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手握爽文剧本——by不问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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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样下去, 他们麾下妖族只怕迟早都要跑路。
“既然北域灵气不足, 便将东域打下来。”
随着太上葳蕤这句话出口,大殿内倏而静了下来,方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众妖停住话头,面面相觑, 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 东域修士没少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征伐北域, 搜刮资源, 北域也常有大妖联手,前去中域劫掠。
不过总体而言,北域妖族对上东域仙门从来是输多胜少, 毕竟以妖族天性, 不说通力合作, 能不故意拖盟友后腿已是难得了。
自洪荒破碎三万余年来,直到十年前,北域才得一统。
北域众妖是活活被太上葳蕤打服的, 对于征东域这件事,他们实在没有什么信心,但也没有胆子当着太上葳蕤的面提。
正想着该怎么推脱出兵之事,东域毗邻北境的几大仙门恰好在此时联合,又想来北域打一回秋风。
当然这一回,是踢上了铁板。
以此为由,妖尊召集众多大妖,下令发兵东域,凡有不从者,杀无赦。于是不过短短数日,北域妖族集结百万,攻向东域。
妖族大军势如破竹,数月间,东域三州先后沦陷。就连作为东域最后防线的镜明宗,也不过支撑数日,便彻底溃败,自此东域尽归妖尊治下。
此战之后,太上葳蕤于天下声威更甚,她以山川湖海为阵,连接东域与北域,令北域灵气稀薄之困得以暂解。
但太上葳蕤能够感受到,这片天地间的灵气,在不断衰退。
为此,天下修士尝试过许多方法,都未寻到解决根源之法,三万余年前洪荒破碎的影响,似乎一直延伸到如今。
攻下东域,太上葳蕤回到昆墟玄幽宫,再度闭关。此时她已有合道后期的境界,天下能与其比肩者寥寥。
这期间,中域太上皇族遣使前来,要将太上葳蕤认归族中。
出身太上一族的青年昂着头,脸上神情明白写着,认归皇族乃是对太上葳蕤的恩赐。
不必太上葳蕤动手,性情最是喜怒不定的紫魈便将人废了。
废了便废了,太上葳蕤命人将他扔回了中域。
大约是因为那时太上非玦正好对天衍宗用兵的缘故,太上皇朝没有余暇再招惹一个妖尊。
而太上皇族此番征天衍宗的结果,也同之前几次一般,无功而返。
之后数年,太上葳蕤闭关玄幽宫,未曾再现人前,直到突破大乘之际,她沟通天道,察觉天地法则有缺。
月余,中域天衍宗骤然生变,界壁封禁破碎,有域外之族自虚空而来,侵入界内。
为替中域修士争取撤离时间,天衍宗上下死守山门,不退一步。
飞霜君燕愁余血战七日,斩杀数千域外之魂,最终力竭于雪山之巅,死时血染重衣,肩头覆雪。
他半跪在山崖边,面朝东方,望向朝阳升起之处,阖上了双眼。
其后数日,五域十四州内数地先后陷落,天下修士此时方知,域外之魂早已潜伏于他们之中,经数百年筹谋,终于打破界壁禁制,令其为虚空侵蚀,再无法阻止域外之魂进入。
这些域外之魂自称神谕族。
神谕族实力层次远在此界修士之上,天下生灵无力正面相抗,只能步步退避。
东域界壁多处为虚空侵蚀,而北域界壁在太上葳蕤沟通天道的情况下得以保存,是以东境修士尽数撤往极北之地。
燕愁余被曝尸沂蒙山巅的消息,便是此时传到了北域。
神谕族打算将他曝尸百日后,再枭首挂于天衍宗山门外。
得到消息后,太上葳蕤带着朱厌去了中域天衍宗。
妖尊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容少虞欠燕愁余的人情,而今终于可以还了。
中域已然尽数沦陷,除了转投域外之族的修士,再无此界生灵敢踏足于此。
太上葳蕤就这样带着一具傀儡,一路走上天衍宗,南明离火照亮前路,拦住她去路的,皆化作血水。
朱厌从山崖上抱起毫无声息的青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太上葳蕤身后,同她一起于无数域外之魂的围剿中,杀出一条回北域的血路。
