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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普通朋友——by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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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延嘉有些混乱,他记得重婚罪明明承认事实婚姻。
  “重婚罪是说,有配偶的人再次结婚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跟他结婚,对吧?然后,重婚罪中也承认事实婚姻吧?当男女双方有配偶或者其中一个有配偶,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构成事实婚姻关系,一样会构成重婚罪。”
  周织澄点点头:“那你把陈飞和林桃以及陈飞的现任妻子代入重婚罪的三人关系中。”
  赵延嘉眸光微顿,忽然灵光一闪,理清了其中的关系,哑然了,他把陈飞的两段“婚姻关系”弄反了。
  “重婚罪承认的事实婚姻是指,法律承认的有配偶者与他人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而在这个案子中,林桃和陈飞只办了喜宴,未领证,他们之间只有事实婚姻,但这种成立于 1994 年之后的事实婚姻不被现在的法律所承认,也就是说,陈飞和另一个女子领证结婚的时候,他还是法律意义上的未婚者,所以他和另一个女子的婚姻自然就是合法的,不会构成重婚罪。”
  周织澄笑笑:“至于你说的重婚罪所承认的事实婚姻是指,如果林桃和陈飞已经领了结婚证,有了法定婚姻,陈飞再跟其他女子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没领证,但有事实婚姻,重婚罪才会成立。”
  陆合也不喜欢赵延嘉,这种草包富二代来精英律所就是害人的,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需要别人替他擦屁股,他之前和赵延嘉在同一个项目组,他深夜不知道加过多少次班,就是为了替赵延嘉修改他写得跟屎一样的底稿。
  陆合情绪里的烦躁有些明显,偏偏周织澄还喊他,要给他输出观点。
  周织澄说:“你在明迪工作,相信你肯定比我更明白,律师的天职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利益,但刚刚林桃和陈飞双方都在,谁是我们的当事人呢?林桃还是陈飞?”
  她语调温柔,很多人对女律师的刻板印象就是,女强人一样的雷厉风行和风风火火,但她并不是。
  她只说:“在明确委托人之前,律师最好先保持沉默,不做公开的立场分析。”
  陆合明白这个道理,说:“但这个案子太简单了,是不是重婚罪一看便知,婚姻法很简单的,大家都懂的吧……”
  周织澄有些无奈地笑了下:“你觉得简单,是因为你聪明且学习很好,但是,这世上还有很多普通人,他们并不懂法律,甚至也没读过多少书,婚姻就在他们身边,但是婚姻法却离他们很远,他们并不知道你说的这点……”
  她想,陆合应该是没见过城市以外的非精英世界,他对这世界的理解既简单又傲慢,绝对的精英主义。
  江向怀看着周织澄带新人,他有些想不起来,他以前是怎么带她的。
  非诉律师一开始做的都是基础的底稿和核对工作,实习生和低年级律师更像是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他也没有时间像澄澄这样耐心地带人,如果有带过,应该也只带过澄澄。
  叶白无条件支持她的师父周织澄:“就是,陆律师,你的天赋不是让你去鄙夷其他没你优秀的人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办的不仅是案子,更是他们的人生,做诉讼律师,要有敬畏之心!”
  赵延嘉狐疑地看着叶白,真诚地问:“叶律师,你该不会就是那种头像是双手横胸正装照,微信名字是某某律师加电话,朋友圈整天转发法律新闻和律师心灵鸡汤的那种营销专业户,还很爱装高级的又自诩专业的土味律师吧?”
