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灵府破碎的废人——by三日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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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烫?病了吗?”霍珏问。
穆晴岚这几息之间,身形竟然哆嗦起来,呼吸之间尽是灼热气息。
她双眼泛着猩红,看向霍珏,咬牙道:“有人在湘君山纵火,我得赶紧回去!”
第52章 杀人
霍珏闻言惊得睡意全无。
他自然不能让穆晴岚自己回去, 立刻起身穿好衣服便要跟着去。穆晴岚尚且还能分出一些理智担忧他明天的招魂阵,可是她动了动唇,却最终没说让霍珏留下的话。
因为易地而处, 穆晴岚绝对不会放任霍珏独自涉险,霍珏也不可能让她一人回山。
他们已经是夫妻一体, 不可分离。
两个人没来得及同段琴轩打个招呼, 就迅速御剑直奔湘君山;霍珏背着他的本命剑, 在半路上捏了个传信灵鸟通知段琴轩他们去了哪里。
两个人视力常人不可比,还未等到湘君山, 便远远看到浓烟滚滚, 漫山遍野的山火肆虐。
穆晴岚状态已经非常差, 她整个人烫得宛如远处山火,霍珏一直以灵力为她平息热度, 但是收效甚微。
穆晴岚是山鬼,但又不是那种只被囚困在山中不得出的山鬼;她与湘君山花草生灵同气连枝,她能感知湘君山上的一切变化,就像人能感知自己的肌肤之上有东西在攀爬一样。
她不止一次跟霍珏说,在湘君山之外, 她凝化的本体即便是被攻击散掉, 也只是回归湘君山,很快就能恢复。
所以她当时才敢给霍珏共生, 穆晴岚甚至能随意取用山髓――她的魂命与湘君山相连。
也正因如此, 她能受百姓供奉而化形,她的本体就是湘君山。
现如今山中大火肆虐, 穆晴岚整个人犹如被投入火中炙烤, 还未等落入湘君山地界, 穆晴岚已经双膝一软, 险些从霍珏的长剑之上跌落。
霍珏抱住了她,心急如焚肝胆俱裂。
脑中封魂阵法此刻才真正起到了效用,他面上虽然霜冷冰冻,却好歹还维持着理智。
他怀抱着穆晴岚,将痛苦得浑身发抖的穆晴岚抱紧,浩海般的灵力冲入穆晴岚的身体,却似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穆晴岚的呼吸越来越急,猩红的双眼眼神甚至开始涣散,眼中倒映着山火,甚至是山火之中不断逃窜的小动物。
动物的嘶叫声、烈火呼啦声、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充斥着穆晴岚所有的感官。
她犹如被活生生地剥皮抽筋,剜骨剃肉一样痛苦不堪。
她急促地在霍珏的怀中喘息,喉咙之中发出嘶嘶抽气的怪异声调,霍珏双眼锋利如刀,伸手扶住穆晴岚后颈,轻声道:“别怕,别怕,有我呢。”
他眉心隐隐透出黑气,似是一百多年前那场惨烈的过往重演,他眼看着穆晴岚在他怀中痛苦抽搐,御剑朝着湘君山里面急速飞去。
“我帮你杀了他们。”霍珏的声线渐渐同一百五十多年前重合,他抱着心爱之人用力到骨骼咔咔作响。
霍珏的声音似是含了一口粗沙,内府翻涌,灵压自他周身荡开,杀意凛然。
而穆晴岚脑中却在这时闪过无数画面,她的骨肉筋脉被烈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似是被无数猛兽撕扯吞食。
她在这种似曾相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之中,竭力让自己维持清醒,更怕霍珏原本就动荡的七魄越加不稳。
她想劝霍珏,但她一张嘴,便有一股火苗自喉咙窜了出来。
“霍……”她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
穆晴岚和霍珏同时慢慢低头,眼看着火苗从穆晴岚的腰腹钻了出来,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霍珏来不及采取任何的措施,穆晴岚已经轰然在他怀中散了本相,化为了飞灰。
“晴岚!”霍珏只感觉怀中一空,积压了一百多年的恐惧,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痛苦,伴着浓烟热浪山呼海啸般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两个人终于自半空落入湘君山之中。
霍珏僵硬着双手整个人凝固一样,噩梦降临现实,他双眸拉开层层殷红血丝,险些当场疯魔。
好在下一刻散为飞灰的穆晴岚很快又在他身边凝聚,虽然无法凝成实体,却以魂体的状态出现在霍珏身后。
“霍郎,”穆晴岚变为了魂体,反倒没有那么痛苦了。
她满脸焦急,安慰霍珏:“我没事的,没事,只是维持不住本相,你别急!”
