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生香——by绵绵不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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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小事一桩,齐兄尽管坐。”
待到了地方,莺莺燕燕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公子,下次再来啊!”云烟亦步亦趋,左看看右看看,心下纳闷这好像不是梨园?抬头看那匾额,龙飞凤舞写着百花楼三个大字。
云烟美目大睁,后又装作熟门熟路,那老鸨看着两人衣着华贵走过来,扭着风韵犹存的腰肢一摆一摆,满身脂粉气扑面而来,“哟,小王爷来了,这位公子倒是看着面生。”
老鸨走近甩了甩手中香帕,谄媚的嘴脸凑近:“公子可真俊俏,小王爷可要抱夏姑娘吹箫抚琴助兴?”
莫衡不置可否,两人走上了楼上雅间。
云烟一边走一边大开眼界,这秦楼楚馆怪不得人爱来,里边姑娘各有千秋,妖妖娆娆好看的很。推开楼上窗户,一楼大堂丝竹管弦声响起,缠绵悱恻动听的很,众姑娘穿着舞衣一步一婀娜,腰肢轻摆,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
云烟一边小口酌酒,问“衡哥哥,你是不是时常来这?”莫衡暗自后悔自己带了阮阮来这,他嗤笑,不过自己这名声怕是满临安早就知道了。
他放下酒盏,说“许久不曾来过了,秋猎后这是头一次来。”玉白的手指摁紧酒盏。
云烟点头继续看,心下想着这曲儿唱的好听,琴也好听,比哥哥上次带自己去的梨园妙,喜欢来也正常。
楼下响起尖叫声,还伴有吵闹声,探头出去看,一群身着甲胄之人依序进入,封了这楼。裴十安甲胄加身,走上楼,那老鸨在一旁哎呦哎呦直叫唤,“大人啊,这抱夏前些时候是见过一个异族人,但奴家也不知道那人有问题啊。今日这一闹,我这生意可就被搅和了啊!”
温润的嗓音响起,:“妈妈莫担心,我只是审问一二,若无事自会离去。兹事重大,望体谅。”老鸨被这清隽嗓音熏的晕晕乎乎的,直说好。
云烟耳朵动了动,嘴里的糕点尚未咽下,瞪大双眼,若是没记错。屏风后头抚琴的姑娘就叫抱夏。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了神,站起来绕着案几绕了几圈,急的跺脚!这百花楼怎么都没有藏身的地儿。
门咯吱响了,大手一推,裴十安走进来。
抬眼看见几日不见的小姑娘嘴角沾着糕点碎屑,两手局促不安乱动。那素白锦缎倒是好看,“哟,裴三,许久不见,公事办到百花楼来了!”一道声音闯进来,阻止继续看下去。
他看见一风流公子红衣妖艳,靠在软塌上。眼角跳了跳,原烟烟这几日不去寻他,自己上了门也不见,是被这人诓骗了。
他走上前,刚开口想喊后又止住,扶住她的肩,冷着脸问:“你怎么来了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有莫要与某些人待在一块儿,小心被带坏!”他眼角余光斜睨了榻边那人
他看着几日见不着的小姑娘,着男装倒也俊秀非常。只是,前胸原来波涛起伏现下如何这般平坦,到底裹得有多紧?难受否。
他眼底讳莫如深,旁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就看着自己神武不凡的大人紧攥着一小公子不防。
“裴大人莫非管的太宽了,这案子外的事怎的也是你分内之职?”慵懒荼蘼的声音响起,莫衡慢悠悠起身,走至云烟身边,一手按着裴十安搭着云烟的胳膊。
她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不太妙。这两人面上带笑,但怎觉得那眼里燃着熊熊一把火!“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这下次不要再来了”裴十安放下手,一如既往缱绻温和看着她的脸庞说道。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十安哥哥这样说话,那眼里都是自己。云烟低下头不言不语,“乖,等会儿我带你回府。”
不等回答,他长腿一迈,走向屏风后头。抱夏早就等在那了,此刻屈膝福礼,清脆的声音如珠玉入盘“见过大人。”
云烟攥了攥手,莫衡看出眼前人一颦一笑,高兴与否都系着刚刚那人身上。他不想看心爱的姑娘皱眉。暗骂裴三这混蛋,得到了却不珍惜!
