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by奈桃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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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杂物堆里,努力的将自己缩小,脖子的疼从一点处蔓延,才一低头,就倒吸一口冷气。
疼。
她痛苦的闭上眼,柳云芝察觉不对劲,赶紧蹲下,“你没事吧?少卿夫人,孙妙灵?”
几声呼唤犹如石沉大海,她赶紧试探了鼻息,还活着,人应该没事。但以防万一,她取出灵泉。
此时,外头的御林军齐刷刷的到了巷口,他们身着甲胄,为首的手握刀柄,犀利的目光四处搜寻。
最后落在了少年的背脊上,蹲在墙角。
身着凌霄花色的暗纹锦绣长袍,头戴幞头,耳边簪花。顾寒眼前一亮,屏息不敢打扰这样的景色。
巷子本就窄,一时容纳不了多人。乌泱泱的人堵着口子,顾寒身侧的人大声呵道:“就是你报的官?!”
“人呢,不是说有人在此斗殴?”
他刚要上前,顾寒无奈的将人一把拖回来。
“将军?”那人不可思议,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顾寒啧了声,让人在外候着。
柳云芝连忙将孙妙灵往里推了推,吃力的找好位置,手心已满是红痕。
转过头,瞧见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脸立即抽了,真晦气,在这居然碰到了顾寒。
他何时回来的衡都?
掐着手指一算,这些日子过的舒坦,她倒是忘了今夕是何年。
元玄一十四年,顾寒求娶柳烟儿,后者不肯,寻她来替嫁。
不过现在她逃了,嫁过去的只能是柳烟儿自己了。
她直视顾寒,“你们来晚了,那些人早就跑了。”
那张脸她先前有多喜欢,现在就多憎恶。
不过还不是时候,她羽翼未丰,谢栾也身处泥沼,报仇要徐徐图之,更何况,她的仇家不止这一个。
顾寒,柳烟儿,还有她那好爹和后母,一个都别想跑。
几番劝解自己,她这才把如剑如刀的眼神收起来。
七月流火正热,顾寒觉得背脊莫名一寒。少年相貌清秀,眼眸冰如寒窖,只是一眼就如坠入冰天雪地之中。
手臂上汗毛竖立,让顾寒忍不住搓了搓。
这个少年郎,怎么好像要杀了他。
顾寒忍不住想,自己上辈子难道挖了他祖坟。
将佩刀收好,挑眉一眼看去,确实没什么异样,“既然你没事,就好。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报官繁琐耽误时间。直接去平安坊头找我们,免得等了。你家住哪里,我护你一程。”
他有心帮一把这少年,毕竟如此绝色少年少有之。
柳云芝不受他好意,“不必。”
这下顾寒身后的人坐不住了,衡都里里外外都尊顾寒,怎么这个少年这么不知好歹。
“你算什么东西,顾将军给你脸,可别不要脸。”
说话之人满口龌龊,柳云芝睨了一眼,认出这就是顾寒的副将马元。
当年嫁到顾家,顾寒身边所有人都对她厌恶非常,尤其是这个马元。不过,她还得对他道谢,当年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发现那两个狗男女的事情。
她本想呛一句回去,却想来日方长。
胸口突觉恶心,眼神厌恶的扫了一眼他们,不再作响。
被这态度气到的马元,拔剑就要上前。
“马元,算了。”
顾寒拦住要上前给点教训的马元,这条巷连的是云雀坊最里,平日绝无歹人敢来。他站在最前头,能看见原先少年蹲着的地方像是有个人。
他如此反常,心生埋怨。
想必就是因为那个人,不再细想,顾寒深深看了眼柳云芝,转头与马元说道:“走吧。”
走出巷口,他脑海中有个声音催促他回头。
细长的巷子里,爬满了藤蔓。
高大的石榴树撑开伞,落下一片阴凉,锦衣少年站于其下,眼神如死人般悲凉。
无由来,莫名的对他有熟悉感。那一幕就好像是镜花水月,他明明知道抓不到,却还是想要伸手。
随后他摇了摇头,断绝了胡思乱想。
定远侯府
翟紫兰一出门,就见柳云芝回来,“哟,做什么去了,竟拉了一车回来?”