穆晴岚飘到霍珏面前,魂体倒映在他即将失焦的双眸之中,霍珏定定看了她片刻,被穆晴岚拉了一下,才猛地从濒临崩溃的边缘醒神。
山风烈火呼号,吹透霍珏后脊眨眼之间汹涌的冷汗。霍珏不受控制打了个哆嗦。
“霍郎,今夜的风太大了,天干物燥,这样下去整个湘君山怕是都无法幸免,四处纵火的人交给你处理!”
穆晴岚强压着痛苦,双眸涌上水雾,“我得去救它们,它们在求救!”
霍珏知道,她说的是湘君山之中的生灵。
她说完凑近霍珏,以魂体的状态飞速在霍珏的唇上落下一个轻的根本感知不到的吻。
“我们都不能有事!”
她话音未落,原地化为绿色灵雾迅速扎进了山中,同滚滚浓烟融为一体,连霍珏也再分辨不出。
霍珏本在彻底七魂崩乱的边缘,只差一点点刺激,便能当场崩溃;但是穆晴岚临别的一个吻,犹如一记千斤重锤,犹如一根通天彻地的钉子,死死把霍珏钉在人间。
对!穆晴岚同他说过,山在人在。她就算是散了本相也没有关系,她只要受到百姓的供奉,就能再次化形。
他们谁也不能出事!
山火连天,整个湘君山陷入一片黑烟与明火的笼罩,纵火之人居心叵测,竟是没放过湘君山任何一处,包括距离山下城镇最近的山林。
霍珏原地站定,自身后抽出重逾千斤的本命剑,灌注灵力在剑身,令长剑灵光大盛;下一刻,他飞身而起,持剑在半空之中腰身扭转蓄力,同长剑翻转的弧度合二为一,接着狠狠将长剑钉入地面。
“嗡”地一声,灵压自霍珏长剑插入的地面迅速荡开,裹挟着霍珏的灵识,蛛网一般朝着四周急遽扩散,所过之处山火湮灭浓烟止息。
霍珏整个人犹如神君临世,灵压似投入水中的巨石,波纹一层层一圈圈地荡向更远的地方;而在这波纹之中,细如闪电的灵流扭动如蛇,准确地找到隐藏在山中的纵火之人。
他手中压着重剑剑柄,脚边地面随着灵压越来越强,寸寸开裂;灵流去势如山崩海啸,欲要将作恶纵火之人转眼轰为飞灰,却在发现那些纵火之人之后,凛凛杀机骤然一凝!
是凡人!
怎么会是凡人?!
霍珏瞳仁微微放大,一百五十四年前的一切似乎再度重演;他当时因为斩杀凡人因果累累,两次重生尚且未能彻底摆脱因果纠缠,若是今夜再杀凡人,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抓住重剑剑柄狠狠在地面一扭,那些似灵蛇电闪游动的灵流便迅速急转,险险穿透了那些凡人的肩头,而并非是致命心口。
“呃……”
“啊!”
惨叫声来自四面八方,霍珏耳力惊人,粗略估算一下,竟是足足有上百人。
上百人在山中纵火,湘君山岂能幸存?
他心中恨得要滴血,已经猜出了背后主使,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非是穆婉然那样的险恶之人才能想出的计谋。
霍珏恨得咬破舌尖,口中腥咸弥散,他微微抬起重剑,换了个地方,再度以灵力催动,将剑身生生钉入地面!
扭动的灵压灵流再度狠狠荡开,自半空向下看去,整个湘君山的山火竟然生生被霍珏这一下湮灭了小半。
只是夜风吹又生,冬日天干物燥,湘君树又是油脂旺盛树藤繁茂,火势早就脱离了那些纵火人的控制。
而霍珏这一波灵压荡出,令更多凡人丧失了抵抗力,同时也终于寻到了罪魁祸首所在之地!
