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相暖如温——by乱安【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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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岭惊讶了,关心地说道,“内伤?什么内伤?师父!你怎么了?”
温客行放下酒葫芦走到周絮身后,为周絮运功疗伤。周玉玉便给张成岭大致解释了一下周絮身上一直有内伤,但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因为周絮一直不让温客行给他把脉。
“若非这内伤,阿絮这等高手,我何来这等效劳的机会。”温客行还有空跟张成岭闲话,“成岭,你可知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师父,便凭借着他这身旷世无双的根骨,判断出他定是易了容。在那张病汉面具之下,当是个绝世高手。”
“胡吹大气!”周絮忙着运功疗伤也忍不住出言怼温客行。
“我怎么就胡吹大气了。我这凭骨相识其人的绝技,乃是一等一的真本事。”
周玉玉太了解温客行凭蝴蝶骨辨美人绝技的不确定性。此时也懒得拆穿他,就在一旁看戏。
只有张成岭给温客行捧场,“温叔,你真厉害,我就一直没看出来师父是易了容的。”
“我温某一生啊,还从未看走过眼。还是好多年前,我看见一具死尸,头发乱糟糟的,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被一杆长枪从前胸插到后背,自蝴蝶骨下过。我又多看了几眼,判断出此人生前定是个绝世美人。”温客行转头问张成岭,“后来你猜怎么着?”
唉,周玉玉心下叹气,这是温客行的执念,只能靠他自己消除。
周絮也听出温客行这是在说他自己的故事,便劝道,“过去的事情,便算了吧,你也节哀顺变。”
“老温,你到底是什么人?”周絮对于温客行的来历一直都看不明白,江湖上从来没有这号人,而这人对四季山庄又多有了解。
“我是什么人!”温客行嗤笑一声,收了运功的手,走到旁边坐下,“我乃温大善人,行善积德,怜贫惜弱,善心多、银子多、美人多,万花丛中过,能摘一千朵。”
周玉玉忍不住对温客行竖起大拇指,您真厉害,能摘一千朵!“不娶何撩啊,温大善人!”给他一个警告眼神,要是在外面乱撩又不对人家负责,一定打断你的腿。
温客行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师父肯定以为他是花花公子负心汉,天知道他啥也没干过。
周絮也知道温客行在胡诌,站起身走到张成岭面前严肃地问,“成岭,你是真心诚意想要拜我为师吗?”
张成岭立马站了起来,看着周絮的眼睛郑重回答,“是的,师父!”
“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诚相报。不过你先听我说完我到底是谁,再做决定不迟。”周絮这才缓缓道出他的来历,“我真名叫作周子舒,是四季山庄本代庄主,也是山庄最后一任。上一代庄主秦怀章是我的授业恩师。本门曾以‘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享誉江湖,可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四季山庄这个名字了,全都因我一念之差,无能之过。”
周玉玉看着此时回忆往事的周子舒,心里却想的是,阿行,他确实是你旧时的朋友周子舒,恭喜你啊,你的知己你的老友,找到了。
“我十六岁时家师突然病逝,我无力保全四季山庄威名不坠,便带着本门精锐投奔了周家世代效忠的晋州节度使,以此为根据创立了天窗。没想到,让跟随我的山庄旧部全都沦为了权力的鹰犬,山庄旧部八十一人,逐个凋零,到最后剩我一个......”
“周首领,说的便是天窗之首。”温客行恍然大悟。
周子舒点头,“是,这是为何毒蝎认得我,我也知道他们的据点。”
“师父,毒蝎...毒蝎是什么?”张成岭好奇地问。
“毒蝎是一个暗杀组织,在江南一带盘根错节,神秘莫测。掳走你的四大刺客便是毒蝎的王牌之一,但他们的势力远不止于此,往年天窗想将势力扩散至江南,与毒蝎起过几次冲突。毒蝎的势力于江南,不亚于天窗于西北。”
“那,师父的天窗也是暗杀组织吗?”
“不是我的天窗了,如今我也只是一介布衣。”周子舒释然一笑,“周某半生飘零,做过违心之事,杀过违心之人。本想着浪迹天涯随死即埋,想不到,老天对我周某的命运原来另有安排。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还愿意拜我为师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张成岭回答的飞快,生怕周子舒反悔,“师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里早就认定你就是我的师父!”
温客行看张成岭只是傻站着,便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傻小子,既然认定了,还不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磕头啊,快点!”
张成岭连忙跪下,尊敬地给周子舒磕了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你入门之后,便是本门第六代嫡传弟子。四季山庄得佳徒如你,传承不绝,为师……为师我,很是欢喜啊!”周子舒笑着伸手将张成岭扶了起来。
“师父,我也很欢喜,特别特别欢喜!”
周玉玉见他们如此欢喜,也开心得很,阿絮他总算是没有了那种似乎要飘然离去的飞絮之感了,他在世间又有了羁绊,真好。
周子舒好不容易哄张成岭睡着了,发现温客行周玉玉两人已没了踪影,走到河边才看到,那两人屹立在河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子舒走到他们身边,把酒葫芦递给温客行,“喝点?”
温客行笑着接过,“喝!为什么不喝!”
他一口将酒喝光了,还将酒葫芦倒过来给周子舒看,“好酒啊,周师父,恭喜你喜得爱徒啊!”
周玉玉也附言道,“恭喜阿絮!”
“你们知道我为何收成岭为徒吗?”
“因为成岭的资质?”周玉玉问道。
温客行却不认同,“这孩子资质哪里好了?人又傻,且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阿絮你为何对他就这么上心?”
