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海颂礼——by浮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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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部员花费四个月的时间准备这次大型比赛,其中包括多次歌手试音彩排和走位,加上外联赞助和现场设备乐器的沟通。
每一秒钟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直到主持人最终念完总结词下台,大家才蓦然放松下来——忽略小磕小绊,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文艺汇演。
校歌赛庆功地点仍然定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这回直接上了白酒。
时笺能够看出来陆译年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操办的校级活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室内灯火通明,饭菜佳肴配美酒,香气四溢。
一直到凌晨两点,众人才四散回校。
有人是乘的士过来的,这会儿没有驾驶工具,于是大家便各自分配,有自行车的男生负责载女生回去。
时笺为了省钱,从来都是骑共享单车,现下街道冷冷清清,一辆都找不到。
餐馆距离学校一两公里,眼看着大家陆陆续续都找到人带,她想实在不行也可以自己走回去。
就是有点危险。
还在踌躇之时,时笺看到徐妙勤跑到路边,软着嗓子对陆译年说:“年哥,你带我吧。”
陆译年身高腿长,一只腿蹬踏板,一只腿支在地上。
他置若罔闻地将视线越过徐妙勤,凝视向更后面的方位:“时笺,过来。”
时笺有些怔愣,周围好几个人都看过来,徐妙勤脸色有些挂不住,原先明媚的容颜盛满薄怒,陆译年温和地解释道:“时笺的宿舍位置比较远。”
说完压了压铃,笑起来,直白看她:“发什么呆?”
他有些喝醉了,但还是骑得很稳很快。时笺抓住陆译年的外套,风吹着扬起她的围巾,冷空气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快了。
冲下新民路那个大坡的时候时笺觉得自己都快飞起来了,车身颠簸之下不得已抱紧了陆译年的腰。少年衣袂翻飞,迎着猎猎风声,时笺不可避免又想到今晚的校歌赛——鲜花、掌声、歌曲、恣意的青春。
“想不想大喊一声?”
前方传来陆译年含糊混在风中的清昂嗓音。
时笺愕然,却下意识对这个提议心动。
空旷的柏油路上,凌晨两点,她双手作喇叭状,长长“啊”了一声。
原以为声音很大,但实际上还没挥散出去就被淹没在风里,陆译年恣意地笑:“看我的。”
他也喊一声,结果却如同她一样,连声回响都没有。时笺突然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傻气的可爱,噗嗤一声笑出来。
到了宿舍旁边的马路,陆译年架好单车,送时笺到楼下。
时笺要上楼,被他用力抓住手腕。
陆译年耳朵还有些红,眼睛却很亮,如雨街下的长灯,一个轻柔的吻随之落在时笺额头。
年少的情意最是来去无由,不可追究。有人陪你疯,陪你笑,就以为是地久天长。
时笺不知道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却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认真追求。
陆译年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他的追求也是坦荡直白的,隔三差五给时笺带早餐,等候她上早课,也会制造惊喜,不经意间拿出一束漂亮的桔梗。
起先姚乐安和褚芸等人见了还要起哄,一段时间后也就见怪不怪。
其实时笺也有点期待。她期待一下楼就见到陆译年早早等待在门口,期待他载她上课,她也会期待收到陆译年的花,心情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发生变化。
时笺并不排斥陆译年的靠近,只是这种感觉有些令她茫然无措——她分不清楚。
时笺给「海」发短信:【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彼时上一段的话题仍旧停留在10月份,时笺说自己有两门课期中考得不好,才八十左右,她明明有努力学,所以难过得要命:【我好像进入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阶段了,这种阶段一旦开启就会保持下坠之势。】
「海」说:【你的精力是有限的,事情太多也可能导致注意力不集中,但那不并代表着你不聪明。】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只是说说哄骗她的话,时笺不在意。
她很相信他。
他说:【你只是需要一点“魔力药水”。】
他鲜少开玩笑,但其实本质上时笺感觉得到他是一个乐观的人。
千疮百孔的生活,需要用童话来面对苦痛,用魔法打败魔法。
“唔?”时笺甚至忘记了擦眼泪,整个呆住。
「海」说:【看过哈利波特吗?类似“福灵剂”的那种幸运水,“只要一滴,短时间内什么事情都能做成功”。这样的东西也许能够解决你的烦恼。】
时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需要自信。
“福灵剂”的原理更像是安慰剂作用,人从根本上需要先相信自己,才能做成事情。
他是一位富有学识、风趣体贴的神秘绅士,和她谈话总是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他的镇定和从容会让时笺在某种程度上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是的——这世上没什么真正的困难,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放马过来就好。
时笺的思绪不由得跑偏:【我只看过第一部 ,很喜欢,但我们那里条件有限……】
当时还是张妈买的DVD,让时笺在家里看的,她很感兴趣,但囿于各种原因,就不了了之了。
「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方便给我一个你的地址吗?】
时笺对他天生就有种信任感。
或许是因为,他是她濒死情况下第一个实施救助行为的人,就像是将溺亡时将她捞起来的那双手臂,会让人格外眷恋依赖。
时笺给了他学校集中快递点的地址。
没过几天时笺收到了一个崭新的小型粉色DVD播放机,还有《哈利·波特》的八集DVD光碟。附一句话:【送给阿午。希望你能够找到属于你的“福灵剂”。】
「海」的笔迹原来是这样的,行云流水,如苍松翠柏,挺拔隽逸。
时笺爱不释手地把那张纸放在手心里反复摩挲,按在心口,笑得像个小傻子。
未必有多昂贵,但是送礼讲求的是心意,她很喜欢。
时笺又看寄出地址,但发现被隐去了。
时笺的心跳空了一拍——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想了好几分钟,释然。
没关系,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她的「海」。独一无二。
