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by杏遥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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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房间,方小安合上了房门,又将房间的灯点上,缓步来到了任陵的床前。
任陵的脸色此时已经呈现出一种青灰色,毫无生气,气息也弱得几乎没有。照这个情形,冷瑟瑟和丁越本应该手在任陵床前的,但是丁越胆小,虽然担心却也不敢进来,而冷瑟瑟此时又被任陵的经历所触动,似乎已经暂时忘记了这回事。
所以此时,任陵的房间之中,只剩下方小安一人。
方小安在任陵的床前坐下,低声道:“任陵。”
不知是任陵并没有昏睡得太死还是巧合,方小安这句话唤出口之后不久,任陵便真的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方小安。方小安的面上看不出表情,任陵微微蹙眉,似乎十分难受,过了一会儿他才有力气开口:“是你……”
方小安颔首,又道:“我可以救你。”
他的这句话,让任陵的表情一僵,随即任陵哑声道:“你究竟是谁……”
“你,要我救你吗?”方小安没有理会任陵的问话,只是这般说了一句。
而这句话,也让任陵沉默了。
很久,也许是很久以后,任陵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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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冷瑟瑟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是在厨房之中。揉了揉眼睛,冷瑟瑟站起身,却发现身上披着什么,待到她认真去看的时候,那衣物却因着她的动作而滑了下去。
微微蹙眉捡起那件衣物,冷瑟瑟才发觉那件宽大的灰衣是方小安的——只有方小安的衣服会这般宽大。
皱着眉回忆了片刻,冷瑟瑟才想起来自己所遗忘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
任陵。
冷瑟瑟快步走出了厨房,望着二楼任陵住的房间跑去,待到她到了门口,她才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忘记,昨日那个大夫说的话究竟是什么。任陵的身体太差,应是……撑不到第二天。
而现在,天已大亮。
自己明明知道的,却在楼下喝酒,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冷瑟瑟一瞬之间竟觉得自己是那么残忍。
推门,也许面对的便会是任陵冰冷的身体了。
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气,冷瑟瑟终是推开了门。
门内,竟然没有任陵。
门内是站在床边的方小安,他的身体有些臃肿,挡住了冷瑟瑟的视线,冷瑟瑟有些惶急的过去推开方小安,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茫然的道:“怎么会这样?任陵呢?”
“他……不想让人看见他死时的样子。”方小安开了口,冷瑟瑟才听出他话语中的喑哑。
方小安似乎有些疲惫,冷瑟瑟只当他是在这里受了任陵一夜,所以才会这般疲惫。只是方小安虽没有说出任陵的生死,一切却都能够猜到了。任陵说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死时的样子,那么,他便是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只是任陵那般的身体,又能到哪里去?
“你帮他离开的?”冷瑟瑟很快问道。
方小安没有否认。
冷瑟瑟是真的不理解,不理解为何方小安不是救人,而是由着他拖着那样的身体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孤独的死去。然而相对于冷瑟瑟额的反应,方小安只是淡淡的道:“他说,他不要活下去。”
所以他才由着他。
任陵的心情,也许方小安懂得,但是冷瑟瑟不懂。
冷瑟瑟听着这句话,突然抬眸道:“那么你呢?方小安。你想要活下去吗?”就连冷瑟瑟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方小安也没有想到,所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方小安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长久的沉默,就在冷瑟瑟以为方小安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我若是生无可恋,此刻便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说完这一句话,方小安转身离开了房间。
独留冷瑟瑟,回味着这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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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午后,冷瑟瑟难得的拉了丁越和方小安出了客栈,来到了临仁镇外不远的一座山上。
丁越十分不解的看着冷瑟瑟一身白衣的样子,低咳一声道:“老大,你穿成这样,莫不是要祭奠那位任大侠……”
