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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封神后——by凤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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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水歪过头,未在房中看到赵呵,目光移到桌上,忽然被那招魂铃一烫,寒意爬上了脊背。
  她怎会有招魂铃?!是七杀来了吗?
  若是七杀来了,赵呵能应付得来吗?七杀是魔教十鬼之一,她功夫虽在伥鬼之下,出手却比伥鬼更狠辣,手下败将不出例外,每一个都削骨片杀。
  赵呵……她再怎么是叶柳清的弟子,她也才十八,练剑能有多久?又无经验,要是……要是败了……
  祸水不敢再想,眼眸又渐渐无了光。
  眼前五色残影一闪,赵呵站在他面前,惊讶道:“醒了?这倒是比我估计的要早,不错,算是好事。”
  她这般说着,将稍乱的发辫向后一抛,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笑起来时……更不像个十八岁的女子。
  她似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一双眼睛比寻常人要大,眼仁是一整个完全的圆,黑得清澈,干净无杂质,一眼望到底,藏不住任何秘密,好似她走在街上,就会轻易地被人骗去。
  “看我都看出神了,怎么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得更是开心,也更像个少女。
  祸水舌头还未完全恢复,张了口却无法言语。
  “没关系,不必你操心。”赵呵道,“你体内这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着手祛除,只能找你们教中人要来了那个奇怪的铃瞧瞧端倪。你们魔教人说它叫勾魂铃,正是能让你蛊毒发作的玩意儿。铃铛一早我就要来了,可你们分舵的那些人,现在才找到我讨要……吵到你了?”
  她说得轻松,祸水却骇到又僵了。
  寻阳城内能牵制他的勾魂铃只有一个,在七杀手中。赵呵是从哪得知七杀在寻阳?又是怎么知道寻阳的秘密分舵?
  或许知道他想问什么,赵呵道:“我想,现在起,寻阳应该没有魔教中人了。拿勾魂铃的那个,我看她功夫还好,只是没有悟性,恐怕只靠一些无心无情的狠辣手段增益武功,这种人都是武学废材,在我这里,一招都走不了。”
  她说罢,扬了扬眉,反坐在椅子上,将下巴抵在椅背上,对祸水说道:“等我治好了你,你就跟着我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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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问祸水,赵呵是什么人。
  现在:叶柳清女儿,剑法出神入化,想要做善事的好心人。
  过几天:猜不透的人
  再过几天:奇怪的人
  再过几天:大家提起来都想揍她的人
  再过几天:身上好似还有秘密的人
  再过几天:神人。
  若干年后:……不是人
 
 
第9章 信手落棋(二)
  昏昏沉沉反反复复半梦半醒。
  身体里的骨头和灵魂好似找到了依托,第一次舒心地生长愈合,血与肉重融的过程尽管疼痛,却让他小心压抑多年的心跳声渐渐鲜活有力。
  伤病中痛苦,病愈时亦痛苦,但后者,则是灰烬中重燃。
  祸水再次睁开眼时,尚在余痛中的身体感受到了阳光的照射,耳边笛声清晰,吹得倒还不错,气息悠长绵延,只是曲调不大悦耳,每次断句都奇奇怪怪。
  祸水微微侧头,赵呵的圆眼镜弯成了半月,嘴角一扬,笛声停了。
  余音绕梁,无奇怪的笛音折腾耳朵后,身体上的疼痛渐渐反扑而来,祸水疼得发抖,强撑着身体坐起。
  赵呵似是知道他要说话,端来一杯温茶给他润喉。
  祸水的手指尚不能蜷握,指尖发颤,难以托住茶杯,愣愣就着她的手喝了,两颊浮出两抹微红,让本来了无生气的苍白染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赵姑娘……谢谢。”
  说话却不敢看她眼睛,视线移开,桌上干净,只有一套杯盏。
  招魂铃不见了,是被她收起来了吗?
