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by 钦点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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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商宇火气不减。
“你一个女孩子在家,三更半夜我能让陌生男人上门吗?”
话题似乎又绕回来。
元灿霓脾气虽有些急躁,但内里很虚,青春期从未能打胜仗,磨平了好斗的个性,往往崇尚走为上策。
她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也许都被解读成“你回来也不顶事”。
对方偃旗息鼓,商宇再战不武,只能自我消化。
“越院”虽是冲动,回程一路早想好对策,并不算无备而来。
“以后文叔晚上在这里过夜,我再找一个住家阿姨,两个人一起陪你。”
元灿霓点点头,巴不得话题结束。
“你今晚还要回医院吗?”
留意他脸色,立刻改口,“三楼的房间阿姨天天打扫通风,今天天气好应该还晒了枕头。”
商宇沉吟,“明天我起早点回去。”
“嗯,我自己去上班。”
“文叔回来还有时间送你。”
“行,听你安排。”
病人就是敏感。
她都不计较他24小时跟热情洋溢的医护们在一起呢。
元灿霓终于能舒一口气。
隔了一天,元灿霓估摸商宇气消,才提周末想请姜婧和尹朝来家里吃饭。
商宇也有心补救,画蛇添足道:“这也是你家,想邀请谁就邀请谁。”
这一页总算正式掀过去。
最后商宇顺便喊许卓泓,当初的领证后援团又凑一桌。
气温稍降,冬味逼近,五个人开了一桌暖融融的火锅。
元灿霓受芳姨多年照顾,不太好意思差遣家中阿姨,怕做五个人的菜太辛苦,才点了没那么麻烦的火锅。
幸好朋友们都很捧场。
只要不打趣他们这对“新人”,气氛意外和谐。五个人分处不同行业,能聊的行业秘事不少,高谈阔论之下,商宇仍然相对沉默。
他在医院锁了一年多,眼界和经历受限,即便外人察觉不出差距,本人也敏锐感受到微妙与压力。
当元灿霓冒出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商宇便不受控制地放大影响。
配菜里有鹌鹑蛋,元灿霓偶然捞起一颗,漏勺往锅沿沥干水,很自然地叫了声“朝哥”。
“给你一颗‘太平蛋’。”
话音刚落,尹朝便默契端起瓷碗接住。
此时一切如常。
姜婧稍欠身,瞧清传说中“太平蛋”的模样,惊讶道:“这不是鹌鹑蛋吗。”
“她把球形的能吃的蛋都叫‘太平蛋’。”
尹朝的口吻带着大喇喇的调侃,仅存在于至亲好友之间。
许卓泓也好奇:“那真正的‘太平蛋’是怎样的?”
尹朝说:“也叫黄金蛋,就是整个蛋油炸金黄,放到八-九种食材的汤里,有木耳、香菇、笋、萝卜等等,我们老家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送别亲友都会吃。以前出发外地上学打工的最后一餐,我妈都会做给我们吃。”
这个“我们”本只是宽泛叙述,不必包括元灿霓。可元灿霓既给他布菜,瓜田李下,似乎就被囊括进去。
商宇还在犹疑,下一瞬,当事人帮忙坐实了立场。
“芳姨做的‘太平蛋’很好吃,有家的味道。”
她的言辞本无任何矫饰,甚至带着淡淡的怀故的伤感。
这种浑然天成的感情连结却刺伤了商宇,好像元灿霓跟尹朝才是一家人,外人眼中的亲昵,只是他们多年的日常习惯。
“不是说着他妈妈,怎么忽然提芳姨……”许卓泓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你们那么熟。”
商宇理智犹存,没有当场发作,甚至淡淡一笑接茬,尽显主人风度。
“人民警察当然要多吃‘太平蛋’,平安出警,安全回家。”
尹朝笑出一团和气与正直,“快过年了,大家都平平安安。”
席间气氛似无波无澜,一如雾气蒸腾热乎。
元灿霓忽觉后背给按上一只熄火片刻的小熨斗,熨烫轨迹迂回而不知疲倦,好似饱腹时舒缓滚圆的小肚子。
商宇的声音扑到耳边,比掌温还炽热,“我要吃肉。”
为了吃火锅特意换成小桌,配菜放多层小推车,明明不至于需要欠身夹菜。
商宇真像没捞到肉沫子一般。
许卓泓给元灿霓使眼色,“让你老公多吃点,好像比上一次见面瘦了。”
元灿霓耳根发痒,不太适应那个称呼。
“说得我好像饿了他好几顿。”
她开玩笑,撞上略含埋怨的眼神,不由一滞,似懂非懂;用公筷随手捞了好几片牛肉搁商宇的菜碟,摊着晾凉。
“来,多吃点,有力气好干活。”
许卓泓窃窃发笑,灌了一大口酸梅汤掩饰,“悠着点。”
商宇眼神警告无效,只能默默吃肉。
这顿火锅吃到下午茶时分。
送走好友,元灿霓帮着收几个菜盘子,瞥见商宇还是一副幽怨的模样。
想到今晚又要送住院,未来几天见不着,郁结还是尽快化解一下,她过去习惯性轻推他上臂。
“积食了吗?”
