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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by风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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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本王同你打个商量……”他气息粗喘,泛红的双眼迷离,“往后你在去哪,都带上我,我给你做侍卫,做车夫……成吗?”
  “反正,我一刻也不要见不到你。”
  “瞎说!”叶照嗔他,“殿下上值又如何?”
  “同行啊,你予我红袖添香……反正,就是、在一起!”萧晏顶着一头细汗,扳住她双肩,“躲什么,听话!”
  “殿下,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在一起后再说,你先容我……”
  叶照侧了个身,带着上头人也翻过来。两人额对额,鼻尖对比尖。
  她浅笑,他怒视。
  到底,还是她的笑压住他喷薄的火。
  只亲了亲他下颚,垂首靠入他胸膛。
  玉指纤纤,握上另一个他。
  素手琵琶,原也是他喜欢的。
  冰弦冷涩,拨弦转调,琵琶声声至高潮。
  抚在她面颊略带薄茧的手一僵,现出紧绷的白皮与青筋。
  叶照推开身来,柔声道,“郎君,大婚前,你且都不许回家了。届时小别胜新婚!”
  “你说了算!”萧晏张开双眼,神清气爽看她。
  揉揉挠挠在掌心把玩她的长发。
  暮色降临,她出浴之时,他又开始伏案做那条嫁衣罗带。
  叶照看不见他的样子,也不看清他的神色。
  但她能想象他的认真与专注。
  她从后头抱住他,蹭在他肩上,突然就有欲哭地冲动。
  萧晏侧首看她一眼,又回身配着颜色嵌入珠子。
  “殿下,同妾身讲讲这罗带的模样。”
  “那你且听仔细,这一针一线都是为夫的心意。”
  叶照伏在他肩头,认真听。
  大红底色,金线裹边,七彩绘纹。
  如意云纹缭绕,为事事如意。
  龙凤花色相缠,寓龙凤呈祥。
  三百六十颗缠花金玉珠,颗颗都似君心,盼圆满,畔同心。
  她的眉眼贴在他面庞。
  萧晏持珠的手顿了顿,“怎么哭了。”
  叶照自唤眼疾,便再流不出眼泪。哭时,唯有双眼发烫。
  萧晏感受着面庞的灼热,搁了珠子,抱人至膝上。
  她埋头蹭在他肩窝,呜咽道,“因为,郎君对我好。”
  翌日晌午,叶照带小叶子去了一趟湘王府,见慕小小。
  萧晏跟着非要同行,叶照只好由他。
  入了湘王府,三个女人说体己话,萧晏脸皮再厚,再不能跟在后头。被萧D推着去朝阳台听曲。
  台上,伶人唱的还是大婚那支曲。
  两情好,纵百年千岁尤嫌少;
  怎料到,无端会被分开了;
  十年熬,待得比翼终飞高;
  愿此生不恼,欢喜与君温柔终老……
  殿阁中,叶照伸手抚在慕小小微隆的小腹上,想象数月之后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明岁四月,正是春光潋滟时。”慕小小道,“阿照,我们都有家了,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亲人。”
  “你我浮萍半生,注定已经寻不到父母根基。但是,我们可以成为孩子的根,与爱人携手一生。看树苗长高,长出枝哑,抽出嫩芽,想象来日亭亭如盖矣。”
  叶照看她。
  想了许久,终是开了口。
  她面对着慕小小,将小叶子抱在膝头,如实所言。
  最后,叶照道,“阿姐,我来这趟,不是等你劝解,也不是等你提前告知湘王殿下。我既决定要走,便再不会留。”
  “我来,只是想你帮我,帮我一件事。”
  慕小小满腹的话语,和全部的激动,终于在叶照最后的恳求中平复下来。
  叶照低头问小叶子,“你也可以选,是留在姨母处,还是随阿娘走。”
  小叶子从她膝头下来,冲慕小小磕了个头,摸了摸她小腹,笑道,“姨母,我要陪阿娘。”
  慕小小泪如雨下,将孩子搂入怀中。
  “阿照,我应你,谁也不说。但你……别让阿姐寻不到你。”
  叶照牵着小叶子,在湘王府门口等萧晏时,正是日上中天的时候。
  秋天的日光并不耀眼,甚至因秋风瑟瑟,光线里渗着一股凉意。落在人身上,惬意又舒适。
  她在风声中,辨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嘴角笑意一点点漾开。
  小叶子抬头看她,又眺望来人,低声道,“阿娘,我其实在很早前就已经不恨他了。”
  “他知道的。”叶照牵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所以,你要不要唤他一声。”
  小叶子摇摇头。
  何必给他短暂的美好。
  “阿娘,我始终更爱你。”
  日落西山又是一日。
  九月三十日,距离婚期还有五日,陆晚意又一次来到秦王府。
  名为替司制道喜,将婚服送来。实乃催叶照办事离开。
  叶照声色平静,“今日你便去请旨吧。”
  这日晚膳后,萧晏添了烛火,继续制作那条罗带。
  叶照安静坐在床榻。
  萧晏回头看了她两回,总觉不对劲,遂搁下珠子过来,问她怎么了。
  叶照咬着唇畔半晌,拉起萧晏出去,走到库门口。
  库里放着二人的婚服,按规矩放于夫家暖房。
  三日后新妇嫁衣再送回母家。
  叶照垂着眼睛,低声道,“阿晏,我想穿喜服。我穿你看看,好不好?”
