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门声响的那刻她半睁眼看去,虽然隔着床上白色的纱幔,但因为她习惯燃着烛火就寝,黑衣人的背影清晰的落在了她眼中,在对方小心阖上过了会没了影子,她才放任自己捏紧了手下床被。
这黑衣人的身形很是熟悉,背影下的腰肢也给她感觉很是熟悉。
陈惜薇闭着眼开始回想,她将自己脑中的苏苏的和刚看到的背影比较,身形较平常高了些,一眼看去让人误以为是男子,但苏苏本就较平常女子身量高挑,这熟悉的背影腰肢身形并没有变。
身量较平常高了些,兴许是她故意弄了头发。
她确定了那次在客房中和母亲对话黑衣人也是她,是苏苏。
她这般装扮着,母亲肯定不知道,要不然凭着自己母亲的性子那天不会那般好说话。
翌日,她对母亲认识黑影人的事也不敢过问什么,只是自己暗自注意着苏苏,但白天苏苏对她就是一个丫鬟的样子,她挑不出任何错处。
生性胆小的她借着失眠去和母亲一起睡,然后她便发现了母亲白日里是明媚风光的陈夫人,夜间里的她被梦魇缠身,母亲脸上表情带着狠厉,但口中喃喃的梦话和枕头上疯狂摇摆的头,都在述说着她的歉疚及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对不起,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母亲称谓写成了妈妈,蠢作者我有罪,改了下不好意思。
第19章 窥视
经过了几个夜晚,陈惜薇逐渐在夜间听到了母亲越来越多的梦话,有天早上她故意在母亲面前提及她昨晚一直在说对不起,好像一直被困在噩梦中,她询问阿娘最近是怎么了。
母亲捏紧了手中团扇,眉眼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状似无异的扯了扯嘴角说自己最近太累了。
晚上便借着由头让她回了自己屋里就寝。
陈惜薇看着眼前正帮她绣着荷包的苏苏,苏苏就是黑衣人,母亲和黑衣人相识,但母亲有可能不清楚她就是苏苏,不,应该说母亲绝对还不清楚苏苏就是哪黑衣人。
再结合着母亲晚间翻来覆去的梦话,对不起,孩子,她在反复的强调这些个词,这孩子难道是指镇子上丢失的孩子吗?
想到此她微拧了拧眉头,皱了她娇俏的美人面。
最后再结合来到府上没隔几日便全部离去的修士,以前她听到的是府上底下人对外称是来的修士不行,甚至有人议论哪些人是收了银钱便跑路了……
但她那晚分明误打误撞的瞧见,镇子上有孩子丢失的那晚,苏珂他们自己神识不清的在院子打了一晚,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多种的怪异下,自己凑巧碰见的客厅黑衣人此刻还正和自己同处一屋,苏珂他们为啥又走的如此匆忙,明明那天在告别时他说好要尽力帮镇子上除魔,但他只留了句珍重勿念便走了。
“小姐,你怎么突然哭了,谁惹着你伤心了。”
耳边响起苏苏状似关切的询问,陈惜薇眼睫一眨,眼中滚滚泪珠便淌了她满脸。
她就着苏苏递过来的帕子抹净了泪珠,但眼眶中又总有新的泪珠滚下来,叫她擦不干净,索性将帕子往跟前地上一扔,双手抱膝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苏苏看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帕子,在她埋头的瞬间眼中多了丝狠厉,最后轻吸了口气才堪堪压了下去。
她捡起了地上的帕子,出言随意安慰了几句。
陈惜薇在她的话下逐渐收了泪意,擦干泪意后眼中似乎多了抹坚定。
又隔了几日,妖魔是越发猖狂起来,镇子上孩子丢的是越来越多,夜间的婴啼已经让镇子上有些人开始举家搬迁,周边城镇开始有意无意避开他们槐安镇的人,槐安镇鬼镇的名头开始向外界蔓延传开。
陈惜薇晚间已不敢多安睡,又是一个深夜,她再次被旁边传来的窸窣声响牵起了心跳。
她在等苏苏离开便下了床,看了眼自己繁琐的衣服,她便直接套上了小榻上一件苏苏的衣服,快步追了出去。
前边的苏苏果然着了一身黑衣打扮,她不敢跟的太紧,瞧见了身影也只远远的跟着,时不时还用上了爹爹教的憋气大法,就这么一路跟着竟然跟到了府中的一处小院,将她先前还在想万一她出府自己还跟不跟的思路打断了。
她扫了眼院子,这好像是个府中厨娘的院子,之所以独立一个院子还是母亲前几日安排的,说她孤儿寡母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便这么安排了,当时她就在阿娘旁边吃着糕点,是以她对这院子很有印象。
苏苏这大晚上的来这院子是干吗?她颦了颦眉还是小心的跟了进去。
屋里还有烛火的余辉映在门上,她蹲下身子借着打开的窗户望了进去。
她慢了一步上来,不清楚苏苏怎么就已经站在了屋中,有个屏风挡住了她看向屋子里全部的视野,窗户看过去房中不见厨娘的身影,只有一个孩子还在床上咿咿呀呀的玩着手上的布料,孩子的身前站着黑衣人苏苏。
她屏住呼吸努力将视线移到两人之间,并试图看清下苏苏的正脸。视线过去的下一瞬间,屋中的景象让她眼眸瞪大,双手下意识便捂住了自己要尖叫的嘴。
