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做山神——by钟星星

　　三十头金蟾组成的商队颇为浩大壮观，一路上吸引了不少镇民的目光，范宝元身为此次商队的头领，走在最前面，骑乘的金蟾个头也最大。
　　镇门口有一群孩童在玩老鹰抓小鸡，其中玩得最疯的就是齐小虎了。他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摆脱了轮椅，因为上次拿假的爆裂番茄炸学堂的事，又差点被他爹娘打断，现在安分没俩月，又开始满镇子乱窜。
　　他指着范宝元身下的金蟾，惊呼：“快看，好大的癞虫合虫莫！”
　　范宝元眼角一抽，当即停下，温声纠正他：“这是金蟾。”
　　而且是能给他们带来福运和财运的金蟾，才不是癞虫合虫莫呢。
　　“癞虫合虫莫排排站，呱呱叫，满身都是丑疙瘩——”
　　齐小虎扯着嗓子叫得更欢了。
　　这熊孩子……
　　范宝元决定不跟孩子一般见识，抚慰地摸了摸身下金蟾坑坑洼洼的大脑袋，继续往桃源镇中心的方向走。
　　商队一行人来到先前举办豌豆大赛的擂台附近，比赛一结束，那个临时搭建的擂台便被拆除了，留下了一大片空地，且斜对面还是镇里唯一的酒楼，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他们便在此处停下开始卸货摆摊。
　　他们此次从东岸带来的货物很齐全，本想跟瑞雪城换波大的，但因为雪莲子告罄的问题，倒是造福了桃源镇的人。
　　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熏香香料，到书籍话本、药材干货，还有从瑞雪城采购的一批兽皮貂绒，可谓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在商队们还在卸货的时候，就有一大堆镇民挤上前去围观，这是桃源镇建镇以来，第一次有商队前来贸易，许多货品，他们压根都没见过。
　　手下们在卸货的同时，范宝元打量着这座村镇，人口虽然不多，但各个面色红润，身上的麻衣都是新制的，还有人去酒楼打牙祭，和隔壁的古木村，过得完全是两种日子。
　　范宝元和镇民们讲解着他们商队的贸易规则，他们商队不收货币，主要是以物换物，毕竟他们要频繁去不同的城池做生意，货币并非相互流通。他们会通过大家拿出的东西来估定贸易价值，进行换物交易。当然他们也做修仙者的生意，收取灵石和灵泉，这两样不管到哪里都是硬通货。

　　“我们商队来此主要的采购货物是灵茶，如果大家用灵茶来换货，我们会用最大贸易价值来拟定，保证大家不会吃亏的……”范宝元高声道。
　　“灵茶？什么灵茶？”有的镇民一头雾水。
　　“我知道，就是古木村产的灵茶呗？”有些原本出身古木村的奴隶的镇民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茶听说是修仙者喝的，我们凡人喝了用处不大，所以我们都献给山神娘娘了。”
　　范宝元一脸惊讶为难，灵茶居然被当成了供品，送给了山神……他可从来没跟神仙做过交易啊。
　　范宝元叫来两个得力手下，准备了两箱货物当供品，正欲上山去拜山神，此时镇里的里长卫樟赶来了。
　　他看到镇子里陡然来了那么多比牛还壮实的金蟾，担心会引起骚乱，范宝元解释说：“这些金蟾是通人性的灵兽，不会伤人的。”
　　话音刚落，离他最近的一只金蟾陡然伏低了身子，撅起屁股，一泡热乎乎，软踏踏的物什掉落了出来，顿时一股难言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
　　但是……会拉屎。
　　卫樟脸都黑了。
　　本着对远道而来客人的尊重，卫樟委婉地表示，他们有专门供灵兽歇息的驯兽场，可以寄养灵兽。范宝元也挺不好意思，连忙让一个手下带领着金蟾，跟着镇里的驯兽师穆亚，暂时去驯兽场安顿下来。
　　为了多卖出点镇里的特产，卫樟继而亲自带着范宝元在镇里逛了一圈，带他参观镇里的各类工坊，展示一排排壮观的灵田，以及田里长势茂盛的灵植。
　　范宝元这才了解到桃源镇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分为贸易区、工坊区、住宅区、灵田区、种植区、畜牧区等等，比某些大城池还要规范。范宝元打量着村镇四周，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就算是瑞雪城，街边也会堆积各种垃圾杂物，时不时地飘出人和畜生的排泄物混在一起的气味，而桃源镇的街道路面异常干净，完全没有任何异味。