  叶白被精准地戳中了:“……”
 
 
第05章 勉强般配
  晚上就是周织澄的 27 岁“生日宴”,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在周家自建房的院子里摆上了两三桌,就周家人、几个律师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周阿公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办流水席的大厨,院子里还有两口砌了多年的露天灶,一口大铁锅,他撸着袖子,抄着铁铲子炒当地特色卤面,烟雾渺渺,香气四溢,他等会还要做一锅老周独家海蛎煎,蔡阿嬷则在另一口灶上盯着清蒸鲈鱼、鲍鱼排骨炖罐和龙虾粉丝。
  江向怀他们已经上桌坐着了。
  桌子就是农村常见的八仙桌,上面铺了一层半透明的红色塑料膜,方便收拾,椅子是简陋的刷红漆长板凳条。
  赵延嘉坐得屁股硌得慌,眼睛看向了那口黑漆漆的铁锅,一旁洗菜做饭的脏水从那边的水泥地一直蔓延到他脚下,桌面上的一次性餐具都起了毛边,挺容易割伤嘴的,他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粗糙简陋的“宴会”,闻着是挺香的,就是感觉好像不怎么卫生。

  赵延嘉动了动屁股,忍不住道:“哥,今天是周律师生日啊?那不是跟你……”他瞥见江向怀的眼神,又改口了,“难怪我见你在行李箱里装了好几个礼物,她就一个生日,你也不用准备五份吧。”
  五份?
  周律师和他哥分开正好也是五年,所以是补礼物啊。
  赵延嘉叹气:“原来夏 par 说你后悔了,爱而不得,是真的,不过,都五年了,周律师怎么没有跟别人结婚生娃呢……”
  江向怀闻言,眼神凉凉地盯着赵延嘉看了两秒。
  赵延嘉识相地不吭声了。
  开伦律所太子爷,何开伦律师的儿子,何砚铭一开完庭就直奔周家,他从叶白那听说了,北城大律所来的律师敢看不起他们开伦律所,气得他差点就直接抄家伙来周家吃席了。
  他顾虑到澄澄生日,家伙没带,但气势不能少,一屁股坐在江向怀的身边。
  慢条斯理地脱掉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的领口扣子,挽起袖子,看似不经意,却每个动作都经过了精心设计,完美地露出了他的猛男肌肉块:“你好,南日县第一律所,开伦律所第一律师,何砚铭。”
  江向怀沉默:“你好,明迪律所,江向怀。”
  何砚铭自觉已赢一回合了,掏出烟盒,递给江向怀,下巴扬了下:“来一根?”
  江向怀看了他一眼,虽然戒烟了,但还是礼貌性地接过烟。
  何砚铭咬了根烟在嘴里,低头用打火机点烟,流里流气,浑身透着不好惹的气息,看着不像一个律师,倒像是干催收的黑社会大哥,他正想着这根烟抽完就逼问江向怀还敢不敢瞧不起他们开伦律所!
  一道女声忽地响起:“何砚铭。”
  他手里的烟还没点着,就被人夺走了。
  周织澄换了条裙子,刚从二楼下来,就看到何砚铭又要在她家抽烟,以绝后患,她又拿走了他的打火机,说:“说了别在我阿公这抽烟,他身体不好。”
  何砚铭的黑社会气势一下就弱了:“澄澄,你干吗呢,他们都看着呢。”
  周织澄没理他,还是没收了他的烟和打火机,只问:“今天开庭怎么样?”
  “相当顺利。”何砚铭又膨胀了,“我是谁啊,第一大所的第一律师,一出手那就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叶白立马反驳:“何律师,众所周知,第一律师是我们周律师。”
  何砚铭今天第二次被打脸了。
  何开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损道:“何砚铭,赶紧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他带了意大利咖啡豆和一瓶别人送他的红酒,热情道:“我听澄澄说,大律所律师都爱喝那个 caffè,我特地买了一个 coffee 机,以后办公的时候,你们可以泡,还有这瓶 red wine,今天大家一起喝啊,不醉不归!”
