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帐暖——by施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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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皇后目光依旧凝着,怀疑未消。
太子目不斜视地正色点了下头,面上依旧是那副润玉君子模样,开口轻言同时又带着分量。
“儿臣难下赈灾三月足,于那西凉施姑娘不过只一面之缘,五弟只凭一幅画猜想,实在过于儿戏了些。”
太子的表态,自是比宣王要有分量得多。
皇后听了此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之后她还想再细问些什么,可太子却以此话无趣为由,避之不再谈。
看着自己想来儒雅正气的儿子,此刻面色略烦躁地绷着,皇后不禁反思自己,是否真的草木皆兵,反应过度。
只是之后慢慢克制下来,将此话翻了篇。
直至两人从未央宫离开,皇后这才叫来心腹嬷嬷进来共同谋计,只是太子之前否的太过决绝,连嬷嬷也未曾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只好认下,此事不过是一误会。
“希望如此,否则,施霓此人便留不得。”
暗下眼去,皇后面上和善不再,只幽幽地轻吐了这么一句。
旁的,她都可以大度不计,可太子即位路上的一切绊脚石,她势必会清除干净,又岂会容一身份地位的西凉女,去损太子一直以来廉洁奉公,洁身自好的储君誉名?
身为言家的女儿,对言氏血脉并进皇姓,有着天生的本能执着。
……
辞花节就定在三日后,时期将至,施霓便练舞更加勤励。
她约着秦蓁蓁,两人照常还是在御花园的老位置,搭台频繁演乐。
御花园的位置其实偏东北角,离着各宫各苑都不算太近,她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倒也不怕惊扰到其他小主的休息。
而先前,大概因着一份新奇,不少宫人特意绕远前来幕台前围簇赏观,其实细细想来,便能猜出这些宫女太监都各自当着差,哪敢轻易放肆渎职,背后估计都带着各自小主的暗探。
不明情况的后宫娘娘们,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在拿她当假想敌,却不想防着防着,梁帝竟这般行动迅速地又纳下一位擅唱昆曲的娘娘,实在令人惊诧不已。
若没记错,皇帝已年进六旬。
既然后宫又出了新的新鲜事儿,所以先前的那股人人都来御花园赏舞的风潮,也渐渐刮了过去。
故而现在,她们再做习练时,周围好奇围观的人数明显少了,由此也能看出来,当初这里究竟是有多少贵人们无意义的眼线。
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霍厌的护城巡逻小队,每日都会在此经过一次,与她目光一瞬相汇,也算打下照面。
施霓也因此特意向旁人打听过,询问宫内的巡逻小队以前是否也有布防在御花园的巡警路线。
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从未。
果然她没有想错,这路线就是临时加调的,而霍厌作为巡卫营的最高指挥官,对此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那其中目的……是为了来看她跳舞,还是特地来监督,看她究竟有没有穿那件露着腰线的舞衣。
自他那日不知节制,粗鲁将舞裙的衣领扯坏,她便立刻私下交给阿降去重新绣缝,阿降是有些手艺在身的,可到底无法和尚衣局里的老牌技人们相提并论。
人家是人手多,加之技术又好,于是只三天便能将一件成衣制好,可施霓无法解释此衣如何破损,于是只好交给阿降悄摸处理。
眼下这都三天了,阿降尽心尽力,却还未完全地绣补好。
所以,这些天来,她只能穿着寻常的衣服来练习,将腰腹完完全全盖住,可不对就算五舞衣没坏,就将军咬留的那些印痕未消,她自也要小心顾及的。
今日,果然照常。
在她们今日的练习任务即将结束之时,将军带着下属们也掐时而至。
不过这回,施霓瞥开眼,故意没去看他,任他轻咳示意,也不坚持不肯抬眼回应。
于是到了晚上,被吊足胃口,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霍大将军,果然耐不住地又寻去了浮芳苑。
对此,施霓早就料到。