屋内,黑衣人的侧脸让陈惜薇看了个正着,的确就是她一直肯定但又不十分确信的苏苏。
黑衣人苏苏俯视着床上的孩子,眼中的疯狂逐渐让她眼眸变成纯黑,眼中隐隐散发出黑雾丝,周身都开始变成影子般的黑雾缭绕,隐隐有一股寒气开始在屋内透开。
床上的婴孩终于注意到了身前的黑影,正抬头她的眼中似乎看见了些什么,身子害怕的往后倒着嘴一撇便要大哭起来,但只够她发出一声微弱的的婴啼便被黑影绕了周身。
此刻,黑雾中床上的婴孩脸上满是扭曲的痛意,两只小手和两只小腿都在疯狂的挣扎起来,但这些都只能在陈惜薇眼中看见,她没听到婴孩发出哪怕一个微弱的声响。
稍顷还在飙泪的婴孩眼中逐渐没了神采,身子也要软趴趴倒下去的时候被苏苏随手提了起来,屋内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下刻苏苏便化作了一团黑雾从院门堂而皇之的蹿了出去。
原来紧闭的门压根就挡不住她,目睹全程的陈惜薇就着窗柩软下了身子。
下刻屋内爆发出厨娘的惊叫声,她只得强撑起身子往院子后边跑去,哪有一条岔道距离自己的屋子很近。
陈惜薇跑的匆忙,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一袭红衣的人在她身后唰的打开了扇子,白扇上一个‘顺’字招摇的很。
回到屋子的陈惜薇匆忙换下衣裳,故意打开了门只单穿着里衣,将苏苏的衣裳又故意团去了去了小木榻里边,也故意在这小木榻上坐着,让自己看上去似乎在等苏苏。
等坐下来的时候,她才开始感到了后怕,身子颤抖的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先前窥见的苏苏,左右手交互着用力捏住了各自颤抖的手,所幸这时候苏苏没回来,等了会她还是没忍住睡意便直接在小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她便见着了苏苏还是她丫鬟的穿着打扮,端了盘水揉洗着盘中洗脸帕准备给她擦洗。
蹲下身子的苏苏将帕子递给她,抬头将视线对上了她脸顺便问道:“小姐身子金贵怎么来了这小榻上睡,夜间我没多少困意便起身绕着外边随意走了走。”
陈惜薇拿着帕子擦洗了脸,丢下帕子将手按进水盆中,强迫自己抬头对上她视线说道:“我昨晚又做了个噩梦,喊苏苏你没有应声便下来找你,没想到等着等着就在小榻上睡着了。”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苏苏看了她眼,说了句是奴婢的错,以后她晚间会注意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晌午,陈惜薇望着正在院中打扫的苏苏,昨夜的景象,她知道苏苏绝非是他们些普通人能对付的,还有自己的阿娘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还不够完全清楚,她不敢贸然的去打草惊蛇。她正对就自己一个人知道真相但又没办法犯愁的时候,父亲给她送来了可以真相大白的机会。
下午些时候,府邸又迎来了一批仙门修士,是她爹爹亲自迎接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定要趁着他们神智清醒的时候告诉他们杀害婴孩的罪魁祸首。
但她发现今天的苏苏不再放任她一个人离开视线了,嘴上说的是因为她娘的吩咐,但实际是因为什么陈惜薇也不敢再想和多问下去,有了昨晚的所见她也不敢过于强势的支走她。
只得打着对仙门修士的好奇,说上次自己就是因为苏柯他们走了才哭的伤心的,最后还说保证这次不让娘发现,她就是过去远远的去看他们一眼。
说到苏柯,陈惜薇隐隐觉得面前的苏苏眼底多了丝笑意,好似在回味着什么特有的美食一般。后来,她才知道苏苏这笑是什么意思,他把苏柯的痛苦绝望视为美食。
最后苏苏还是答应了她,但她说为了安全要去便一起去,甚至让她也穿上丫鬟的服饰。
没法的她只好先应了苏苏的要求,想着自己再寻下次机会。但她没成想这一去竟然正好撞上了她阿娘,苏苏在旁边轻捅了捅她,她只好上前撒娇说自己就好奇进去看一看,阿娘正为她最近的消沉担心也就没经住她的撒娇,便让她们俩替了自己带的两个丫头下来。
这才也就有了她们进去献茶,妤蓼那个客院子往后发生的一幕幕。
后来她得知了这也是苏苏计划中的一环,她只是被利用了,像她阿娘一般的被利用了。
时间线说回此刻,陈惜薇的脑袋偏倒在左肩膀上,全身重量依靠在身后洞壁上,脸色苍白嘴唇上粘着干涸的血迹,似乎下一瞬就要晕了过去,但在身前女子重重的一耳刮子中又撑起了迷蒙的眼。
“贱人,他们竟然拿我姐姐的命来要挟我,你的命怎么配和我姐姐相提并论。”
陈惜薇朝浅浅扬起了嘲讽的嘴角:“你姐姐苏苏的命是命,镇子上婴孩的命就不是命,”许是语气激动,她整个人此刻咳嗽了起来,嘴中又牵出一丝血迹蜿蜒而下,止住了咳意的她最后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睛瞪上前方女子怒斥道:“难道苏柯的命就不是命!”
