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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陆弥——by林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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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寒征在家休了半个月的假,拖到最后一天回队里值勤。
  他抱着陆弥坐在沙发上,像只粘人的大狗似的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哼哼唧唧地不肯撒手。
  陆弥被他闹得无奈,想摸摸头哄哄他,又觉得他那一头硬茬实在是扎手。
  “喂,你们军人,不是最纪律严明么?”她气笑了,摁亮手机屏幕给他看时间,“再不出发你真的要迟到了。”
  其实还有一个多小时,但蒋寒征习惯了早到,现在这个点对他来说已经算晚了。
  蒋寒征吸猫似的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才认命地抬起头来,“是得走了。我算是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为什么了,要我我也不早朝。”
  陆弥噗嗤一笑:“蒋警官,这话非常不正确哦。”
  “我两周就回来了,乖乖在家等我。”蒋寒征捧着她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起身拎起背包。
  他弯腰在鞋柜处穿鞋,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我不在,你还去游泳么?”
  陆弥顿了一下,笑说:“去啊,这么热的天。”
  蒋寒征撇撇嘴,“就你那技术,教了你半个多月也就练成那样。一个人就别去深水区了,在浅水区跟小学生玩玩吧。”
  陆弥不服气地哼了声:“深水区也就一米七好吗,瞧不起谁?”
  “行行行你厉害,注意安全就是了。”蒋寒征揉了揉她发顶,“反正那游泳馆有救生员,我也放心。”
  陆弥点了点头。
  蒋寒征推门正要出去,又想起什么,继续叮嘱:“你一个人,就打车去嘛。别坐公交了。”
  他们每天去的那家游泳馆距离有些远,最初陆弥说起想去游泳的时候,蒋寒征其实是打算打车的,但陆弥说每天都打车太奢侈了,便拉他一起去职高那边的公交站坐车。
  那个公交站离家里将近一公里,不算近,但陆弥坚持说那里有一条直达的线路,蒋寒征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陆弥笑了,反问:“一个人打车,不是更不划算?”
  蒋寒征说:“你一个人,没人给你拎东西了,更累。听我的,就打车吧,我给你报销!”
  陆弥轻轻蹙眉,旋即玩笑道:“蒋警官,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呀?”
  蒋寒征笑嘻嘻道:“不管多少,都可以上交给你!”
  陆弥不再和他玩笑,推着他的背赶人,“好啦,快走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打车啊!”蒋寒征看了眼时间,也不得不走了,拍拍她的脑袋最后强调了一句,“不准省钱!”
  陆弥看他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一直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平。
  她回到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 iPad,放在餐桌上,然后去厨房切了两片柠檬,倒了杯水,淋上蜂蜜。
  她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手指扣在玻璃杯壁沿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盛夏景致。
  阳光刺眼,蝉鸣一声响过一声,衬得室内愈发安静。
  陆弥坐回餐桌上,打开 iPad。
  这是蒋寒征买的,说要送给她,陆弥没要,但两人时不时拿这个一起看电影。
  她从 APP Store 中进入她之前下载后又隐藏的一款笔记软件,点开其中的加密文件。
  第一页,是职高对面那家茶馆的照片。以前她听蒋寒征无意间说起过,那个茶馆不太干净,但因为老板娘人脉活络,一直没被抓到过现行,扫黄组出动了好几次都扑空,只能看老板娘哭爹喊娘说自己做的是正经生意。
  半个月前她发现林茂发在她中学附近鬼鬼祟祟地晃荡时,就对那茶馆留了个心眼。借着晚饭后和蒋寒征散步的机会观察了没两天,果然发现林茂发天天泡在里头。
  第二页是南城县区的地图。从县职高到经开区的那一块,她用黑笔圈住,还有一条醒目的红线,指示着从职高到野湖的路线。
  第三页,是从家里到游泳馆的路线图。有很多条公交线路,从职高公交站触发的那一条被单独圈出来。
  最后一页,是一些新闻报道的截图。多是前几年的报道,那时还是门户网站的时代,她找了好几家新闻网站的本地栏目,把南城野游溺亡的几则报道都截了下来。
  过去五年间,在那片野湖中溺亡的人超过 30 个。
  大部分是因为对自己的水性过于自信,而野湖的水下情况复杂,被水草缠住的、脚抽筋的、被水下的石头划破脚的、游至湖心被旋涡冲走的,各种情况都有。
  而陆弥重点关注的四例,是四个中年男子自恃水性好,酒后游泳溺亡的。她在这四例报道上标上了记号。
  看完最后一遍,她将这些文件一一删除,又把软件卸载。
  看了眼时间,15:18.