之前,她把一切看得都淡,只想寻个安生过活,也觉得没有什么人或物值得她去费尽心思,可现在,她此念正慢慢地在改变。
霍厌,少年英雄,千古人物,无论是否所属相同阵营的,亦或是互为敌方对手,应当都会予他很高的评价。
俊面鬼杰,世人常这样评他。
霍厌手下亡魂的确太多,身上带着重浓的阴祟煞气,可他自身所带的光熠又那般灼眼,是人杰,也可作鬼雄。
他不畏神魔魅鬼,却能叫世人独畏他。
而人,尤其女儿家,大概大多数都会天生慕强。
施霓先前对他,其实和众人无异,心间只是惧畏、只想避离。
可是现在,她心间有了野心,甚至还在持续不断地不停膨胀变大。
她不要做只知胆怯,身承被动的那一方,她想要掌主权,想在不经意间将霍厌勾撩得彻底迷上她,甚至再也离不开她。
然后,他会心甘迎难,为她铲除所有中途阻碍,最后光明正大地将她迎进将军府,独自痴宠占下。
这些,是施霓私心为自己想的最好归宿,尤其在知晓有宁乐公主这一重潜在威胁后,她所觉的紧迫感,实在前所未有,于是不得不有些争取动作。
却并不知,她想的这些,从她踏进上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全部都在霍厌的计划之中,谋算之内。
他的计划,她始终在首位。
只是现在的施霓,还只以为自己是在单打独斗,并费尽心思地想要给霍厌再下更重磅的销魂宴,迷魂汤。
先前她在西凉,被云娘娘亲自教授了那么多的技巧还有人心揣摩的手段,现在总能挑拣着用一些。
于是,在霍厌熟练地翻墙而出之时,入目,直直看见一方浴盆正摆在寝殿里最中央的位置。
这么晚了,霓霓怎么还在沐浴?
正迟疑是否要走近,霍厌忽的清晰听到一声软糯糯的绵缠声响。
“将军……”她尾音不着痕迹地缓缓拉长,接着,又细细弱弱地补充说,“背……擦不到的。”
第53章
施霓并不想把目的显露得太明显,可又掐算不准霍厌到来的准确时间,于是只好在浴桶侧旁专门放了几桶热水,以便随时添水,就怕等得太久水温凉下,叫霍厌发觉她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好在中途她只添了一次,等待的时间算不上太长。
闻听窗牖之外有所细微响动,施霓立刻加了两舀,紧接故意往下缩了缩身,叫水面没过她突出锁骨和香肩。
水面上飘着的艳红玫瑰花瓣,应时贴到施霓的雪肤之上,她是天生的冷白肌理,如此一衬,更显得皙嫩如白羮,直引得人想去咬尝一口。
霍厌进了寝室,入目第一眼,便是这极其香艳撩心的画面。
于是他脚步不由一顿,因着浮芳苑还住着不少奴仆婢子,他每次偷潜入内时都会谨慎小心地放缓脚步,加之他本身就轻功了得,如此有意遮掩,寻常人自是很难有所察觉。
故而当下,霍厌只以为是自己误闯,又没个动静,才叫施霓躲避不急。
他和施霓相视一眼,不想趁人之危,于是不自在地瞥开眼,准备先撤远一些。
可脚步还未来得及抬迈起,就被施霓忽的软声轻唤住。
“将军……”
霍厌瞬间顿住,此刻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克制力再好,恐怕也难抵施霓喃喃喏喏的一声娇媚语调。
于是当下,他眸底立刻滞浑,嗓口也紧得发干。
可这还没完,这句才刚落,施霓紧跟而来便是一句更要命的请求。
她竟要他凑近,还要他,为她拭背……
“后,后面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阿降已经睡下了,不想扰人清梦再去把人叫醒。”
施霓后又小声加了句解释,说完脸颊带着羞意赧然,忙又动身直往水下缩。
水雾氤氲,烛光也不算多亮,于是水面昏黄潋滟,微波直荡得人心乱躁。
她发梢湿着,人也一样。
于是霍厌脑海中忍不住一闪而过的是,当初在寒池,两人没有身份之隔,紧贴依偎相拥的极致画面。
那晚,他差点把人就地给要了,当时却因担心太急会把人吓到,又想着来日方长,就算不是当日,也不会差离太远,人早晚要上他的榻。
可就因这一念之差,错过最佳时机,两人便生生岔开了数月。
霍厌没什么不好承认,他夜夜都想,想占下,想侵入。
“你确定?”
霍厌声音沉哑,似是在提醒她这样做的代价,可话虽如此,他却明显已经不再给她留任何余地了。
他径自开始解衣,迈进脚步,向施霓逼近。
气场那样强的人,即使离得远,也能叫人感觉到强烈的存在感,更不用说当下,近隅之间,他睥睨而下的目光半是灼灼,半是逼冽。
“确认。”施霓目光躲了躲,又强调说,“夜深了,她们都歇了。”
意思是,找不到人,才会寻他帮这个忙。
霍厌眉梢微抬,口吻不怎么正经,显然是在逗弄,“叫本将军亲自伺候,你算第一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可谁叫这个面子,本将军愿意给呢?”
