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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郎——by莽日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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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舒不满道:“凭什么呀,大理寺不曾找过我,吏部也不认为我有罪,就连圣人都未曾问责,你凭什么罚我。”
  他狠狠甩下一个茶杯:“你还好意思提圣人,要不是你姓戚,要不是你大父在边塞立了功,你以为你能这般全身而退吗?”
  望舒低下头,道:“是,我是沾了戚家的光,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当时……”
  她喘了口气,无奈地说:“当时那殷二郎在杀人!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把人掐死,却躲在一旁不救吗?我这叫什么,我这叫见义勇为,我何错之有?”
  她干脆一下子将这些年的苦水诉完,“你不想让我姓戚,不想让我辱了你的门楣,当初就别娶我娘啊,当初就别生我啊?”
  “你知道阿娘性格高傲,为什么还要私藏外室,为什么还要迎她入门?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要假惺惺说为了我好,却一次次把心偏向戚容音。”
  “你说我不该喜好奢华,买些无用的金银珠宝,处处跟人攀比。”
  “行,我不用戚家的钱,我外祖见不得我素着,派人从千里之外送来黄金万两,你又看不上商贾之人,嫌他们俗气,坏了你的一身清风明月。行,我找人做点生意,不稀罕你戚家这口饭,你又说我不该抛头露面,让戚家受尽流言蜚语。”
  “那你到底要我如何?”
 
 
第12章 活菩萨
  戚良瑾有些怒不可遏,站起身直直向望舒走来,气急败坏地指责道:“自小我便教导你,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你却只知华服珠宝、鲜衣美食,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将来出嫁,如何勤俭持家?士农工商商为末,你不学诗书,反而去钻营谋利、投机取巧,可不是辱我门楣?”
  “好你个不孝女,仗着家中长辈宠爱恣意妄为,近年来愈发目无尊长,今日更是对我大呼小叫。你娘亲去了道观,这些年疏于教导,竟养出如今这副脾性,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戒鞭,想要对望舒大打出手。
  门外的戚容音看见后冲了进来,连忙将手中茶壶放下,挡到望舒面前,哀求道:“父亲莫要动怒,阿姊也是为了救人才不得已砸伤殷二郎,如今大家都相安无事,那便是极好的了。父亲若是执意要上戒鞭,容音愿替阿姊受罚。”
  望舒将她推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仰头看着父亲说:“ 你还有什么资格提我母亲,你凭什么打我?”
  戚容音轻轻拍抚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好生劝道:“阿耶正在气头上,阿姊这又是何苦呢,你便少说几句吧。”
  望舒垂眸,刚想开口却止住了,压低怒气温声说道:“与你无关,离我远些。”
  戚良瑾大手一挥:“容音,你让开些,我今日便要打死这个不孝女。”说罢正欲提起戒鞭往她身上狠狠砸去。
  容音却紧紧搂住望舒,哭着说:“阿耶不要,你这一顿鞭子下去,若是伤了皮囊,阿姊日后岂不是要受夫家笑话?”
  “若是伤了筋骨,又得休息上十天半个月,届时大父归来,他素来最疼阿姊了,我们该交代啊?”
  他急急收住了鞭子,怒喝一声转过身来不欲再看见望舒,背着手想要等待怒气平息。
  望舒也倔着脾气不肯服输,最后两相无奈下,望舒率先提出:“阿耶若是不想见着我,我这几日便去终南山寻我母亲。”
  他叹了口气,顺着台阶道:“罢了,随你,且去道观住上一段时日,好生修养身心,将来莫要再做这种糊涂事!”
  望舒双腿跪的有些发酸,颤巍巍站了起来,戚容音连忙上来搀扶住她,望舒连忙挣脱,不自在的唤道:“素娥,过来扶着我。”
  随后两人一路回了闺房。
  *
  望舒心中郁郁不乐,闷着气一头戗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抱着被褥呜咽,颇为恼怒。待她想通后,忽地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
  素娥苦恼的问:“娘子,我们这会儿真的要去终南山吗?”
