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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升职记——by鹊上心头【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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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叶领着她们在主桌上摆了三碟,又在右手边的副桌摆了三碟,并一碟橘子、一碟鹅梨及一碟脆枣,放得满当当。
  这些都安排好,香叶才对她们道:“一会儿且不用你们在跟前伺候,香草会带着你们收拾后殿,都安静些,不要吵闹。”
  沈轻稚跟付思悦福了福,异口同声说了是。
  后殿的厢房之前住了三十几人,即便小姑娘们再怎么收拾,也显得有些杂乱。
  沈轻稚她们四个忙了一整日,才终于收拾干净。
  她们不能去前面,没见到尊贵荣华的皇后娘娘,也未见到宜妃娘娘的堂姐,前殿一直安安静静,仿佛谁人都没来。
  待到晚上用晚饭的时候,香叶才对她们两个说:“安定侯夫人倒是个机敏的。”
  她没多说别的,光这一句话,沈轻稚大约就懂了。
  在宜妃和皇后之间,安定侯府人选择了皇后娘娘。
  果然是聪明人。
  储秀宫的活计很好做,她们每日大多都是在洗洗涮涮,擦拭宫殿,偶尔要跟着姐姐们去御膳房或尚宫局支取份例,布置即将迎客的前殿。
  一晃过了五六日光景,眼看还有三日就要过年,夫人们不会在这时候请见皇后,储秀宫就彻底歇了下来。
  十二月二十八这日,盛京突然落了大雪。
  沈轻稚早晨醒来,刷牙净面,又仔仔细细涂了一层雪花膏,然后便跟付思悦相互梳头。
  宫里头的冬日很冷,她们挪到东边,白日里屋子有阳光照,倒是不显得特别寒冷,晚上入睡前烧上灰炭,也能让屋子暖和起来。
  正因如此,屋前的隔窗不能关死,要留一条缝隙通风。
  两人年纪小,白日里忙活一整日,晚上便睡得死,早晨起来又有些困顿,便没怎么注意。
  待到付思悦给沈轻稚梳头,沈轻稚这才百无聊赖往外面看去,惊呼道:“思悦,落雪了。”
  付思悦探头过去,也高兴起来:“今年的雪大,明年一定会丰收。”
  瑞雪兆丰年。
  粮食丰收,仓廪丰实,百姓就能过得舒心。
  沈轻稚也很高兴,她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香枝的声音:“轻稚、思悦,你们来一下后殿。”
  顿了顿,香枝又说:“立即来。”
  她声音里有些紧绷,语调也有些严肃,沈轻稚微微一顿,同付思悦对视一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3章 
  沈轻稚应了一声,付思悦飞快帮她缠好发髻,两人便换上厚底棉靴,推门而出。
  刚一推开门,两人便被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迷了眼。
  沈轻稚看了一眼,低下头要踏出房门,便看到她们房门之前有一排即将融化的脚印。
  那脚印已经快糊得看不出来,必然是昨夜里留下的,早就杂乱不堪,看不出是来是去。
  沈轻稚面上淡然,心中却微微一紧,她立即就知道,昨夜里定是出了事,她们二人都没察觉。
  付思悦也瞧见了。
  但她没惊慌,只是看向沈轻稚,沈轻稚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付思悦紧紧捏了一下手心,却轻声道:“不怕,且瞧瞧是什么样的事。”
  两人一起赶去后殿明堂,刚一进去,就瞧见红芹坐在主位上,正在摆弄手里的铜手炉。
  沈轻稚跟付思悦福了福,异口同声道:“姑姑晨安。”
  红芹也不说话,只慢条斯理盘玩手炉,她身边眉目略有些冷淡的香枝便开口:“今早,我同香叶姐姐去开角房,发现前日采回来的梅花都掉了叶,花也歪歪斜斜,落了一地,地上还有点点水渍,显然被人弄坏了。”
