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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by第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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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她两只脚底皆多了指宽的底子,奇的是分明见他手掌翻飞似胡乱缠的,却是前前后后都平整的很,连侧面脚裸都包了严实,不至再被荆棘刮刺着了。
  踩了踩地,原本直接磨地的痛感也消失了七八成。
  从小到大,这样的细致贴身的事情也只有乳母为她做过,赵冉冉心里晃过丝酸楚,抬眸时,朝着地上人真诚一笑,轻声道:“多谢你。”
  段征没有回话,瞥开眼柱着老树根就越过了她。他心里想着,到了山下一定要尽快联系上底下人,尽早同这丑丫头分道扬镳才好。
  作者有话说:
  苟男主:别对我这么好,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好了!
  作者菌:什么猫病……
 
 
第7章 过河
  下山的路上,四处皆是新生的枝芽,溪流边芒草如海。各色形态绮丽的山花迎着风摇曳,随着日头渐高,这雨后的山间正午,一派山景如画。
  只是山路泥泞,走起来比想象中艰难许多。
  起初赵冉冉还有些担心段征的情形,见他柱杖下坡时,人明显得已经被高热烘得摇晃了。拐过那采浆果的山崖时,她有心想说坐下歇歇,却听他萎靡着微凉嗓音:“记清楚你的路,半日脚程,歇了只有不好。”
  仍是一副无畏无惧的冷清意态。
  看了眼睡鞋上厚实的底子,赵冉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腹诽——明明脸上烫的都能热菜了,好几次都差点一头跌了,就会这么狂。
  这么想着,她扁扁嘴脸上忧色晃过,不自觉得便同他走的近了些。
  然而,一个时辰后……
  “我、我实是半步都走不动了,就…就歇片刻。”赵冉冉伏在一块巨石上,额间汇了一大层虚汗。
  前头柱杖的人正打算跳上石头过河,闻言他仰头望了眼高悬的日头,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回头望她一眼,只是将老树根重重插进泥岸里,而后也靠着块石头坐了下来。
  涓涓溪流在这处汇成了一条三丈宽的大河,对岸也从嶙峋的峭壁渐渐化作了开阔平坦的河岸。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遥遥看去,桃源村中往来的村民已经是依稀可辨了。
  正估算着下山的路程,回过头时,她却见那人抽了匕首出来,朝河水里浸了下就朝自己下颌划去。
  这是要做什么?!
  片刻后,段征洗净匕首收了,哑着嗓子说了句:“歇够了,该过河了。”
  泥地青苔里散落了一地胡渣,说着话,他终是转过头,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赵冉冉直接愣在了原地。
  碎金般暖和的日阳打在他脸上,但见他下颌清瘦菱唇若英,却又线条分明的丝毫不显着女气。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被高热烘得干涸,微微扬着,在潋滟水光的映照下,苍白却坚毅。
  可以说,剃干净鬓角胡渣后,这张脸年轻得同他身上的肃杀气质反差剧烈,单看眉目五官,竟有些唇红齿白的翩翩儿郎模样。
  “敢过河吗?”一开口,连说话的调子都温吞了许多。
  若非她亲眼见着他剃面,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河水清澈奔腾,赵冉冉走过去,看了眼河中央放着的两块巨石。其实河水最深处只到齐腰,只是流速甚急,两块巨石或许是采山货的村民放的,距离皆是半丈开外,对于男子来说,奋力跳一跳,基本都能越过去的。
  “我看这水也不深,你腿上有伤踩了石头先过吧,我就试着涉水过去好了。”
  立在她身侧的段征听了,不由得极低得哼笑了声,他也没有多说,环顾四下,随手抱了块颇重的石头,虚点着伤腿,朝着河中央就是一抛。
  石头才刚入水,底都未沉到,立刻就被奔涌的河水给卷走了。
  这一幕看得赵冉冉脸色一变,那块石头看情形少说也有半个人的重量,河水看着也并不十分湍急的,竟是瞬间就没了踪影,那要是她没有跃过去,跌下去岂不是……
  正惶惑间,就见身边人解下了外衫,蹲下后似用了全力将左腿伤处牢牢捆扎紧了。而后又从怀里取出条不知何时收了的马缰,近三指粗的缰绳被他递到了她身前。
  “会系绳结吗?”
