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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by奈桃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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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芝叫了一声,看见谢栾严肃的脸,顿时挺直腰板。
  丑月绕着她转了一会儿,屁颠屁颠到了谢栾的腿上。
  叛徒。
  这两月,不管是刮风下雪,她都要顶着碗水忍着冻。饿了也不能歇息,只要做不好就得抄字。
  抄的还是兵书。
  她没怎么读过书,以前做夫人时,为了主好中馈,逼着自己学了些。但字写不好,狗爬一般,歪歪扭扭,总是被人笑话。
  如今写的,也差不了几分。
  时常被谢栾骂狗爬字。
  和他相处久了,初见的光风霁月也荡然无存了。
  “想什么?”谢栾敲着桌子,“再过一刻钟就用膳了,今日特地备了乳鸽汤,东坡肉,肘子花……你想清楚,是吃还是不吃。”
  柳云芝没有出息的咽下口水,“吃!”
  谢栾摸着胖乎乎的丑月,听着呼噜声,被她那模样逗笑。
  翟紫兰这时从外进来,手里拿着封信,面容严肃。
  “小侯爷,出事……”
  “嘘,进来说。”谢栾这几日心神不宁,一是贺粲许久不归,二则是朱刚。
  朱刚性子直接,又最重义气。
  知道李木被送到庄下,闹得厉害。
  他想起田庄里还有许多事没理清,就将朱刚派去。
  不管是哪头的消息,翟紫兰现下送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柳云芝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动了动酸疼的手臂。
  在这里呆久了,她耳聪目明,在加上谢栾并不防她,也知道定远侯府已然是四面楚歌。
  正思忖间,门内又弹出一颗琉璃珠。
  “静心,蹲好你的马步。”
  柳云芝痛呼一声,撅着嘴重新站好。
  “知道了。”
  书房内,翟紫兰打开信,老老实实递过去。
  果然是朱刚来信。
  “是田庄的事?”
  “去年粮食欠收就挨了冻,十亩本该产四十石,却只得了二十石不到。除却分给农户的,交到侯府才十石。不仅一个庄子如此,其他的五个庄子皆是。但朱刚在田间问农户时,却说没有这回事。”
  如果没有,那就是田庄管事私吞粮食。
  几乎吞了一半,而且还是五大田庄一起。
  十年未回,没成想尽是恶狼。
  谢栾并未看信,翟紫兰依旧眉头紧锁,想来还有事。
  “一并说了。”
  翟紫兰咬着牙,“那群畜牲不仅贪墨粮食,还偷卖侯府良田。最边的田都不是田庄农户所种,而是租赁给了别的人家。还有,小侯爷,他们草菅人命。”
  想起信中的内容,翟紫兰深吸一口气。
  条条罪状,罄竹难书。
  若不是朱刚私下去问农户,恐怕这些都呈不到侯爷的跟前。
  “城东田庄王管事,□□迷眼,看上农户家长女,强占其身。她受辱跳河,爹娘欲上城中告状,被一起打死。留下两个无辜小儿,被卖换银。”
  “城西李管事,见钱眼开,为中饱私囊。上贿赂云嬷嬷,下克扣粮食,害得冬日农户无粮无被,活活冻死。”
  ……
  还有许多,她没有说。
  “这些败类,小侯爷,你说,什么时候去解决了他们。”
  “明日。”
  田庄之事不能拖。
  翟紫兰点头,要出门前转头问道:“阿宋怎么办?”
