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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帐暖——by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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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傍晚,天幕幽然暗下,施霓以身子乏累为由,假装歇下。
  待下人们各自回房,施霓看她们陆续暗下房灯,之后又谨慎地等了好半响,这才敢将铺榻微作掩饰,而后摸黑着小心出了门。
  小玉早就提前交代好她,走哪条路线可避开看守,施霓更是背熟于心,生怕会出现丝毫的疏漏。
  好在,约定的位置距离浮芳苑并不算多远,她这一路也都走得很顺,于是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便到了约定好的雨桐轩。
  进了院门,就见其内漆黑一片,一点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于是施霓不禁心忧,生怕将军会忘记了今夜之约,她回身谨慎将殿门关严,而后忍着心头胆怯,慢慢朝里挪动步子。
  还未走出十步,一个偏殿忽的亮起轻微的烛光,其光微弱,远处之人根本不会察觉,施霓视线望过去,心头顿时如鼓直跳。
  将军,没有忘。
  她其实很紧张,临近内室时突然不敢进去,犹豫半响后还很傻地抬手敲了敲门。
  霍厌很快出来,脸色算不得太好,他目光在她脸上微凝,之后不耐地拉着她的手腕直往里去。
  他步子迈得大,施霓小跑着都快跟不上了,模样像是被拖拽着,实在显得几分狼狈。
  “将军……”
  施霓轻轻唤了一声,不想才刚进内室,就被他按着肩膀,强势地抵在了房间书架前的桌案上。
  此地久无人居,桌面上并无宣纸或砚台,但也一尘不染,施霓双手往后撑住,腰肢同时被他环搂着,脸色不由晕出些许赧然。
  霍厌闷沉着脸,当下一言不发地欺身笼罩过来,同时一只手不着痕迹地伸来帮她垫着腰,怕她被木桌边沿硌疼。
  可这份柔情在其面上未得半分显现,他眼眸始终很冰,当下开口时的语气更算不得友好。
  “他就是这样搂得你?是吗?”
  施霓双手被迫撑在他胸口上,闻言后轻轻喘着气,声音低弱又茫然,“什,什么?”
  霍厌暗着眼,故意又往下压,叫她的腿只得勾着他。
  “宣王。”他不耐开口淡淡吐出两字,眯眼满含着戾气与危鸷,“他不知死活得碰了你!”
  施霓震惊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违逆之语,尊卑有别,这是庠序之道,就算再如何,宣王都是尊贵皇子,此话实为大不敬。
  此刻,霍厌身上透着的烦躁,简直不用探究就能轻易感受,施霓微怔茫,不知他对自己的占有欲何时竟强成这般。
  “不是的,那日其实……”其实,只是虚扶,根本不算搂。
  她想如此解释,可话未说完便尽数成了小声呜咽,下巴被他熟稔捏抬起,他惯作强势地用力吮住她。
  作者有话说:
  生气也会记得帮霓霓护着腰别硌着的吃醋将军。
第41章
  香烛光影昏黄,施霓颤睫仰头。
  看着映在屋粱上缠环在一处的微动双影,她心尖不由轻轻地发着酥。
  她知道,自己当下的所觉所感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在军营里,亦或是在船舫上,两人的亲近尽数是霍厌占着绝对的强势主导,她虽不十分排斥,可却难抑得恐慌生怯。
  可是今日,她并不完全的被动,甚至大着胆子双手伸去环住他的脖颈,并尝试着启唇给予回应。
  于是这个吻,由一开始他饱含怒意地发泄,慢慢被施霓引导地,变得越来越温腻、美好。
  待到良久,等霍厌重新抬头时,他面上的闷沉恼意,以及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凛模样,实在再难以继续维系。
  他把头垂在施霓的颈窝间,当即是不得不承认,她若是这么来哄他,他根本就没一点法子。
  “学聪明了,以后都打算来这一招?”
  他低沉着嗓音发问,说话间还继续挨着她,根本没舍得起身。
  闻言,施霓眨了下沾湿的眼睫,声音喃喃得软柔,当下反驳得很聪明,“分明是将军要亲,若真要算成耍花招,那这也该属将军的招数嘛。”
  霍厌被怼得一时无言,随后故意报复地抬手,使坏地揉了揉她稍显松乱的发髻。
  于是精致的扎鬟忽的更松,一支芙蓉珠翠簪也歪斜坠地,随之,如泓的乌黑瀑发披落满肩。
  闻声,施霓往地上一觑,看清那簪上镶嵌的玉石已经被摔得脱了粒槽,当即十分不满地轻轻推了下霍厌的肩头,又低怨嗔着开口。
  “衣服肩领处被将军大力扯脱线不算,眼下连这芙蓉簪也被损了,每次和将军遇面,所付财物代价总是不小。”
  闻听施霓语气幽幽怨怨,霍厌嗯了声,低头往她额前又吻了下,“行,我赔。”
  施霓往后躲,只认真和他论此事,“将军打算怎么赔?”