他边启齿说着,边俯下身来带宠地抬指轻蹭了下施霓的鼻尖,笑得几乎难掩。
“就,就擦背就好……多谢将军。”
被霍厌随意揶揄了两句,倒是美人计的策划实施者,率先开始不由心底生了怯。
而这时,霍厌已经动作迅速地脱掉了外袍,又褪下里衫,施霓还未反应过来,入目就见他裸露出的精实纹理,以及线条纵深的健硕腹肌。
这本就是她的计划……可明明该她主导一切,怎么将军直接就越级跳过诸多中间环节,开始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
坦诚,相待?
施霓故作镇定,可耳垂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发热了,“将军是,觉得热了?”
“算是。”他回得语气正经,理直气壮地直把施霓后面要说的话给阻了。
施霓抿唇想了想,觉得自己反正是背对着他,眼睛在前什么也看不见,退让一步便退让一步吧,于是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
之后,霍厌赤露上半身走到一侧立竹架上,伸手把搭垂在其上的软帕拿了下来,之后回身,重新站到施霓身后,又将软帕浸入施霓正泡的鲜花浴水里。
他手的位置就在离施霓手臂不到两寸处,随着动作幅度,他有好几下都蹭过她的肩膀,知道他是难以不免,可施霓还是忍不住心头戚戚。
她阖了阖眼,当即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今日故意引他过来,就是要在今夜给他一个精妙绝伦的极致体验,叫他食髓知味,再不能忘。
而致今后,臣服裙下,甘愿受她驱使。
所以眼下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正思寻着该如何继续做,霍厌已经把软帕拧干拿出,之后动作轻柔又带着细致,慢慢地在其身后收力擦拭。
“力道可以?”他问。
霍厌秉性素持孤高,姿态更是常端得紧,而像眼下这般尽心尽力地躬身伺候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的确算是实实的新鲜事。
不过,感觉很不错。软帕带水擦拭在她如霜月皎尘落满的白皙肌肤上,每一下,上面都像闪映着熠熠珠光,她浑身都是发光一样的白。
原本以为,照她平时胆小又易害羞的个性,他过来伺候沐浴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最大底线了。
月光很暗,烛火也昏,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清,不过也算满足。
和他先前所梦几乎感受一样,只是这回,他手上还拿着块碍事的净洗巾帕。
“好了。还满意吗?”
闻言,施霓藏在水下的手忽的握紧了拳,鼓了半响的气,她终于把含着深深意味的话说出口了。
“屋里这样暗着,将军能看得清晰吗?”
霍厌一开始还只当她只是寻常一问,于是如实相告道:“我这目力,百步清晰可见靶心,一箭便能轻松毙命敌首,霓霓问这作甚?”
施霓咬咬牙,一股脑把该说的都说了,只是起势虽足,后面却又不自觉的声音越来越低弱。
“怕将军擦拭时看不清,所以原本……原本还想叫将军再离得近些。”
说着,她意有所指,稍稍往前挪动了下身,见状,霍厌眼皮一跳,终于意识到这浴桶是余存了两个人的量。
霍厌对施霓的心思本就没有多正,闻言几乎是立刻就心有会意,瞬觉口干,可同时又觉得几分意外,这丫头,怎么胆子忽的就大了?
这是如何……霍厌怕自己猜错或是生了误会,可眼下的情状,浴桶裸身,半怯半邀,她不是在勾引又算什么?
是不是最近他太克制,才叫施霓忘了他难克的痴贪。
霍厌微眯眼睑,一时有些探究不明她的心下所想。
“再近的话……”霍厌伸手压在她的肩头,存在感十足,又带着浓浓的慑意,之后继续道,“那霓霓要被我拥着才行。”
此话,是他低头附耳说的,原本以为施霓听完又会像往常一样,带羞含娇地直直摇头退缩。
却不想今日,她闻言后面色是一派的镇定,略微思索,她不知危险地点头回了句:“那也可以。”
可以?同浴……她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场面,他能忍多久。
于是此刻,咬牙纠结的人不再是施霓,而是霍厌。
“当真?”
施霓以行动直接作答,当下缓慢挪动着身子,延边又往里走,以便给霍厌留下足够容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