  短短一句话竟能掺杂了方言和发音怪异的英语、意大利语。
  何砚铭心服口服:“哟,爸,你还会说多国语言呢,那你必须 call 他们 lawyer 了。”
  周织澄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顺手一捏肌肉:“你这几天有举铁吗?肌肉又大块了。”
  “举了,要不要看看我腹肌?这几天状态特别好,澄澄,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等一会。”周织澄没拒绝。
  江向怀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何砚铭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他们的关系挺亲密的,周织澄的手还放在何砚铭的肩膀上。
  他抿起唇,神色冷淡了几分。
  “上菜咯。”周国华准备的都是当地特色菜,冷盘前菜是土笋冻、卤肉和咸腌红膏蟹,主食是特色卤面,热菜便是清蒸鱼、荔枝肉、炝肉、椒盐虾姑、鲍鱼排骨炖罐和龙虾等等,色香味俱全,颇有曾经叱咤南日县农村流水席的大厨风范,甚至还周全地准备了豆粉裹汤圆做饭后甜品。
  他们这一桌人还没开吃,旁边两桌已经开动了,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周家的亲友。
  赵延嘉瞥了眼那边,很沉默。
  他们吃饭都没用公筷,每个人都把沾满自己口水的筷子伸到菜里面去,吃得满嘴油光,又在饭桌上吆喝着喝酒,不知道喷了多少口水进去。
  他都受不了,那有轻微洁癖的他哥肯定更受不了。
  好在他们这桌有公勺和公筷。
  何开伦父子都是爱喝酒的,何开伦今天带了优雅的红酒,怎么说都得喝得文雅些,他说:“澄澄,去拿几个高脚杯过来。”
  何砚铭两手夹着两瓶啤酒,听到这话,怎么说今天有外人在,还是文明些,也装模作样道:“澄澄,那也帮我拿个开瓶器过来。”
  周织澄装听不见,只拿了高脚杯,还对何砚铭眨了眨眼,问:“你不是有开瓶器吗?”
  “我哪有?”
  叶白秒懂,凑了过去:“何律师,你以前不都是用牙齿做开瓶器吗?”她说着,还模仿起他的经典拿手好戏,用牙齿啃开瓶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何开伦吐槽:“你这就是狗头上长角——羊(样)的,装吧你。”
  何砚铭装不下去了,气得直接撸起袖子,转头,干脆利落地就用牙齿咬开了一瓶啤酒,他吐出瓶盖,也不用杯子盛酒,直接对着瓶口仰头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还享受地“啊”了一声。
  周织澄让他慢点喝。
  江向怀看着,只觉得胸口微闷,莫名一阵苦涩。
  宴席过半,周家的亲友过来找江向怀喝酒了,人多吵闹,唾沫四溅,喝到兴起时,不少大爷就对着他勾肩搭背,有些唾沫带着酒气喷到了他的脸上。
  江向怀避无可避。
  “我们两个是喝过酒的交情,以后你在南日县有什么事,报我周方林大名!”
  “江律师,你是大律师,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从来不会输的律师啊?”
  “澄澄说他是什么非非……什么律师,不去法庭的。”
  “不去法庭那是假律师,澄澄天天打官司,哪里有律师不打官司的啊?”
  江向怀并不介意这些人对他职业的误解,眉眼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很配合地跟周家亲戚碰杯,看似应对自如,但认真看,才能发现他早已背脊僵硬,下颚线绷紧着,极力忍着周家亲戚对他搂抱的亲昵举动。
  他面对案值数十亿的案子应酬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不自在过。
  但这都是澄澄的亲戚,不能乱来。
  “你小子挺会做人的。”这是周织澄的小叔公,“有女朋友了没?”
  江向怀笑着回道:“没有。”
  周织澄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陆合来县城后,奔波了一天,正低头给好友发消息:“这里的人挺无知的,说律师就都是干诉讼的,不打官司、不上法庭的就不是律师,言语里都瞧不起非诉,但普遍来说,非诉的门槛和收入比诉讼就是要高。”
  好友回他:“普通人一般接触不到非诉律师,会这样认为还挺正常的,诉讼领域更鱼龙混杂,但也有不少赚钱的大牛,话说回来,让你一个金融领域的非诉律师去县城干鸡毛蒜皮的诉讼,大材小用,肯定无法适应。”
  陆合扯唇,正想回什么,忽然发现叶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一边倒红酒,一边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他神色冷了下来。
  叶白立马声明:“我没偷看哦,是我在倒酒,你手机就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看到的。”
  陆合冷笑:“你法学教授没教过你要尊重别人隐私权么?”
  “那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要背后说人吗?”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叶白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了,她说:“你这人鄙视链还挺多的啊,你以为你站在金字塔顶端吗?你好了不起啊,你歧视我们小律所律师就算了,你还歧视诉讼律师!周律师说了,这些都是偏见,你们非诉做金融,就觉得自己业务高端啦?都是打工人,你还当精神资本家了?我还说你是资本市场螺丝工、律所民工呢。”
  陆合拧着眉头:“你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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