　　范宝元向卫樟询问缘由，卫樟反问他：“你们进镇子的时候，没有看镇门口的布告栏吗？”
　　范宝元摇头，他进入镇子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个布告栏，但他骑着金蟾还有一大堆的货物，便没有凑过去仔细看。
　　卫樟顿感无奈，心下决定要把布告栏挪到最显眼的地方。
　　“山神娘娘规定，在街边乱丢杂物或是随意排泄，罚款十个豆，且镇民们只能饲养鸡、鸭类的小型牲畜，中大型的牲畜都会统一放在驯兽场中饲养，更不允许上街。不过念你们是初次，不是有意为之，就不罚款了。”
　　难怪，镇里的空气如此清新……
　　正说着，卫樟引领他走出了镇子的中心区域，来到了镇子外围，正好经过驯兽场，驯兽场和普通的农田连在一起，方便每日收集牲畜的粪便来给普通的农田施肥。
　　驯兽场里的动物并不多，多是野鹿，野獐，野猪一类，似乎像是森林里的野兽，刚刚抓来驯养不久。
　　有几头母鹿已经可以产奶了，有几个村妇蹲下来正在挤奶。那个叫穆亚的姑娘似乎很擅长照顾灵兽，用柔软的刷子蘸取山泉水，给他的金蟾们刷着背，每一个凹缝处都刷得仔仔细细，金蟾舒服地双眼半阖，发出咕噜咕噜的蛙叫。
　　驯兽场里居然还有几头低级的妖兽蝾螈，有几个农夫正在往它们身后套耕地的犁。被套好铁犁的蝾螈被牵到农田中，农夫一放手，那蝾螈如同脱缰的野马，迈开四只短腿，来来回回跑得飞快，顷刻之间，就一亩地就耕好了。
　　范宝元惊了，妖兽啥时候都这么听话了？
　　普通种植区里种着许多常见的农作物，范宝元还发现有许多不属于当下季节的作物，长势也特别好，只道是这里的风土养人，感慨这里明明和那古木村相距也不远，水土差距竟如此之大。
　　穿过普通的农田，前面便是灵田区了，铺面而来的植物清香和灵气让人心旷神怡，卫樟开始给他介绍领地里的特产灵植。
　　黏黏树、爆裂番茄和捕手藤乍一看都没什么稀奇之处，直到他看到一个负责照看灵田的看守，从一个捂得严实的包裹里，掏出一只红彤彤的番茄，丢向一丛不起眼的藤蔓。藤蔓的叶子迅速朝两边分开，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入侵领地的番茄一口吞下。
　　一声闷雷似的响声过后，从捕手藤未闭合的囊袋口中，缓缓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范宝元不淡定了。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葩的灵植。灵植结出的果实大多是用来食用，或是当做药材，这种具有攻击能力的灵植，属实罕见。
　　他对这两样灵植都十分感兴趣，看似无害实则会吞人的藤蔓，一个长相普通却会爆炸的番茄，如此攻守兼备的灵植，一经推出，一定会受到各大宗门的喜爱。
　　可是捕手藤一离开土地就无法存活，爆裂番茄一遇到阳光，就会发生可怕的爆炸，算是很危险的运输品。
　　比起购买现成的爆裂番茄，他更想购买这些灵植种子……
　　“这你得去问山神娘娘了，种子是山神娘娘赐下的。”卫樟如是说。
　　灵田区的对面是一条小溪，小溪旁是大片种植着紫桑花的灵田，范宝元顺道看见了杀人蜂蜂蜜的采集过程，见识到了啥是“万蜂丛中过，片针不沾身”。
　　他还以为采蜂人是修仙者，催动了某件厉害的防御法宝，才使杀人蜂的蜂刺根根落空，直到从卫樟口中得知，采蜂人都是凡人时，范宝元再度被震惊了一把。
　　他一下就想到了关键：“所以，是他们身上穿的衣物起了作用？”
　　“没错，我们管那个叫白丝。”卫樟道。
　　比起蜂蜜，范宝元对采蜂人身上穿的防蜂服更感兴趣，想着这白丝制成的衣物，虽肯定不如修仙者的防御法宝，但贵在凡人也能使用，穿在身上能抵御低级妖兽的攻击，已经颇为难得了。
　　他询问卫樟这些白丝能否卖给他们一些，卫樟摇摇头：“这我也做不了主，这些白丝也都是山神娘娘赏赐的。”
　　逛完了整个桃源镇，范宝元大开眼界的同时，也算明白了，桃源镇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两百人的小村庄发展到如今的光景，都要归功于山神娘娘。
　　种子是山神娘娘赐的，工坊是山神娘娘用神力建的，那个白丝软猬甲也是山神娘娘提供的……
　　范宝元去过那么多有山神坐镇的城池，从未见过有哪个山神如此事事躬亲地为领地做实事，大部分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高高在上地享受着信徒的供奉，别说降下什么福祉了。
