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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郎——by莽日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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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更是掩面嗤笑,“戚娘子才是说笑了,善妒乃是七出之一,您又何必如此诋毁自己,若是让他人听见,谁还敢上门求娶?”
  望舒惬意地往身后一躺,跟人拌嘴还蛮有意思的,不过既然她非要咄咄相逼,那她自然也可以暗箭伤人,“这就不劳娘子费心,这七出之罪本就待女子极为苛刻不公,我一不求权贵仰仗,而不求情深似海,这婚事自然不急。”

  “但我却听说杜娘子家中可是催的紧,平日里又是绣手帕、绣锦囊,不知道可为它们寻到主人,我倒是认识好些正值妙龄的小郎君,你若喜欢我还能给你介绍一二。”
  她大概是默默翻了个白眼,便不再说话。
  另一艘画舫上的大诗人又出了奇思巧作,爱意萌生的小娘子可坐不住,趁着众人狂欢,又是仍手帕、又是扔绢花,还有些不管不顾的,便是金珠翡翠也疯狂地扔了过去。有些砸不中,便掉进了水中,噗通的响声格外悦耳。待人潮散去,泛舟打捞也够寻常人家花上一年半载。
  歌舞不停,极尽奢靡。
  人生百事一杯中,喝也愁,不喝也愁。
  望舒看着云卷风起、一直到日落黄昏,杯中酒见底又续上,身旁人来又人往。
  晏希白不喜欢暄闹,只在一旁静静坐着,看她,然后神游。或许觉得哪道点心好吃,便递了过来,或许觉得她口干舌燥,又倒了清水,或许见她出了薄汗,再悄悄送她手帕。
  望舒喝的渐渐有了醉意,脑中乱作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无法思考,他人说话也不能深究。
  她酒品还算不错,起码不会说些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就着落日投来的一抹余晖,再懒洋洋、慢悠悠倾倒在晏希白怀里。
  他身上永远泛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晏希白见望舒醉酒之后,双脸酡红,就连原先清冷的眉眼也尽是娇憨。她乖乖的,动也不动,只是静静躺在怀中,连带着淡淡的酒气、若有若无的呼吸,安静得好像能听到谁的心跳,在胸膛之中打着鼓。
  她的一双眼眸像小扇般扑通扑通眨巴着,愣愣的、无辜的看向晏希白。
  众人向他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晏希白抬起手,宽大的袖子遮挡住望舒的醉颜,谁也看不见一丝一毫。
  望舒闻得到他袖子上残留的墨香书气,酒醉之后又显了些幼稚心态,她掀开他袖子的一角,犹如管中窥豹一般,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觉得无聊,又趁着别人看不见,便对着晏希白动手动脚,这也摸摸,那也摸摸。就连自个儿也要掩耳盗铃般闭上双眼,假装入睡。
  他察觉到痒意之后,轻笑着说:“就你爱玩闹……”
  她不闹了,安静下来,不知不觉便哼唱起母亲家乡的歌谣,随着画舫在水面上轻轻荡漾。
  春日飘来一场桃花雨,极尽的温柔和浪漫,她要溺死其中。
  许是玩得无聊,她在直起身板,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有点熏,我去吹吹风。”
  晏希白道:“好,素娥,将你家娘子扶稳了,莫要跌跌撞撞掉落水中。”
  望舒笑着说:“我水性极好,掉下去便当是洗了一场春雨,她们说这是好兆头,能去去身上的晦气,日后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他摇了摇头,只当望舒在胡言乱语。
  望舒在素娥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风口看着天边的晚霞,腰软的快要直直靠在素娥身上。
  对面的诗人才子也醉醺醺倒了一片,一个不知羞的小郎君,见望舒貌美,在众人哄闹中,念了几首酸诗,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望舒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那登徒子,长得还算中人之姿,也就五官周正、身量高挑而已。
  他见望舒嘴角扬起了弧度,觉得有戏,又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成狂。”
  素娥在一旁笑道:“娘子,你看这书生好轻佻,可需我出言训斥。”
  望舒摇了摇头,晏希白寻声走了过来,给望舒披上了外衫,道:“外边风凉,当心身体。”
  她却笑着看向他,道:“殿下,那边有个白面书生,他想要勾引望舒。”
  晏希白挑了挑眉,往那书生看去,随后问:“那鱼儿上钩了没?”