商宇抬头,没好气瞪她,“你才积食。”
元灿霓无意识揉了揉小肚子,“我还好。”
她可以走动有助消化,他可得一直坐着。
“要不要、我扶你站一会?我看着瘦,力气不小,你知道的。”
高中还能将情敌一口气从操场背到校医院。
“不用,”商宇往扶手上支着下颌,冷冷斜她一眼,“你留着力气多炸几个‘太平蛋’,嗯?”
元灿霓恍悟,无意识哼声,跟嫌弃似的,彻底激怒商宇。
“你跟前室友感情比表姐还好啊,‘平安蛋’都不分表姐一个,一碗水没端平啊。”
这番指桑骂槐可谓醋意泼天,商宇却跟味觉失灵似的,全然无觉。
“婧婧又不喜欢吃蛋黄……”元灿霓轻声辩解道,“我也给你布菜了啊。”
越往细节里辩,越显牛头不对马嘴,
他纠结界线,她强调公平。
“阳光普照奖,是吧?”
商宇计较太深,只落得图穷匕见的狼狈:“今天换我给姜婧布菜,你觉得怎样?”
此时此刻,元灿霓才算真正醒悟。
原来她又不小心折损了人家作为“挂名丈夫”的尊严。
“以前芳姨像你一样对我很好,说是半个妈也不为过。后来认识尹朝,我才明白兄长的真正含义。”
应当是一种无关风月的至亲好友。
这番肺腑吐露充满矛盾,元灿霓定睛望住他,期待他的反驳。
在她的脚本里,商宇应该反诘:天天喊哥哥,那他算什么?
那么,她会笃定回答:比哥哥以外还多了一份珍贵的心意。
如果他的眼神再深刻一些,恐怕她会千回万转,当场招供:
是初恋啊。
她一直想跟他共享的一个名词。
可是商宇透过挑层落地窗盯着花园出神,就是不接梗!
如果元灿霓改行当脱口秀演员,恐怕登台就失业。
幸亏她现在拿的是小红本,下岗还需要协商,只要她不同意,就可以顽强留在舞台上。
元灿霓急切轻捣他的上臂,带着撒娇般的软绵,口不择言:
“哥……”
商宇不知自己哪来的定力,即使三尸暴跳,也不会在元灿霓面前掀桌摔碗。
甚至身子没偏,沙包一样轻晃,任由她捣弄。
“哥!”
他扶轮转身,森然开口:“以后别再喊我‘哥’,我担不起你兄长的美名。”
“叫了那么多年,哪能一下子改口——”
触及他眼神,元灿霓如遭蜂噬,不禁瑟缩。
“不叫就不叫。”
她跟上去,冲着他后背撅嘴。
“以后就叫你名字,连名带姓,商宇商宇商宇——”
商宇在电梯口刹车,抬头瞪视,身高差无处不在地折耗他的气场,登时如火上浇油。
元灿霓帮他掐了上行键,紧随其后进电梯。
空间狭小,不利吵架,两人微妙地同时偃旗息鼓,算是多一份默契。
这个坎又迈过去了。
元灿霓跟着他到三楼。
“你晚上几点回医院?”
