮的。”
　　“也可以说男孩漂亮吗？”
　　“当然。”
　　叶雾看过去，才看到原来身旁的女孩头发很短，差不多六毫米左右，像是自己上初中时学校要求男生剪的长度，后脑好像有一道疤痕。
　　而台上的方知时，现在是长头发的样子，唱歌时，是显而易见的男声。
　　今天的剧院和上一次很不一样，不如上一次的安静，可氛围却格外温馨。
　　舞台上，那只蝴蝶从他左侧慢慢飞到右侧，他的视线随着蝴蝶而动。
　　“蝴蝶落在我肩膀——”
　　“原来我也有花香。”
　　全剧完。
　　从自以为自己是没有花香的，到明白原来他也有花香。
　　方知时没有用美声唱法，用的是流行长发，节奏很欢快，听感也很棒。
　　叶雾突然感觉到左边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侧过头去，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是个小男孩。
　　“姐姐，蝴蝶也会落在没有花香的地方吗？也会喜欢我吗？会不会嫌我这里有疤？”
　　小男孩指着自己的腿问她。现在舞台上灯光熄灭，观众席灯光亮起，叶雾清楚地看到，这个小男孩，身边放了一副小孩用的双拐。
　　她低了低身子，和小男孩平视，笑着告诉他：“蝴蝶会喜欢你的，蝴蝶平等地喜欢所有人。”
　　“真的吗！”
　　“嗯，是真的。”
　　“那等一会儿我妈妈回来我要告诉她，蝴蝶喜欢我！”
　　“嗯！”
　　大灯亮起后，家长们就开始带着孩子们起身离场了。
　　刚刚坐在叶雾身边的小女孩注意到叶雾拿起了脚底的那束花，牵着她妈妈的手，惊叹道：“好漂亮的花！”
　　两只眼睛看到这束花之后要放光了一样，嘴张得圆圆的。
　　“喜欢吗？”叶雾把花低了低朝向小姑娘，手碰到绑花的带子。
　　“嗯嗯！好漂亮呀！”
　　“喜欢的话，从里面挑一枝吧。”
　　叶雾把绑花的带子轻轻一扯，一束包好的花瞬间散开，摊开在花纸里。
　　小女孩征求妈妈的意见，她妈妈眼神示意，让她自己做决定。
　　“谢谢姐姐！”她挑走了一枝小雏菊，拿走之后朝着叶雾深深鞠了一躬。
　　“姐姐姐姐，我可以拿一枝吗？”叶雾身后又出现了几位小朋友，围着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当然，来选吧，一人一枝，不可以多拿哟，拿多了别的小朋友就拿不到咯。”
　　她抱着散开的花束，只提前拿出一枝，任他们把怀里的花拿走。
　　方知时卸了妆正在擦假发胶，站在大幕后，安静地看着叶雾在观众席上被一群孩子包围，怀里抱着花，莞尔而笑，慷慨地分给过来要花的孩子们。
　　演出结束，舞台上是暗淡的，观众席上是璀璨的。她的笑璀璨尤甚。
　　他突然回忆起今天给她拨出视频通话后自己紧张的心情，怕她拒绝，也怕她接起来。结果是她接起来了，但是被黄寥拿走了。
　　他也因此侥幸看到了层层包裹着自己的她，防晒工作做得很到位，像蒙面大侠一样，很可爱。

　　她现在穿着的就是那身衣服，连换都没换，只是把那些防晒措施去掉了。
　　他开始想象她发现那张票时的样子。
　　她和他说过，自己很喜欢开车，喜欢开车时那种感觉，尤其是开车的时候在车里放一点爵士乐，会很放松。不然他不会把车程三小时才能去看的票给她。
　　他故意放到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她来，或来，他都不会感到遗憾。
　　她既然喜欢，他就支持、尊重。
　　叶雾差不多送出去二十多枝花，手里还剩下一枝提前拿出来的向日葵。
　　这时候已经谢幕了十几分钟了。
　　她看向舞台，现在没有人站在台上。
　　此刻，除了向日葵，还有包花用的纸和绑带。她拿着这些东西，把花纸对折两下缩小后包到向日葵上，用绑带绑好。
　　从观众席下来，走到舞台前的时候，刚刚好绑成一只向日葵组成的花束。
　　她从舞台侧登上舞台，他从幕后出来。
　　叶雾见到他，扬起唇角，把花递过去。
　　“方知时，恭喜你演出成功。”
　　“谢谢。”方知时接过向日葵，看向她：“今天是给孩子们演出，时长短了些。”
　　听他这句话，叶雾当即一怔。
　　他没有怪她迟到，而是说这场戏比较短，所以她迟到一小时之后，看到的内容比较少。
　　只有几句歌词，可以说她是在大结局的时候过来的。
　　叶雾摸摸鼻子：“是我粗心，没看到你留下来的票。”
　　“是我放得太隐蔽了，下次放到明显一点的地方。”
　　下次......
　　还有下次......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方知时笑着说：“还可以有很多个下次。”
　　“对吗？”
　　叶雾“嗯”了一声，轻轻点点头。
 
