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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by风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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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拱手称诺,匆匆离去。
  区区刑法卫所两个七品差役伤痛,哪需奏到御前。
  这分明就是特意着人传的话。
  彼时,萧明温正在勤政殿同传召而来的血卫营首领刘钊论事。
  萧明温闻这事,押了口茶,也没说话。
  倒是刘钊道,“陛下,若您实在不喜秦王妃,卑职去造成意外解决了,也不是难事。她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萧明温抬手制止,“你当朕儿子脑子是摆设?这天子脚下,帝都皇城,一个亲王王妃莫名其妙死了,能是意外?还是他的王妃!”
  “罢了,朕便这么一个像样的儿子,且随他。”
  如今有个陆氏女,女子心思或婉转或嫉妒,在情爱中碰壁,便都能化刺。
  七郎尚且对她不设防,且由她慢慢磨去。
  左右自己罚叶氏,不过借人吐口浊气而已。没必要同自己儿子闹太僵。
  萧明温合了合眼,到底还是冷哼了声,“瑕染白璧,如此糟污,实在毁朕多年雕琢的美玉。且留着日后慢慢看吧。”
  他深叹了口气,不由想起先后。
  若是他们的孩子在,方是真正的圆满。
  何如眼下,萧昶无脑且不论。剩下的两个,后院迎的都是什么货色!
  如此念之,他眼下阴翳更深。
  只再次落话道,“你且将心思放在霍靖身上,该追便追,该诱则诱,给朕数管齐下。”
  数十年御座高坐,他很清楚,斩草需除根。何况是那二人之子。萧明温不信,他会这般就此隐于世间,定会回来的。
  而三十年夫妻,她孕四子,却独独给一个乱臣贼子生了孩子!
  最后一口茶未曾饮下,杯盏被他扔在案上。杯盖跌下,发出两声刺耳的声响。

  *
  萧晏从刑卫所出来,去了趟昭仁殿。
  一趟公差往来,他已经二十余日不曾来探望母亲。
  他原也知晓,自皇后故去,天子已经极少入后宫。而自己母亲本也不待见他,这些年完全是看在自己与兄长的面上,应卯罢了。
  然这厢闻贤妃低叹,道是许久不见你父皇。
  萧晏不由蹙眉,“不见父皇,母妃不是乐得清闲吗?”
  贤妃摇首,“他在前朝可有什么变化?”
  萧晏想了想,“父皇于朝政上,惯是清明。除了提拔萧昶给儿臣添堵,其他尚好。朝中运作也一切如常 。”
  他饮了口茶,愈发疑惑,“母妃如何问起前朝的事?”
  “没什么,阿娘随口问问。”贤妃笑了笑,“皇后仙逝,你父皇变化甚大,上了年纪,身子骨总没有早年硬朗。阿娘想着于前朝事上,他是否也没那般伶俐了。”
  贤妃将提前准备的膳食推给萧晏,“倒不是挂心他,乃担心你。别他自个不行,便将什么事都挪给你,弄得你连轴转。”
  “你十月婚期将近,阿照又无母家帮扶,她阿姐亦是才入王府,不熟此间事宜、规矩。届时六局裁衣、制冠、种种事务繁琐,你且多伴着些她。”
  “这洛阳高门,世家贵族……””贤妃顿了顿,仿若想起自己初入宫闱的那两年,笑道,“多来尚有人瞧她笑话。”
  “但若你在身边,便也无人敢置喙。”
  “七郎明白的,阿娘放心便是。”萧晏从贤妃手中接过桂花酿用着,余光扫过自己母亲怅落寡淡的神色,纵是嘴角噙笑也虚无得很。
  本欲安抚几句,然言语无力,他亦甚少开口。
  左右,他同长兄好好的。也能让母亲欣慰,让她眼中聚光。
  五月日头明艳,清风扶柳。
  大好的辰光,贤妃的怅然神色亦不过片刻,转眼复了容光,拉着儿子将这日里自个亲手做的膳食都尝了个遍。
  日影偏转,风中多了分热气。
  萧晏推过那碟玉露团,求饶道,“阿娘放过七郎吧,我还应了阿照,同她一道用午膳的。这、我今个晚膳都用不下了。”
  这说着话,宫人来禀,道是清河县主来了。
  “正好,且给清河用吧。”萧晏摇开扇子,换了个离桌案稍远的位置坐。
  瞧小姑娘衣衫素雅,盈盈入内。
  贤妃自是欢喜。
  数日前,陆晚意陪她用了顿晚膳。欲言又止了半晌,原以为又是来求她入王府之事,不料恰恰相反。
  小姑娘道,“挣扎多时,方看破情障,许是一时念起而已,时日流逝,便淡了心思。既这般,望娘娘莫与殿下论此事,免得以后彼此尴尬。”
  深闺女郎的最是皮薄羞怯,贤妃自然答应。
  “清河见过殿下。”陆晚意福了福。
  萧晏正饮着山楂水消食,也没应声,只用扇尖指了指案桌。
  “过来,坐这里。”贤妃笑道,“给他做了一桌吃食,结果他要留着肚子回府陪自个媳妇用,愣是不肯张口。真就心整个偏了!”