刚说完话,门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人影。
两人都没看清楚,只道是一阵风。
“刚刚跑过去什么?”柳云芝愕愕然。
“大概是贺粲。”翟紫兰眯着眼,将手放在额上,望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又看回柳云芝,指着那独轮车,“我叫你买药材,难不成你买光衡都所有的了?”
但这形状,也不像是药材。
进了府,一五一十将遇到的事情告诉翟紫兰,后者细眉蹙起,诊治完孙妙灵,忍不住痛骂:“杜安既有心上人,为什么还要娶孙妙灵。娶了就算了,还不好好对她,反倒将她留在乡下,在衡都另娶夫人。若真的是个男人,一开始就抗争到底,何必去招惹人。”
“她肚中有了三个月身孕,今日要是那伙人下手再重一些,怕是一尸两命。”
“什么,她有孩子了?”
那可真是糟了。
柳云芝不禁为孙妙灵想到,娘们无人,夫君不爱,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妾,若是没有孩子,潇洒一些和离了就是。
但若有了孩子,她这身子状况又不能落胎,日后难熬啊。
翟紫兰叹了口气,“所以说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骂完,就听到一声咳嗽,“怎么,谁又惹翟师姐生气了?”
小侯爷怎么来了?
翟紫兰看柳云芝,后者也耸肩,她怎么知道。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楚雪含笑立于一边,看着阿宋和翟紫兰之间的小动作,她的脸有些僵。
她为了留在侯府,装病装可怜。得来的只是几句关心,而阿宋这个乞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获得全部人的真心。
凭什么,他凭什么。
楚雪掐着手,唇角逐渐狰狞。
“阿宋,你可算回来了。谢大哥一直在等你,对了,你买的药呢,我拿去煎了。”
翟紫兰斜了楚雪一眼,就她事情多。
“药在独轮车上,我还买了杏楼的糕点,”柳云芝正要去拿,忽然想起药和糕点都放在风致药馆,她忘记拿回来了。
楚雪心里哼笑一声,故意说道:“啊呀,阿宋你不会忘记了这件事了吧?”
这明摆着就是挑事情,翟紫兰无语,手指弄得咯咯响,随后一记眼刀落在楚雪身上,“你要是没事,就去吃点梅子,少在这酸唧唧的。”
楚雪:……
她咬着牙,“谢大哥,原来你们府中的人都是如此不喜我在这,那楚雪现在就离开。”
翟紫兰巴不得,抱着胸冷嘲热讽。
而要回去收拾包袱的楚雪委屈的咬着唇,脚一动不动。
她在等,等谢栾开口。
但迟迟没等到,楚雪有些慌了。
“谢大哥?”
谢栾:“嗯,你何时走?”
“噗呲。”翟娘子的笑尤其刺耳,楚雪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柳云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没事吧?”
翟紫兰讽刺道:“能有什么事情,她赶都赶不走。”
说话间,柳云芝耳侧的花落在泥里,金黄花瓣犹如蟹脚,张扬肆意,踩入泥中时,谢栾有些可惜。
得知了孙妙灵的事情,谢栾倒不觉得是个麻烦。
杜安是鸿胪寺少卿,他的是先生云太师是李况的左膀右臂。两年前,云娇和李况派人给他下毒,一路追杀。这仇他要报,蛰伏两年,是该讨回一点利息了。
第27章 往日之事
孙妙灵醒来时,先是瞧见个北地女子。
她缩了缩身子,却还是被人瞧见。
见到她躲起来的模样,翟紫兰轻声哼笑,眼神扫了一眼,又落在手里的药罐上。
她这人不爱管闲事,但想起这女子的遭遇,不免觉得可怜,于是语气尚且还算和善的说道:“你醒了?”
“你……你是?”她拉紧被子,露出一双圆乎乎的眼。
自己应该是被歹人掳走,又被阿宋救了。
对了,恩公呢?
她抬起头,四处搜寻。
但除了这位北地女子,就再没看到别人。
“我在哪,阿宋恩公呢?”
陌生的地方,让她如同一只小兔,眨巴眼缩着背脊,生怕受到伤害。
翟紫兰:……
她看着像是坏人吗?