“不回了。”
“明天记得早点起床,周一早高峰比其他时候拥堵。”
“以后晚上都不回了。”
“嗯?不训练了吗?”
她反射性瞥一眼那双腿,一动不动,不像她那么多小动作,更不会出现一夜奇迹。
“怎么回事啊?”
惊喜转为忧虑,她忍不住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还没动静,伸手隔空抹了抹他的眼前。
她终于不再是隐形人。
“白天训练,晚上回家。”
他的目光很短促,不耐却挺持久。
元灿霓依然不解,“又回门诊了?”
商宇冲着眼前的空气解释,“晚上没有训练内容,回家睡一觉早上再去。”
走读制。她搬出类似比喻,恍然大悟。别人去医院上班,他去医院学习。
所以,他们算是要“同居”了?
“会不会太奔波?”
她的关心吞吞吐吐,既怕他操劳,又不舍得他住院。
商宇偏头,目光凉薄,“我就不爱住医院。”
他怕再不回来住,有人会邀请她的好哥哥们三更半夜来这里开轰趴。
第20章
振奋之中, 元灿霓不知不觉跟着商宇停在大套间的门口。
商宇忽然问:“你要不要换到三楼套间?”
元灿霓惊讶眺望房间内部。
初来乍到时参观过这个套间,没摆进房主的私人物品,像个宽阔的样板间, 只有艺术感, 没有人情味。
可商宇卡在门内,脸上明摆着“外人”勿入的标签。
她的目光犹豫巡睃,“这、里面吗?”
只有一张两米大床,他又住哪里?
商宇嘴角抽了抽,绕过她身侧示意对面那个小套间,破除误解:“那边。”
元灿霓扭头, “可是跟楼下格局一模一样。”
商宇往走廊窗户示意,“你不是喜欢登高望远吗, 三楼可以看见燕灵湖。”
首次参观时她不好意思挑三拣四, 他让选套间便就近选了二楼。如果他随口说“房间”, 她就会选只能使用公卫的客房。
当时夜晚, 看不见窗外风景。入住以来经常加班,再大的房子也只是歇脚的宿舍,没有闲心到处逛。
她还真不知道三楼可以看湖。
“真的啊……”
绿植掩映, 别墅为缀,燕灵湖辽阔的湖面微波粼粼, 规整又自然。
只听商宇又说:“房间很多, 每一间都有不同的天际线,你喜欢住哪里就搬哪里, 腻了再换。”
元灿霓故意瞟了一眼他大套间。
这间肯定除外。
商宇没错过她的小眼神,“你想什么?”
“住三楼也好, 夜间你要有什么急事, 叫一声我就行。”
她不喜欢搬来搬去, 每间房虽然都有床铺被席,但没有自己的味道。
元灿霓当晚便先搬床上三件套,套间隔音效果良好,压根听不到商宇的动静,说互相照应只是客套和心理安慰。
冬意渐浓,昼夜气候变幻莫测,感冒人群增多,元灿霓穿梭在办公室都能听到咳嗽吸鼻声。
往年仗着年轻底子好,从未关注过流感季,今天身边多了一个病弱人士,自然就上心多加预防。
没想到商宇还是中招。
“白天有个新来的偏瘫大爷一直在咳。”
他好像特意解释给她听,暂时症状轻,嗓子疼,体温危险升到37℃,不知道半夜会不会飙升。
洗过澡,元灿霓穿着夏款睡衣,用鹅绒被裹成一条鱼册,跑去敲商宇的门。
笃笃。
“哥”刚溜到唇边,复又机警咽下。
“睡了没?”
“怎么了?”
嗓音给感冒堵的有点模糊。
“我能进去吗?”
“推门。”
不知他习惯还是忘神,门没反锁,元灿霓一拧即开,大摇大摆闪身而入。
商宇洗澡出来眩晕口燥,坐床沿刚喝下水,瞥一眼门口,差点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