  “咱娘两吃。”
  “殿下哪里偏心了?分明吃了这般许多。娘娘才偏心,瞧瞧,好几个碟子都空了,留得残羹与清河。”陆晚意坐下看了眼萧晏。
  萧晏搁下茶盏,摇开扇子,“还是清河明辨是非,还本王清白。”
  “娘娘,清河错了。”陆晚意盛了碗小天酥奉给贤妃,哀怨道,“便该顺着娘娘的话说,这下好了,熬了锅樱桃露,殿下定是不会用了。”
  说着,示意侍女奉上来。
  “你不会故意挑本王吃撑的时候,送这东西吧。”萧晏摇扇的手顿了顿,走上前来,认命道,“给本王盛半盏。”
  这是凉州特有的一道甜食,只是制作繁琐,樱桃又稀少。
  是故每年也就五六月份才能尝个鲜。
  陆晚意自来洛阳,至今第六个年,每年都给做了分与萧晏。
  贤妃因不喜樱桃,如此便全是萧晏的。
  “罢了!”萧晏止住她,“这东西比金子还难能弄,留给阿照吧,她最喜欢甜食。”
  说着,让人合盖装盒。
  陆晚意浓蜜睫毛覆下,兀自笑了笑。
  陪同贤妃用膳的那日,晌午她被召去了一趟勤政殿。
  陛下给了她一颗“相思豆”,说或许可以全她心意。
  今日她闻萧晏不顾天子颜面、罚了邢卫所对叶照用刑的人,便知她在他心中分量。大抵等他心甘情愿填充后院,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情起,又岂是这般容易便情灭的。
  她亦不求情深,唯求长久相伴罢了。
  是故,她把相思豆放在樱桃露中。
  谁承想,六年了,头一回他不饮甘露,只是为了留给他妻子。
  陆晚意有些恼怒,心中想得便更多些。
  她想,也对,若是让他此刻在此地用一口,便是一会自有法子引他入自己的殿阁,但若他为了叶照翻脸不认。
  她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如让他带回王府用下,再借机行事。
  相比他,叶姐姐好说话多了。
  “殿下糊涂,叶姐姐用不了这个。她不是身子阴寒,不能饮冰吗?且这里头还有青枣碎,西瓜酿,都是至寒之物。”
  萧晏用扇尖敲了记眉心,“本王尽想着这是甜口的。”
  “终究是殿下有口福。”陆晚意笑道,“叶姐姐得空吗?若得空,现下我随殿下同行,去看看她。”
  萧晏颔首,“她也念叨你,走吧。”
  马车驶向秦王府。
  一路而来,陆晚意尚且还在思虑,让萧晏用下自是简单。
  他知晓樱桃露即使搁冰鉴中存着,也就两个时辰的新鲜。他一贯挑剔,定是稍后便用了。
  只是该如何待他用后,支开叶姐姐呢?
  许是天要助她,才下马车,府门口,廖掌事便来回话,道是湘王妃来接了王妃,两人去朱雀长街逛了。
  “去多久了?”萧晏问。
  “回殿下,去了近一个时辰。”廖掌事道,“王妃说了,您不必去寻她,未时正她便回来了。”
  萧晏点了点头,尤觉腹中已经不再积食,目光落在食盒上,吩咐道,“将樱桃露拿去冰镇,一会送来清辉台。”
  日头正好,漫天流云。
  他摇着扇子侧身对陆晚意道,“我们手谈一局,候候你的叶姐姐。”如此将人请入了府门。
 
 
第57章 、晋江首发
  清辉台偏殿中, 萧晏和陆晚意隔案几对面坐着。
  一局落子未几,萧晏便蹙了眉头。
  他用扇尖扣了扣桌案,发出一记声响。陆晚意忽地抬了下眸。
  “想什么呢?你看你落的什么子?”
