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行止回应她的一切热情,手上却很安分。他在她背上摩挲了几下,便抄起她的膝弯,稳稳地将人打横抱起。
回到床上,陆弥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从嘴唇慢慢下移到脖子。
祁行止一面任她亲吻,一面分出手来扯开被子。
陆弥的手触到他衣摆的时候,他捉住了,然后另一只手将被子一拉,盖在陆弥身上。他坐在床边,把捉住的手也放回被子里。
陆弥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十分不满地瞪着他。
“你着凉了,再折腾会感冒。”祁行止说,又指了指她身上,“毛衣也脱了吧,这样睡明天早上还是会感冒。”
陆弥还是瞪他。
祁行止也不说什么,轻声叹了口气,自己动手了。
陆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替自己把毛衣裙脱了,然后面不改色地略过了她只剩紧身保暖衣的身体,把衣服叠好、放到一边,掖紧被子,继续叮嘱:“睡吧。”
“祁行止,你是不是有病?”陆弥忍不住了。
“没有。”祁行止回答得一本正经,还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温,“还好,没发烧。但再不安分一点就要烧了。”
“祁行止!”陆弥有些恼了,祁行止明明就是故意忽略她的意思。
“现在不是个好时候,陆弥。”祁行止静静地望着她说,“或者,你明白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陆弥看着他漆黑的瞳仁,一下就噤声了。
她原本想耍赖撒娇蒙混过关的,却差点忘了,祁行止是个多聪明而坚毅的人。和他打太极,什么时候有过好结果……
祁行止微微颔首,不知在想什么。
“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
祁行止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原本以为现在他和陆弥可以坦诚相对,无话不说,所以他问得很直接。可陆弥似乎,仍然不愿意告诉他。
说失落当然是有的,他甚至还有点生气。但他也不愿意逼得太紧,所以只能先哄她睡个安稳的觉。
他微微笑了下,摸了摸陆弥的脸颊,说:“你先睡,我去洗澡。”
起身要走,手却被拉得很紧。
“祁行止……你喜欢我啊。”
尾音很轻,听不出她是在疑问,还是在陈述。
祁行止回头,气笑了:“真发烧了?”
他说着要去摸她的额头。
这动作却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霎滞住了。陆弥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里尽是迷茫和仓惶。
这样的眼神,六年前的那个大雨天,祁行止也见过。
“干嘛要喜欢我啊……”
作者的话
一声叹息…… (以及微博搞了个抽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给我撑个场面(bushi)
第67章 即使后来的很多年你不在,我生活中大部分的色彩,也都是因你而来。
淡淡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沉默了。
陆弥好像并不期待他的答案,她眼神空空的,看了他一会儿,又垂落下去。
而祁行止的沉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自认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浑身上下也就这一点还算有些用处——那就是他从来都清楚自己的心。从小到大,他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就像那年夏天陆弥走进他的小阁楼,他就知道,这个女生已经在他心上。
但他不会问为什么。——为什么喜欢陆弥?这样问自己,也太傻了。
但也许,现在的陆弥很需要这个答案。
祁行止又坐回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不小,相反手指修长,比一般女生的手都要长点儿,但是手掌很窄,握在他的大手里,还有很多富余。
“陆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轻轻笑了一声,问。
陆弥抬头看他,有些懵懂。
“你来给我补课,那一次。”他不等她的回答,低声说着,“那天,我刚过完第十个没人记得的生日。”
其实不是没人记得,最开始三伯和奶奶都记得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过,后来也就没人提了。
陆弥倏地睁大了眼睛,她早就不记得和祁行止第一次见面的具体日期。现在一想,的确是六月末,祁行止生日的时候。
她的眼睛有神了些,等着祁行止继续说。
“还有,你戳穿我,问我为什么要找家教,我说因为我不想出去旅游。”祁行止说,“当时我特别怕你继续问,比如干嘛不想旅游之类的,因为我没法解释……但你没有。”
“那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好。”祁行止说着,有些羞赧地低头笑了一下,“我不喜欢和人说话的,可那天我好像和你说了很多。”
陆弥听着他的声音回忆往事,也轻轻地笑了笑。
祁行止被这淡淡的笑鼓励,捏了捏她的手,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话越来越少吧。也可能不会交到老肖和雷哥那些朋友,不会去学摩托和踢足球,不会去梦启当志愿者……如果没有你,我生活中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即使后来的很多年你不在,我生活中大部分的色彩,也都是因你而来。
为什么喜欢陆弥?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太好看,褐色的瞳孔轻盈明亮;也许是因为陆弥挺有趣的,伪造了两张证书还承认得那么爽快;也许是因为那天的蜂蜜柠檬水香甜清凉,他的心情也因此前所未有的舒畅……
其实祁行止心里仍然没有答案。
非要让他说一句真心话的话,他觉得,就是碰上了。
就是那一天,他碰上了陆弥。
可他必须说出两件具体的事情来向陆弥证明——你值得被喜欢。你给我带来很多快乐和幸运,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他知道,他必须要让陆弥相信。
陆弥凝望着他静了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低头道:“你骗我。”
祁行止把她扣紧怀里,“没骗你。”
陆弥瓮瓮地说:“你说得好夸张。”
祁行止说:“我不说谎。”
他的怀抱温暖,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人紧紧贴在自己身前,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她心中的那个空洞彻底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陆弥说:“…我今天碰见夏羽湖了。”
夏羽湖。祁行止知道这个女生,当年蒋寒征尸体火化那天,如果不是他拦着,她会对陆弥动手。
他轻轻摩挲她的背,“嗯,没事的。”
陆弥:“蒋寒征妈妈去世了,就在前几天。”
祁行止的动作僵了一下,几秒后,他问:“你想去看看她吗?我陪你。”
陆弥不说话。
祁行止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说错了,陆弥有什么义务去看望蒋寒征的妈妈呢?一段短暂的少年恋情,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他不该再给她这样的压力。
他正要说什么,就忽然感觉到胸前一阵濡湿。
陆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开口带上了哭腔,“…可是我哭不出来。”
祁行止一阵心疼。
陆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也再止不住,她哭嚎起来:“那年蒋寒征……我,我也哭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时候没有哭……”
为什么我是这样糟糕的一个人。
为什么我离开前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喜欢你”。
为什么在他牺牲之后,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些年,陆弥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当年提了分手,而是她从未与蒋寒征好好告别。
陆弥哭得厉害𝓜𝒜𝓛𝓘,嚎啕之后又变成抽泣,揪着祁行止的衣服,颤抖着。
祁行止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尽管他比谁都明白陆弥的感受。
那年父亲的葬礼,他穿着丧服跪在火盆前,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奶奶叫他哭,甚至掐他的胳膊让他哭,可他哭不出来。
他看着那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想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他的爸爸——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在里面?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他不想哭,他想知道爸爸为什么不在。
陆弥的抽泣声变小,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祁行止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墓园,好不好?”