  “我说半日,你闷声不吭作甚!”萧晏笑道,“这厢不能应你。喜服入库出库皆有时辰,原是司天监算好的上上吉时。断不能随便打破!”
  “走吧!”萧晏牵过她,“到时婚宴上,再穿来晃我吧。”
  叶照僵在那,没有挪动。
  “听话,不许撒娇。”萧晏哄带劝拖走了她。

  回来后,叶照依旧坐在床畔,萧晏继续嵌珠子。
  “生气了?”萧晏回头看她正自己起身,往案桌旁走去。
  那里除了温着的茶水,什么也没有。
  “没有,我就是有些渴了。”叶照拢在广袖中的手,掌心沁出薄汗,捏着那颗丹药。
  “还说没有,要喝水如何不唤我?”萧晏扶她坐下,倒了盏喂她。
  叶照就着他的手,乖顺饮下,“快去制罗带吧。”
  萧晏揉了揉她脑袋,转身过去。
  叶照默了默,听声辨事,萧晏正聚精会神嵌珠子。
  她拢着茶盏,将药从袖中滑入,倒水入盏,轻晃。
  “郎君,辛苦了。”她端着杯盏,慢慢走到他身边。
  才喝过一杯。
  萧晏抬眸看他,却还是笑笑,张口,由她喂下。
  叶照恢复了往日模样,在他一侧坐下,摸索着捏上珠子,递给他。
  还剩最后一圈,萧晏蓦然就一阵晕眩,困意袭来。
  “阿晏。”叶照唤她。
  萧晏摇了摇头,看她。
  叶照笑,起身引他上榻,替他宽衣。
  萧晏微阖着双眼,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直到二人交颈而卧,相拥而眠。
  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叶照无声起身,素衣裸髻,为再着任何属于秦王妃的衣饰。
  她一步步往门边走去,开门,终是忍不住回头。
  真遗憾,便是回眸。
  我也看不见你。
  她停在这一刻,竟是合门走了回去。只是终究没至榻前,拐了个弯,至案桌旁,摸索到那条罗带。
  她在手中握了半晌,到底没舍得松开,咬着唇瓣将它一点点收至自己广袖中。
  清辉殿正门打开的时候,小叶子已经在等她。
  她牵着女儿的手出去,一路上值的侍者还在同她叩首问安。
  她尚且还是平常模样,平静温和,“殿下还在歇息,晚些再去唤他。”
  “王妃要去何处?”
  “可要准备车驾?”
  “王妃需要先用些早膳吗 ?”