  赵呵递来一把梳子,自己则将发辫向后一撩,出门去了。
  她没说自己去做什么,祸水是在梳理头发时,猜测她应是避嫌。
  屏风后还有洗漱桶,水温微凉,对他而言这个水温正好。
  又是刚刚梳洗好,赵呵便推门进来了,祸水惴惴不安,又觉她全程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看,又觉她不是这样的人。
  “方圆百里内,绝无第二个招魂铃,你体内的蛊虫我虽没瞧明白,但也暂时让它乖觉了。”赵呵讲罢,见祸水不大听得明白,挠了挠头,又解释道,“也就是说——暂时,你自由了。”
  祸水的表情仍然是迷惑且怔愣的。
  赵呵亦是面露疑惑,她不认为祸水连她的解释都听不懂,但很快,她收起疑惑,体贴道:“换句话说,你不必去完成魔教给你的任务,专心养病就是。”
  “还没问过你,有朝一日病养好,你想去哪,想做什么?”
  “我……”祸水叹了口气。
  他想说的话有许多,想问赵呵目的到底是什么,想问她七杀死了没有,想问她那天见到的招魂铃去了哪里,她会用招魂铃威胁他吗?
  他有许多的不安,最终说出口的只剩一句:“赵姑娘,我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想做的事。有朝一日若得自由……我会求死而非生。”
  “那也算想做的事。”赵呵却并不惊讶,理所当然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我说过,我会治好你,养好你的身体,让你想走就能走,想留就能留,无拘无束,体会何为自在逍遥。”
  这番话,让祸水心中狠狠一震,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隐隐涌动着艳羡与向往。
  “所以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就先得跟我同行。这一点,我可讲清楚了?”
  祸水闭上眼,点了点头。
  “很好,我来告诉你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赵呵随手抓了抓发辫,盯着祸水捏着木梳子的手指看,后面的半句话说得慢了许多,说道,“我要去见安怀然,问清你服的毒果。”
  祸水睫毛抖动了一下,攥紧了梳子。
  赵呵也收回了目光,只是自己的头发遭了殃,一句话功夫她已不自觉挠了数次。
  她自小有个癖好,被亲爹打骂多次都改不了——她喜欢看人梳头发。
  具体说来,是看男人如绸缎般乌黑柔亮的头发。
  她会想方设法在她爹梳头的时候盯着看,头几年会被叶柳清捉到,再往后叶柳清也无可奈何,只好以毒攻毒,梳自己的给她看。
  “为何喜欢看怜哥梳头发?”
  “我也看你梳啊……瞧着舒服,而且好看,只是你的头发跟我爹的比起来,差点意思,我爹的更好看。”
  叶柳清也只好叹气:“罢了,你还小,知道你也没其他心思……长大些你就明白了。”
  确实,再长大些,知道青丝也叫情丝后,赵呵懂得克制了,也不再看她爹梳头发,她自觉“戒了”这一癖好。
  之前祸水病着,她也没顾得上细品,现在祸水醒了,暂无大碍了,她那点癖好就见缝插针的钻出来了。
  虽说祸水梳发时,她避嫌去了,但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能听到。她耳聪目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更何况是梳齿擦过长发,一点点缓慢移动的声音?
  该有的画面,她都自己在脑海中想过了。
  刚刚说话时,祸水稍稍动了动,发梢从他肩上滑落了几缕,她一不留神,这目光就跑了,拦都拦不住,满心都是他如何握住木梳,梳理那头长发。

  这便连带着,觉得祸水的手指都香艳了起来。
  不过,虽是如此想,赵呵还是讲究要板正做人,不能唐突,亲爹教的她都记在心中,心里有谱。
  祸水却突然抬起发梳,递她眼前来,说道:“还你……”
  赵呵接过,抽了发带胡乱梳了几下,一边笑一边编发辫。
  她会的不多,她虽喜欢看人梳头,自己却不太在意这些,何况叶柳清也是个推崇大道至简的人,头发束起来不影响她捣药就好。
  麻溜缠完头发,忽见祸水蹙眉抬起手,像是指,又想来替她收拾似的,赵呵眼前一亮,果断往他身前一斜,凑近了。
  可祸水却似触电般收回了手,只道:“赵姑娘还有一束头发未整理好……”
  “你来?我不会。”赵呵道。
  她眨巴了眨巴眼。
  确定赵呵并没有在捉弄他后,祸水没有说话,他避开赵呵的视线,双手握住床沿,撑坐着望向窗。
  窗户虚合着,外面的光线很亮。一窗之隔,是太阳下的人间。
  赵呵还一动不动等着他动手,她坦然又固执,脸上还挂着笑。
  祸水轻轻叹气,垂着眼睛,小心将她头发重新梳理整齐,动作轻到似是不舍去碰,发带的重量坠上,赵呵仰起头,以这种奇异地俯视角度,仰望着祸水。
  四目相对,视线触上。赵呵的那双眼睛一弯,亮晶晶的眼眸浸在了清澈的笑意中。
  与她不同的是祸水那双妩媚无光的眼眸,他被那澄亮的目光猝不及防刺中,满是错愕和不堪。
  “对不起……”他收回手。
  “嗯?”