还阿宋恩公,她那好恩公早就不管她,跑去潇洒了。
腹诽两句,翟紫兰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热气腾腾的帕子让孙妙灵一愣,呆呆的看着她,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这里是定远侯府,我不会害你的。拿着帕子给你的脖子敷一敷,能舒服点。”
说起脖子,孙妙灵下意识去摸。
她疼的一激灵,脑海中闪过一幕幕。
是杜安的车夫故意将她和绿檀带去一处荒废的宅子,说是杜家的祖宅,她们没有生疑,信了那个人的话。一进去府里,车夫就不见了,在明白被骗后,跑已经来不及了。
想起那两个贼人的话,她眼神一变,她得救了,绿檀又在哪里。
她赶忙伸手,抓着翟紫兰的袖子,哀声说道:“娘子,你救我时,可曾见到我的婢女绿檀?”
翟紫兰眼盯着孙妙灵的手,忍住甩开的冲动,说道,“不曾,阿宋只救了你一个回来。”
孙妙灵手登时松开,一言不发就要起身穿鞋。
“你要干什么去?”
见着她如此的动作,翟紫兰讶异了一下,伸手去拦。
“你身子还没好全,最好不要瞎跑。”
“我要去救绿檀,她还在荒宅里,留她一个太危险了。”
她有一身的蛮力,翟紫兰竟还比不过。
实在没法,先安抚她,“你放心,绿檀没事。”
手臂上的力轻了,孙妙灵抬眸,脸圆润如珠,眉眼淡淡,若是瘦些,该是个小美人。
她上下扫了一眼,并不是说胖人就都是丑的。而是孙妙灵这副身子,虚得很,若是一身肥肉再不减减,活不过廿十。
翟紫兰收回手,孙妙灵颓然坐在床铺上。
“你说的是真的?”
她试探的问,见翟紫兰点头了,这才唇角带了些笑意。
“谢谢娘子,不知娘子怎么称呼?”北地女子戎装在身,英气飒爽,一个眼神,孙妙灵就咬唇垂首,“若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叫翟紫兰,你瞧着比我大,叫我名字就好。”
孙妙灵轻轻的念了出来,她的声音如泉叮咚,若是忽略容貌,很似春风。
刚刚听紫兰说,这里是定远侯府。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间,简单又小,一眼就能看完。但该有的都有,方桌上放着茶壶,外头侧着屏风,画的是山水。
幔帐垂垂,边上的香几飘着宁神香。
她心中小小的惊讶了下,那山水屏上是衡都山月大师的真迹,千金难求。宁神香里多是珍贵香料,还有许多,都是外头难得的。
可现在都塞在这个小房间里,定远侯府果然是不显山露水。
倒好药的翟紫兰瞥了眼孙妙灵,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她眉间微见恼怒。
阿宋这麻烦精,早早料到人在衡都荒宅里,于是带着人去了。她想去,也不让,说是府里就她懂医术,要把人丢给了她。
合着她会医术,就是这样被使唤的?
还不如当初与贺粲一样,跑去田庄里做事,也比现在自由。
心里对阿宋埋怨,但目光落在床铺上的人,说不上特别友善,也尽量带着笑,“先喝药,等会儿就能把人给你带回来。”
药罐的药弥漫出热气,很快一股臭味细如水流钻到了孙妙灵的鼻子里。
起初就闻到了一些,但若有若无,她也没当回事。等翟紫兰越走越近,臭味冲入鼻中,她差点吐了出来。
翟紫兰挑眉,有这么臭吗?
她接过轻嗅,没什么味道,都是药草本身的香味。
顿时有些不爽,自己费劲巴拉给她熬药,她什么表情。要不是小阿宋,她肯定骂一顿,“不想喝?”
她作势要倒掉,孙妙灵赶紧摆手,委屈的说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定远侯府的人,还救了她,肯定是不会害她的。
孙妙灵接过,闭着眼喝下。
碗空了,翟紫兰收来,心情才愉悦了一些。
“你怀了三月的身孕,受了惊又被人踹到身子,没小产已是大运。这两天就安心在这休养,其他的都别想。”
床上的女人闻言,猛地抬头,手中的碗差点落在地上,“什么?”
翟紫兰眼疾手快,将碗稳住。
她眼神之中有同情,孙妙灵这个孩子来的根本不是时候。但一些话,她不便说,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