  一路皆有各处侍者问话,她默声摇首,只牵着孩子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王府大门。
  她来时便空空,走时亦是孑然一身,连一袭行礼都没有。
  纵是是满院侍者皆看见她走出了府门,谁又能想到,她再也不会回来。
  朱雀长街的拐道口,她与一辆马车擦肩。
  车中女子撩起帘帐,望远去背影。片刻,落帘催马快行。
  叶照顿下脚步,听车辘声声,未几停下。
  只将孩子的手牵的更紧些,往更远处走去。
  用过双生花的人,会忘记合眼昏睡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待另一朵花喂下,催他苏醒。他看见的第一个人,便会取代昨夜合眼前的人。
  所有关于最初一人的事迹,都由后来人代替。
  亦所谓:
  花开两朵,并蒂一双。
  一朵败,一朵开。
  生代死,新代旧,开出往昔一样的痕迹和纹脉。
  *
  十月初一这日,秦王府的各处掌事,侍者都觉不太对劲。
  已是晌午时分,而一贯作息有度的殿下,亦不曾醒来。
  王妃带着郡主大早出府,至今未归。
  反而是长居深宫的清河县住早早入府,说有事面见殿下。虽清辉台的守卫奉命欲要拦她,奈何人带皇命而来,如此入了清辉台。
  陆晚意坐在床榻畔,看年少相识的男子,看四周场景。
  她将丹药喂入,抚他清俊眉眼。
  大抵从你在凉州拉上我马背的那一刻,便是注定,我们要携手一生的。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萧晏长睫颤动,脑海中万千场景破碎,湮灭,消散,又强留着重新拼凑,却再次裂开……
  他豁然睁开双眼,攥被的手还不曾松开,只艰难地喘出一口气。
  唯觉心口被剜去一块,不得顺畅呼吸。
  “殿下,您醒了?”陆晚意唤他,扶他坐起。
  萧晏尤觉头阵阵发晕,又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疼。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人,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殿下,用盏茶醒醒神吧。”陆晚意喂至他口边。
  萧晏退了退,抬手接过,脑海中画面清晰些。
  他饮下半盏,低眸看茶盏,嘴角淡淡勾起,抬眸道,“不生气了?”
  陆晚意一愣,点点头。
  萧晏揉着眉心,往侧首桌案望去,又四处扫过。
  “殿下,您找什么?”
  萧晏摇头,走到案桌旁,看桌上琉璃盏中的金玉珠子,脑海中闪过昨夜库门。
  遂对陆晚意笑道,“你可是偷偷开库试衣裳了?”
  “我……”陆晚意小心翼翼斟酌话语,想着该如何回答。
  正思虑间,掌事来报,内侍监持诏书下达。
  萧晏看了眼外头日光,对陆晚意道,“是赐婚的诏书,你先去迎一迎,我随后就到。”
  十月初一,巳时三刻,天子诏书赐入秦王府,御赐清河县主陆氏晚意为秦王妃。
  除了跪在最前头的两个当事人,可谓阖府俱惊。
  然而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他们的主子秦王殿下,竟连眉头都未皱,躬身领旨谢恩。只是在起身的一瞬,似是精神不济,有些踉跄。
  不到半日,这旨意的内容已经传遍洛阳高门。
  这厢,无数眼睛盯着的却是湘王府。
  谁都知道,原秦王妃叶氏,其长姐乃湘王妃,年少又拜了湘王为师。前两月里,秦王还说要让叶氏从湘王府出嫁,那处算是她的母家。
  如今,一夕之间,秦王妃骤然换了人,这母家定是要说法的。
  纵是湘王手足情深,湘王妃也不是善了之人。
  却不想,一日,一夜,又一日……湘王府平静如初,波澜皆无。
  既是如此,旁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门权贵之中,何况是这等天家皇室,不能说、不见光的事,从来有之。
  十月初六的婚宴如期举行。
  萧晏自是高兴,这是他等了两辈子的喜事。
  只是,从数日前开始,他便一直头疼的厉害。苏合搭过他的脉像,除了稍有杂乱,并无不妥。
  这日天未亮,萧晏便安时辰起来沐浴熏香。
  汤泉烟雾缭绕,他整个人晕晕乎乎,未几竟是合眼沿着池壁淹没在水中。
  隔着茫茫水雾,他看见了陆晚意。看得久了,尤觉慢慢模糊。人影轮廓都散去,虚空里只剩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慢慢合上,眼中缓缓落下泪来。
  竟是两道血泪。
  “殿下――”苏合过来给他请平安脉,久不见人回来,尤觉不对劲。
  如此破门入汤泉,竟见这人已经沉入泉中。
  一枚急救的银针纸扎入虎口,萧晏终于在被拎出水面的一刻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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