  霍厌没亲尽兴,又把人拥贴搂紧,双手环着她的芊芊细腰,这才宠溺直诺,“俸禄都给你。”
  “堂堂一品军候的随朝俸禄,我没身份,怎敢要的?”
  施霓哼声着将眼瞥过,语气随意,仿若这话只是不经意的随口一说。
  可等待霍厌接话的间隙,她很清楚自己心头,此刻正弥漫着无限难言的紧张。
  这算不算试探?也许是……
  伶娘娘提醒她,若存心意,那便该及时放手去争一争,不然任机会错失,后悔再徒劳无用。
  这话她听进去了,于是此刻便是在试着争取。
  可问出这话的一瞬,她只觉应对无措,若将军避之不谈,或是直接说她痴心妄想,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当下,她是不由怯懦得生出些许自认冲动的悔意来的。
  而霍厌却不知她内心正翻涌着欲将人裹挟窒息的苦愁与纠结,闻言后,他甚至犹豫都很少,当下理所应当地反问道:“本将军想给谁,谁敢说个不字?”
  施霓莫名地没有安全感,听了他这话,只想寻护地主动往他怀里贴了贴,同时轻轻开口,“将军抱……”
  被重重扑了香,霍厌喉结不由一滚,当下是被她这的柔嗲语调刺激得不轻,于是只好轻咳一声来作掩饰,克制住心头那翻躁不停的没出息的欣喜若狂。
  “这样抱行不行?”
  施霓嘤咛了声,如实地摇摇头说,“有,有些勒了。”
  霍厌只好微松,蹭着她鼻尖说,“要抱时撒娇,抱得稍重了又要撒娇,霓霓,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才是……”
  “我不要将军的命。”闻言,施霓从他怀里微起了些身,随后眨着美眸认真地看向他道,“我只想要将军的俸禄,却不敢……”
  说完,施霓眼神水怏怏的一动不动,她明晃晃地诱着霍厌,等他宠爱自己,亲口言下诺。
  “不敢?只要不是做杀人放火,违逆王法之事,在这上京城里,今后有我护着,你大可肆意妄为,不计后果。”
  施霓咬住此话的重点,不禁低喃重复出声,“今后?”
  大概是她今晚表现出的不安情绪实在太过明显,闻听又一番试探之言,霍厌有所敏觉地垂眼,从上觑看下来。
  鹰隼锋眸自逼人心,施霓想避却没能避开。
  霍厌两指捏起她的下巴,四目对视之间,他轻易就探出施霓眉眼间,此刻正想极力遮藏住某种情绪。
  略微沉吟过头,霍厌并未点破她,当下只眼睑轻动,轻轻叹息一声。
  试探也好,算计也罢,他今晚自甘溺陷,完全是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一回了。
  “我早说过,你是本将军的人,谁也不可再觊觎。当初那话,并不只是床榻上不负责任的痴言,只是你一直不曾信我。”
  施霓微怔然,原本她只以为,将军为了今日能与她继续亲热下去,大概会言辞模糊地将这危险话题躲过去,却不想,他正面回应得不能再正面。
  “当真的?”
  她心头微热,话落同时,心间更是不禁生出些自以为是,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意来。
  将军对她向来明诚,是她一直半真半假,不肯轻易松下戒备外壳。
  想了想,没等霍厌开口,她又及时把利害关系挑明,也公平的给他反悔的余地,“会,会承冒很大的风险,你也应清楚的,我这样是……是在拖你下水。”
  “你的水,我愿意下。”
  ……
  自小玉接管了雨桐轩及附近宫苑的清管任务后,隔日一次的整体清扫,她带着手下人是一次都未曾落下过。
  于是不到七日,经过三轮彻底的清除,这些废旧宫苑焕然一新的程度,简直直接可以迎进来新的得宠娘娘。
  不过大梁有些莫名其妙的宫规在,先帝妃嫔所居的宫苑,待主子过世院空后,要隔上三年才能住进新帝的妃子。
  这雨桐轩就是如此,如今距先前住在这的颖太妃去世已有两年,大概要到明年,若皇帝后宫再添新人,那此地便不会再被遗忘角落,终年无人问津。
  只是,“终年”的说法实在太长。
  夜静幕寂之际,便是规矩要被打破之时。
  蜡烛继续烧燃,施霓落枕于榻,不想只是被压着亲亲。
  她放空思绪,伸手摸到他臂上的箭伤,这伤当初是为救她所受,于是施霓几乎一下就精准寻到了位置。
  她躲了躲,叫霍厌看自己,而后低低地问,“将军的阴毒,进京后再犯过几回?”
