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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生香——by绵绵不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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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热闹的传来。阮云烟挑起一角帷帘,看见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米铺,布铺,胭脂坊林林总总。
  还有才子佳人走在一处,神仙眷侣真是羡煞旁人,大齐民风开放,未婚公子小姐若已订下姻缘,结伴出游无不可。
  云烟心下想到等回府安置了定要好好出来赏一赏这临安美景。
  当然,如果能看一看临安少年郎是何等俊美便更好了,她透过无边遐想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自远处传来的马儿踢踏声止住了她想放下帷帘的手。
  “看,快看,那是裴家小郎。”“还真是,这孩子可真是俊俏,要我再年轻四十载,我也想肖想这样的小郎君。”“死老婆子,做什么梦呢,就算是 ——也轮不到你!”
  小商小贩大胆的讨论声传入云烟耳中,她心想,“何等郎君如此俊美,惹五十大娘竞折腰。”这不能错过,必须要看上一看。
  她手指紧攥马车帷帘,脖子微微前倾,眨巴眨巴了眼睛,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
  只见远处一骑着飞鱼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飞快从街道那头驶来。
  为首那人与别人不一般,一身月牙长袍衬的周身气质温润如玉,刻有暗纹的银色腰封扣在那人身上,让人脸红心跳想到主人拥有一副好身板。
  阮云烟想着看热闹便要从头看完,不能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于是借着马车帷帘的错落遮挡悄悄又飞快地看向那位的脸。
  只见那人仿若嘴角天生带笑,不笑也似笑,望向那双深邃温柔的眸子,如一汪清泉缓缓淌进人心,何时陷进去,也不自知。
  绿蔻看着自家小姐怔怔望着马车外头,以为是数日来被闷在车里,没什么乐子导致的。
  但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烈,停留太久,裴十安隐约察觉有人自府井街头便一直注视自己。
  虽一直以来自己便以温润形象出面引得百姓讨论,但如此从脚至头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体会。
  心下疑惑,遂勒紧马绳,略微撇头,回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行在道上,一姑娘莹白的小脸隐在被挑起一角的帷帘后头。面色娇俏,眼熟的很,思及那日夜晚的‘壮士’,裴十安发现那是阮氏云烟。
  这位浊世佳公子再也没保持住清隽面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从小到大,一切皆变了,唯有这好美色还是如当初一般,一点都没变。
  没人注意到这位侯府世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黑了黑脸,打马离去。
  绿蔻看见自家小姐迅速放下帘子,脸色有些不正常的酡红,便赶忙上前担忧问道:“小姐,发生何事了,可是日光太灼人?”

  阮云烟:“无碍,只是晒得脸有些发热。”她一边回答,内心还在想着刚刚的事。
  暗自感慨近日真是出门不幸,前几日被刺杀就算了,今日偷看还被抓。真是不知如何表达现在是何种心情。
  绿蔻:“奴婢听闻临安气候干燥,日头也比江南毒辣,小姐肌肤娇嫩,可受不得这正午的日头长时间照射。”
  语罢递上新沏的绿茶,云烟接过大饮一口,希望能缓解自身的燥热。
  她轻轻摇晃着杯盏,看着茶水荡起点点波纹,想着刚刚貌似,那位公子是哪家郎君来着。
  云烟紧紧蹙了蹙眉,仔细想了又想,还是未果便轻叹一口气,随手将茶碗搁桌上了。
  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拨弄衣襟上的络子。心想,不管他了,索性临安那么大,日后也见不着。
  不过,那惊鸿一瞥,月白的剪影还总在脑中挥之不去。
  显然,裴三这个身份早已被她抛到了后头。日后相见还有的好笑,不过这是后话。
  马车渐渐放慢速度,一座古朴还尚无匾额的大宅子映入眼帘。这是前朝将军府,被当今赐予阮恒。厚重的大门被从外向里打开,老管家安伯早就收到来信,在前边儿等着了。
  安伯和福伯都是阮家家生子,两人为义父义子,皆是阮老国公留下的老人。
  自打收到调令,阮恒便先派人打理这座荒芜的府邸,毕竟院落众多,没有十天半月着实收拾不妥当。
  早些年自己尚是阮二郎的那处落脚小院现已不适合居住。
  至于阮国公府,住进那虎狼之穴,当真嫌自己寿命过长,况且自己也不愿妻儿去见老太太的臭脸。
  任凭庶子如何努力,那位可都不会摆什么好脸。个中冷暖,当年已苦尝。而今再不愿,重蹈覆辙。
  府邸坐北朝南,分东西两路,各有六进院落。
  阮夫人与阮尚书先行往正院去了,云烟早就看中西路的芜衡院,之前看构造图便眼馋院中那一方小池塘,盛夏荷花盛开,粉红尖尖吐着露珠,微风拂面,岂不美哉!