“不错。”冷瑟瑟看了丁越一眼,心里虽是有些气丁越昨日的胆小,却也不忍心骂他,所以只是低叹了一声,然后从带出来的包袱里面翻出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任陵被救以后,冷瑟瑟在他的包袱里面找到的,知道任陵选择自己一个人静静死去之后,她便替任陵收拾东西,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这块玉佩。
冷瑟瑟带着方小安丁越二人,找了一处风景最佳的地方,挖了坑将玉佩埋了进去,埋的时候特地将坑挖得很深,并且用力的将泥土填紧,害怕玉佩埋得太浅了被人挖了出来。她做好这一切之后,才向身旁二人道:“我虽不了解任陵,但是他始终是在我们客栈过完最后一段日子的,我不过是……为他做点最后的什么事情罢了。”
丁越的眼睛有些湿,不知为何。他看着冷瑟瑟的动作便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一直未曾开口,昨日任陵说出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丁越也不在场,所以他并不知道任陵有些什么苦衷,他不过是单纯的可惜一位侠客。他想了想才道:“老大,不如我们去找人帮任大侠立一块碑吧,他生前如此风光,死得却这般……”
“我想他应是不需要的。”冷瑟瑟摇头,像是在苦笑。
任陵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冷瑟瑟猜想得到,她不过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后连一个安身之所都没有,所以才将任陵的玉佩埋下来,就当是他的墓,就当这其中葬的是他的魂。
方小安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这时听到冷瑟瑟的话,不由默默转过头,看着这日午后的阳光,看着那些阳光透过绿叶洒在地上,斑驳的一片。那些斑驳覆盖在冷瑟瑟为任陵所立的冢上,有种不知名的意味。
“我们回去吧。”冷瑟瑟说。
三个人沉默的又回到了客栈,日子还是同样过,有了方小安,客栈又开始重新开门做生意,一切似乎都还和从前一样。
仿佛没有见过任陵,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一个月以后,临仁客栈迎来了一个人,一个自称想要留在临仁客栈的人。
这人是个外地来的男子,长得十分高,但是一身却瘦得皮包骨头。他一直站在客栈的外面,不知是在等着什么。冷瑟瑟一直到忙得差不多了才有空理他,她来到男子的身边,仔细的看着这名男子,男子的脸颊消瘦,眼窝有些凹陷,看起来十分憔悴,但是一双眼睛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
男子见冷瑟瑟走了过来,回头向冷瑟瑟颔首,十分得体的抱拳道:“冷姑娘,不知道姑娘的客栈之中是否缺人?”
“缺人?”冷瑟瑟想了想,方小安和丁越都在客栈里面忙着,似乎没有丢了什么人。
男子显然也发现冷瑟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很快又道:“在下是想……在客栈之中帮个忙,在下在这城中也没有亲戚,只想在这客栈之中跑个腿,换得一个有吃有住的地方。”
“跑腿?”冷瑟瑟愣了,在这客栈里面那么久了,这还是第一个想要进客栈跑腿的人。
第19章 烧(一)
“噗……”丁越的喝着的一口水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他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冷瑟瑟,又看看冷瑟瑟身后笑得十分诚恳的男子,擦了擦嘴忙问道:“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
冷瑟瑟瞥了丁越一眼,微微皱眉道:“你待会儿把你吐出来的水全部弄干净……是不是真的你别问我,问他。”她所指的自然是自己身后的那个男子。
据方才冷瑟瑟所说,这名男子是想要在临仁客栈跑腿。
丁越在临仁客栈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从以前跟着夏老板,到现在跟着冷瑟瑟,很少有人要来临仁客栈当伙计。据临仁镇的人们说,临仁客栈就是出了名的外面风光里面苛刻,看起来人挺多挺忙的,但就是找不到伙计。一是因为临仁客栈的人多热闹,所以伙计经常忙不过来,每次都到累得不行才能收工。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临仁客栈看起来客人虽然多,但是大都是从前的老客人,夏老板不愿意多收钱,所以即使菜和肉涨价了,他也没开口要更多的钱。
这一来,临仁客栈几年前还有过人要来当伙计,到现在大家都知道在这客栈当伙计有多吃力不讨好了,也就没有人再来了。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一看便是外地人,否则也不会说出这般话了。
“哎,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丁越来了兴致,忍不住观察起了这名男子。
男子穿了一身普通的米黄色布衣,一头长发在脑后随意的用方巾包着,再加上他本就干瘦,双眼微微凹陷,看起来便十分落魄。这男子看了看丁越,客气的笑了笑才道:“回这位兄弟,在下名叫林生。”
“林生?”丁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笑容里面带着一丝满意。
看起来这名男子很是老实,丁越突然觉得让这个男子在这客栈里面帮忙也挺好的。所以他转过头向冷瑟瑟道:“老大!”