“我小的时候,先师曾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勇。家师推崇的是孤勇。”
“何谓孤勇?”周玉玉歪头问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是为孤勇。”周子舒说着认真地看着温客行,“老温,你我这把年纪,要对一个人坦露心扉实属不易,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法要求你,所以我决定先行一步。我想赌一把,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周子舒说完拍了一下温客行肩膀,也不管他如何反应,向周玉玉点点头,径自走去休息了。
“师父,我是不是太懦弱了?阿絮对我坦诚相待,我却不敢跟他相认,更不敢说我来自……鬼谷。”温客行仰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不敢去看周玉玉,他怕看见她眼里的失望。
“你只是太害怕了,阿行,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周玉玉轻轻地捧起温客行的脸,看着他眼里的伤感也很难受,“我知道你的一切,不还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师父不一样的。”温客行心想,师父要是想离开自己,他就以死相逼,还要带着阿湘一起!
顾湘:谈恋爱中,我们不约。
“哪里不一样?阿行,你只是没有选择,若是可以,你难道不想当一个能在世上灿烂笑着、无忧无虑长大的名门少侠吗?我不会苛责你,阿絮当你是知己,他自然也不会。”周玉玉忍不住抱住眼前这个脆弱迷茫的温三岁,“等你想好了,快一点跟阿絮坦诚好不好?”
温客行将头埋在周玉玉颈窝,闷声回答,“好,我听师父的。”
第27章 天造地设
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没有一点喧闹,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跳跃着,落到土地里。周玉玉很早就被鸟儿的鸣叫声吵醒,坐在树下看露珠掉落。
周子舒站在河边眺望,温客行一早醒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见人影。
“师父,玉姐姐,早!”张成岭也醒了,他看了看周围,问道,“温叔呢?”
“醒了就知道找温叔。”温客行摇着折扇从旁边树丛里冒了出来,扬声说道,“可比你师父有良心多了。”
“我们走吧。”周子舒懒得理温客行,见成岭醒了就准备收拾收拾出发。
“去哪儿啊?”周玉玉站起身问。
“天下之大,我们四个何处去不了?”周子舒肆意一笑,又转头看向张成岭,“不过离开这里之前,找个僻静地方把成岭身上的东西取出来,异物待在身体里久了总归是不好。”
“取出来之后呢?”温客行好奇地问。
“扔了、埋了、砸了,管它呢!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周子舒厌烦地挥了挥衣袖。
“可师父,鬼谷之所以要杀我全家,便是为了琉璃甲呀!”张成岭着急地说,他不理解为什么师父要把琉璃甲这么贵重的东西毁掉。
“那不更证明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爹爹就是为了琉璃甲而死啊!英雄大会就快开了,他们说高伯伯届时会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
温客行仰头大笑,“想知道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不必等到英雄大会,我告诉你便是。这笔烂账,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周玉玉静静的看着开始回忆往事的温客行,那是最让他痛苦的记忆啊。
“二十年前,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高手异军突起,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声,这便是封山剑容炫。这个姓容的有一套奇谈妙论,说什么天下武学系出同源,如果大家都能摒弃私心,互相交流印证,必能造就出一门前无古人的绝学。这番奇谈妙论居然真的打动了一众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的心,二十年前的江湖,还不是而今这一潭死水一般,还有一见如故的人和倾盖如故的事。大家渐渐地以容炫为中心,跟着他一起发疯,妄想改变中原武林沿袭了千百年的武学传统,造就一番前所未有的新气象。”
“容炫在这春秋大梦里越陷越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搜集秘籍,或巧取、或豪夺、或坑蒙拐骗,一个本为江湖翘楚的青年,却沦落成为江湖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还好容炫娶了当时神医谷的大弟子芝仙岳凤儿为妻,几次受伤中伏,都被岳凤儿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愚不可及!”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周玉玉还是想骂这容炫,武学交流应建立在双方友好自愿的基础上,这样去抢去偷算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了他自己的武学痴念。
“是啊!这人可不就蠢人一个吗?”温客行笑骂一句,又接着说,“老天无眼,历经数年,竟真让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搜集了无数武林绝学,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创立了一个名叫‘天下武库’的宝藏。他在武库外设下重重机关,将武库的密钥分为五份,由容炫五位武功最高的好友分别保管。要开启武库,必须集齐五份密钥,缺一不可。”
“然后呢?”周子舒问道。
“然后,然后不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吗?当时五湖盟盟主召开武林大会,号令江湖群雄围杀这个疯子。容炫走投无路,被逼到青崖山外,杀人无数,最终力竭,自刎于鬼谷界石之旁。”
“人尽皆知?”张成岭一时有些茫然,“温叔,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是容炫故事的结局,而不是江湖故事的结局。”温客行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笑容,才慢慢解释道,“容炫自刎后,青崖山恶鬼倾巢而出,和武林正道大战于青崖山外。那一战打得是天愁地惨,双方死伤惨重,武林正道凋零过半,鬼谷也是元气大伤,倒是换来了江湖中相安无事的二十年。活下来的人,人人都有亲友折损于这场大战之中,何况大战的起因本就不是那么光彩,结局嘛,也不是那么光明,自然人人都讳莫如深。”
“你是说,死了这许多人,其实是因为大家贪图武库藏宝?”张成岭恍然大悟。
“倘若,五湖盟二十年前如愿开启了武库,想必镜湖剑派也不会覆亡了。”温客行说完自己都红了眼。
“琉璃甲……琉璃甲就是武库密匙,我爹爹就是容伯伯的五位好友之一。”张成岭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焉着个脑袋。
周子舒看温客行和张成岭都陷入这陈年旧事之中,不由劝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未必!”温客行恨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