  待阮府众人各自安顿好后,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接风洗尘。
  黄花梨木八仙桌上,阮恒举起酒盏小酌一口,脸庞微红,正想说着什么。
  便看见一大丫鬟略带急切进来伏了伏身子:“禀老爷,夫人,阮国公府送来请帖,邀明日酉时赴宴”,语罢递上一白底镶金边的请帖。
  白是白絹,金是金边,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贴中言明老太太年事已高,许久未见烟姐儿与衍哥儿,甚是想念。今二弟升尚书令,作为大哥定要摆宴接风。
  “爹,可是阮国公做了筏子,咱们不得不去赴宴?”阮衍放下竹木筷子问道。
  云烟看大家都停下,也赶忙咽下最后一口饭,睁着迷茫的大眼,竖起两只耳朵倾听。
  自打五岁随阮父赴江南上任,十载未归,自己着实对本家那边的事知之甚少。不过略有耳闻,自家与那边早就分家,但原因爹娘也没有细说。
  只见阮父捋了捋美髯醑,放下帖子。沉吟片刻,过一会儿道“既如此,咱们明日便去会上一会,看看我这好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大家子在屋内继续享用美味珍馐,厅堂内其乐融融。阮父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传来,旁人家,无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阮恒却说自家人吃饭,哪讲究那么多规矩。
  今夜月色正浓,凉风清爽,但有的人睡得着,有的人睡不着。
  阮国公府内,一大腹便便,腰带松垮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挺着肥腻的肚皮,在书桌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国公爷,小的保证焦灼林边那死士咱们准备的可是万无一失,要不是那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咱们早得手了!”
  “混账!混账!”阮国公浮肿的脸涨的通红,一挥桌面,镇纸,砚台砸落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惊起窗外的雀儿,叽喳叽喳飞走了。
  那黑衣小厮模样打扮的人跪在地板上,紧贴地面的脸上满是墨水,被汗水糊得一道黑一道黄,脸色精彩的很。
  阮国公停下步子,一手重重拍击桌面“哼,这次可是坏了大皇子的事,阮恒,你生来便是要与我作对!”
  他歇斯底里过后冲后头一直沉默不语一老奴招了招手,下颚微抬,示意道“怎么样了?”老奴:“回国公爷,已准备妥当。”
  阮国公闭了闭沉重的眼皮,心想要不是这次未成,自己也用不着这般虚与委蛇。
 
 
第四章 赴宴
  云烟从王妈妈口中得知当年与阮国公府的恩恩怨怨。想到那深门大院晨昏定省,繁复冗杂的规矩,便忍不住发颤。
  绿蔻挑出几条当季新做的衣裙,颜色俏丽,粉白桃红各色依次排开,“小姐,明日赴宴您想挑选哪件,奴婢觉得哪样都好看。”她闻言看了过去,想着自家阿爹的光辉战绩,身为尚书之女,自己也不能丢了面。
  素闻紫气东来,她想了想:“玲珑阁新出的那套衣裳,可还在!”
  江南玲珑阁素来有销金窟之称,一针一线皆是上上品,千金难求。阮夫人本家为扬州富户,自女儿嫁于国公府芝兰玉树的二爷,便更加韬光养晦,这么些年积累的财富早已不可想象。
  上月生辰礼,舅家送的礼之一便是这浅紫金缕梅花百水裙。
  翌日,云烟跟着自家娘亲上了同一辆马车,听着銮铃轻响,清脆的铃音叮叮当当让人心情放松。
  “阿烟,若老太太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莫要往心里去,不值得为不相干的事难过。”她感受自家娘亲温柔的手掌轻抚自己不沾阳水的芊芊十指,莫名感觉这话蕴含许多许多心酸苦楚。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一妙龄少女着一朴素白衣,早就过时的款式现在的云烟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女子寒冬腊月端着一瓷瓶,踮脚采着梅花花瓣上的露珠。纤细腰肢仿若要被寒风吹折,女子素来保养得当的青葱玉指又红又肿。
  隐约还听见有人奚落的嘲笑:“哟,这种天气扫火婆子都在躲懒,怎的小姐竟要做这种丫鬟都不做的伙计了!”
