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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陆弥——by林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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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寒征愣了一下,他有点不习惯,只需要约个时间碰面而已,有必要用“我们就说好了”这么旖旎的用词吗。
  他点点头,“嗯,十点半的电影,十点二十商场门口见就可以。”
  夏羽湖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她默认,男女生一起看电影,男生应该来接女生的。
  但将寒征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用奇怪的眼神回看夏羽湖。
  夏羽湖慌忙低头,没说什么,点头称好。
  “那加个微信吧。”将寒征离开前,想起正事,“万一我们谁临时有事,或者迟到了,可以提前说一声。免得另一个人干等。”
  他一向很有时间观念,做事情也喜欢提前规划好,也许是一种职业病。
  夏羽湖小声说:“我们加过的。”
  蒋寒征有点惊讶,掏出手机,“你叫什么?”
  夏羽湖诧异地看他一眼,难道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还是没认出来?这么一路上连名字都没想起来?
  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近乎羞耻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夏羽湖。”
  蒋寒征笑了声:“不是,我问你微信昵称。我没备注的。”
  夏羽湖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寒征摇摇头又笑了声。她这反应,确实是够好笑的。
  可他咧嘴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啊……那么漫不经心,又灿烂得像太阳一样的笑容。
  夏羽湖低头说:“Summer…夏天。”
  蒋寒征搜到了,“哦,还真加过。”他点点头把她名字备注上,打着字又问:“你名字怎么写的?哪个 yu 哪个 hu?”
  “羽毛的羽,湖水的湖。”
  蒋寒征点点头,“行,那明天见。”
  夏羽湖朝他挥挥手,“学长再见。”
  第二天十点,夏羽湖提前整整二十分钟到了商场门口。
  她今天没化妆,也没有穿“性感”的裙子,但也用心打扮了一番。白色连衣裙,袖口有一小圈蕾丝花边,蝴蝶结发箍,还有平底细带的白色凉鞋,是她自己最喜欢也最舒服的打扮。

  十点十五,蒋寒征也提前五分钟到了。
  他出现在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的时候,夏羽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蒋寒征迎着烈日走过来,说:“你到得好早。”
  夏羽湖声音细细柔柔的,“嗯,我习惯早到。”
  蒋寒征很公正地表扬她:“这个习惯很好。”
  虽然知道蒋寒征这句表扬没有其他意思,和夸奖他队里的兄弟差别不大,但夏羽湖还是轻轻抿嘴,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看电影前,蒋寒征给她买了冰可乐和焦糖爆米花。
  夏羽湖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他不爱吃甜的。
  爆米花已经抱在夏羽湖手里了,他才想起来问:“哦,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想吃什么别的?”
  说着,他又掏钱包打算再买点。
  夏羽湖忙摇头,“不是,我挺喜欢的。”
  蒋寒征这才作罢,点头嘟囔道:“你们女的不都喜欢吃甜的。”
  夏羽湖没听清,也没追问他说了什么。
  整场电影,蒋寒征看得特别认真,正襟危坐、目不转睛。
  夏羽湖的心思当然是不在电影上的,可她偷瞄了蒋寒征好几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终也不得不扭头专注看电影。
  散场后,夏羽湖问他:“学长,你觉得……这个电影好看吗?”
  “还行。”蒋寒征对文艺作品一向没有什么鉴赏力,让看就看,看到就算,他想了想给出了挑评价:“那男的有点怂。”
  夏羽湖见他说得一本正经的,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蒋寒征摸不着头脑,问:“…笑什么?”