  陆晚意扫过棋局, 竟是有些迷茫, 突然便忘记方才落子的位置。她心神都在那盏樱桃露上,未入府门前,尚且觉得无有困难。
  一记催、情的药,一双男女。
  且他们年少相交, 有与旁人不同的情意。
  水到渠成罢了。
  可是待入府穿堂,坐到这里,她浑身生出一种莫名地不自在。
  先是掌事姑姑, 告知王妃的去向。
  再是医官, 回了这日王妃的按脉、用药、气色。甚至王妃还在喝坐胎药,他们已经开始预备又要一个孩子了。
  接着是司膳,呈了王妃午膳的食谱,和晚膳点的膳食。
  萧晏或闻或阅, 竟半点没有敷衍,细致地如同批阅兵部的文书。偶有改动譬如食谱的增减,谨慎又似调换沙盘布阵的旗帜。
  还有这府中两片池塘, 周围都上了护栏, 自是因为王妃眼疾之故。
  途径翠微堂,原本东西各有的一片竹林,如今只剩东头那处,西边的全砍了。
  萧晏说, 是为了腾出地给她练功所用。
  秦王府地广院阔, 哪里没有一块空地, 何必砍掉植了近十年的竹子。
  萧晏又说, “她不是看见了吗,行走不甚方便。”
  那又何必练武。
  萧晏继续道,“她喜欢。”
  入了这清辉台,虽是无有改变,布置一如往昔。
  然陆晚意还是看见了,萧晏除了举行加议会才开的议政堂,眼下无事也开着门。
  问他可是下人忘了锁门。
  他道是很久不关了,你叶姐姐嫌弃我里头暗格的机关,说要给我重新制。
  她现在方便吗?
  萧晏道,“不方便。”
  那如何不关上。
  萧晏挑眉,“没说要关。”
  陆晚意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东面书房。
  那个地,整洁连书卷排放都是一致方向,开窗采光、合门纳阴都有规定时辰,入内还需换履净手,书案非笔墨不得放。
  然而如今,那背椅上竟挂着一袭披帛,书案一角灿灿发光的是一支缠金红宝石步摇。
  这府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个女子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填满王府,竟能改变眼前人过往说一不二的习惯与规矩。
  更有,这清辉台的整个气息都变了。
  以前永远都是丝丝缕缕沉水香又冰又甜的味道,眼下却是时断时续的药膳淡淡的苦涩,还有挥之不去的一个女子的胭脂味。
  陆晚意坐在这里,欲行那等事,便觉被一张无形的网慢慢包裹。而铺天盖地的属于另一个女子的气息让她闻之窒息。
  所以,往后她便要生活在这样的情境里,连呼吸都困难,连喘气都压抑。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无保留地改变,心甘情愿地退让。
  “不下了。”陆晚意拂乱棋局,“我尽想着叶姐姐。”
  “哎――”萧晏靠在背椅上,笑道,“都多大了,还这般耍赖。”
  陆晚意抬眸看他,“平素,殿下和叶姐姐也是这般打发辰光吗?”
  萧晏闻这话,突然愣了愣。
  他琴棋书画,弓马骑射都不差,便是女红厨艺也甚好。
  可是,好像两辈子,他也不曾与阿照这般隔案对弈,对镜作画,甚至不曾策马驰骋。
  他们在一起时,他总觉时光匆匆,转眼旦夕。
  恨不得一日作两日过。
  有她的辰光,如何便流逝的那般快?
  无她,便觉时光静止,分外难熬。
  譬如此刻,他都已经望了三回沙漏,然却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殿下?”陆晚意唤他。
  “阿照不善这些。我们……”萧晏回神,看案上棋局,“好像未做什么,这时间便过去了”。
  “这是无趣。”萧晏亦嫌弃地点了点棋子,“不若你把樱桃露方子给本王。”
  “新妇洗手做羹汤,自是佳话。但叶姐姐不方便吧。”
  萧晏已经拿了笔墨过来,“她连粥都不一定能熬稠,本王自个做。”
  陆晚意有些讶异地张了张口,却也不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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