他敲了敲扇面,无意地说道:“阮兄,看来咱们来的不巧,这曲儿今日是听不下去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云烟被刚刚乱了心神,本不欲再执着,但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再继续下去。她浅浅笑了笑,“我也不知。”
“也罢,天色以晚,我们回府去。”莫衡拉着她手往外头走去,软软的,小小的,正如她一般。
行至街上,大齐民风开放,商业繁华。此刻走商小贩支起摊子热闹的紧,两人随着人流一路行至闹市中心。
一卖珠花的小摊上,摆了奇特的珠钗,不似大齐样式。云烟被吸引走过去瞧了瞧,小贩操着外地口腔十足的语言问道:“二位公子,不妨看一看,送与心上人图个新奇,买份高兴。”
白皙纤长的玉指拿起一珠钗,比划着就要戴至云烟头上,但今日她头上一顶白玉冠,这钗不知往哪下手!
那小贩瞠目结舌,刚想问两位芳心姑娘喜欢何种样式,便看见那高个红衣公子眉眼精致举着钗便要往那矮个白衣郎君头上比划。原龙阳之好便是这般!他低下头,装作不知不言不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云烟回到府内,还在想刚刚他软身软语说的话,“往后,若是他负了你,不要怕。我等你”
坚定的眼神不像玩笑。
第二十六章 白莲凋谢
夜晚路上一行人举着火把, 穿甲胄的士兵步伐整齐跑去,像为首一人禀告:“大人,铁匠铺没有异常。倒像是提早转移, 现已人去楼空。”
裴十安皱眉,已经第三次了。上次百花楼顺藤摸瓜抓到探子, 严刑拷打下倒是得知了一些有用信息。
事毕, 前往三皇子府上商榷事宜。
“你是说, 咱们身边有内奸?”一男子头戴金冠, 器宇轩昂之姿。“是, 我从那蛮夷口中得知燕王在城内有数家铁铺,私造兵器, 恐有养私兵之嫌。”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三皇子手拍桌面,面部紧绷接着又言“可惜父皇重视, 现下大凉欲举兵再来,不可再出乱子了。”
裴十安拱手称是,低眉敛眉,温温润润说道:“不如将计就计,让那奸细自己跳出来。”
是夜,镇北侯府书房灯火通明。隐有男子说话声传来, 今日府上来了个陌生公子,温姑定要自己前来。沈紫玉带上熬好的老鸭汤,披上白色绒毛外袄,蹑手蹑脚在廊下前行,一路无人。廊下打灯的小厮不知往哪躲懒去了,无人通传自己前来。
夏日里虫儿在呢喃, 静的很。她一手拎食盒, 另一手曲起正打算敲门入内。一道声音响起, “明日那匹军火即将入临安,需得更小心谨慎。”她停下动作,是表哥的声音,军火,什么军火?
“还需裴兄你多多劳累,为往后大事将成,你我现下不可松懈。”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略带沙哑低沉。
她凛了凛神,吞下口水,听到这样的事,心里慌张害怕的很。她转头看向四周,廊下灯笼里烛火摇曳,往日隔一段站个人的地儿现下空无一人,凉风吹的人心里毛毛的。
沈紫玉攥紧抬起的那只手,快速扭头离开,逃也似的回落雪院。
暗一在房檐下眯着眼瞅着这一切。
等着她的是在厢房内神色阴暗的温姑,一旁的丫头看见她手里依旧拎着食盒上前拿过,问:“表小姐怎的将它又带回了?”
感受到带有暗示的视线,她随意说道:“世子说公事繁忙,不想用。你拿下去分了去吧。”那圆脸丫头欢天喜地下去了。
支开旁人,温姑站在她身后,看她这般神情,面带希冀问道:“如何了?”
沈紫玉脱下袄子丢在榻上,喘着气没好气说道,“我就听见,明日军火入城,旁的再是没有了!”
那妇人眸中带着思忖,军火,莫非那三皇子平日默不作声,现下狗急跳墙了?此等要紧讯息自是要禀告主子。
听得门房禀告果真有一妇人出了门,烛火掩映下,裴十安轻勾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对面那人。
鱼儿上钩了。
待得温姑回来,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套了麻袋径自拧了她去。
听得暗一禀报,“主子,已查实此人是表小姐院里的,先头那个卖身葬父的。”金吾卫牢房里,血腥味刺鼻充天,哀嚎惨叫声刺人心髓。
“波”一黑衣男子冷漠开口,兜头就是一桶凉水。温姑冷的直哆嗦,数九寒天,凉水湿透袄子紧贴皮肤。
她晓得出了问题,只恨自己中了计。
看着人披头散发,水珠不住从脸上滚落。裴十安轻笑,“温姑,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招来。”他坐在太师椅上,面上温和,如与佳人言笑晏晏。
“没什么可说的。”裴十安听了也不恼,白皙有力的指节轻敲椅背,“既如此,好好招待她。”
闻言,一人手持软鞭,往她嘴里塞了团布,免得扰了人耳,便噼里啪啦一顿打。
面如白玉的公子笑着看这一切,走上前说:“如何?现下可暖和了?!”