  云烟摇了摇头,真是奇怪,竟想到这种事情。
  马车渐停,她便先将这件事抛至脑后。踩着马凳下了车,看见前方一方脸妇人穿金戴银,鞥红的长裙上面花团锦簇,无不想明晃晃昭显主人家刻意透露的贵气。
  但看着自家阿娘身着柔娟曳地长裙,神色平缓,不卑不亢。站在人前,整个人纤尘不染,显得格外端庄高贵。两者一比,高下立见。
  那花孔雀原是阮国公夫人,云烟后退行了一礼,“云烟见过大夫人,夫人安好。”
  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酥透了人的耳朵,大夫人显然一时没反映过来。
  她笑了笑掩饰尴尬,忙叫云烟免礼,招呼着往前面花厅去了。
  一面走一面内心忿忿不平,阮二娶的那狐媚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如当初那般,甚至多了几分当年不及的风情。
  这阮云烟和她娘一般,平日里觉得自家芜姐儿已是绝顶好样貌,今日这般一见,怕是彻底被比下去了。
  花厅里头各房女眷都已来齐,“哟,这当了尚书夫人果然不同,叫咱一干人等着你们”,一妖妖娆娆没甚骨头的女子手捻帕子捂嘴一笑。
  云烟只见这人眼睛骨碌骨碌一转,接着又说:“咱们多等会儿倒是无碍,倒是老太太,盼了好久才将二弟一家子盼到,夫人这般行为怕是要寒了老太太的心呢!”
  语罢,做西子捧心状,一身翠绿锦绸长裙绿的发亮,像竹林里阴狠,吐着猩红的舌,随时害人性命的蛇。
  “哼,怕是早就将我这老婆子忘到天边去了吧”一脸颊瘦削,颧骨高高凸起的老妇人高坐主座,满身尖酸刻薄的气息,与云烟记忆力里的外祖母相距甚远。
  自母女俩踏进门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阮国公夫人乐的看这样的场景,不仅没有出言阻止,还拿起茶盏,轻轻拂了拂。
  大房嫡女阮芜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当了尚书夫人又如何!自己这二婶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她为自己以往怕被压过一头的担心嗤笑。庶出就是庶出,就该被自己踩在脚底下。那阮云烟也和该比不过自己,她看着那张明媚俏丽的脸庞,眼里恶毒尽显,真想划花那张狐媚子的脸。
  云烟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阴阴冷冷很不舒服。
  回看过去,一水红衣裙的小姑娘俏丽非常,不过人中略短,看着有些凶相,不太好接近。
  此人狠狠瞪了一眼自己,云烟心想自己与她未曾谋面,这阮国公府众人莫不是都有些毛病。
  受了这么久的奚落,云烟正要开口说活,却被自家娘亲拉住了手。
  只见自家娘亲恭敬行了一礼:“儿媳来迟有错,不过大嫂送来请帖酉时开宴,儿媳也不曾想早来了一炷香竟还是迟了,望娘莫要计较大嫂的疏忽,都是儿媳的错。”
  大夫人万万没想到往日不愿过多争纷的弟媳现在竟敢给自己下套,先狠狠瞪了那绿衣妖娆妇人一眼,暗意要她多嘴。后腾腾起身,满脸堆笑道:“娘,辰哥儿即将院试,儿媳近日担忧的有些过头了,竟犯下这样的倏忽。”
  随后又看向云烟母女俩,“听柳姨娘说的什么话,希望素之你不要计较,都是自家人,早来晚来都没事。”
  之前那绿衣女子便是大房妾氏柳姨娘。闻言撇了撇薄薄的唇,和该错的都是自己!
  而那刻薄老太听到自己的面子没有丢,神色缓了缓。
  云烟听着自家娘亲又言:“辰哥儿今年十七了吧,放寻常人家是个童生倒也寻常,不过......”
  闻言,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比云烟小时候看过的染坊还精彩。暗自感慨自家娘亲平素温温柔柔,原来也不容小觑,战斗力惊人,真好。
  “瞅,我这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了,素之你们竟还没落座”,语罢冲身侧丫鬟招手:“没眼力见的,还不给二夫人,烟姐儿看座!”
  小丫鬟低眉敛目请她和自家娘亲落座,云烟坐在绣墩上,松了口气,站这么久属实累脚。于是端起茶盏,轻抿了来自国公府的第一口茶。入口微涩,比不上自家的,毕竟舅舅每年都会送来上好茶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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