 
第14章 如何定义、“心仪的人”　　回去的路上，方知时开车，叶雾坐在副驾。
　　从这里回到西城，会经过一段沙漠。路灯分布不算密，汽车行驶时，穿梭在光与暗之间，这光线让叶雾想起上次的海边，突然觉得很奇妙。
　　上一次也是他开车她坐车，开的是她开过来的车，由他开回去。不同的是，上一次他们沿着海岸线，打开窗子闻到的是海水的腥咸味儿，还有扑面而来的潮湿感。而这一次明显不同，如果打开窗子，他们恐怕会吃一嘴的沙，窗外的空气是无比干燥的。
　　海拔比c城高几百米的地方，离星星也更近一点吧。
　　叶雾抬头看向汽车顶部，这车是有全景天窗的，现在拉着遮光帘。
　　沿路的路灯很高，如果打开遮光帘会不会影响到他开车的视线？
　　“不会影响我，打开吧。”方知时开着车说道。
　　得到肯定，叶雾明显很兴奋，她摸索到开关，按下去，把遮光帘打开。
　　闪烁着星光的苍穹展示在一方窄窄的天窗里，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星星要比c城的更明亮一些，好像真的离星星更近了。
　　她一直看着头顶的星空，而没有注意到逐渐放慢的车速，直到汽车停下，停靠在路边。
　　“下车看看？”
　　“好。”
　　刚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下车后，叶雾打了个冷战。
　　忘记这里昼夜温差大的事情，走得匆忙没有拿外套。
　　但很快，肩膀有些重量，她感受到了温度，是方知时残留在衣服的体温。
　　他的外套现在披在她肩膀上。
　　转身看到他从汽车后座拿出一件风衣穿在身上，差点忘了他拿了一个很大的行李包，原来里面还有一件风衣。看来他冻不到。
　　“谢谢。”
　　“西城昼夜温差大，这个季节尤其明显。白天出来的时候暖和，晚上会比较冷一点。”他后背靠在门上，身形颀长，侧着头看她。
　　这个季节？听这话，好像他是这里的常客。
　　“你经常来吗？”
　　“一年会来一两次，对这里也比较熟悉。”
　　“晚上没有事情了吗？”
　　“嗯，这里离住的地方大概开车半小时就能到。”
　　意思是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这里看天。方知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才要问她，却看到她在自己的衣服里抱臂站着，正仰头望着这片星空。神情认真。
　　额角的碎发随着晚间的风拂过她的脸，他想帮她别到耳后，但却没有伸出手。
　　叶雾望着这片天空，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与她的野心有关，她需要及时记录。于是她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中途不忘记拍几张照穿插进去，记录下这一刻。
　　写着写着，不知道怎么，就写到“身边站着的是”这几个字。
　　怎么定义他呢？
　　网友？同事？朋友？
　　想来想去，好像“心仪的人”更合适一些。微凉的夜里，叶雾难得脸上有些发烫。
　　收起手机，打算悄悄看他一眼。
　　可手机才收起来，就听到他和她说话。
　　“想不想跟我去个地方？”
 
 
第15章 心跳、牵她的手狂奔　　在叶雾毫不犹豫地点头之后，方知时笑意加深，拉起她手腕走到汽车另一侧，把她送进副驾驶，俯身帮她把安全带系上，他自己小跑回驾驶位，坐好又系好安全带，动作有如行云流水，十分连贯。
　　快到他的气息快要消失在鼻尖时，叶雾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要赶紧过去，坐稳。”他边说边启动车子，踩下油门，汽车再度行驶到宽阔的马路上。
　　叶雾识趣地没有问他目的地在哪，只是趴在窗边，看着漫野的夜色。
　　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两侧沙漠内，偶然可以瞥见在月光的拂照下显得孤傲的大树，以及为这条路立下的里程碑。
　　向远看去，道路弯曲处，路灯连系成的光带也是弯曲的。
　　再往远看，渐渐的，一片光亮进入视野。
　　不同于明亮的路灯，那光亮星星点点，连成一长串，慢慢抬高，消失在视野之中。
　　车子停下，到了。
　　叶雾推开车门，方知时小跑过来，看了一眼手表。在剧场卸妆之后没有做造型，平时的背头现在温顺地垂在额前，他头发有些凌乱。他向她伸出手，那显然是要拉她一起狂奔的意思。
　　她握住了他的手。
　　有些时候，牵手这件事也很纯粹，比如两个人要一起向目的地奔跑。
　　方知时跑在她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叶雾不禁想起之前她也曾经带着一个人这样奔跑过，在那片栀子花前，跑起来的时候，能闻到花的香气。
　　但那个人好像不太开心，她带他跑的时候，他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没有看出来有一点高兴或是喜悦的心情。
　　和现在笑着回头看向她的方知时是不一样的。
　　这里是片沙地，跑一下陷一下，两个人踉踉跄跄手牵手一跑一跳，奇迹般没有摔跤。视野逐渐清晰，这里是一处坐缆车的地方，刚刚在路上看到的微弱光点都耀眼起来。
　　缆车还在运行。
　　她突然手上一空，看到方知时看向她，倒退着往身后指了指那处小房子，上面清晰地写着“售票处”三个字。售票的窗口有点低，方知时弯腰和屋子里的人说话，她看到他点头说了些什么，拿到两张票朝她走过来。
　　“走吧。”
　　他们走到缆车的起点处，正巧错过上一班。这里的缆车是环绕一周返回的，两班之间的间隙很大。
　　“你们来得挺巧，”安全员大叔靠在旁边的木桩上，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再晚一点儿就不卖票了，你们应该是今天最后一对。”
　　最后一对......叶雾才要说些什么。
　　“挺幸运的。”他没否认，接着大叔的话说。
　　说话间，下一班缆车就到了。
　　大叔一把拉过缆车，把门打开：“快来，上吧，在这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