  “可惜鱼饵不够鲜美。”
  “若是鱼饵足够鲜美?”
  她歪着头,漫不经心,“说不定红杏见园外春色更美,便想着出墙去呢。”
  晏希白道:“若是本宫养的红杏出墙……”
  望舒打断了他,“你即春色,我心向你。”
  说罢,望舒朝着那傻眼的书生,说道:“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那书生不知道晏希白身份,依旧风流地说:“恨不相逢未嫁时。”
  望舒嗤笑,便是未嫁,也轮不到你。
 
 
第27章 教我从此以后害相思
  已是黄昏日暮,彩云消散,画舫渐渐往回漂泊、直至停船靠岸。
  晏希白扶着醉醺醺的望舒下了船,她尚存一丝清醒,却又晃晃悠悠站不直,双脚悬浮,只觉一瞬间天地颠倒,万物摇曳。
  素娥在一旁说道:“娘子,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望舒看向了晏希白,有些迷茫的说:“殿下,我该回去了吗?”
  他温声道:“暗夜将至,不如归去。”
  望舒扯着他的衣袖,笑着说:“好,改日再会。”
  “还望珍重,敬候君安。”
  望舒在他的注目下缓缓上了车,却有人高声唤道:“娘子,请留步。”
  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书生缓缓走来,一袭白衣,周身清贵。他走到望舒跟前,从书童手中接过一卷画,递给了望舒,道:“方才在画舫之上,匆匆见了娘子一面,只觉惊为天人,手痒难耐即兴作画一幅。小生不敢私藏,今赠予娘子,还望不弃。”
  望舒接过了画卷,当场便解开看了看,美人凭栏远望,水天一色,纤尘不染。墨笔丹青,行云流水,虽只有寥寥几笔,却笔笔老练自然,是上品佳作。
  再看向印章,“沈行舟。”望舒恍然笑道:“原是你便是那位江南来的沈郎,这画技当真是一绝,只怕在外边纵是千金亦难求。”
  “娘子过奖了。”
  望舒将画卷收好,让素娥拿出一袋金珠,递给了沈行舟,“那便多谢了,沈郎一幅画当值高价宝,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他却笑着推脱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求佳人一笑。”
  “不知娘子是哪家女郎,能否……”
  望舒有些迟疑地问:“此画留在我身旁也是无用,沈郎可介意我转赠他人?”
  他笑容尬了尬,“它现下已属娘子,悉听尊便。”
  望舒下车后走到晏希白身前,将画送给了他,“江南沈郎一画难求,殿下可要好生珍藏。”
  晏希白接过后随手便扔给了身旁奴仆,仿佛有多嫌弃似的,面上却答道:“那是自然。”
  两人无言相望许久,最后她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道:“殿下,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晏希白替她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淡淡的应了声:“嗯。”
  望舒踮起脚,凑到他耳畔,念道:“有诗人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殿下,望舒先走一步,有缘再会。”
  恰是这一刻春光乍泄,微风轻拂发梢。
  晏希白侧头便看见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凝着一汪春水的双眸,以及玉面朱唇,都泛着暧昧的红,再往下便是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不由得屏住气息,喉结随着她若即若离的呼吸滚动,最后泄了气,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她便小跑着匆匆上了马车,只余下丝质披帛扬起的一阵清风,裙摆摇曳,在他心中留下了最后一抹弧度。
  从此以后害相思,睁眼是她,闭眼是她。
  魂牵梦绕,食不知味。
  回到宫中之后,晏希白对着画作沉思许久,临摹一副便让人将原作拿去烧了。
  *
  一壶酒下肚之后,望舒便热烘烘的,没了胃口。回到家中时,刚想躺在床上,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却又想起今日纵马之事,连忙召来春山,问道:“今日之事,查的可有眉目。”
  春山从门外揪着小马奴的耳朵,两人拉拉扯扯走了进来。
  她指着小马奴说:“回禀娘子,府里的下人都说,这小马驹一直由此人单独照料,这几日只有他与小马驹接触过。”
  望舒倚在贵妃榻上,此时正有些昏昏欲睡,她抬了头,看向马奴,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马奴战战兢兢地伏低了身子,哭哭啼啼地说:“还请娘子明察秋毫啊,奴是三年前卖身葬父,十两银子便进了府,而那小马驹听说是花了一千两才请入府中的。奴自从接手它之后,无一日敢有懈怠,我是将它当作主子来伺候,每日喂草、洗漱皆是亲力亲为。奴自进府以来,就颇得娘子眷顾,您就是借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借它来加害娘子啊。”
  望舒被他嚷嚷得头都大了一圈,她有些烦闷地问:“你可认得醉马草?”
