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诉衷情——by素影沉

　　队列最初是按照项目排开，但大家好不容易出来放下风，都想贴着关系好的朋友站，因而原本整齐的队伍已经乱作一团。
　　平日教练一定会开口训斥，可难得放松一天，也就纵着大家。
　　温念的视线在一排排队伍中流窜，有不少熟悉的小伙伴与她打招呼。
　　最后定格在人群中显眼的少年身上。
　　正午的阳光穿过黄叶，零星洒在时凌云的眉梢与发尾，让他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他站在队伍的末尾，却因为身高格外出挑。
　　又或者说不止是因为身高，少年单手随意插在口袋中，百无聊赖地侧身听着主任的发言，狭长微挑的桃花眼低敛，整个人看起来冷漠而又疏离。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双深邃的眸子与温念相撞。
　　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四目相对。
　　原本透着距离感的眼眸弯曲，带动着眼下的泪痣，给时凌云增添了一丝阳光。
　　少年的笑容温暖，让温念一瞬间失神。
　　她就这么呆了将近两秒，时凌云也不着急移开视线，仍旧这么望着她。
　　周身明明如此喧嚣，温念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换上熟悉的笑容，朝着不远处的少年点点头。
　　然后赶忙回头。
　　快轮到自己抽签了，温念跃跃欲试，只见原本负责隔壁那列的方言突然窜到了她这边。
　　“来，温妹子，抽签！”
　　“你怎么跑来我们这了？”温念笑着问。
　　“我们那抽完了，来来来！”方言把抽签箱放在温念面前晃了晃。
　　温念手伸进纸箱，到处掏了掏，然后抽出了一张纸条。
　　“第几组？”
　　温念还没打开，方言的头就凑了过来。
　　“你干嘛！想偷看啊！”温念把纸条往自己怀里藏了藏，不给方言机会。
　　“诶方言，你不会是收了谁的好处，要搞分组黑幕吧！”
　　在后边的崔凡头往前探了探，目睹了两人的全过程。
　　“去去去，我是这种人吗！这不好奇呗。”
　　温念也没藏着掖着，摊开一看，白纸上写了个大大的2。
　　“二组。”她跟方言说。
　　“好嘞！”方言没在花滑这列待多久，又跑到了不远处的队列。
　　漫长的抽签大队还在继续。
　　秋天的北京天气已经转凉，红墙蓝瓦配上透彻的蓝天，让心情豁然开朗。
　　就像老舍先生说过：“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温念深深吸了口气，享受着秋叶弥漫在空气中的芳香。
　　排在她前面的冰壶队小将李莎转头，有些支支吾吾。
　　温念看出她有话要说，便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啦？”
　　“你是不是抽到二组啦？”李莎没直接点出目的，而是和温念确认。
　　温念点头。
　　小姑娘脸蛋红红的，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我能不能跟你换一下呢？”
　　李莎说完，暗暗舒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捏着自己那张纸条。
　　温念了然一笑，看来二组是有李莎的心上人咯。
　　她碰了碰李莎的肩膀，略带调笑地对她说：“是看上哪个项目的小哥哥啦！”
　　其实也只是开玩笑，温念没指望李莎会告诉她。
　　结果小姑娘倒是实诚，凑到她耳边解释：
　　“我听说滑雪队那个颜值担当也抽中了二组！这不想着能借此认识认识嘛。”
　　哗啦…
　　温念面上仍然是甜美的笑容，内心却如波涛海浪般轰然作响。
　　这一次她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时凌云。
　　温念僵硬地握着手中写着2的纸条，后悔为什么要在李莎问的时候把纸条露给她看。
　　第一反应是想拒绝，连温念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但现在她有些骑虎难下，似乎并没有什么适合的原因拒绝。
　　就换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温念暗暗下定决心，准备递出手中的纸条时。
　　周围一阵欢呼。
　　她疑惑地张望，才发觉自己神游的时候，所有运动员已经抽完了分组。
　　主任刚刚宣布让大家按照组别站好。
　　李莎的表情有些尴尬，不明白温念到底愿不愿意换。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的！”见温念迟迟没有开口，李莎自己给了自己台阶。
　　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换。