暗一上前,看不过去这人咬紧牙的样子,说“我们早就知道你是燕王的人,这厢就是照例招待。”
“呜呜呜”温姑瞪大眼,发鬓凌乱,双目通红,口中被堵住说不出话。身子前倾,抖动的锁链滋滋做响。
“你也别挣扎了,这次问你话呢。就是想知道你可还有同谋?”暗一凑近身子,压低声音恐吓道。半晌无言,他抬手示意,边上侍从递上一细小匕首,寒铁造就,此刻烛光掩映下泛着光。
“你可知劓刑?以利刃剜下鼻子”他比划了比划,寒光利刃贴着人皮肉划过,踌躇一番眯着眼又说:“想来你也不在乎,生的这副丑模样,多个鼻子少个鼻子也没甚影响。”语罢,他手持匕首靠近。
“呜呜呜”温姑剧烈摇动身体,两眼瞪大布满血丝。
“何苦呢?害怕又不说,我敬你是条汉子,这就成全你。”暗一无奈的说,心下想今日又要增加工作量,这劓刑一般人还使不来。
裴十安端坐太师椅静静看着,两眼没有一丝温度,看什么都像看死物。往日翩翩浊世家公子温柔如春风般的脸庞此刻仿若地狱罗刹。
一旁黑衣侍从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暗一大人。
斟酌了一会儿,小心开口道:“一大人,这人嘴里还塞着团布,是想说也说不出啊!你看,要不要给她个机会。”
看着眼前妇人瞪大眼,嘴里呜呜咽咽个没完。暗一停下在她鼻子上要下手割的动作,往后一退,一手挠头:“也对,怎么忘了这茬!”一手咔吧卸了那人下巴,扯出那布。
“想好了便说,主子慈悲今日给了你这机会。”暗一后退半步,等着人回话。
横空伸出一只手咔吧装回温姑的下巴,黑衣侍从一脸黑线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内心腹诽不已。
好不容易得了说话的机会,温姑来不及喘气,大声说“我说,我说,我都说... ...”
室内一晌无言,暗一心下想往日看着娇娇弱弱兔子胆一样的表小姐竟爬上燕王的床榻,还卖了自家世子。他偷偷瞥了眼主子,看着无波无澜,心有成算。
“回府,传信给三皇子”他起身出了这狭小的暗室,墨黑衣袍擦过椅背滑落。
落雪院里沈紫玉总觉得不安,右眼皮直跳,只听外头丫鬟兴冲冲喊道:“世子来了,世子来了!表小姐,世子来看你了。”
她攥紧绣帕,瞪大眼看着来人。墨黑大氅加身,每一步走来她心口瑟缩一下。
来人挥退众人,也不愿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你与燕王的事,我已晓得。”依旧清隽的声音在上首传来,“所以,所以呢!”她喃喃低语,只道一切都完了,自己残花败柳之姿,眼前人定会觉得自己恶心吧。
“你离开临安!念在往昔情分我在冲州有良田百亩,此番你去,我会为你备足银两和户籍,往后你自行婚嫁。”裴十安没想为难她,表姨母救下父亲的恩情此刻也已消弭。
“你,不怨我?”沈紫玉泪眼婆娑,眼前模糊抬头看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清朗如月,冷冷清清。
裴十安转过身,毫不留情的说“既无事,后日卯正出发。”
沈紫玉看着眼前人将跨过门槛,冲州遥远,水路转陆路需三天三夜。此番一别怕是此生难见。她从绣榻起身,走的太急,绊倒在地,手脚并用堪堪扯住那人衣袍一角。
期期艾艾说道:“表哥,我知我犯下弥天大错,但,但,你可否唤我一声玉儿?”裴十安未曾给一丝视线,目视前方,大踏步向前走去,清隽的声音随风传来,虚无缥缈正如其人,让人接近不了:“表小姐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