霍珏提起长剑化为一缕灵光,流星一般,急速朝着罪魁祸首所在的方向杀去――
与此同时,穆晴岚魂体在山中穿梭游荡,怀中抱着各种被山火灼伤的弱小动物,不断地往返去山林正中一处高且光秃的天然石台,安置这些小家伙。
小东西们在她怀中唧唧哭泣,穆晴岚心如刀割。
她已经记不得身前事,是在这山中凝聚意识化形成人,这山中的每一个生灵,都是她看着诞生,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石台之上,各种平时隐匿在山林之中大大小小的动物,甚至是蛇虫鼠蚁、未曾孵化的鸟蛋、全都凌乱地聚集在地上。
穆晴岚一阵风似的冲出来,将怀中、肩上、甚至是头顶上顶着的小动物放下,再度扎进浓烟滚滚的山林。
“山鬼,这到底是谁干的!”狐狸精他们也都在帮着穆晴岚救生灵,他们全都舍弃人身化本相,这样能够速度最快的救下更多生灵。
穆晴岚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她心中有所猜测,可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们不断在山中穿梭往返,但是山太大了。
一方山养育十万生灵,他们终究只是杯水救薪。
那些寻常人听不到的求救和尖叫响彻山林,那些不为人知的生灵被大火炙烤着、被烈焰无情焚烧着。
穆晴岚只期盼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操纵那些未着火的树藤帮着着火的树藤自救,一心八用,却也敌不过今夜的乱风肆虐,顾此失彼。
霍珏用灵压灭掉的火很快在助纣为虐的山风推动下大片复燃。
那些被他伤了的凡人,是城镇之上收了钱的普通百姓甚至地痞流氓。
他们并不依靠湘君山活着,又被煽动法不责众,想着只是放一把火,便有他们辛苦一年也赚不到的银钱能拿,他们财迷心窍。
他们见火势控制不住,见有仙君来山中救火,终于知道害怕了,开始朝外逃。
可是水火无情,在滚滚烈焰之下,人与兽并无任何的分别;人甚至无法像一些小兽一般,在烈火之中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躲避。
这些人有些被烧死在火中,有些聚集在一起朝外冲。
人与兽都在朝着未曾着火的那片石台冲,他们在大火之中狭路相逢,凡人如何能看得上这些生长在山中的畜生?
竟有人随手抓身边同样逃命的动物去挡倒塌的树木,先赶到空地的那些人,也将很多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动物推下了石台,扔进山坡下的大火之中。
未能孵化的鸟蛋被踩碎,那些劫后余生还惊魂未定的生灵,遭受了第二轮屠杀。
穆晴岚抱着小动物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占据了空地高地的凡人壮汉,合力扑住一只兔子;那兔子已经开了灵智,很快便能化形了,见到这群人竟然屠杀动物,悍然咬人!只可惜灵力低微,同普通凡兔无疑,被抓住狠狠朝着地面山石上砸了几下,活生生砸冒了一颗眼珠,口鼻流血地不动了。
穆晴岚目眦欲裂,上前试图阻止,可山火大盛,她自凝化出意识从未如此刻一样虚弱过;这周围也没有还没烧着的树藤供她操控,贸然操纵带火树藤,恐伤了石台上的其他动物。
她又是魂体状态,除了修士根本无人能够看见,就像开智生灵能说话,却不能被凡人听懂一样。
那死去的兔子临死前喊的,便是“老娘跟你们拼了!”听在这群混蛋的耳中,只是畜生濒死的唧唧叫声,无助又凄惨。
“他娘的正好等火停了,抓几只野味儿回去下酒,也不知道银钱还能不能拿到了!”
“这些畜生还挺聪明,知道躲这块儿石台烧不到!”
一个男子说着顺脚便把一只缩着抱住自己头的松鼠,给踢到了下面呼呼燃烧的山火之中。
他身边有个男子躺在地上,正在痛苦至极地□□,双手烧得爪子一样缩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不似人声。
“老赖烧得都出香味儿了,反正也活不了了……东家不说了死一个给的更多,人要是没了就给亲人,要不……”
众人相互对视片刻,眼中都腾起了恶鬼般的幽光。
这被叫老赖的焦糊之人,根本无家无亲光棍一个,跟着他们混了多年,坏事儿也是没少干,要是死了,那雇佣他们的东家赔的钱指定平分给他们!
“不要,不要!咳咳咳……我还没死,我没死啊!”
那被叫做老赖的汉子确实烧伤严重,听懂了要被害命拿钱,吓得在地上爬起来便“哐哐”给几个人磕头。
他的头发都烧没了,后背上被燃烧的湘君树砸到了,棉衣和皮肉一起离体而去,此刻后背赤红一片皮肉泥泞,看上去极其恶心,还流着脓血一样的东西。
老赖把几个人给恶心了一把,却并未能升起这些人半点同情心,更加重了他们迫切想要谋财害命的恶念。
他们不顾老赖的挣扎,抓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连踢带踹的把他弄下了石台,跌落在熊熊山火之中,尖叫不休。
这几个人正是城中的地痞流氓,平时调戏女子欺凌老实人,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现在杀人放火也干了,但是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和不忍。
大火能烧掉一切证据和罪孽,他们只等着火停了去镇上找雇佣他们的东家拿钱。
有些人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却性如恶鬼,比真的鬼还要可怕。
“把这些东西都踢下去,这台子就这么大,哪有地方了!”
这群人把一个同伴扔下去还不算,竟然还要把台子上瑟缩的所有小动物都扔下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