  霍厌喘着,没打算相瞒,“只前日。”
  进京后他已找容太医看过,也拿过清热解毒药方,所以眼下这毒症再犯,其实并不再像以前那般难忍。
  他派人进宫传话,实际不过是想寻个来见她的理由,最近她因教习一娘娘学舞,可谓实实冷落了他。
  “那就好,看来发病频率已得以控住。”施霓面上忧色少了些,紧接又问旁的,“那毒劲还似从前那样霸道吗?”
  这问题……霍厌闻言沉吟了下,没立刻回。
  又听施霓关怀地再次催促,他这才对上她的眼睛,面色无异地点了点头,“发作起来,还是难忍。”
  施霓蹙眉,“怎会如此,那你前日发作时……将军……”
  她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些难言的在意,而后慢慢将眼睛瞥去一旁,犹豫半响才不明意味地开口确认道,“那将军可曾寻了别的女娘?”
  “绝没有!”霍厌听得眉心一拧,当下立否。
  “可是那毒症……”
  霍厌看着她,倒没避讳许多,遂直言说,“未释出来,靠药在缓。”
  闻言,施霓咬了咬唇,眼神含空,潋滟着雾霰缭绕。
  一番纠结后,她心间已下决定,方才将军的言诺,已给了她足够自搏的勇气,而这些相付,她也是诚意自愿的。
  她伸手推了下他的肩头,轻言道:“将军,先去灭烛吧。”
  霍厌身躯当即一顿,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意会出她的语中意味。
  这份诱,对他来说实在太大。
  施霓还在目光茫茫的钓着他,见他不动,她眼神困疑着带着羞,“那……将军是要亮着烛?”
  问后,又不听他答,施霓只好尝试动手主动帮他解衣,动作间带着些因不熟练而致的迟慢。
  而此刻霍厌心头自是万分挣扎,咬牙艰难作决,他到底还是眯眸拦下了她的手。
  接着,他出声喑哑磁沉道,“不可。要你,起码是在带你出宫之后。”
  他的诺没那么轻,也很清楚,他若真那样做了,施霓自会更不安,更患失。
  “毒祟一时不解,你便要忍一时的折磨,我不愿你受苦,更不愿你去找别人。”
  施霓面上微涩,眼下被他一拒,实不知该如何做了,她只知道将军对她好,她也想同样回馈而已。
  无措间,更有失落。施霓并不知他拒绝得有多艰难辛苦,眼下只以为自己对他来说,还不足以令其失神痴溺。
  “我的心肝就在这,我何需再去找别人?”他摇头叹她多想,出口时不觉竟自然成了情语。
  他不自然,施霓也红了脸。
  霍厌笼罩着俯看她,目光从她的白皙前额,陆续落在鼻尖,唇峰,脖颈,直至……他停滞。
  “我寻别的用药之法,霓霓可允?”
  她自荐枕席都未得他松口,还有什么不能允的?
  于是点头,声音弱弱的翁然,“我愿为引。”做你的药引。
  霍厌垂目,吐出一口气,眼神深浓低下,启齿咬落她锁骨下的衣带。
  “衣服,我赔。”
  想起她的前言抱怨,霍厌沉哑补了句。
  而后,他没空隙再开口。
  用药,自是要喝出药汁来才管用的。
  ……
  翌日清早,霍厌为了掩饰行踪,从宫里偷摸出来后,特意绕远去了一趟城郊演练场。
  待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营,之后又刻意佯装成睡眼惺忪的模样,从主帅营帐中出来时,路过的兵长见状,忙面露惊诧地过来招呼见礼。
  “将军昨夜留宿军营了吗?是我们犯了马虎,若非见了将军的面,居然都未曾察觉。”
  霍厌轻咳一声,面上绷得紧,开口语气却平直。
  “无妨,你们照常训练即可,我巡视一圈,完毕后便回将军府。”
  “是!”
  在军营露过面,他的目的也达到,之后听领班兵将汇报操演情况,再看时辰,转眼已接近午时,于是霍厌没再继续耽搁,上马后直奔回将军府。
  只是未曾想到,策驰进入主街后,他远远就看着将军府门口列了好长的队伍,马车轿辇,箱重箧曳,看来自是有人远道而来。
  待离得更近,就看那正对府门中央的马车旁,站着位脊背略微佝偻的的熟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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