  还不等她点头,他却径自避开了她的手,两手执缰绳末端,一下从她头顶兜过揽在了后腰处。
  他的力道或是大了点,赵冉冉整个人都被带着朝前冲去,额角差点一头撞在他胸前。
  “这是干什么,我自己来就行……”
  被他宽厚身形笼罩的感觉并不太好,又见他拿了马缰似是要捆了自己,鼻息间的血腥味让她下意识得就要后退。
  只是还没动作,他运指如飞马缰就在她腰间牢牢得缠了三圈。
  近距离的身体触碰唤起了昨夜的不堪,觉察到段征的手已经带着马缰按到了她肩膀处,她当即红着眼想要打开他的手。
  却被他强硬得按下了。
  “别乱动,再肩下胳膊绑两圈。”他一面动作,一面开口解释,说话声里明显已是不稳,“一会儿你跟着我,我带你过去。”

  三言两语间,赵冉冉上身就被马缰绕了好几圈,她垂首一看发现马缰在自个儿身上成了个牢固的绳套,而绳子的另一端又连到了段征身上,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她一脸震惊地抬头,正看进那双干涸的眸底。想要问若是自己掉下去了不是要同归于尽吗?
  或许是她眼中的惧色更重,段征竟是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耐着性子说了句:“别怕,越是怕你就越要掉下去。等我踩了第二块石头,你就上来,我喊一句,你只管跳。”
  说完话他也不停留,拎着老树根两下连续利落的起落,人就已然立在了靠近对岸的巨石上了,伤腿落地时,连一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远处巨石上的身影高大而虚弱,就是这一刻,赵冉冉忽然觉着这滔滔河水不怎么可怕了,她心里有一根弦悄然而动,又看了眼自个儿的脚尖,垂首暗想道:待寻着表兄回了邬呈,她一定会给他足够的金银田宅的。
  “磨蹭什么,就这一条路。”
  听了远处唤声,她横下心抓着马缰奋力跳上了第一块石头。同他对望了眼后,也不再犹豫,凌空一跃眼看着就要坠入湍急的河流时,马缰绷紧了,一股拉力适时得扯了她一把,赵冉冉惊呼着跌到第二块石头上。
  后腰处被人揽着,他甚至没让她摔着。
  然而这一下冲力颇为不巧,他自己的伤腿被横着撞了下,肉眼可见得瞬间染红了捆扎的衣衫。
  “你在流血!对不住,都怪我撞着了……”赵冉冉心里已经将预想好酬谢的金银又添了一倍。
  段征却只是蹙眉又紧了紧伤处,摇了摇头就又柱杖走了起来。
  其实这倒不是他刻意要施恩交好,只是他于饥馑穷困里长大,生死无常里盘桓,野狗一样得活着,哪里会将这点子危险放在心上了。
  后面的路倒是越走越顺畅,除了两个陡一些的山坡外,就是一大片半人高的荆棘丛难走些。
  荆棘丛倒刺颇多,也是段征一声不吭地先过了,站在对面他想了想又解下伤腿处的外衫,抛了回去示意她穿了好挡一些。
  饶是如此,她两腿外侧还会或多或少刮了几十下。
  跨过那处后,透过一片枫叶林,就能遥遥望见桃源村村头的戏台子了,至多再走上一刻,也就该到了。
  离着这般近了,都能听着村巷里的犬吠,隐约还间杂着孩童的嬉戏声,赵冉冉终是彻底松了口气。
  “就要到了,一会儿找着薛嬷嬷,就让人给你煎药喝。”她刚笑着说完,身侧人只是轻声‘嗯’了下,老树根倒在她脚下,‘嘭’得一声人却是径直摔了下去。
  明明先前还气力那么大的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赵冉冉慌了神,以为他是高热伤重晕了过去,蹲下身去查看时,却见他半阖着眼睛,却是怎么都不愿昏睡过去的样子,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来,竟强撑着胳膊还要起来。
  “你别乱动了!我、我来扶你。”
  她从未见过重病挣扎的人,一时间心口酸涩害怕,手上却是不怯场,深吸了口气,竟是真的扶着人硬架了起来。
  最后一段路,她就这么用整个身体撑着他胳膊胸腹,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拖着步子一点点朝前。
  走到村口时,见两个老汉扛着锄头过来,她心气一松朝前跌撞了两步,就带着背上人一并滚到了村口的泥地里。
  两个老汉忙忙过来,其中一个见了她的脸,‘哎呦’了下,扬着手就朝身后大叫道:“老婆子啊!了不得了,赵尚书家的小姐,是大小姐!”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里,段征猛然睁开失神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身侧女子,在彻底晕厥前,眼中染上愤恨。
 
 
第8章 桃源村
  这所庄子是赵尚书送给女儿五岁的生辰礼,当年让赵冉冉自个儿定的田租,那时候她见农户们大雪□□衫单薄的,怯生生地就问了父亲一句:“阿爹,收田租作甚?先给他们都买身袄子吧。”
  那时候庶妹月仪还未出世,赵尚书听了朗声大笑,敲着她的脑袋就放了话:“我儿观音心肠,也罢就免了这处田租,算不得什么。”
  及至后来,她十二岁那年害了场大病,听说庄子里的人通通斋戒了一月,一同为她祈福呢。
  因此上,那老汉一嗓子喊完了,不仅是他的老婆子,连带着远近几户人家,十来个人忙不迭就奔了过来。
  几个妇人上前,争抢着扶了她起来。
  “真是大小姐!”