  香枝说的西角房,是前殿夹在茶水房和西侧殿之间的无窗阴房,冬日里天冷,一般她们每隔五日才去御花园采摘新鲜花木回来,多是存放于此。
  原本这几日没什么臣妇夫人入宫,花木准备不准备的也无妨,但被人弄坏却是不行。
  这说明储秀宫里有人不懂规矩。
  香枝如此说着,面色便更不好了。
  她本就长得有些英气,面容棱角分明,耷拉着眉眼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胆子小的宫女都很怕她。
  不过,留在储秀宫的这四个可没一个胆子小,倒是同她能说几句话。
  香枝道:“这花是前日我领着茵茵采回来的,寒冬腊月里去一趟御花园可是不易,御花园里还有山水,刮起风来更是冰冷,险些没冻病。”
  “现在两插瓶的花全败了,弄得角房里乱七八糟,害得我同香叶姐姐收拾了两刻才收拾干净,这也就算了,我们发现有个牡丹净瓶被磕坏一个角,瞧着也不能要了。”
  冬日里采花都是轮替,每去一次换两人,因天冷,回来都要吃姜汤,现在看到自己的辛苦被人弄了一地,香枝自然很是不愉。
  再一个,有器物瓷瓶损坏,这个香枝和香叶肯定不能自己担着,一定要寻个苦主出来才是。
  沈轻稚和付思悦都没吭声,现在两人心里大约知道,这事恐怕要栽到她们二人头上了。
  宫里人太多,就光这储秀宫,便有一个姑姑、两个大宫女,四个一等宫女、四个三等宫女并六个杂役宫女,四个杂役黄门。
  七七八八算下来总也有二十人,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是非。
  而且宫里的许多事,其实最终也说不清前因后果,大事看贵人们的意思,小事看姑姑们的意思,没有什么公平和对错。
  官大一级压死人,上峰说的就是对的。
  沈轻稚能在浣衣局抗辩几句,一是因她不属于浣衣局,宋亭不能直接管红芹的人;二也是因为宋亭存了听一听她们辩解的心,归根结底,她还是在替红芹看人;三也是因为她也不能太独断专行,坏了口碑。
  当然,宫里也不能全凭心意办事,无论事大事小,还是要过问几句,听听辩解的。
  现在也要看红芹的意思。
  果然,红芹思忖片刻,问香枝:“你怎么就肯定,此事是她们二人之一所为?”
  她也没听香枝絮叨这些有的没的,直接便问了话。
  香枝扫了沈轻稚她们一眼,便道:“昨日下午,是轻稚和思悦打扫的角房,因着天气冷,她们打扫完之后便自行离去,奴婢同香叶姐姐并未去查看,这是奴婢们的过错。”
  昨日确实是沈轻稚跟付思悦打扫的角房,角房除了花插,还存了常用的盘碗、香露、屏风、地毯等物,长时间不打扫容易积灰做旧。
  一般三等宫女每三日打扫一次,擦洗掉家具瓷器上面的浮灰,现在沈轻稚她们留在储秀宫,她跟付思悦与林盼和余茵茵轮替当值,昨日恰好轮到她们二人。
  香枝说完,又补了一句:“西角房虽上了锁,但因东西不算太名贵,钥匙就挂在东厢房,平日里若是想进,也是能进的。”
  “昨日她们两人打扫完已经很晚,奴婢们没有去检查,今晨才发现出了事,钥匙都能取用,自然不能随意便认定是她们所为,但是……
  “但是你们门口有脚印,说明昨日半夜里有人从你们房里出去,沿途一路便是去的西角房。”
  香枝这个说辞,其实哪里都是漏洞。
  然而无论怎么看,沈轻稚两人的嫌疑都最大,所有的证据都牵扯在她们身上,若是不定给她们,那么便要香枝自己受罚。
  香枝自然是不肯的。
  沈轻稚听完这么一大段,心里大约有了底,只是事发突然,一个人要证明自己清白,实在太难了。
  自证清白这件事,没做过的永远都是百口莫辩。
  沈轻稚心中微微一叹,储秀宫最近风平浪静,人人瞧着都很和睦,没有人如同彭雨初那般当面闹红脸,沈轻稚便略放松下来。
  谁知道,她们还是躲不过今日这一遭。
  但这事着实有些古怪。
  弄坏花草、摔破不算名贵的瓷瓶,实际上都不是多大的事,大约罚个月银,也就能揭过,如此费尽心思栽赃给她们,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要么就直接动手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就别动手,这么磕磕绊绊挠痒痒似的,还不够费劲。
  何必呢?