  马奴怔了怔,随后慌慌张张地回道:“认得,怎么不认得,那小马驹每日吃的草都是奴精心挑选,奴养马多年,又岂会分不清醉马草?”
  怕望舒不信,他又急急忙忙补充道:“娘子,这几日马的饲料皆有剩余,如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查看。奴对娘子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万万不可冤枉好人啊!”
  望舒疑惑地看向春山,她皱着眉说:“回禀娘子,府中上下都查过了,没见有醉马草的痕迹。”
  所有事情乱作一团,整个人又浑浑噩噩,望舒摆了摆手,示意让马奴先下去。最后她吩咐春山,道:“查查马奴最近见过什么人,账上有何支出有何收入,表面上别将他看得太紧,背地里找人悄悄跟着他。”
  “是,娘子。”
  众人退下之后,素娥又带着一封请柬走了进来。“娘子,是二皇子府上送来的。”
  “二皇子,真是稀奇。”上辈子二皇子是导致晏希白被废黜太子之位的幕后黑手,也是其中最大的得利者,心思狡诈、自视甚高,恶毒却无能,但望舒最终却也被他摆了一遭,落得个病躯空壳,早早黯然离世。
  她有些懒得不想动,便说道:“你拆开看看。”
  素娥拆开信笺,草草看了一眼,回道:“娘子,二皇子妃于三日后设春日宴,邀请你到府上一叙旧情。”
  望舒喃喃道:“一叙旧情,也确实有些旧情。但如今我二人立场不同,早早便断了联系,只怕最后还是要刀剑相向。”
  “娘子,只怕这是场鸿门宴,可需回绝了她?”
  她笑道:“不必,替我准备准备,再去赴宴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些什么把戏,或许这招不叫请君入瓮,倒是叫作引蛇出洞、反将一军。”
  *
  三日后,望舒正在屋中打扮,戚容音见她这几日心情好,不赶人,便又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了望舒房中。
  老远便听见她那甜甜腻腻的声音,“阿姊阿姊,听说你也要前往二皇子妃的百花宴。”
  望舒正在对镜描眉,被她这么一吼险些手抖,她慢悠悠的说道:“对呀,怎么,你也要去?”
  她欣喜地转了一圈,“这可是我第一次受邀参宴呢。二皇子妃这场宴会以花为主题,参加宴会之人皆要头戴簪花,穿着花纹服饰。阿姊你快猜猜容音今日是什么花?”
  望舒放下手中眉粉,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一身粉嫩衣裳,却又配了绿色披帛,双颊涂了薄薄的一层胭脂,头上却像是重了一树桃花。望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不就是桃花成精吗?”
  她瘪了瘪嘴,道:“阿姊,真的有那般难看么?”
  望舒摇了摇头,“人比花娇,只是还需稍作打扮,添上些画龙点睛的笔法。”
  她笑着吩咐素娥,“给三娘再整理整理发髻。”
  素娥也憋不住笑着说:“是,娘子。”
  她饶有兴致地问戚容音,“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花?”
  戚容音一边乖乖任由素娥捯饬,一边说道:“国色天香,雍容华贵,阿姊最适牡丹。”
  望舒点了点头,从盒中拿出牡丹簪花,在头上比划了一下。
  戚容音接着补充道:“可时人最爱牡丹,只怕届时在众人中失了特色。
  她却不缓不急地说:“就是要有比较,才显得我一枝独占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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