陆弥抓着他的衣襟,沉沉地点了点头。
“好。”
祁行止低头,轻轻地吻她的额角。
第二天早上,风雪寂静。
祁行止醒得早,扭头看见陆弥仍蜷在他怀里,呼吸均匀,但眉头还是轻轻地皱着。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他要先去车站把刚结束期末回到南城的傅蓉蓉接回来。昨天晚上傅蓉蓉临时发短信给陆弥,还好祁行止偶然看见。
临近年关,南城火车站人头攒动。傅蓉蓉背着一只巨大的布包从人堆里挤出来,齐刘海被汗黏在脑门上,乱糟糟的。
她一眼就认出了多年没见的祁行止。
祁医生家的这个男孩子还是这么好看,人群中最打眼。
祁行止没和她多说话,打了个招呼后,直接叫上车车载她回了医院。
两人各从一边下车,祁行止交代了一句,径直往酒店去。
傅蓉蓉犹豫了一下,叫住他:“哎……你等一下。”
祁行止回头。
傅蓉蓉问:“陆弥姐…不来医院看看么?”
祁行止说:“她没有这个义务了。”
傅蓉蓉欲言又止。
祁行止没等她说话,转身走了。
回酒店的路上,他给陆弥带了早餐。红豆粥、糖三角,陆弥是孩子的口味,一直都爱吃甜的。
走进房间,才发现她已经醒了。脸颊有些异常的红,坐在床上发懵。
祁行止有些紧张,快步走过去贴她的额头,怕她是真发烧了。
陆弥摇摇头,“没事,就是太热了。”
昨天晚上祁行止把空调开得很高,还拿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蚕蛹似的,能不热么。
陆弥把被子推到腿上,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肩,嘟囔道:“…你没给我脱内衣。”
怪不得她一晚上都睡得憋闷。
祁行止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昨晚能克制地替她脱掉毛衣已经是对他极大的考验了,还脱内衣?他又不是神仙。
他把毛衣递给她,“快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陆弥仍然懵着,眼睛半睁半闭地把衣服囫囵套上,头发乱成了鸡窝。祁行止伸手,替她抚了抚平。
她脸上红潮褪去,皮肤白皙,摸上去暖暖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祁行止喉咙滚动一下,收回手,“你先洗漱,我去把早餐摆好。”
陆弥洗漱完出来,人就彻底醒了。
她安安静静地吃完粥,啃了一个糖三角,最后接过祁行止剥好的茶叶蛋,蛋白吃了,蛋黄丢回他碗里。
祁行止失笑,“这么大人了还挑食?”
陆弥:“噎嗓子。”
祁行止不再说什么,两口把那只蛋黄吃干净。
两人一直安安静静的,没人提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没商量要不要买花或者其他东西。
祁行止收好餐盒,叫了辆车,才从电视柜边拿出刚买的一束马蹄莲。
陆弥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束花。
洁白的花苞,绽放在挺秀翠绿的粗壮根茎上,一朵一朵小小的簇在一起。
她怔了一下,“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
医院附近,卖花的很多。
“只有菊花和马蹄莲,我选了这个。”祁行止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下去再买一束。”
陆弥摇摇头,“不用了,挺好的。”
她上前接过花束,抱在怀里。右手仍旧挽着祁行止的臂弯。
永祥墓园离市区很远,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陆弥静静地坐在后座,窗外景色变幻,她开了点窗,冬日的空气清冽,她隐约闻见马蹄莲的清香。
墓园门口的小亭子里有个管理员,裹着军大衣,揣着袖子在小太阳前烤火。
陆弥找他登记,报了蒋寒征的名字。
管理员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嘟囔道:“…没见过你。”
陆弥抿抿唇,没说话。
“这人是当兵的吧,来看他的人好多。”管理员絮絮叨叨的。
“每年倒是也有个小姑娘,跟你一样捧朵花。不过她那个好像是菊花,你这挺少见的,是什么花?她也总是一个人来。”
陆弥猜他说的是夏羽湖。
管理员登记好她的名字,抬起头,这才看见她身边还有个人,着补一句:“哦,不是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