  望舒摇了摇头,“终南山山深路远,道观中又极为清闲,我最是过不得那些清苦日子。不过是寻个由头,好离开戚府罢了,日后也不用再见到那对外室母女,自讨苦闷。”
  随后她开始设想道:“我先前不是在醴泉坊买了座宅子吗,今晚便搬去那儿,每天睡到太阳爬上山头,还不用去晨昏定省,又无人看管,可不自在逍遥。”
  “那里毗邻西市,万国商人云集,有貌美的胡姬当垆卖酒,还能欣赏异域歌舞。更有玲珑满目的奇珍异宝,要是觉得无趣还能去找柔嘉公主玩玩,离她公主府也近。”
  素娥有些战战兢兢地说:“这不太好吧,要是被郎君发现……”
  望舒丝毫不在意地说:“发现就发现呗,御史中丞日理万机,又极好面子,难道还能亲自上门将我赶回来不成?”
  说罢望舒大手一挥,吩咐道:“那几个箱子都给我搬上。我买的这些个宝贝花了不少钱,可不能留在这间死气沉沉的宅子里吃土。”
  望舒又把自己那些珍贵家当细数了一遍,她撑着脑袋冥思苦想,最后下定决心吩咐道:“唉,素娥,临走前你把这套琉璃盏给府上那个小菩萨送去。”
  素娥有些难以置信,复问道:“ 是容音娘子吗?”
  望舒点了点头,瘪嘴说道:“是啊,不然府上哪还能找出第二个活菩萨?”
  素娥似乎有些欣喜,“这还是您头一回主动提起容音娘子呢。”
  望舒听着这话有些别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抱着双臂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可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她今日帮了我,不想欠她这个人情罢了。”
  素娥问道:“既然娘子心存感激,何不登门致谢,琉璃盏虽然金贵,却未及情谊厚重。”
  望舒摇了摇头:“她是帮了我,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她。我可不要去找那个小倒霉蛋,每次碰上她准没好事,还是小命要紧,我那么多银子没花完,死后平白落入他人手里,岂不可惜?”
  *
  望舒带着一车衣物饰品浩浩荡荡出了戚府。江凉空跟了上来,问道:“娘子可是要去终南山,奴可以为您驱车。”
  他这会儿站直了身,比望舒高出不少。她此时心情颇好,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来,轻声道:“小奴隶,带我去醴泉坊。”
  他低下身子,应道:“是。”
  随后走到马车前蹲下,好像等待着望舒踏着他的背上马。
  望舒内心嗤笑,上辈子他也是用这些手段讨好自己。
  素娥见她不动,方拿着马凳上前,“让开。”
  江凉空以为又做错了什么,惹得望舒不快,有些神情低迷。
  她上了马车,一路上颇为无趣,便隔着马车与江凉空聊起了天。“唉,江凉空。当初买下你可花了我足足两个月的例银,你日后可不能学那中山狼反咬一口,得知恩图报。”
  他应承道:“是,娘子大恩奴没齿难忘,将来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娘子。”
  望舒在内心狠狠扎了一下一个叫江凉空的小草人,那你可真会报恩,上辈子明明说喜欢望舒,结果借她势力一飞冲天之后,敲锣打鼓前往戚家求娶她的庶妹戚容音,还对自己倒打一耙,险些破坏了她与太子的联盟。
  她继续念叨:“幼时便常常与你说,要勤加习武读书,不要老跟别人抢那些粗活干。以后等你父亲翻案了,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位及人臣。”
  “是,娘子,奴这些年来未曾有一刻落下习武读书。”
  望舒又狠狠扎了一下小草人,所以你习得诸多武艺,就统统用来对付我了。
  “你还得学些左右逢源的手段,这世上多是名利场,人心叵测,稍有不慎就惹恼了贵人,一番栽赃陷害就如同你父亲一般,含冤入狱。这些日子你便跟着云梦替我经营几间酒楼,若是让我诚心如意,便替你脱了奴籍,再找人举荐你到大理寺,至于能不能出人头地就靠你自己了。”
  江凉空愣了愣,随后欣喜道:“多谢娘子。”
  素娥有些惊奇地说:“娘子你看,好多番邦人,那李家的小郎君又带着他的昆仑奴四处显摆。”
  望舒探出窗看了一眼,“瞧他那稀罕劲儿,阿耶看了估计都得骂一句俗气。”
  素娥劝道:“娘子慎言,莫要拿郎君开玩笑。”
  望舒有些恼道:“得了吧,他能知道才有鬼,”
  一路到了她的府邸别院,侍女云梦听到消息后,匆匆跑过来迎接。“娘子,您这躺儿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未曾布置好,您看着还缺了什么,再吩咐下人出去购置。”
  望舒点了点头,说道:“云梦可又变漂亮了,近来生意如何?”