  “……没什么。”
  是她不懂世人如何看他,等她明白了,她就知道他……有多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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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10章 信手落棋(三)
  “你是还想问什么吗?”
  赵呵看出了他眼神中的躲闪。
  祸水无法将自己内心的那些只适合埋进土中在晦暗处扭曲腐烂的想法说给她。
  这甚至不是能在阳光下讲出来的东西,而且……说了,又能如何呢?
  说了,也不过是重温旧日噩梦,换来无用的同情,或是讥讽避讳。赵呵或许不会如此,但说给她,也毫无意义。
  何况……他找不到言语来将它们翻出来,说给她听。
  无论如何,他这样的人,受了帮助,也还是会惹人厌的一心寻死。自小就从未摆脱过祸水之名。
  早就认命了,早就习惯了……早就这般不讨喜的,人家明明什么都未说,只是问了句怎么了,他就自觉晦气,思来想去,想了这么多。
  你看,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救也救不出,自己该待的地方,只有泥潭深渊,早就见不得光了。
  最终说出口的话,是一句:“招魂铃……”
  “招魂铃啊,拆了。”赵呵说得轻松。
  这种回答难以消除祸水的不安,他信赵呵不会拿招魂铃挟制他,可他又从心底害怕赵呵会如此做。
  他已经上当受骗好多次了,十年来,有无数人都是先骗来他的信任,给他希望又毁掉,看他重被撕裂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实在是……
  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赵呵也如此欺骗他,他还能损失什么?不过是从前的那些心碎再来一次罢了,也不是不能承受。
  他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他会去担忧她的欺骗,只是因为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对赵呵有了期待。
  真是可笑,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本就不该期待的。
  只需要跟着她,听她的就是了,他现在这样,打不过也走不了,还不是时刻被她左右?又有何妨,又有何妨?
  “嗯……看你好似还未放心。”赵呵沉思道,“若是你提心吊胆,整日胡思乱想,怕是疗效也不会太好。我想想,我该如何证明,我把它拆了呢?”
  赵呵想了想,取来桌上的杯子,挪近了椅子,更近了些,指着那个杯子,认真道:
  “就拿这杯子来比那招魂铃吧。我拿到手后,就想知道它为何能牵制你体内的蛊,于是我便这般一捏……”
  她手中的杯子裂成了两半。
  “打开了它,再看端倪。那骨铃劈开后,骨中发绿,气味腥甜,又有药草与蛊虫的气息……”
  她见祸水的目光从戒备变作了疑惑,竟然有几分懵懂可爱,便忍不住龇牙一乐,道:“是不懂为何我会知道蛊虫什么气味吗?”
  她道:“我天生五感就比常人要灵敏些,山上多虫,那些虫被碾碎或是被其他虫蚁吞噬时,就会散发出不同的气味。那种气味,叫衰亡味道。”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牢牢锁住祸水。
  “你身上的蛊虫,亦是这种味道。”
  祸水愣了好久,回过神来,他忙垂眼,手指也不自然半蜷回了袖中。
  既然,她连自己身上蛊虫衰亡的气息都能嗅出,那他身上那些肮脏的味道,她是不是也……
  “我判定,这是与你体内的蛊同出一锅的家伙,只是一个在你身上,一个在骨铃身上,做法,我大概也能猜到。先用毒喂养蛊,之后把骨头丢入毒盅,要蛊钻进骨中,常年浸泡,使它们融在一起,成为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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