  陆弥打开外卖软件,找到县城里人气最高的一家湘菜馆,点了几个辛香咸辣的菜,又滑到酒水饮料区,买了两瓶最贵的酒。

  收货地址,茗香茶馆;收货人一栏,她随便写了个“张强”的名字。
  这天下午,林茂发照旧坐在茶馆里泡着,他已经在茶馆赖了好几天了。老板娘都没闲情再招揽他,但做这生意的,不好明着驱赶老客,只得在背后恨恨地骂他几句。
  四点多,熟悉的人影却没有出现。
  林茂发有点不耐烦了,又嫌那茶难喝,狠狠地呸了一口。
  这时,茶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美团外卖小哥走进来问:“张强!谁是张强?有个外卖!”
  一楼只有林茂发和老板娘两个人,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张强?”外卖小哥又叫了句,见没人应,嘟囔道,“茗香茶馆,是这啊……”
  林茂发先反应过来,上前接过外卖,“什么东西?”
  外卖小哥狐疑道:“你是张强?”
  林茂发打哈哈笑了笑,一把接过,闻见香味,顿时泌出口水,又看见还有两瓶好酒,忙笑着应道:“是我!”
  他喝了好几天的旧茶,嘴里要淡出鸟了,这送上门的好酒好菜,怎么能不吃?
  老板娘忙拦着,“哎,怎么就是你?说不定是楼下客人点的!”
  林茂发狠瞪了她一眼,“滚一边去!张强张强,你有叫张强的客人?到老子手里就是老子的!”
  老板娘噎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店里没有叫张强的客人,只是不想看林茂发拣便宜罢了。她嗤了声,骂道:“…什么东西都敢吃,吃死你!”
  林茂发哼了声,毫不在意,两眼放光地搓起筷子来。
  外卖小哥见这两人看着都不太好惹,餐送到了,连忙溜之大吉了。
  这一顿酒肉齐全,味道还都是上乘,林茂发大快朵颐,吃得直冒汗。
  老板娘在他身后看着,暗骂道:“走了什么运,居然白吃一顿这么好的……”
  林茂发为人极其抠,还爱赊账,除了在楼下“消费”的时候会被哄得爽快买单,其余时候连一毛钱都不放过。他已经随便应付了好几天了,这突然来一顿大餐,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菜吃得差不多,林茂发撑着脑袋,慢悠悠地喝酒,舒服得要哼起曲儿来。
  大半瓶白的已经下肚了,他也到了喝醉的边缘,便放满了速度,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陆弥从职高门口走过。
  他眼睛一亮,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只记住了两个画面——她穿了件短裤,露出修长的白腿;还有,她是一个人。
  蒋寒征不在。
  林茂发觉得视线有点模糊,甩了甩脑袋想再看清楚一点,却看见陆弥好像走得更快了,几乎要消失在他视线里。
  臭丫头,想跑!林茂发血液上涌,脑子还是热的,拎着酒瓶推门而出。
  老板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林茂发歪歪扭扭的背影夺门而出。
  “茶钱还没结!”她看着桌上一片狼藉还没收拾,还有被林茂发撞倒的椅子,狠狠骂了一句,“喝不死你!”