“嗯?”冷瑟瑟看着丁越突然之间对自己挤眉弄眼,忍不住愣了片刻。
丁越摸了摸后脑勺,干咳一声才说:“老大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来来来。”丁越说着便扔下了面前的林生,将冷瑟瑟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声音道:“老大,你说要不要考虑考虑将这林生留下来?”
“你想将他留下来?”冷瑟瑟明白了丁越的意思,微微挑眉。
丁越“哈哈”笑了一声,随之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他回头看了看林生,发觉林生一脸迷惘的看着自己,不由又向林生笑笑:“没事没事,林兄弟你先等等啊。”
“好的。”林生礼貌的回了一句,随即又低下头来。
冷瑟瑟看着丁越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便道:“我看着你怎么像是坑蒙拐骗似的?”
“我不是坑蒙拐骗啊老大,你怎么……”丁越一脸冤枉的看着冷瑟瑟,急忙道:“我这不是想将这个人留下来吗?我门客栈现在有了方小安这个大厨,现在生意好的不得了,每天我忙里忙外的也实在不容易啊。”
“你嫌自己太忙了?”冷瑟瑟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丁越。
丁越未及细想,点头道:“可不是,每天忙得腰酸背痛的……”他这句话一出口,便发觉冷瑟瑟的脸色很是……微妙,随即便意识到冷瑟瑟似乎在生气,又忙解释道:“老大你别误会,我没有怪你安排太多事情给我做,我只是……”
“你那么急着解释做什么?”冷瑟瑟又道。
“我……”丁越眨了眨眼睛,深深觉得冷瑟瑟的心思真的不好捉摸,不过方小安比冷瑟瑟不好捉摸一万倍。
冷瑟瑟看着丁越无话可说的样子,终于摇着头笑出了声音:“丁越你的样子很呆……”
“是吗。”丁越干笑一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冷瑟瑟调整了表情,终于道:“我本就是要将这林生留下来的。”
“哎?”丁越这次愣得厉害。
冷瑟瑟笑笑:“我知晓你每天忙不过来,所以早就想找一个伙计忙你跑堂,只是你也知道这伙计不好找,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想要在临仁客栈帮忙,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走了?”
感情方才冷瑟瑟一直是在捉弄丁越。
丁越觉得自从方小安来了以后,冷瑟瑟越来越喜欢捉弄人了。
见丁越无话可说,冷瑟瑟便转过身向林生道:“林生,你的名字我没说错吧?”
“没有,冷姑娘。”林生摇摇头。
冷瑟瑟微微有些疑惑:“你应是外地人吧?”
“在下杭州人士。”林生颔首道。
“杭州。”冷瑟瑟向着林生走进了一些,背着双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冷瑟瑟才说道:“这个问题我方才就想要问你了,你是外地人,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先前在门外的时候冷瑟瑟便听到林生唤她冷姑娘,起初她还没怎么在意,但是现在越听越觉得奇怪。
林生倒是不慌不忙,埋着头道:“我来了这临仁镇便一直在打探哪里需要人手,一位老伯就告诉了我这个地方,还说了冷姑娘的名字。”
“原来如此。”冷瑟瑟不甚在意,又道:“你能做些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学的。”林生这个时候抬起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