　　温念在心里说。
　　她再看了一眼纸条，正要给到李莎。
　　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我听方言说你也是二组，那我们一起过去？”
　　如果尴尬能用具体情境描述，那此时此刻便是最好的形容。
　　穿着灰色T恤的时凌云慢悠悠走到了两人面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们之前的对话。

　　李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没等温念说什么，便慌忙离开。
　　花滑队原本在一丛草堆边排着，在主任发号施令后，不少人已经去自己分组那边，一时间草堆旁只剩下温念和时凌云两人。
　　“走吗？”时凌云甩了甩自己手中写着2的纸条，表情中看不出任何不自然。
　　是她想多了吗？
　　方言跑来她这边抽签，又非要问到她的组别，而他又这么恰巧地和她一组。
　　应该只是巧合吧。
　　放在往常温念会直接开口问出疑惑，可这会儿却欲言又止。
　　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如果答案和她想得一样，她会害怕，如果答案和她想得不一样，她也会害怕。
　　人可真是矛盾。
　　“走吧。”
　　那就不去想了。
　　二组站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可温念却觉得这段路是如此的漫长。
　　时凌云长腿大迈，却总能和她保持水平。
　　不时有运动员向他们投来目光，在经过三组的方言时，他更是直截了当地朝两人吹起了口哨。
　　其余人不解地看着方言。
　　终于归位，教官正给大家分发武器。
　　新奇的装备一扫温念前面复杂的心情，正跃跃欲试，却听见沉默许久的时凌云幽幽开口：
　　“前面教官讲规则的时候你认真听了吗？”
　　温念点点头，她不像很多人玩过游戏，所以听得很认真。
　　“我没有。”
　　时凌云不以为然地回答，态度理所当然到温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向时凌云解释，只听见时凌云低咳了一声说道：
　　“所以到时候让我跟着你吧。”
　　作者有话说：
　　幸好小时同学动作快，不然我们方言同学的一片苦心又枉费了！
 
 
第28章 
　　原本拿着护甲的手顿了顿,温念当然听出了时凌云话里暗含的意味，她也深知拒绝的理由有很多。
　　她甚至可以现在复述一遍规则告诉她，以时凌云的性格,一定不会继续纠缠。
　　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没有看时凌云,用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了点头。
　　然后低头倒腾着护甲。
　　时凌云捕捉到了女孩的动作。
　　轻到仿佛羽毛飘过,不曾留下一丝痕迹，却恰巧划过了他的心尖。
　　温念想尽可能地把注意力放在装备上，正和厚重的迷彩护甲斗智斗勇。
　　向来灵活的四肢在此刻却像是出走了一般不听使唤,手臂绕到背后想要扣上防弹背心总是失败。
　　“我来帮你。”
　　耳边再次传来时凌云的声音。
　　两人不过一拳距离,时凌云就算没有看她,温念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注意范围内。
　　拿着背心的手颤了颤,温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时凌云拿过了背心另一边的搭扣。
　　她慌忙移开自己的手，却在收回的过程中，触碰到了一抹冰凉。
　　他的手好冷。
　　脑袋快要爆炸的温念有些晕乎乎地想。
　　情绪像晃动的可乐一触即发,稍加碰撞就能水花四溅。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想要开口询问。
　　受够了似是而非的暧昧气氛,想要控制住自己被牵着跑的心情。
　　耳边传来很多声音,追逐的,嬉笑的，打闹的。
　　嘈杂的环境与刺眼的阳光让温念情绪燥热,差点脱口而出。
　　也让她完全忘记如果问出口,不管答案如何，两人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听见了陌生的声音传来。
　　哗啦。
　　有人把可乐瓶盖拧了回去，喷薄欲出的汽水被强行困在了瓶子里。
　　“凌云哥,我等会儿能跟着你吗？”
　　一位梳着马尾的小姑娘突然出现,站在了他们身边。
　　她也是二组的。
　　温念不自觉看了她一眼。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眼睛是漂亮的丹凤眼。
　　正笑容满面地看着时凌云。
　　她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隐约记得应该是双板滑雪队的运动员。