  作者的话
  林茂发生命倒计时……



第54章 “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时间已近五点,日头西斜,街上的人也多了一些。
  林茂发脚步虚浮,拎着个酒瓶走得歪七扭八,经过的路人都自觉地躲着他。而他现下脑子发热,只想着陆弥,死死盯着视线里那个模糊而窈窕的背影。
  陆弥控制着速度,疾步走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她始终和林茂发保持着距离——能让他短时间内追不上来,却始终看得见她的背影。
  终于,在一个僻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路口,她拐进芦苇丛生的小径。
  到了湖边,她先是左右环顾。
  很好,没有人。
  因为前几年大力度的报道,这片野𝓜𝒜𝓛𝓘湖几乎不会有人来,她无法控制的也是最担心的唯一一个变数解决了。
  林茂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弥胸腔里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急。
  她死死抓着单肩包的袋子,那里面,她装着一把水果刀。
  她听着脚步声,卡准时机,在林茂发要拐进来之前躲进了芦苇丛,然后迅速捡了好几块石头向湖面扔去。
  林茂发紧跟着陆弥拐进湖区,却发现空无一人,正要叫嚷,迷迷糊糊地看见湖面上水花扑通,泛起涟漪。
  “这么着急……”林茂发邪笑起来,仿佛已经看见陆弥藕断似的白皙手臂拂过水面,漾起漂亮的水花,听见她浪荡的笑声,激得他再也按捺不住。
  “舅舅来陪你玩!”他三两下踢掉拖鞋、脱下短裤,手里的酒瓶子还攥着,跑着跳下了水。
  躲在岸上芦苇荡下的陆弥听见“扑通”一声巨响,拳头顿时攥紧,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恐惧和激动,提醒自己不能出声、不能起身。
  很快,湖面传来连续不断的扑通水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呼叫声。
  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害怕得止不住地颤抖。
  几分钟后,湖面安静下来。
  陆弥颤巍巍地从芦苇丛里站起,看见湖面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只酒瓶静静地漂在水上。
  她的手仍微微颤抖着,因为恐惧而飙出的眼泪已经干在脸上。
  陆弥松开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把滑落的单肩包重新背好在肩膀上,转身走出了湖区。
  有微热的风拂过,将身后的芦苇丛吹得沙沙作响,陆弥脊背僵直,昂首往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七月很快就到了尾声,陆弥买了排骨,学着网上的菜谱做了一道糖醋小排,等着蒋寒征回家。
  玄关处响起关门声,陆弥忙解了围裙迎出去,笑道:“回来啦?”
  蒋寒征冲她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鞋柜上。陆弥摸着他的脸和硬硬的短发,感受到他灼热体温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半个月来,她非常非常想念他。
  她从未有哪一段时间像这次一样,希望有个人在她身边。
  她罕见地主动起来,捧着他的脸亲吻。
  她尽力调用自己全部的笨拙的技巧,轻柔地去啄他的嘴唇,舔他的牙齿,勾他的舌尖。
  可蒋寒征却扶着她的腰,轻轻地推开了她。
  “等等……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他喘着粗气说。
  陆弥这才注意到蒋寒征的表情有些异样,不像之前,如果隔了很久没见到她,他会像火一样热情。
  “干嘛呀……”陆弥忽然没由来地觉得害怕,她不想让蒋寒征问她任何问题。
  她甚至直接低头,小小的手搭上他的皮带,轻轻一扣。“咔嗒”一声,皮带被她解开了。
  她仰面,得意地冲他笑了笑,又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我很想你。”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却像钩子一样撩人心弦。
  蒋寒征扶在她腰上的手一颤,几乎要克制不住。但他知道,陆弥异常的主动,恰恰说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陆弥的手已经抽开他的皮带,甚至已经颤抖着摸到。
  “陆弥!”蒋寒征强硬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你干嘛呀。”陆弥被他抓得有些痛,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她面色绯红,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蒋寒征喉结一滚,咬着牙极力克制着,往后退了一步,又迅速系好了自己的皮带。
  他掏出手机,点开一则报道,举到陆弥面前,“这个事,你知道吗?”
  陆弥一看就顿住了,默了两秒,说:“知道。”
  她从鞋柜上蹦下来,眼底和脸上的红潮褪去,用清明甚至冰冷的眼神看着蒋寒征。
  蒋寒征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又问:“那个湖,就离职高公交站不远。”
  陆弥说:“是。”
  蒋寒征问:“所以你要从那里坐公交车去游泳。”
  陆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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