当日他伸手将她拉出泥淖,今日,她亲上天衍宗为他入殓,不令其为外族所辱。
之后数年间,天下界壁为虚空腐蚀,此界天道虚弱更甚,早已无力抵抗神谕族入侵,各族生灵在危亡中,降于神谕,为其驱使。于是五域十四州内,抵抗神谕族的势力日渐稀少。
神谕族更是大肆在天下搜寻天地本源,欲以之彻底灭杀天道,掌握此界,可惜一直未有所获。
在神谕族压力下,太上葳蕤与麾下也不得不北撤,是时,天下唯有北域无妄海,西洲栖梧桐,南域明珠岛尚未陷落。
及至深冬,神谕族大举发兵三地,不过月余,栖梧桐与明珠岛先后覆灭,其中修士皆戮于神谕族之手。
同时,极北之地,鏖战数日,无数修士的鲜血从高空洒落,厮杀声不绝于耳,鲜血从高空洒落,染红了整片无妄海。
太上葳蕤御水而行,蛇尾上多了数不清的斑驳伤痕,新旧不一,无数修为更甚于她的神谕族在靠近之时,都尽数湮灭。
以至于哪怕感知到她灵力耗尽,也没有任何人敢再贸然上前。
抬起头,灰白的天际接壤着幽暗深沉的虚空,每一刻,护持这片天地的界壁都在被蚕食。
太上葳蕤清楚,天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穷途末路四个字,用在此时,倒是恰当。
“妖尊,若你愿降,孤便留你与这一众负隅顽抗的修士性命。”高坐在车辇中的男人向下方望来,他沉声开口,双眼只见一片黑色雾气。
太上葳蕤知道他是谁,太上皇族烈帝太上邺,多年前便为神谕族夺舍,也是神谕族降临此界的王者之一。
原本天下没有人知晓,界壁封禁的核心在天衍宗内,而天衍宗外的护山大阵是由上古传下,连神魔都要止步,是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偏偏烈帝是太上霄云的父亲,以致天衍宗内无人怀疑过他,让他轻易踏足山门之内。
原本封禁核心不破,就算神谕族在五域十四州各处布置筹谋,也只能打破部分界壁,难以令封禁完全溃散。但核心被打破,加之在这片天地内被引动的破坏阵法,令护持界壁的封禁完全破碎。
因为此故,中域才会在短短几日间便彻底陷落。
“听起来不错。”太上葳蕤勾起唇角,竖瞳冰冷,染血的面容透着几分妖冶。“可惜,本尊向来不喜欢做任人驱使的狗。”
无妄海的海水陡然翻滚起来,在风浪中,一具魔族的躯壳缓缓浮起。
海水翻卷着将太上葳蕤推起,高空风声凛冽,吹散长发,随着她抬手示意,麾下所有修士都向昆墟内退去。
无数神谕族追上前来,却为涌动的海水拦住去路。
掌控水,对于太上葳蕤而言,像是呼吸一般简单自然。
她划破指尖,抬手画符,血色符文飞快烙印在魔族躯壳之上。
这是上古魔族的尸骸,就算是洪荒破碎,也未令其消陨。
随着符文最后一笔落下,隐隐好像有哭叫哀嚎之声响起,在无尽血煞之气中,魔族的躯壳被抽解为一道又一道血色流光。昆墟周围,数名大妖手中结印,各据一方,在魔族躯壳消散的那一刻,太上葳蕤身后阵法得以成形。
烈帝彻底变了脸色,他没有想到,太上葳蕤与他们缠斗数日,是要借这一战的血煞之气,以魔族遗骸为昆墟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
妖尊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阵师。
灵力在经脉中一寸寸爆裂,太上葳蕤最后以自己的妖丹,成就了这座大阵的阵眼。
望着海上那道背影,昆墟内无数修士都陷入了沉默。
“我等,恭送尊上——”
当那具半人半蛇的躯壳开始湮灭时,昆墟内诸多生灵都拜下身去。
烈帝不曾想到,太上葳蕤已经有了飞升之境,她原可以脱离此界,却用自己的妖丹作为阵眼,在昆墟之上铸就一道抵御神谕族的大阵。
他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神魂在血煞之气的反噬下被撕扯着,太上葳蕤以此成符兵解魔族躯壳,注定要为之付出代价。
太上葳蕤不觉得畏惧,也未曾有什么后悔的意思。
昆墟内生灵既然奉她为尊,听从她诏令,追随于她,那她也理应护佑于他们。
在神魂将要破碎的一刹那,太上葳蕤听到了天道的悲鸣,这一刻,她陡然窥见了……生——
无数点灵光散落,无妄海下,一具冰棺安静地沉没于海底,少年双目紧闭,虽过数年,面目仍如生时。
一团青绿色的光芒在他心口亮了起来,谁也不知,神谕族苦寻不得的天地本源,原来就在燕愁余体内。
赤芒从燕愁余体内涌出,他为灭世而生,构成其存在的法则,是死亡与毁灭。