  云梦道:“回禀娘子,将近春闱,好多江南考生都陆陆续续入京了,东市那边的花影楼地段好,客似云来。西市这边的生意就不太景气。”
  望舒笑道:“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就少讹点那些举人的钱财。对了,带江凉空熟悉一下生意,我叫他帮衬帮衬你。”
  云梦:“是,娘子。我们这些酒楼饭肆可没赚多少油水,那些书生都是一个劲儿地涌进平康坊,不是千金博佳人一笑,就是进了赌坊,那些债主没追到我们店里都算好的了。”
  “那你就在门前挂个牌子,说一律现结,概不赊欠,若有哪个人赌上瘾了,就速速轰出去。”
  *
  这几日望舒日子过得倒是极为舒坦,每天做着春秋大梦、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闲时逛逛坊市,看看账本,快活似神仙。
  这日,一个小厮在门前鬼鬼祟祟四下探望,瞅准望舒出门之时,便递上一封信。
  望舒问他是何人送来,他只说此信云中来,那人未曾道清名姓。
  打开信封,只见里边有一支桃花簪,还有一张信笺,上面是她熟悉的小楷,正是晏希白的字迹。
  写道:“见字如晤,上次匆匆一别,距今已有数日,从柔嘉口中无意得知戚娘子如今住处,谨问君安。近来东宫多事,忙得焦头烂额,颇为窘迫,故未能上门叨扰。遥寄一枝春,近来乍暖还寒,尚乞珍摄。”
  望舒回到房中,将信放置好,躺在床上憨笑,内心有些自鸣得意。
  刚想回信一封,却发现送信来的小厮早早便离去,现下正是投石无路,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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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呆瓜
  戚府得知望舒未曾前往终南山,反而在醴泉坊购置别院住下后,就时常派人前来,奉劝望舒早日归家,莫要惹得众人担心,她回绝多次后,干脆闭门谢客,好清闲度日。
  这日东风渐起,无雨,只有薄薄的一层暖阳打在屋檐上,透过树荫在地上勾勒出几道零星斑驳的黑影。
  门前有儿童牵着风筝,一双草鞋跑来跑去,每一步踏在细沙上,发出吖吖的声响,总角之年,言笑晏晏,他们此刻无忧无虑,纵情嬉戏玩闹着。
  望舒起了兴致,又亲自画了纸鸢拉了线,想在院中独自玩耍,正尽兴之时,纸鸢却被风吹缠绕在树上,素娥拿起竹竿想要将纸鸢挑下,但反而越缠越紧,甚是惹人苦恼。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又有一只风筝飞了上去,门外儿童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喊道:“娘子娘子,能不能帮我们取下风筝。”
  一个胆大的稚童想要爬到树上,素娥连忙将他报到一旁,“你阿耶阿娘在何处,若是爬树摔了我们可没法交代。”
  望舒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两只风筝,沉思后道:“我上去取吧。”周围儿童一片欢呼。
  她喃喃道:“先前我与阿娘在扬州时,便常常上树摘果,下池摸鱼,但随父亲回到卫国公府,处处皆是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自个儿在外边住,想如何便如何。我说我现在要爬树摘风筝,也没人能管得了我。”
  素娥劝道:“娘子,不可。这树还带着湿气,若是不小心打滑容易伤了身体。”

  望舒却执意说道:“无碍。”说罢她便摩拳擦掌,畅通无阻上了树,随后将风筝缠绕的丝线解开,扔了下去。可正当她在树上眺望着京城的大好风光之时,有人脆生生喊了句阿姊,险些吓了望舒一跳。
  低头往下看去,只见戚容音正在树下站着,眉目间净是紧张,她扯开嗓子喊道:“阿姊,这样太危险了,你快些下来。”
  望舒看见她,便莫名的胆颤心惊,“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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