　　理智恢复，温念舒了一口气。
　　庆幸那句话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时凌云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回答了滑雪队女生。
　　“人多容易暴露，还是分头行动吧。”
　　拒绝的理由确实有很多，时凌云就用了其中最容易被接受，又不至于伤人自尊的那种。
　　温念不敢抬头，只是在偶然抬眸的瞬间，看见被拒绝的女孩耸了耸肩便离开的画面。
　　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或者说，四周其实还是有很多人。
　　然而气氛就像是有一道屏障，无形却又牢牢将两人与周身分隔开来。
　　终于在教官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胜负欲让温念暂时放下了脑子里纷乱的情绪，她走在时凌云前面，跑向自己在练习时就选好的隐蔽点守株待兔。
　　最开始的十五分钟是最混乱的时候，陌生感与兴奋感交加引得运动员们肾上腺素飙升，最容易毫无章法地乱开枪然后暴露自己。
　　所以温念没有动作，准备安静地等待骚乱过去。
　　时凌云和她一起躲在草堆背后，没有问她的计划，就这么跟在她身边。
　　两人之间的安静氛围与周围的一片响动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温念不太适应这种沉默的尴尬，抿了抿唇，悄声开口：
　　“既然我们两个一起，要不要制定点手势规则？”
　　温念其实也不懂，她是在开始前偷听到崔凡和队友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时凌云点头，见温念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便开口：
　　“这个动作，”他举起手，五指贴紧，向着自己这边摆动，“代表附近没有敌人，让对方向自己这里靠拢。”
　　时凌云解释。
　　草堆并不宽大，所以两人距离几乎是紧贴，说话间温念能感觉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
　　心无旁骛。
　　她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提醒着自己。
　　如果不是担心时凌云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温念甚至想甩甩自己的脑袋。
　　随后时凌云又说了几个特警常用的手势，并不多，毕竟他们不是真刀实枪上战场。
　　他看起来懂得明明比她多得多。
　　随着前十五分钟的乱斗结束，场上瞬间安静了很多。
　　无边的广袤丛野，偶尔是风声呜呜划过。
　　然而平静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温念紧盯着视线范围内的区域，耳朵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脚步声临近，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从不远处以S型路线跑过。
　　温念甚至看不清他到底是谁，就拿枪对准了黑影。
　　扳机扣动的瞬间，温念屏住了呼吸。
　　脑子里瞬间只有拿下这个人头的想法。
　　胡思乱想烟消云散。
　　只可惜人影并没有因为她这一枪而淘汰。
　　他们用的是激光枪，如果击中，头盔上连接的网络会同步到控制中心，然后会在耳机里播报目前场上的情况。
　　当温念按下扳机后，耳机里并没有出现敌方人数减少的通报。
　　温念顿了顿，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她还来不及思考，就感觉整个人被时凌云拉着往草堆这边掩了掩。
　　柠檬香扑鼻而来，明明穿着厚重的迷彩，周围草丛遍地，时凌云身上的味道却盖过了一切。
　　和他这个人一样，气质独树一帜，哪怕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都能自成风景。
　　原来是她前面为了击中人影，几乎一半的身子都露在了外面，如果不是时凌云及时把她拉到草堆边，那她很可能被反击。
　　咚咚咚。
　　心跳声快要溢出，也不知道是因为时凌云与她紧贴的手臂，还是劫后余生的心跳加速。
　　“高江叶CS玩得很溜，用S型跑你很难击中他。”
　　时凌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指导她。
　　那个人是冰壶队的高江叶。
　　“不过他那片区域唯一有可能的隐蔽点就是前面那块岩石。”
　　追击类游戏预判很重要。
　　温念回头和时凌云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