  沈轻稚心中评判一番,便有了计较。
  红芹听完了香枝的话,才扭过头来看沈轻稚和付思悦。
  她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来生气,也瞧不出来不生气,只是淡淡看了小宫女们一眼,便道:“你们说说。”
  付思悦没吭声,她已经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如沈轻稚聪慧,此刻由她来说,恐怕只能越说越坏。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不聪明,却也不笨。
  沈轻稚不用她看过来,便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姑姑,此事奴婢拿不出证据辩解自身,未做过的事,又如何证明?”
  “此时不比浣衣局,毕竟是自己宫中,奴婢便未那么谨慎,夜里同思悦睡得很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奴婢只能以自己同思悦的人品保证,我二人离开西角房的时候无论是牡丹净瓶还是腊梅花枝都完好无损,一点都未损坏。”
  她说到这里,便拉着付思悦一起跪下。
  “姑姑,未谨慎行事,请姐姐们回来审看差事,是奴婢的过错,奴婢只认这一点。”
  她有错吗?她嘴上说有,却也没有。
  大冷的天里,她便是去请了,香枝怕也懒得去瞧上一瞧,只怕会说便就如此吧。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便是在这宫中,也不能整日里提心吊胆过日子。
  沈轻稚说得很清楚,就因为储秀宫是自己的宫室,所以她才失去几分防备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话说下来,香枝的脸色都好了些。
  沈轻稚看红芹依旧面无表情,犹豫片刻,还是道:“姑姑,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红芹轻轻颔首,让她讲。
  沈轻稚便轻声开口:“姑姑,且不提证据为何,单看这件事本身,奴婢们为何要去破坏花枝,破坏之后还大摇大摆踩着雪回卧房,实在没有道理。”

  逻辑上都是不通的。
  但这一次,却是香枝开了口。
  “若是你们弄坏了牡丹净瓶,不敢叫人发现,才故意弄坏花枝,掩人耳目。”
  沈轻稚都要气笑了。
  不过她还是崩住了脾气,好声好气道:“香枝姐姐,不说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单看事情本身,若是你弄坏了瓷器香炉,会如何做?”
  沈轻稚轻声细语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叫人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
  她道:“你只会把坏了的东西藏起来,努力让角房维持原状,让人看不出丝毫痕迹,这样在以后被人发现了,也不知东西到底是何时坏的,想要追根溯源,也积日已久无从查证,是也不是?”
  香枝张了张嘴,眼睛里闪过一些迷茫,似乎已经被沈轻稚绕了进去。
  沈轻稚抿了抿嘴唇,总觉得香枝今日有些奇怪。
  有些话,似乎不是她自己说的,而是旁人说好了,她依葫芦画皮,有样学样。
  此事,定另有蹊跷。
  她不说到底为何旁人要栽赃她,也不提自己如何自证清白,她只说这事很不合理,那边足够让人深思。
  沈轻稚再度给红芹行礼:“姑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无法自证清白,却也不能任人栽赃陷害,谢姑姑让奴婢说辩解之言。”
  果然,她说完,红芹便把手炉放到一边,轻轻笑了一声。
  “小丫头,口才不错,竟还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轻稚低眉顺眼,默不作声。
  红芹看了一眼满脸迷惑的香枝,轻叹一声:“这也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那牡丹净瓶不值什么钱,近来又无夫人入宫,花枝坏了也就坏了。”
  “不过……”
  她话锋一转,还是道:“不过也不能不罚。”
  沈轻稚松了口气,知道红芹心里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言,只跟付思悦一起给她行礼:“奴婢谢姑姑开恩。”
  红芹便道:“那净瓶也就值几两银子,那就罚你们一季月俸,且要顶风冒雪,再去采了花枝回来。”
  这已经是很轻的责罚了,沈轻稚彻底松了口气,知道红芹根本就没当回事。
  若不是香枝生气过来闹,她连听都懒得听,直接让如此罚便是了。
  沈轻稚已经明白红芹的意思,便又行礼道:“姑姑,奴婢抠门,舍不得银钱,便罚思悦的月俸,奴婢去做那采花人吧。”
  她这么一逗趣,红芹难得笑了:“为钱不要命的臭丫头。”
 
 
第14章 
  待回了卧房,付思悦才握住沈轻稚的手:“今日里风大雪厚,出去一趟准要冻坏,一个人且要耽搁时日,咱们还是一起去吧。”
  沈轻稚坚定地摇头:“不成,你刚来月事,正是体寒的时候,若是再冲了凉,仔细生病。”
  她是知道付思悦身体的,每每来月事都很不舒坦,是以在明堂才有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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