现下他还没回,时笺又问:【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明白。】
这时候才收到他的第一条信息,「海」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文字有这点不好。
发信人的情绪、语气全部都被掩藏,只剩下平淡的表义。
时笺诚实地坦白:【是校学生会文艺部的学长,我们一起办校歌赛。】
她把认识陆译年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第一次面试的时候他如何照顾她的感受,后来无数次他又是如何不动声色替她解围。
陆译年是那种被命运偏爱的人。上好的家世,开朗的性格,聪明的头脑,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海」问:【跟他在一起你会有期待吗?】
他没说得很清楚,期待什么?但时笺觉得她能给出答案:【会。】
「海」也给出肯定的回答:【那就是喜欢。】
时笺似懂非懂:【可是,我在等你回信时也会期待。】
作者有话说:
嘿,歪打正着
第6章 2016
很多年后时笺才意识到她其实让「海」有些啼笑皆非。
真的是个孩子。对于感情还很懵懂。
时笺苦恼的点在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把他当作“家人”这样的角色看待,但是却没分清这两种期待有什么区别,明明是同一种心情——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是这个,但是不好意思直白说出来,只能这么七拐八绕地旁敲侧击。
「海」宽慰地告诉她:【这不一样。】
他应该是在笑,时笺窘迫地应下,又问:【那我应该答应他吗?】
「海」说:【如果他有能力让你开心,你可以进行尝试。但是我必须提醒,真心没有那么容易鉴别,需要时间的沉淀。】
他顿了顿,补充:【虽然大多数人的教义都是及时行乐。】
时笺没有那么确定,她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时笺问:【那你呢?】
「海」:【嗯?】
时笺:【及时行乐,你是大多数人吗?】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开始对他好奇。以前时笺习惯幻想出他的一切从而远离触碰他的真实,将他放置在真空玻璃罩中,隔着一段恰好观赏的距离,而现在却不然。
「海」说:【人这一生,想要痛苦很容易,欢愉却很难,何必再延期。】
时笺说:【我明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时笺问:【你平常空闲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事情呢?】
她等了半小时,收到回复:【我可做的事情不多。有时候会听老歌的碟片,或者看看电影,那种旧电影。以前年轻时会出远门旅游。】
大概是他工作太过忙碌,所以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闲时间。
至于年轻时……她猜不出他具体是什么年纪,只能判断出那样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绝对不是某个毛头小伙子发出来的。
像他这样富于内涵和智慧、又活得通透的人,一定去过特别多的地方,见过特别多的人和事,拥有很多她不敢想象的人生阅历。
时笺更加崇拜他一些,用年轻人特有的莽撞语气提议:【这周末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连线陪我看一部电影吗?】
她也喜欢看电影,很少能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也许除开文字联系,他们还能有其他交流的方式。
五分钟后,「海」说:【如果我没其他事情的话。】
他说:【会提前和你说的。】
时笺为这次不算正式的约定期待了许久,到周五的时候发信息和他确定时间,「海」说周六晚上大约可以。
她又要和他打电话了,想想心里都开心。不过对于电影的选择时笺倒是有些苦恼,她请求「海」来挑选,后来他选了一部零九年的外国老片。
到了周六晚上,约定的八点钟,时笺给他发短信,问是否方便开始,他没有回。
他不是容易失信的人,时笺等了二十分钟,没忍住给他打去一通电话。
能够打通,可是一直占线,没几秒变成忙音。
时笺在一个小时内打去八个电话,无一例外都被自动挂断;发去六条信息,没有人回复。她独自坐在寝室座位上,感觉非常茫然无措。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号码是她唯一能够和他进行对话的方式,只要它关闭出口,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是时笺记忆中一次很长时间的断联。
近一周之后,时笺才再度收到「海」的消息。
【我回来了。】
【对不起,阿午。】
时笺感受到自己一点一点重新活过来,她眼泪还没冒出来,又看到他紧跟着的十足详细的解释:【之前在国外出差,坐船的时候正想给你打电话,手机扑通一声掉水里,没能捞起来。重新办卡花费了好些功夫。】
画面感也太强了。还有些谐谑,时笺破涕为笑。
他知道她有多害怕吗?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却又联系不上。她那一晚不安入眠,随着聊天框一天天沉寂下来越想越怕,甚至到最尾没忍住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以为要失去他了。
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失约了。】
时笺捏紧手机,想着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他,强迫自己硬着心肠没有很快回复。
果然,他又主动提道:【还想看那部电影吗?我们现在一起看好不好?】
是不着痕迹又小心的温柔轻哄,时笺抿着嘴角,一板一眼给他发:【舍友都回来了,寝室也已经熄灯了。】
「海」说:【确实有点晚,是我没考虑周到,下次再找你比较方便的时间。】
时笺:【噢。】
「海」提道:【我在荷兰,这里的巧克力很好吃,你喜欢什么口味?】
时笺:【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海」说:【哦。】
过了两分钟,「海」又问:【那糖呢?De Zee这个牌子,西柚、山楂、苹果、葡萄、水蜜桃,喜欢哪一种?】
时笺抿着的嘴角终于不动声色翘起一点,大发慈悲给他回复:【水蜜桃。】
她补充:【我喜欢吃甜的。】
等待了仅仅一会儿,他就回:【他们说水蜜桃售罄了,葡萄可以吗?】
时笺不想再折腾他:【那就算啦,没关系的。】
时笺问:【你还要在那里待很久吗?】
「海」说:【马上就回国了。】
时笺:【噢。我听说荷兰的冬天很冷哦,你要注意保暖。】
「海」:【知道了。】
「海」:【晚安,阿午。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时笺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弯唇输入:【嗯,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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