　　他也从未见过哪个领地的居民如此发自内心地崇敬山神，几乎镇里的每个人都是山神娘娘的信徒。这里不常有外人来，大部分的镇民都有些怕生，但只要和他说起山神娘娘，那人就能滔滔不绝地和你唠上一个时辰。
　　“我们村里有个孩子叫齐小虎，曾经身染怪病，是山神娘娘赐下灵药，将他救了回来，现在都能满地跑啦……”
　　“我们从古木村里逃出来，是山神娘娘收留了我们，后来古木山神找上了门，山神娘娘为了保护我们，和那老儿大战了三百回合……”
　　“山神娘娘本不是滥杀之人，是那老儿咄咄相逼，还出手打死了好几个镇民，我们山神才出手将其诛杀的，算是为民除害了……”
　　范宝元先前就被山神娘娘救过一命，今日他们不但亲眼见证了苍溟江神专门前来答谢的一幕，又听到了许多山神娘娘的事迹。
　　由此得出结论，山神娘娘不但体恤百姓，爱民如子，还心地善良，嫉恶如仇。
　　望着面前这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的桃源镇，范宝元心下暗暗做了个决定……
　　—
　　傍晚时分，山顶竹屋小院。
　　面前的宝箱被依次打开，随着箱盖翻开，倾泻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映得竹屋光华满室。
　　一兔一熊一仙三颗脑袋都挤在宝箱边缘，嘴巴同步张成了O型。
　　“好大的夜明珠！”
　　“好漂亮的白玉珊瑚！”
　　“还有这鲛绡，摸起来好滑喔，轻得像跟雾一样……”
　　钟灵和灰兔一边从宝箱里往外掏东西，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仿佛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苍溟江神送她的十三个宝箱里，有两箱子的夜明珠，每颗都比鸡蛋还大，散发着的光芒灼灼耀眼，镶嵌在墙壁上，足能够当壁灯使了。
　　还有两箱子会随着日光变化颜色的鲛绡，天界的女仙们都爱穿用这种布料裁制成的衣裙，轻盈贴身，看着特别仙儿。
　　这鲛绡只在深海里有产出，江里大抵是没有的，估摸是苍溟江神自己的私藏，许是觉得她姑娘家定喜欢漂亮的布料，特意送了她两箱。
　　另有一箱子五彩斑斓的珊瑚，完全都已经玉化了，拿来做首饰或是当摆件放在屋里，都十分地养眼。
　　钟灵十分没出息地左手拿着夜明珠，右手抱着鲛绡，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道原来和土豪交朋友，是这种感觉……
　　剩下的几个宝箱打开后，清一色的都是深蓝色的石头，表面结着霜花般的结晶，似乎是某种矿石。
　　钟灵取出一块矿石，掂了掂，还挺沉的：“这是什么？”
　　【系统：霜晶矿，品质稀有，是一种灵石伴生矿，可用于制作灵器法宝，质地坚硬远盛玄铁。】
　　这苍溟江神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最近正为矿石的发愁，他就送来了这整整八大箱子的矿石。
　　只是……拿这种足以炼制法器的稀有矿石，给镇民们制作农具使用，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灰兔两只爪子各捧着两颗夜明珠，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比量：“你确定是救了江神的宠物，不是救了他亲娘吗？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钟灵分析道：“这霜晶旷是灵石伴生矿，苍溟江神送了我这么多，说明他不缺这东西，依我猜测，苍溟江底八成有灵石矿脉……”
　　难怪那江神这么壕，敢情家门口就出产灵石，真是让人狠狠地羡慕了。
　　灰兔扑倒在一堆夜明珠里，恨不得在里面游泳：“呜呜呜，我也想去给江神当宠物！”
　　“嗷呜呜？”
　　白熊似有不解，这些会发光的珠子好看是好看，可是又不能吃，在它看来，这十几个宝箱还不如时岚送给它的那包油煎黄尾鱼。
　　“笨熊，这一颗夜明珠足够让你吃十年的油煎黄尾鱼了！”
　　钟灵认真回答灰兔：“据我了解，苍溟江神似乎喜欢体型庞大魁梧的灵宠，像红云、小八那样子的，你看来是没戏了，熊崽子还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