  夏羽湖抿着嘴摇头,“没什么。”
  正好是饭点,蒋寒征又主动说要请她吃饭。
  他这个个性,是不可能让女生大中午空着肚子回家的。
  烤肉店里,夏羽湖绞尽脑汁抛话题,又是提问又是捧哏,勉强把气氛带起来,和将寒征聊得还算愉快。
  也知道了他已经是正式上岗的特警,目前是在休假,过两天就要回局里上班了。
  将寒征也有来有往地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在哪里上大学什么时候开学之类的。
  吃完饭,夏羽湖又试探性地提出要不要一起去游戏城玩,被蒋寒征拒绝了。她没表现得太失落,而是笑着说下次再约。
  蒋寒征没答应,也没拒绝。
  大白天的,商场离家里又近,蒋寒征没主动提要送她回家。
  夏羽湖并不觉得失落,反而主动和将寒征道了别。
  她知道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而是要循序渐进。而且,看今天的状况,至少,蒋寒征不抗拒她。
  剩下的,就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了。
  可夏羽湖没等到机会,只等到蒋寒征牺牲的消息。
  而最让她绝望的是,即使在牺牲的时刻,蒋寒征个人档案中填写的“家属”一栏,也仍然是陆弥。
  你看,陆弥有多可恨。
  她怎么能不恨?
  作者的话𝓜𝒜𝓛𝓘
  小夏当年也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啦……



第66章 “我想亲你。不行么?”
  2013 年八月,暴雨席卷南城。
  夏羽湖记得那几天的大雨,像倒黑豆一样泼洒在整座城市,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昼夜不停。
  她一直窝在家里,一边埋怨这作死的天气害她连把蒋寒征约出来的借口都找不到,一边又不停地刷手机,搜索各种南城攻略,策划着与蒋寒征的下一场约会。
  她也会给蒋寒征发微信,但发得不多,无论是频率和用词上都很克制——“只需要不断刷刷存在感,让他时不时看到你就好了,不能太上赶着”,这也是她在网上搜到的。
  蒋寒征有时会回,有时没动静,夏羽湖也不在意。
  又过了几天,蒋寒征回队里去了。
  雨势也渐渐变小,夏羽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雀跃地想着,等下次蒋寒征放假,她就可以约他去玩 CS 野战了。
  那天她给他发了一条游玩攻略,他回了一句“看起来挺不错的”。
  CS 基地的套票需要提前预订,她和蒋寒征说了,放假日期如果定下来了,记得告诉她,她好订票。
  第三天,蒋寒征发微信给她:“我后天就放假,但可能没空跟你去 CS 了。”
  夏羽湖心里一凉,下意识打出“为什么”三个字,又删掉,转而问:“你提前放假了吗?假期有几天呢?换一天去也可以的。”
  蒋寒征过了很久才回复——
  “假期只有一天,我和队友调了班。没时间去 CS 了,抱歉。”
  夏羽湖心中不可能不失望,但她还是发过去一个笑嘻嘻的可爱表情包,“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约吧。”
  蒋寒征没再回复。
  后来夏羽湖才知道,蒋寒征突然调班挤出假期,是因为那一天,陆弥回南城找街道办开证明。
  她要出国交换了,听说是拿了奖学金。
  那一天,暴雨折返,浇透整座城市。
  夏羽湖看见跌坐在地悲痛欲绝的蒋妈妈,低着头道歉的医生,和默默站在一旁、满脸苍白的陆弥。
  她是最早被叫到医院的。
  因为蒋寒征秀恩爱从来都很高调,他的队友和同事们都知道“征哥就是个老婆奴”,所以一出事就通知了陆弥,比蒋妈妈还早。
  夏羽湖没有看见蒋寒征,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一切。
  太荒唐了。
  怎么可能呢?
  明明前几天还健康、强壮的人,还好好地和她看电影请她吃饭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牺牲”了呢?
  怎么可能。
  直到她看见那个戴着氧气面罩被推出手术室的人。
  他手上还锁着手铐。
  后来那几年军旅和医生题材的电视剧很火,夏羽湖在电视里看过很多遍那个桥段——警察和犯人被一同送进医院,医生却只能先救一个。
  电视剧为了骗观众的眼泪,总是会让医生先救犯人,因为“有手术指征”。
  可电视剧也总是会有大团圆的结局,即使医生先救的是犯人,命悬一线的主角也总是能安然无恙。
  可蒋寒征没有。
  那一天,蒋寒征牺牲在大雨滂沱的南城。
  多狗血的桥段。
  凭什么医生就只能先救一个?那么大的医院像个摆设。
  凭什么犯人总是运气那么好?