  她侧身开门,正好能看见院中用功的那个小不点。
  谢栾手中的信皱了,平静地说道:“他与我一起。”
  用膳时,柳云芝累的吃了两碗。
  午后有一个时辰休息,她备好灵泉,就想着小憩。
  小厨房里,敏儿和金花在争执。
  你一句我一句,扰人清修。
  柳云芝将头埋在被子里,最后只能不耐烦的过去,“吵什么呢。”
  窗户一推开,敏儿和金花齐齐转头。
  “阿宋。”
  “阿宋郎君,你来评评理。”
  两人算是找到了主心骨,都跑到跟前。
  起因是金花将今日的剩菜存好,打算一同入锅,做个热汤饭。
  寒日未过,送来侯府的菜也不多。
  她觉着能省就省,可敏儿倒好,直接把那些东西倒入泔水桶。
  气得她争辩了几句,骂她没有好命想享好福。
  敏儿蹙着柳眉,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到了小厨房你也不曾和我说过这件事。那撤下来的东西,不丢掉,放着生烂不成。”
  再说,哪个人愿意吃剩菜。
  后边句没说,但金花也品出来了。
  顿时,又要吵起来。
  柳云芝赶紧拦住,“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她扫了一眼菜畦,上头盖着稻草保温。
  新鲜菜都靠着外头菜农送进来,但春还未到,送来的也就一些。
  府里的吃食大多以烟熏腌制肉类,咸酱菜为主。起初还算是新鲜,吃久了也不喜欢。
  随后,金花又抱怨,冰窖里的菜也都吃的差不多。
  恐怕立春都熬不过去。
  她一惆怅,敏儿也不说话。
  怎么也没想到,侯府竟连菜都没得吃了。
  柳云芝想着谢栾近日烦忧田庄的事,总不能让他再烦侯府里的,于是她揽下,“不必烦,这件事就交给我。”
  金花喜笑颜开,“有郎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敏儿还想问些什么,被金花拉着走了。
  关上窗户,柳云芝靠在墙边。
  她应下这件事,并没有十足把握,手转着玉镯,心思一动:好在她有宝贝。
  这些日子为了谢栾的身子,她取用灵泉的手法越发熟练。
  很快,就装满了一水壶。
  她绕到小厨房,金花和敏儿正休息。

  此时并不在。
  看着盖着稻草的菜畦,她快速将灵泉浇灌。
  事后,又到了水缸,用灵泉装满。
  一切妥当后,练功的时辰就到了。
  金花和敏儿吵着嘴从外头回来,“昨日我去打的水,今日该你了。”
  “胡说,上次说话,每逢单数我来,双数你来。今儿是十八,该是你。”
  “我哪有这样说过?”
  “哼,反正我不去。”
  一时僵持不下,金花没办法,气的拿起水桶,“去就去,我之后定要和阿宋小郎君说,你好吃懒做!”
  那可不行,敏儿走两步,去夺水桶却发现水缸满了。
  这个没有打过,那个也没有。
  那就是阿宋小郎君。
  金花傻笑,“小郎君定是心疼我。”
  切,敏儿白了一眼,做什么大梦,阿宋小郎君才看不上这种烧火小丫头。
  不过,她心思温柔,想着自己以前那样对他,阿宋小郎君也愿意放过自己。还留她在身边,若是以后他长大了,自己当妾倒也不错。
  前院
  “敏儿心思重,你为何留她在身边?”读过书,便要学棋。
  柳云芝是臭棋篓子,前世就爱,但是不会。
  有谢栾带着,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上之前的,她已经输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这一局也一样,满盘将输。
  她咬着唇,托着腮,听到谢栾的问话,迷茫的抬眸。
  “因为侯府人少啊。”
  她说的可是实话,一开始救她,是想借她之手拉云嬷嬷下马。
  谁知道谢栾自己有计划,根本用不着她来操心。
  后来留着,完全是因为侯府有关云贵妃的人基本被肃清。除了三四个洒扫婆子,六七个守卫。
  就剩下小厨房的两人,和他们两个。
  翟紫兰还不算。
  她要事在身,忙的飞起。
  听了这话,谢栾顿了顿。
  在北地,他不习惯有人伺候,身边随着的也就贺粲一个。
  “你觉得人少?人多也是非多,这样冷清,不是正好。”
  柳云芝点头,“是这么个理。”
  但,侯府这么大,洒扫婆子寅时不到起来,扫到正午。中间连口气都不能歇,还有府里的衣裳,都要浆洗。
  守卫也少,根本防不住人。
  府里上下,人人都身兼数职。
  “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累死了。”柳云芝小声念叨了两句。