  “哎呀,小姐怎的成这样了?”
  “瞎嚷嚷啥你们,还不快先请了进去。”
  两个汉子则去抬地上的段征,起先的老汉吆喝了声,就跑着去请村里的大夫。
  待众人将他二人带至村北僻静的一所独门二进院落后,薛嬷嬷也正好得了消息,急忙忙地就赶了过来。
  薛嬷嬷四十上下,原是她生母从江南带来的陪嫁丫头,一张圆脸慈眉善目的,人也胖胖的亲切却又不笨拙。她是个能管事的,便被派到了这处庄子里。
  虽说是生母陪嫁,可两个人也并不熟悉。薛嬷嬷一进院子,先是塞了碗姜汤到她手里,继而就指着外院东厢问道:“大小姐,可怜见的,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见他们似对外界毫不知情的模样,当着众人的面,赵冉冉放了姜汤,长叹了口气,将叛军入京之事悉数说了,只略去了被爹娘抛下庶母暗害的那一段。
  “我险些为歹人害死,就是这位…额段公子…冒死相救。”对于两人一路的经历以及他参将的身份,她也都一并瞒了。
  好在众村民听了京城被攻破的消息,乱纷纷炸开了锅似得奔走相谈起来,也根本无人去细究昏迷者身上的软甲佩刀。
  这时候薛嬷嬷的丈夫村长赵吉,抱着一大包衣衫日用拎着铜锣过来。他先是恭敬地朝赵冉冉颔首,快步放了日用进屋,铜锣一敲,喊道:
  “乡亲们!都到村口的戏台子去,要派人打听,安排逃命,咱都莫慌,咱先商量个法子出来!”
  赵吉看着其貌不扬的,瘦鸡一样,一张脸晒得黝黑通红,说起话来却是掷地有声,铜锣再一敲,里外乱哄哄的村民们即刻就静了下来,呼应着一同朝村口赶去。
  村民走后,薛嬷嬷也迎了村医过来,她一边同两个妇人收拾寝屋厢房,一面细细打量东厢里的两人。
  无意间便瞧见了床板上外露的刀柄,再一看自家小姐忧色深重的神情,白胖的圆脸上眉头一挑,自顾自盘算起来。
  一切料理停当,赵冉冉接过墨黑苦涩的汤药,朝几个妇人笑笑说:“外头还不晓得怎么样呢,众位嫂子姐姐辛苦,夜里我一人就行。”
  若是平时,几个妇人是断不会走的。只是如今这朝不保夕时局大乱的境况下,她们也是慌了神,预备着回家清点粮食财物,以备明日消息来了好及时应对,遂各自分散归家去了。
  等人都走了干净,赵冉冉端着汤碗,就着昏黄油灯一口一口地与他喂药喝。
  油灯昏黄,也不知是何人顺手擦净了他脸上尘泽血污,静谧中,她第一次得以近距离地端详起他来。
  先前在河边他露了真容时,赵冉冉就知道,这个杀人嗜血的兵匪是难得的好相貌。如今他昏睡着,褪去了醒着时的肃杀锋芒,那眉目轮廓就这么安然着,端详时,竟是有些倾国的意味……
  承泽哥哥的相貌已是少见的俊朗,这人这么躺着,不提刀不说话时,倒是比他还要再好看三分。
  慌神间,一串墨色汤药倏得从嘴角溢出,眼看着就要朝人耳朵里淌去,她忙放了瓷勺伸手在他脸上一按。
  稍触即逝的,她皱着眉缩回手加快了喂药的速度。喂完了药,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大夫换好药的伤腿,绞了凉帕朝他额间放了,又将两层被褥掖好了,才走到桌前自个儿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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