  凭什么牺牲的总是正直善良的人?
  希波克拉底誓言被那些主角诵读了一遍又一遍——“生命从受胎时起,即为之高无上的尊严;即使面临威胁,我的医学知识也不与人道相违。”
  可夏羽湖还是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死的是蒋寒征……
  如果不是为了见陆弥,蒋寒征就不会和队友调班,他也不会出任务,不会中枪、不会牺牲……
  凭什么?死的是蒋寒征,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地出国念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羽湖永远不会忘记,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事实,连几个铁骨铮铮的警察都忍不住掩面痛哭时,陆弥居然那么平静地,上前拉住了揪着医生领子的蒋妈妈。
  她甚至,面无表情地和医生道了个歉——“对不起。”
  连祁方斌都歉疚得红了眼眶的时候,陆弥仍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那天陆弥挨了蒋妈妈狠狠的一巴掌,脸颊上四根手指印清晰可见。还有数不清的辱骂和诅咒,那是夏羽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说出这么多脏话。
  可陆弥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一句话不说,一滴泪也不流。好像蒋寒征死了就死了,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遗体火化那天,雨仍然没停。南城每年都要经历一遭的夏季暴雨,那一年好像格外漫长,没有尽头。
  陆弥来了,被蒋妈妈狠狠推了一把,摔在雨里。她还是不说话,自己爬起来后,就那么站在门外。
  夏羽湖从窗户看见,祁医生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她身后。男生穿着黑色衬衣,个子很高,在她身后撑起一把伞。
  夏羽湖看着那把倾向陆弥的伞,和男生湿透的肩头,最后一点恻隐之心也蒸发殆尽。
  你看,这种时候,还有人给她撑伞。
  你看,陆弥有多可恨。
  夏羽湖扬长而去,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留下她几个或同情或奚落的眼神,也渐渐散了。
  陆弥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手,沉沉地松下一口气。
  她站在大厅中央,忽然记不起自己原本该干什么。
  哦……祁行止。
  陆弥僵了好一会儿,想起来,祁行止说他今晚会回来。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指,裹紧大衣向外走去。
  房间的窗户还大开着,早上她贪阳光暖和,就没舍得关。现在呼呼灌进北风,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陆弥上前把窗户关上,厚厚的窗帘也拉上,室内一片漆黑。
  她懒得开灯。
  陆弥蜷在沙发里,脑袋搁在膝盖上,亮起手机看了眼时间,7:20。不知道祁行止什么时候回来,她打算等他。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手机,眼睛干涩,揉了揉,落下两行泪来。
  夜里,雪飘起来。
  祁行止披着一身霜雪回来,房间里一片黑,他还以为陆弥还在医院。
  听见呼吸声,才发现沙发上缩着的小小的人。
  他没敢开灯,怕惊醒她,走近了,却发现她呼吸并不安稳,反而有些乱;明明睡着了,却紧紧蜷着身体,明显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握住陆弥蜷在胸前的手。
  她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祁行止就把它全部包住。
  陆弥一下就醒了,还没睁开眼便呢喃着:“…回来了?”
  也不等祁行止说话,她张开手就抱住他的腰。
  祁行止轻轻推她,“我身上凉。”
  陆弥不撒手,闷闷地说:“抱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声音瓮瓮的,不知道是睡在这里着了凉,还是因为哭过。
  祁行止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握住她肩膀,轻声问:“怎么了?”
  陆弥睁开眼,漆黑的房间里,她眸子很亮,盈着水光。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直起身,跪在沙发上,仰头去亲他的嘴唇。
  男生的身体暖得很快,刚刚还一身寒气,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变得那么火热,那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祁行止微微撇开头,尽量笑得轻松,问:“跟我说,怎么了?”
  陆弥仰面,拧眉盯着他,似乎很不满。“我想亲你。不行么?”
  祁行止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陆弥像是得到了鼓励,更热情地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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