天地本源挟裹着赤芒一起,奔向了上方散落的灵光。
这一刻,生与死交汇,整片天地忽然都亮起刺目灵光。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太上葳蕤散落的神魂汇聚在天地本源中,刹那间日月斗转,沧海桑田,天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令时光的长河倒转而来。
护持住神魂的天地本源飞快消耗着,终于落向了天地之间。
于是七百多年前,太上葳蕤在镜明宗日月殿前睁开眼,左眼翠色一闪而过。
重聚的神魂遗落了记忆,她像是做了一场长梦,在玄幽宫内阖上眼,再睁开时,正跪在镜明宗日月殿前。
大雨瓢泼而下,她经脉中空空如也,羸弱得连个筑基都能要了她的命。
太上葳蕤以为,自己回到了七百多年前。
七百多年前,妖尊十六岁,尚且只是镜明宗掌教容洵门下,境界不过炼气七重的弟子。
此时她并不知,自己真正跨越的时光,是近八百余年。
直至天衍宗上,燕愁余湮灭的那一刻,毁灭与死亡,造化与生机,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再度在她体内交汇,他体内的天地本源也在此刻完成了轮回,令太上葳蕤的神魂归于完整。
她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
第256章
当虚空漩涡在天衍宗上方成形时, 五域十四州内无数修士都似若有所感,齐齐望向这个方向。
天幕之下,连绵雪峰轰然倾塌, 山崩地裂,声势浩大, 恍如末日之景。
漩涡蔓延,像是在逐渐蚕食吞没这片天地, 在虚空混乱气息的影响下, 天地灵气好像也变得狂暴异常。
也是在这一日, 天下修士亲眼目睹黑龙腾身而起,浴血奔向自虚空而来的一道道黑色阴影。
体内九重封印为燕愁余自己强行破除, 几可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他与神谕族相撞之时轰然炸开,周遭天地灵气被挟裹着在空中形成一重重涡旋,一切存在都被撕扯着绞碎,化为虚无。
“小燕!”应如是等人望着燕愁余湮灭的身形,嘶声呼道,灼热鲜血自高处泼洒,落在脸上,宛如血泪。
磅礴力量将几人尽数掀飞, 几道身影随着冰雪山石一道跌下山崖。
许久, 应如是在风雪中从崖底爬起身,玄衣为鲜血浸染出暗色,血色顺着指尖蜿蜒流下, 坠落在雪地上,开出妖冶的花。
天衍宗上方的天空已经完全化作幽暗虚空,风雪之中,山门只余残垣断壁。
崖下除了应如是自己, 再不见第一人,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选择留在这里搜寻太上葳蕤和重阳子等人。
长刀出鞘,她飞身向上京而去,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告知太上皇朝大变始末,令其护持中域百姓撤离!
龙雎一十九年九月十三,神谕自天衍宗撕裂虚空,大举入侵。
不过两日,大军兵临上京城下,为护持城中百姓撤离,景帝太上非玦亲率皇朝铁骑死守城门,浴血而战。
虚空已经自天衍宗蔓延至上京之上,望着那片不知深浅的虚无,太上非玦站在城楼上,铁甲染血,神情难掩疲色。
他已经三日三夜未曾阖眼。
下方,皇朝铁骑与神域族大军短兵相接,厮杀声震天而起,不断有兵将倒下,战旗染血,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在眼前战场中,哪怕最弱小的神域族,实力也堪比洞虚,而为首几道神魂,力量更远在大乘之上!
如此情形下,修为整体不如神域族的皇朝铁骑甚至付出数十甚至上百条性命为代价,才能戮杀三五敌人。
“上京守不住了。”太上非玦开口,下颌紧绷,神情冷然。
太上皇族建都上京三万年,如今,子孙却不能守住这里了。一旦都城失陷,皇朝威严崩塌,中域百姓必定惶惑不安。
斛律站在太上非玦身旁,甲胄上也遍染鲜血,他神色沉郁,并无接话的意思。
太上非玦自纳戒中取出帝玺,扔向斛律。
代表太上皇朝帝王威权的玺印就这样被他随意抛在了斛律手中,低头看着帝玺,即便是斛律,也不由觉得怔然。
“带着帝玺去寻天武卫的主人。”太上非玦语气不见起伏,“孤陨落之后,太上皇朝当奉妖尊为主。”
太上殷留了一十多个儿女在世,但太上非玦很清楚,便是在天下太平之时,他们中也没有一人有资格担负起皇朝兴衰,何况是在如此危亡之际。