浅浅在她说出苏柯的名字扯了起了嘴角:“那个苏柯啊,原来小姐你都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你只知道我们姐妹…”说到这,她扯开嘴角,“小姐你知道吗,苏柯被我姐砍断了右手他还试图拿左手去抓剑呢,哈哈哈…然后我姐便挑了他的脚筋,结果他竟然还想爬过去拿剑…我姐姐就…哈哈哈。”
陈惜薇在她话中痛苦的闭上了眼,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死过去的人,浅浅起身踢了她一脚,见人仍没半点动静便收住了还要踢的脚,她深知自己再玩下去这小姐估计就要死了。
她走出洞口看了眼外间天色,神色阴郁的回身将陈惜薇身上的困绳又紧了紧,最后将她随意的塞进了一个麻袋套牢了绳索,顿了会最后还是给麻袋上方拿剑划了道,漏出了个小小的呼吸口。
最后她轻巧的将麻袋扛上肩膀走出了洞口,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这边,似乎知道了已经没有了父母亲来哄着自己睡觉,陈煜家的孩子吃饱了米糊便自个安静的睡了过去。
妤蓼已经换了身干净的红裳,是从小徒弟苏燕儿哪拿来的一件。
见惯了师尊一向穿着白色的衣裳,这一袭红衫倒是让几个徒弟在她从里间出来便顿住了神色。
第20章 对峙
往日一袭白衫或素袍裹身的师尊清冷温婉,犹如一朵青莲独自盛放在池中。
此刻,一袭红衫加身的她分明就是一朵摇曵绽放的红莲,一出场便抓住了屋内所有人的视线。
覃夙眼眸轻眨心中暗道:师尊她从来就不单只是仙气袅袅的清冷,喝茶时候她整个人流露出更多的是妩媚感,比起自家两个姐姐,师尊的美又多了种美而不自知的无辜感。
这般想着他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耳垂边还多了抹可疑的红色。
苏燕儿眼眸都瞪成了圆溜溜状:“哇,师尊你也很适合红衣衫呢。”说着上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又说,“等我们把陈小姐救出来了,师尊我们去买几件新衣衫好不好嘛?”
妤蓼朝着她笑了笑应着可以,又朝进来的陈员外问道:“外边都准备好了吗?”
陈员外在进来时候便见着了她对苏燕儿笑,早先见她经常带着面纱要么是晚间看不甚清,此刻一见全貌便觉得自己这是真真见着了仙女,眼中不可控制的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见他如此熟悉的贪婪神色,覃夙眼眸微眯左手直接两指并拢一划,一道淡蓝色的灵力便朝他膝盖而去。
伴随着陈员外一声哎哟声,他膝盖一软踉跄着单膝扑跪了下去,整个人差点狼狈的给妤蓼来个五体投地。
妤蓼瞥了眼覃夙,看了眼地上的陈员外朝他微挑眉,他这灵力用的有些狠了点,虽然他已命不久矣,但这最后的日子大概是得瘸着过完了。
陈员外在奴仆的搀扶下坐上了屋内椅子,有些忌惮的朝对面覃夙哪看了眼,嘴唇嚅动了几下也不敢说些什么。
他收敛了自己的视线,不敢抬头般低着头回答了妤蓼的问题,说他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过去午时三刻便可行刑了。说完他手小心的揉上了膝盖,想缓解下疼痛,这小子下手是真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