  谢栾重重落下棋子,杀的柳云芝节节败退。
  “哎呀,不要,小侯爷,我还没想好呢。”几个眨眼,柳云芝输了。
  她还想来,却被谢栾冷眼吓住。
  那双眸子,是不满,是失望。
  她不敢再动,也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许久,一声叹息。
  “阿宋,明日随我去田庄。”
  “嗯。”柳云芝应声,谢栾打发她去练字。
  进了书房,檀香宁人。
  她安静的临摹,谢栾坐在轮椅上想着那些话,没想到自己并没要求,却也累及众人。
  “等从田庄回来,便请几个嬷嬷来吧。”
  柳云芝眉头一舒,甜甜笑道:“好。”
  翌日
  侯府门前备好一辆马车,柳云芝上车前,敏儿蒙着泪。
  她张嘴欲言,被金花抢先。
  “阿宋郎君,我和你说,院里的菜发芽了。”她滔滔不绝,“前两日才种下,今儿就发了芽子,真是奇了怪了,往年还要立春后才发的。”
  柳云芝:“嗯,那你要好好照顾,记得用水缸里的水浇。”
  金花点点头。
  冲众人挥手,她上车离去。
  谢栾端坐,抱着汤婆子闭眼不语。
  柳云芝卷着书,心想着是要去哪里的田庄。
  少年睁眼,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思,“衡都城西安平县。”
 
 
第12章 聂则
  翟紫兰驾车贪快,没有贺粲御术稳。
  柳云芝在里头坐的闷,蹑手蹑脚出来,看着两边的青山皑雪,想起自己醒来前的那夜。
  她的手有些颤抖,翟紫兰递过来个汤婆子。
  “怎么?要是觉得冷,就进去。”
  她侧目打量,阿宋被包裹在大裘里,兔毛手套,鹿皮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才如此小的年纪,就生的这般郎绝独艳。
  长大了还得了。
  转念想到谢栾,怕又是一个潇洒美少年。
  柳云芝摇摇头,“里头闷。”
  贺粲不在,翟紫兰倒是成了他,下意识就开口,“因为小侯爷?”
  要知道这几个月,阿宋就如同他的小尾巴,进进出出就差把人栓在裤腰带上。就是翟紫兰自己都看不下去,想让谢栾别太折磨人。
  泥人也有三分性,人家要是发火了,看他后不后悔。
  哪知里头端坐着的那位竟然冷冷淡淡,说顽石不打磨,日后难成美玉。
  再看缩成一团的人,她忍不住腹诽: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柳云芝不知道翟紫兰心思百转,很自然的摇头,“不是,小侯爷对我好,心里知道。”
  她闷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事情。
  在安平县,发生了很多事。
  重回旧地,难免会想起过去,她叹出白气,笑呵呵的眯起眼,糊弄过去,“翟娘子,这次我们要去解决什么事情?”
  “管事私扣钱粮,佃农冻死。”
  “还有这种事情?”柳云芝以前管家时,府下也有几家田庄,但管事都是精心挑选,这类恶事断断不会发生。
  倒是想起别家府里有过刁奴之事,也是主人家许久未归,田庄管事伙同府中刁奴私自卖地,竟卷走了府里大半的银钱,私逃去了。
  没想到,御下以严为名的定远侯府也有这样的刁奴。
  翟紫兰在一般念道:“这些刁奴,以为老侯爷去了就没人能管。米虫,败类,恨不得直接将人杀了,一了百了。”
  柳云芝没有附和,她冷静的分析,最后得出:“不能杀。”
  越是家大业大,处置罪奴刁奴,越是不能随意打扫。尤其是定远侯府,手握兵权,驻军北地。朝中多少双眼盯着,一旦谢栾杀奴传出去,不管是因何去处置,最后都会被曲解。
  她说的极对,是,确实大家都盯着谢栾。
  这庙堂之上的人,身在沟渠却想染黑皎白月光。翟紫兰忍不住嘲讽,说了些不该说的。
  帘子动了动,里头嗽声起。
  “祸从口出,少说。”
  赶车的两人下意识的板直背脊,像是被抓到错事的小孩。
  “他人之言,我重之,则犹泰山。一字一句,压身迫心。所以我从不在意,言行随心,不愧天地父母就行。”
  清风把谢栾的话捻入留云芝的耳朵里,醍醐灌顶,将她闭塞的七窍打开。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是赞同,是明了。
  午时,安平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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